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平,华同玉
(凯里学院,贵州 凯里 556011)
媒人在汉族婚俗中占有重要地位。很早的古代文献就对媒人有所记载,阐述了媒人的作用,包括《周礼》《诗经》《礼记》等。《诗经·齐风·南山》曰:“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非媒不得。”[1]《诗经·豳风·伐柯》说:“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1]《周礼·地官·媒氏》记载:“媒氏掌万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2]这说明早在周代,媒人就已成为婚姻的要件了。“婚姻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3]《礼记•曲礼》说:“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不受币,不交不亲。”[3]《唐律•疏议•户婚》规定:“为婚之法,必有行媒。”[4]当然,这些说的是汉族的婚姻,苗族的婚姻习俗又是什么样的呢?苗族的婚姻需要媒人吗?媒人在苗族的婚姻中又起到什么作用?《开亲歌》是苗族的婚姻诗史,有着重要的文学、文化、人类学价值。歌词中有对媒人的描述,可以借此探究苗族古代媒人的作用与意义。
苗族《开亲歌·人类开亲》部分首先介绍金尼兄弟与虎姐妹的婚姻,他们结婚前的约定是自由的,并没有媒人的参与,尽管最终她们的婚姻并没有缔结。
她们两姊妹,两妙龄姑娘,她俩把话说,说的是这样:“你们两兄弟,拉我两姊妹,拉也拉不动,拉不到你家;我们掉过来,掉妹把哥拉,拉你哥弟俩,拉到妹妹家,你们两兄弟,就跟妹成家。”
金尼兄弟与虎姐妹的婚姻富有传奇色彩,相遇后,打赌,结婚,整个恋爱到结婚的过程,都没有媒人的参与。
她家俩姐妹,这样把话说:“你们两哥弟,来到我们家,你俩在家坐,等我两姐妹,去请亲和戚,去喊哥和弟,等他们来到,咱们再成亲,成亲度一生,那样才完美。”
她们在做结婚的准备时,只是说将亲戚喊来,直接成亲就行,也没有提到必须去找媒人。虽然,他们之间的婚姻最终因娟婆老人的话而未结成。如果因结婚未果而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婚姻,那金良与尼良的婚姻可以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婚姻了,但是整个过程同样没有媒人。
金良又说话,说的是这样:“去那下边方,有那两姐妹,找她们婚配,那样是好事,事情好得很。你杀死我妻,你溺死我儿,到了下边方,妻由我挑选,我才愿意去。”
尼良、金良与虎姐妹的婚姻,没有媒人,也不用媒人,就连选择配偶都是自由的。当然,也许是因为当时没有别人了,从哪里找媒人呢?正如故事中说:
她们两姐妹,回答是这样:“天上鹰吃妹,地上虎吃郎,吃尽哥和弟,吃尽儿和娘,只剩我姐妹。”
但是,真的没有人吗?其实,大家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娟婆。
他家两哥弟,回答这样说:“你哄我不信,笙哄锣不响,阿婆老人家,你住她们家,她们两姐妹,若是老虎变,又是啥原因,不吃你老人,偏吃我哥弟?”
