戴继灿
得知江鱼教授过世的消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江鱼教授是一位敢于克服困难的人。 记得一年冬天,我承担的一项课题需要早晨在老年冬泳队抽空腹血,我觉得这件事很难做:冬天,露天游泳池,寒风刺骨,七、八十岁的老人,想想这些,困难应该不小吧? 当我向您说明后,您告诉我:小戴,这不难,我来帮你联系上海交通大学游泳池、许昌路游泳池,如果样本不够,还可以到嘉定,这里都有老年冬泳队。 还记得,我和您一同骑车到上海交通大学游泳池,发放问卷,回收问卷,向老人们宣传此次研究的科学意义;还记得,清晨我从杏花楼买好点心,赶到交大游泳池,您已骑车等在那里,您带头跳进游泳池、您第一个伸出冰冷的手臂招呼我:小戴,来抽血;您向抽完血的冬泳队老人分发早餐。 从上海交通大学游泳池到许昌路游泳池,从嘉定区冬泳队到密云路养老院,您鼓励我认认真真完成第一个自主申请的科研课题。
江鱼教授是一位严谨认真的人。 身为《中国男科学杂志》主编,您敢于向身边的人“亮剑”,“痛下杀手”。 每次定稿会,您和上海老一辈的专家总会字斟句酌,从文章科学性到实用性;从文章书写规范到参考文献的引用;从作者署名到单位证明……一一询问,核查清楚。对于我以及本院的文章,您也会“毫不留情”。记得有一次,我写了一篇综述,审稿专家意见是可以刊登,您在看完稿件后,在定稿会上反对刊登,并且提出修改意见,当其他人告诉您:这是小戴的文章。您告诉我:文章发表了是大家看的,有问题刊登,会造成不良的学术影响,不管是谁的文章,有问题就不能刊登,即使我们自己医院的文章。
江鱼教授是一位“普通”的人。 在您主持上海市医学会男科学专科分会工作期间,我有幸参与学会很多工作。记得学会一年安排四次讲座或临床病例讨论,每次讲座,您、马永江教授、孟荟教授等几位老前辈都会亲自参加,没有接送、没有讲课费、没有误餐,您自己骑车或坐公交车或坐出租车,和普通医生一样,准时出现在会场,讲座结束,您和我们一样,积极参与讨论、发言,对年青医生的讲座进行精彩点评。
江鱼教授是一位关心年青人成长的人。 以前互联网没有现在普及,获取外文文献没有现在便捷,记得您每次从国外回来,总会带回很多外文资料,要求我翻译摘要、撰写综述、总结会议纪要,及时了解国外最新学科进展;仁济东院刚开张的时候,我在东院坐诊,您总是抽出时间到诊室问我,今天接诊几个病人? 遇到什么困难? 当您得知病人很少,您告诫我,男科学是一门新兴学科,迟早会发展壮大,不要悲观;年青时候,不要和别人攀比待遇,要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多一些真才实学。在您晚年,您仍鼓励我,不仅要做临床、做科研,还要写好科普文章。即使在您严重失忆的时候,您已经不能完全分辨到访者,但当您记忆唤起,您知道我来看您,您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办这本杂志,小戴你太不容易,临床、科研、杂志,你太不容易了……还是要坚持下去。
江鱼教授是一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晚年的您仍醉心于临床、科研工作,而上海男科专家会诊中心是您践行临床和科研活动的主战场。 我有幸担任上海市男科专家会诊中心秘书十余年,跟随您参与每周一次上海男科疑难病例会诊,您要求我们每次会诊之前,认真记录好每位患者的病情、收集整理好病人各项检查记录,了解清楚患者既往诊治情况,专家讨论意见要记录全面、清晰、准确;对于会诊病人要电话随访;每年要对会诊病人进行总结,每年开一次总结会,对于有意义的病例和总结结论,您总是要求相关医生总结成文,争取能发表。 在您晚年严重失忆,我来看望您,当您记忆唤起,知道是我来看您,您一遍又一遍问我:小戴,我还去上班吗? 你还要我去上班吗? 你要我去上班,就要安排车来接我啊,我等你安排啊......工作已经深深镌刻在您的脑海深处,即使病魔也不能驱逐它!
斯人已去,风骨永存。 我们一定要继承一代大师的遗志,在做好男科临床和科研同时,办好男科学杂志。
安息吧! 一代大师!
(本文作者为《中国男科学杂志》编辑部主任戴继灿,长期工作在男科临床、科研第一线,担任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性学会副会长;中华医学会男科学分会常委;中华中医药学会男科专科分会常委;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男科分会常委;上海市性教育协会会长;上海市医学会男科专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上海市中医药学会男科专科分会副主任委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