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军
【文学研究】
论陇右地区近代文士的文学创作
张 军
(天水师范学院 文学与文化传播学院,甘肃 天水 741000)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社会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地处西陲的陇右文学,在近代中国剧烈变革的形势影响下,也发生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变化。文章对近代陇右地区牛树梅、吴可读、王权、任其昌、安维峻等著名文士的文学创作作了探讨,论述其文学创作的独特风格及其成因。
陇右地区; 近代; 文学创作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社会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西方资本主义开辟世界市场,进入中国本土,结束了中国独自发展的道路。在腐朽的清王朝统治下,中国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随着太平天国运动、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等一系列革命运动的爆发,空前严重的政治、经济危机,激烈复杂的阶级矛盾,这一历史变局给中国社会带来的变化是前所未有的。在这一历史阶段,“一方面,中国社会的性质和结构开始发生变化,逐渐形成了新的经济成分和阶级成分,并在后期出现了资产阶级的政治斗争;另一方面,西方资产阶级的文化以日益强劲的势头涌入中国,形成对固有的传统观念的强有力的冲击。”[1]这两方面的变化,广泛地牵动着社会各个阶层,尤其是知识阶层的神经,思想领域掀起了狂澜巨浪。面对国内的民族危机、省内的反清斗争,甘肃籍的有识之士以自己的诗文抒发了忧国忧民的思想情怀,展现了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时代画卷,闪烁着爱国主义的思想光辉。
牛树梅(1799~1882),字雪樵,又字玉堂,号省斋,通渭县(今甘肃省通渭县)人。道光年间进士,曾官四川雅安、隆昌、彰明知县,宁远知府。1850年后,因其父去世,托疾辞官。1862年,复官为四川按察使。1870年,辞官,主讲成都锦江书院,约四年,后归里。牛树梅平生酷爱藏书,建有牛氏藏书楼一座,一生作有《省斋全集》十二卷、《闻善录》《湑叶文存》,惜已多散佚,残存部分今存甘肃省图书馆,《清史稿》有传。
牛树梅在四川居官后期,正是炽热的太平天国运动后期,他曾先后参与镇压江油农民起义军,参加了审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启王梁成富和云南义军首领李永和的全部过程,是镇压太平天国的帮凶之一。然牛树梅的一些散文,发自心扉,自然感人,颇有可取之处。如《游马麓山记》云:
……余前行,望见岭脊,喜相呼,既上,微憩,循脊而下,似复有樵径者,惟松衣寸厚,滑不可履,则挽衣脱屣,惴惴焉。以臀代足,鱼贯而前,及至绝陡处,仍相顾不敢下,乃复横从背阴杂芜之处,盘曲蛙行,利其涩也,然蒙然如幕,竟不知身在何处。已而,从树间微见屋宇之状,则更相庆幸曰:“此必接引殿也,去人间世不远矣!”既出,喜不可耐。①
此段文句,将作者数人爬行时狼狈之状,描绘得十分形象逼真,由此而衬托托出山路之险峻。如《途中述所见四首》其一云:
冰岩雪岭插云高,骑马西来共说劳。
多少贫民辛苦状,为从肩背数荷包。②
这首诗反映了作者对民生疾苦的同情。自然平淡,而寓意深沉。