在这里,娟婆肯定是人了,再者,尼良、金良与两姐妹结婚后,生了榜金,舅爷、舅娘都来了,说明当时还有很多人。关键是他们根本没有打算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要找一个媒人。同时,也说明这时候的婚姻是不需要媒人的。
这些事例说明,早期苗族结婚习俗中没有媒人。事实上,早期人类的结婚也确实经历过没有媒人的阶段。《吕氏春秋·恃君览》说:“昔太古尝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无上下长幼之道……”[5]《列子·汤问》也道:“男女杂游,不媒不聘。”[6]“古老那时候,没人来说媒。阿哥爱阿妹,没人来牵线,阿妹爱阿哥,没人帮搭桥;男女不成对,情人难成双。”①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民族事务委员会、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文学艺术研究室编《苗族民间文学资料集第一集》,1984年,134页。可见,人类早期的婚姻是没有媒人的,早期的苗族婚姻中也是没有媒人的,这一点在苗族《开亲歌》中能够找到佐证。《苗俗记》记载:
孟春合男女於野以择偶,名曰“跳月”。即马郎房麻栏杆而合成一会,此苗俗大礼也。归化苗家,恒以教场坝为月场。其南月峻岭,名跳花坡。自正月初三至十三,皆跳月之期,两男对跳,四五女联臂围之。满场凡数百围,男跳易乏,须互换也。笙声沸天,两相谐,则目成心许矣。十三日跳毕,男吹芦笙于前,女牵带从之,绕场三匝。相携入丛箐间,先为野合,名曰“拉阳”。然必有娠而后得嫁,否则越岁复游牝於牧矣。[8]
这里描述苗族青年男女跳月的习俗,正月初三至十三,他们在月场跳舞,如果两情相悦,继而野合,怀孕之后,就出嫁,这个过程就没有媒人参与。清朝方亨所著《苗俗纪闻》也记载了类似的现象。
其婚也,无媒妁。男子壮而无室者,以每年六月六日,午将蹉,悉登山四望。吹树叶呦呦声,则知马郎至矣。未婚之女,群往从之。任自相择配,先合而后议婚。视女之好恶。以定聘之高下,聘无币帛,为牛若干。父母不受聘,聘归舅氏,云还娘钱,如女多,以一婚舅家,舅则不复取聘矣。婚后不同寝处,唯私媾,俟孕而乳,始同处。[7]
这里描述苗族男女摇马郎的习俗,在六月六日午后,男子登山吹木叶,众女子奔来。青年男女相聚,自由择偶。如果两情相悦,继而野合,然后讨论婚嫁之事。这里也明确说明没有媒人参与。
在《开亲歌》中,有媒人的婚姻首先出现在东龙家开亲和尼郎家开亲。东龙家开亲请的媒人是彩虹龙:
是那彩虹龙,条绿又条红,紫中带有黄,弯弯像张弓,他去做媒人,沿着屋角走,做媒吃鸡肝,找花椒配蒜,找妹来配哥。
媒人做媒,基本上是男方家的男子看中了女方家的女子,请媒人到女方家说媒。至于为什么用彩虹龙做媒人呢?读到彩虹龙,我们自然就想到彩虹。彩虹是桥的意思,桥是渡河的桥梁,媒人也是沟通男女双方的家庭,自然说是彩虹龙了。虹与桥从形态上的相似点是呈拱桥形,并且虹跨越在天边,给人连接天地的感觉,因此在先民的眼里,虹也应具有桥的连接沟通功能,可以沟通天人之际,本身就有一种神秘色彩。由于虹本身的神秘性致使人们对虹产生禁忌信仰。虹的禁忌千差万别,但是传承最悠久、传播最广泛的是禁止用手指指虹,尤其是小孩子。汉文献就记载有不能指虹的禁忌,如《诗经·墉风·蝃蝀》:“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如果说汉族的彩虹具有桥的作用,苗族同样如此,苗族同样有七仙女的故事。除此之外,苗族民间故事《贡抓与卓南(天上靓姑娘与雨伙子)》也有彩虹的故事,靓姑娘就是彩虹,雨伙子就是天雨,两个人都是死于恶霸地主之手的一对恋人,灵魂升天后化为彩虹和天雨。可见,苗族的彩虹也是与爱情有关的。如此看来,彩虹作为媒人的化身,也是合理的了。如果说彩虹龙是水界的媒人,宝香是尼郎家开亲请的媒人。
谁是聪明人,请他去做媒,做媒去说亲?宝香最聪明,请他去做媒,做媒去说亲。
在尼郎两人决定要开亲的时候,他们也想到媒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是聪明人。看来媒人在此时已经不可或缺了,在神界和人类,开亲时都离不了媒人。可以说,一旦有了媒人,人类婚姻就受到媒人的制约,媒人的作用也得到强化。
人类的婚姻在开始的时候不需要媒人,然而,一旦有了媒人,媒人就不可或缺,而且被神化了,最突出的是媒人宝香。
首先,宝香的生活环境被神化。媒人宝香,开始的生活环境不好,后来,她不停地选择,最后在一个好的环境中住了下来。
迁到样洋汪河,久期寨富饶,久期马儿壮。这河出气物,地方也产粮,宝香心舒畅,定居这地方。
宝香居住的地点是神秘的、富饶的。说它神秘,“这河出气物”;说它富饶,“久期寨富饶,久期马儿壮”。特殊的环境产生特殊的人,正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其次,宝香的社会关系神化。宝香不仅生活环境神秘化,她的社会关系也神秘化。
神仙送饭吃,阴阳给衣穿,香才长得快,春笋般成长,如嫩菜茁壮。
宝香的成长,有“神仙送饭吃,阴阳给衣穿”,说明她受到众神的帮助,除此之外,仙女还给她做衣裳。
仙女很聪明,缝件长衣裳。送给宝香穿,香大去说亲。
可以看出媒人宝香并非一般人,她受到众神的呵护,宝香明显被神化了。汉族也有类似的以神灵的方式出现的媒人。唐代李复言《续玄怪录·定婚店》记载:“杜陵韦固,元和二年旅次宋城,遇一老人倚布囊,坐于阶上,向月捡书。固问所寻何书,答曰:‘此幽冥之书。’固曰:‘然则君何主?’曰:‘天下之婚姻耳。’又问囊中何物,答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雠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8]为了强化媒人的作用,借助神灵来抬高媒人。
媒人尽管被神化了,但并非所有的媒人水平都是一样的,有的媒人会说媒,有的不会。找媒人,一定要找好媒人。
从前那时候,开初那时期,哪个家要亲,要亲急得很,找妹来配哥,找菜放篮里,要找好媒人,找媒去说亲?
媒人必须有一定的口才,但有的媒人不会说,红苋菜就是如此。
谁知红苋菜,是它去做媒,它也去到屋,还是不到屋?它是笨媒人,它去不到屋,亲也说不成,不得亲回门。
这里的红苋菜是媒人,但红苋菜没有说成亲,为什么让红苋菜当媒人呢?这里有一定的文化内涵。红苋菜是一种蔬菜,一年生草本植物,叶呈卵形或棱形,菜叶有绿色或紫红色,煮的时候汤汁呈红色。黔东南的苗族,端午节必需吃红苋菜。《施秉县志》(民国稿)载:“端阳日……用箬叶裹米,制成多形者,曰羊角粽。长者,曰枕头粽。食之曰解粽。有宴会,必备红苋菜以啖宾。”[9]为什么吃红苋菜,因为红苋菜的汁液是红色,有辟邪驱鬼的作用。除此之外,还让芭茅穗当媒人。
芭茅穗做媒,做媒去说亲……还是不到家?它去说得亲,还是不得亲?它是笨媒人,它去不到家,不得亲来屋。
芭茅穗也是媒人,芭茅穗就是芭茅草,为何要用芭茅草呢?芭茅草在苗族各种祭祀活动中出现的频率很高,因其边缘坚硬,如刀子一样,可以驱鬼。看来红苋菜、芭茅穗都有驱鬼的作用,都有通阴阳的本领。尽管如此,它们说媒的本领也有高下之分。所以,在寻找媒人时,要找水平高的媒人,即好媒人。
找菜放篮里,要找好媒人,找媒去说亲?喜尼家要亲,喜金家要亲,要亲急得很,到处去寻媒,找媒去说亲。