吴可读(1812~1879),字柳堂,清代金城皋兰(今甘肃省兰州市)人。1850年中进士后,曾官刑部主事、员外郎,因母亲逝世去职。1863年,复官为吏部郎中。七年后,因上疏劾乌鲁木齐提督成禄枉杀民众而获罪,被罢官。光绪继位后,又起用为吏部主事。1879年,借参加同治帝安葬大礼,以尸谏为同治帝立嗣,自缢于河北省蓟县马伸桥三义庙。《清史稿》有传。
吴可读作诗非常认真,颇有贾岛苦吟之精神,尤为人称道的是他的楹联创作。吴可读一生撰有楹联多副,大多保存在《携雪堂诗文集》中,显示出很高的艺术才力。如他尸谏前自挽联“九重懿德双慈圣;千古忠魂一惠陵。”千古忠臣形象跃然纸上。又如,题甘肃甘谷石作子墓:“共仰孔门高,问颜曾七十之徒,何处最多佳士;休言秦俗悍,自邹鲁三千而外,此间大有传人。”该词浓缩概括了这位3000年前的孔门贤人,亦高度评价陇右地方文化的文化价值。再如,挽门生童耕叔联:“百里正强年,不信君归竟先我;两行垂老泪,非夫人痛而为谁。”表现出浓厚的师徒情深。他为甘肃举院落成而撰写的长联,以构思奇妙、对仗工整,气势宏伟、情景交融而见称。其联云:
二百年草味破天荒,继滇黔而踵湘鄂,迢迢绝域,问谁把秋色平分?看雄关四扇,雉堞千寻,燕厦两行,龙门数仞,外勿弃九边桢干,内勿遗八郡鞭楠,画栋与雕梁,齐焜耀于铁马金戈以后;抚今追昔,饮水思源,莫辜负我名相怜才,如许经营,几番结撰;
一万里文明培地脉,历井鬼而指斗牛,翼翼神州,知自古夏声必大。想积石南横,崆峒东矗,流沙北走,瀚海西来,淘不尽耳畔黄河,削不成眼前兰岭,群山兼众壑,都奔走于风檐寸晷之中。叠嶂层峦,惊涛骇浪,无非为尔诸生下笔,展开气象,推助波澜。
阅之,陇右之山川风物尽收眼底,大气并包,气象壮观,有尺幅万里之势。
王权(1822~1905),字心如,号笠云,优羌(今甘肃省甘谷县)人。道光年间举人,曾任甘肃文县教谕,陕西延长、兴平和富平知县。吴绍烈、路志霄、海呈瑞校点的《笠云山房诗文集》是目前较好的一个本子。王权50岁之后,历任延长、兴平、富平等县知县,他自奉俭约、责己甚严,励精图治,为富一方,深得乡民热爱。曾有乡民自制锦屏以颂其德,王权听到后极不自然,写道:
凡人处施、受之际,厚则向往、薄则相耀。父母之于子女,谋其饱暖,计其长久,成其德艺,禁其僻邪,苟心力所可及者,靡不殚致焉。然为子女者,若知若不知,若受若未受,未有感激称道而为文辞以颂扬之者,此所谓厚也。不使其子知感者,父之厚于其子;受父之恩而忘感者,子之厚于其父。相孚于天,故人为无自参之。自此而宗族、而烟党、而乡邦交游、而疏逖异域,分愈疏,施愈浅,杨谕推美之文愈盛,无他,谊薄故惠彰,情薄故誉溢耳。今之牧令能子民者罕矣,然官以“父母”为称,民以“父母”见呼,则官、民之相与,当以厚欤?当以薄欤?[2]3
古人称地方官为“父母官”,作者就从父母与子女之关系切入,层层转折,愈转愈深,以无可辩驳的理由,谢绝了当时乡民的颂扬。这段文字不仅表明了王权为官清廉、两抽清风,还体现出其卓然的文学成就。正因王权为官清廉,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其《延长留别三首》就记录了他离开延长时的感人场面:“来时刑莽塞郊圻,去日禾麻绿掩扉。渐喜疲赢俱荷耒,回思艰险却沾衣。将离始觉舆情厚,多难深惭治具非。莫问穷黎抛得否,小园花树也依依。”[2]46
王权长于诗。他的诗讲究词章、富有气势。其中反映作者爱国思想的诗章,受到人们一致的称道。如《愤诗四首》(1860年作)曾被阿英选入《鸦片战争文学集》。其一云:
渤澥大波震,澒洞天日昏。
中有万蛟鳄,喷毒凌北辰。
群仙正宴饮,散作流星奔。
玉皇为变色,乘龙下苍旻。
参罚气涩缩,狼弧光郁湮。
天狗不搏噬,摇尾何其驯。
巍巍玉京阙,竟使鳞介蹲。
仙人心胆异,效媚忘酸辛。
议倾天库宝,掷向洋海漘。
鸣呼云路迥,怀愤谁能询!