这与官媒的等级有点相似。宋代的官媒就有等级之分,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其媒人有数等,上等戴盖头,着紫背子,说宫亲宫院恩泽;中等戴冠子,黄包髻背子,或只系裙手,把青凉伞,皆两人同行。”[10]苗族媒人有高低之分,这与汉族也是一致的。陈顾远在《中国婚姻史》中亦言:“清各地方官遇发堂择配之妇女,交充官役之妇人执行,称曰官媒;同时各地方官鉴于管辖区内制贫女婢女,婚嫁为难。由官代为媒妁,杀礼以成其婚,亦曰官媒。”[11]
苗族虽没有官媒之说,但媒人有高低之分,这是肯定的。
对于做媒有没有报酬,《开亲歌》中没有明确说出来,只是讲给吃给喝。
宝香最聪明,请他去做媒,做媒去说亲。他家想周到,备有几样菜,请香吃早饭,请香吃晚饭,请香去做媒。……九样美味菜,九样有名喊:鸡肉煮稀饭,腌肉搀豆腐,香葱炒鸡蛋,牛肉配大蒜,鲫鱼搀鲤鱼,蘸豆豉辣椒,杀只大公鹅,还杀只公鸭……仙女很聪明,缝件长衣裳,送给宝香穿,香才去说亲。
这里写榜金家请宝香说媒,准备丰盛的饭菜,正如书上说的有九样美味。这说明媒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后来也写到送她衣服,这个是不是酬劳,看不出来,况且还是仙女送的,而不是主人家送的。但不管是谁送的,宝香还是得到了东西,也可以说是得到了报酬。那么,媒人在说媒的过程中除了吃喝之外,能否得到报酬,给多少报酬呢?这里没有写,不过,在其他对歌棒上刻符中,我们能够得到一些线索。施秉流传的刻符写道:“一挑(高肩箩筐)水稻米,拿去谢媒人。”这里看出媒人得到实物,那就是一挑水稻米[12]。周开瑞收集的刻符中写道:“二两白银给媒人宝香”,媒人得到是银子[13]。看来,媒人在撮合男女婚姻过程中确实得到了一定报酬。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媒人在给别人撮合婚姻的过程中,除了丰盛的招待外,还有一定的报酬,只是这报酬可以是钱,也可以是实物,毕竟在婚姻中,媒人付出了一定的辛劳。
通过对《开亲歌》媒人的研究,我们得出以下结论:
《开亲歌》给我们展示婚姻的过程,也展示了婚姻的要素。就过程而言,男女开亲的初始阶段并没有媒人。就要素而言,开亲的初始阶段,媒人并非是必备的要素。这与其他民族在开亲的起始阶段是一致的。《列子·汤问篇》所言:“男女杂游,不媒不聘。”[6]在群婚制时代,男女的结合是自由的,多个男女间进行性行为被认为是正常而合乎情理的事情,此时人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这个阶段,结婚是没有媒人参与的,或者说媒人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出现。
自周代以后,通过媒人缔结婚姻已逐渐成为一种风俗,明媒正娶已为广大民众所认可。没有“媒妁之言”的婚姻会遭到讥讽和时俗的指责。《管子·形势解》说:“求夫家而不用媒,则丑耻而人不信也。”[14]《孟子·滕文公》云:“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父母国人皆贱之。”[15]史书无媒而遭讥耻的例子很多。“春秋桓公三年,春正月,公会齐侯于赢。”《左传》曰:“会于赢,成昏于齐也。”杜预曰:“公不由媒介,自与齐侯会而成昏,非礼也。”[16]又禧公十四年:“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子来朝。”何休注曰:“礼,男不亲求,女不亲许,鲁不防正其女,乃使要遮鄫子淫佚,使来请已,与禽兽无异,故卑鄫子佚乎季姬,以绝贱之也。”[16]《史记·田敬仲完世家》记载:“王之遇杀,其子法章变姓名,为莒太史敫家庸,太史敫女,……与私通焉。……莒人共立法章,是为襄王。襄王即位,立太史氏为王后,……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种也,污吾世,终身不睹。”[17]这些例子都说明媒人有不可缺少的作用。就是说,此时的媒人是沟通男女双方的唯一媒介,无媒不婚已成为流行于人们行为礼仪的社会共识。就《开亲歌》而言,喜尼与金尼两家开亲,尽管父母都同意了,但在结婚的环节,还是绕不开媒人,这说明媒人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在《开亲歌》中,订亲的阶段只需要找几个能人即可,类似于我们说的证人。
宰牛已完成,订亲就来临。哪个最聪明,他去找能人,找能人订亲?找来几个人,……找来四能人,四人叫这样:一叫金卯确,一叫士卯良,一叫久尼古,一叫金讷嗄。提来四壶酒,拿这些订亲。
这可以看出,订亲阶段,只是找了四个能人,当然这四个人可能是他们的亲戚,也可能是寨子中有一定声望的人,他们来的目的是喝酒,也是贺喜。他们都不是媒人,因为后来宝香才是媒人。至于媒人,是在订亲之后,商量结婚时出现的。
唱完“订亲牛”,宰牛来订亲,还没找到媒,咱还去“叙媒”,找媒人上路,请他去作媒,然后再开亲,开门古老亲。
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在那个时候,苗族青年男女之间谈恋爱是较为自由的,她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意中人,不需要媒人去牵线搭桥;第二,结婚阶段比订婚更为重要,形式也更正式,必须有媒人的参与。
媒人无论作用有多大,必须按照传统的风俗去做,他们是遵照传统的婚姻习俗给别人提亲。宝香是给喜尼家提亲,当得知金榜的舅爷还在时,就打发金榜的妈妈去问话。
宝香开口问,问的是这样:“你还有舅爷,养优舅那边,你要去问话,我在这儿等,还是先回家?”
这说明媒人知道,这门亲事必须经过舅爷的许可。如果没有舅爷的态度,媒人再大的本事也不能促成婚事,因为姑舅婚是当时的习俗,一般是不能违背的。
在《开亲歌》中,抢亲也属于结婚,是一种不正式的婚姻,而这种婚姻是没有媒人的,当然,这种结婚是一种特殊的方式。
里录老人家,重安栋略公,香炉山久公,三位是能人,帮他去接亲,迎亲来屋里。他们去接亲,不得亲来家,因有那金达,因有那宝厚,他俩心毒歹,半路来抢亲,三位好老人,他们在接亲,接亲不到家。
咱看那金达,嘎勉的宝厚,他们起歹心,半路抢人妻。他们关紧门,他们敞开门。
这里写金达和宝厚半路抢亲,并没有提到媒人的事。这说明抢亲也不需要媒人,因为媒人是交两姓之好,起牵线搭桥的作用,而抢亲根本就不需要媒人的沟通了,本身也不是结两姓之好的婚姻。虽然不是结两姓之好的婚姻,但后来生了孩子,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婚姻吧。
《开亲歌》中有四个媒人:彩虹、红苋菜、芭茅草、宝香。彩虹有沟通天际的作用。红苋菜、芭茅草能驱鬼辟邪,说它能通阴阳是没有问题的。宝香也是如此,受到神仙的庇护,给人类说媒,自然就是通阴阳了。这一点,与中国古代对媒人的说法是一致的。《晋书·艺术传·索紞》:“孝廉令狐策梦立冰上,与冰下人语。紞曰:‘冰上为阳,冰下为阴,阴阳事也。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婚姻事也。君在冰上与冰下人语,为阳语阴,媒介事也。君当为人作媒,冰泮而婚成。’”[18]
通过对苗族《开亲歌》中媒人的研究,我们发现苗族的婚姻经历无媒人到有媒人阶段,一旦有了媒人,媒人的作用就夸大了,媒人有沟通阴阳的本领。尽管如此,媒人还是在遵守当时婚姻习俗的情况下,给别人撮合婚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