弃官访壮士,今日何乾坤。[2]71
抨击清朝统治者先是逃离北京,后是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摇尾”“效媚”的妥协行为,作者的愤慨之情溢于言表。此诗运用了比兴手法,多处用典,颇具浪漫主义色彩。还有,他的咏景之作也颇有特色,如《早发后河堤》诗云:
禹迹知何处,空留鸟鼠名。
乱山迎马首,残月堕鸡声。
客路盘云上,人烟隔涧生。
谁家小儿女,酣睡失天明。[2]25
描绘了乡土风物,别有情趣,可谓清新之作。《秦州直隶州新志续编》曾云:“古文胎息韩、柳,诗亦琅琅唐音”。钱仲联《道咸诗坛点将录》也云:《愤诗四首》《挽林文忠公》“尤称诗史”。
王权的文论也颇有特色,吴承学曾认为“古代兵法的术语和思想对于古代文学批评、文学创作的影响的确是一种值得研究的客观存在。”[3]但吴先生未看到王权在此方面的精彩论述。王权《帝余斋诗集序》云:“诗犹兵也,恃才则僄,恃学则胶。奉古名将为师,综其法制,识其方略,遽曰‘我能兵’,于应敌也殆矣!抱前人遗编,摹声揣色,诧曰‘我能诗,与风雅也远矣。’”在《谭西屏诗集序》中说:“夫诗之与兵,果有二道者乎哉?兵贵谙习古法而不泥古法;诗贵陶铸古人而不袭古人,一也。兵以士马甲仗壁垒部曲为实,而其胜也常以虚,一也。兵贵因敌设变,而运作之妙存乎心;诗贵因物赋形,而哀乐之感存乎内,一也……方其行兵,伸缩纵控,无一非诗意也;方其为诗,奇正变化,无一非兵机也。”[2]98王权以兵法论诗法,可谓深中肯綮、匠心独具。
任其昌(1831~1900),字士言,甘肃秦州(今甘肃省天水市)人,咸丰八年举人,同治四年成进士,授户部主事之职,十一年以母老乞归养,从此不复再仕。次年主讲天水书院。光绪三年,陇南书院落成,遂移讲焉。前后主两书院二十又八年,极富声誉。卒于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得年七十有一。先生少聪颖,传言自总角至老,未尝一日废学,其所教授,先经史,旁逮古文辞,尤以躬行为本。陇南本自闭塞落后,自他开讲之后,士习一变,弟子著录者数百之人,掇甲、乙科者八、九十人,《清史列传·文苑传》称其“所为古文,风力雅近宋人,晚年尤肆力于诗,宗法少陵。”甘谷学者王权亦谓“君之学,尤长于考订史事,晚年复以治经为归宿。所为诗、古文,皆能到近代作家所未到。”著有《秦州志》《蒲城县志》《八代文钞》《史臆》并《敦素堂文集》《敦素堂诗集》等。时人誉为“陇南文宗”,《清史列传》卷七十三《文苑传(四)》有传。
1895年,年逾花甲、执教桑梓的任其昌,当听到清政府跟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台湾军民抵抗入侵的日本侵略者的消息时,写出了《市上有鬻台湾战胜图者,感而有作》。诗曰:
阛阓相传作图画,旌旗栉比戈相摩。
倭奴丧魂尽东走,有似惊㕙逢猘狗。
枪烟炮火光动天,长剑挥霍蛟龙吼。
中权麾旌刘武威,指纵熊罴大合围。
头颅础地尸横草,齿发沾尘血溅衣。
归来洗甲倾海水,凯奏喧阗声破耳。
吁嗟世事堪泪垂,但愿方来能如此。
……[4]29
这里,诗人赞美宝岛台湾物产富饶,对台湾沦为异域表示了切肤之痛。纵览全篇,长歌当哭,悲壮感人。任其昌一生以天下为己任,表现出中国士大夫的忧国忧民的情怀。这在其《流民叹》一诗中表现得分外浓郁:
客从长安来,走马武康道。赤日正行天,禾苗已枯槁。道旁流民推车走,苍皇有似丧家狗。手穿足瘃骨如柴,头发不栉面蒙诟。男呻女吟趑趄行,前者无力后掣肘。惊沙扑人道途遥,石脚勾倒斑白叟。我行见此心恻恻,指囷欲赠苦无力。为问老翁何所往,对客未应先鸣邑。云自三年来,久旱苦无雨。蟥蝻蔽天飞,家家空杼柚。今春幸有雪,喜救须臾死。典衣买耕牛,辛勤种禾黍。那识旱魃复为虐,千树万落成焦土。北自邺城隈,南至黄河头。十室九无烟,儿女声啾啾。鸿雁鸣中野,稻梁向谁谋?尚闻滑卫年有秋,襁儿负女泣道周。白日敢辞汗流血,只恐前路长悠悠。我今年衰腰脚软,十里五里且勾留。自分饿死填沟壑,可怜白骨无人收。客为老人言:“翁且从此去。跋涉良云难,就食亦得计。我行历燕复及赵,千里桑田皆赤地。饿殍在野兽食人,尚若县官征租税。贫氓敲扑无完肤,里正凄凉空垂泪。又不见南国连年豺虎乱,农民日夜从军战。田园荒尽无人耕,新鬼烦冤旧鬼怨。此地虽苦旱,犹幸无干戈。天心本仁爱,静待雨滂沱。”吁嗟乎!天灾流行何时无,丰年苦少凶年多。集栩集桑无早归,打门怕有吏催科。[4]51
此诗作于咸丰十年,诗的写作备述天灾人祸背景下流民道途流亡之不堪情状。中设客与老翁的对话,巧妙叙陈流民流亡因由,状一时代早灾、苛税、战争惘惘威胁下民不聊生之景况,揭政治之腐败,人民之哀苦,絮絮叨语,别显诗人于百姓恻隐同情之人道心肠。《清史列传》谓士言之诗“宗法少陵”,将此诗与杜甫《兵车行》参照阅读,自是可见其中道理。
任其昌的另外一些诗作,如《秦安道中》《至麦积山》《山行》等,描绘了家乡秀丽的景色,融情于景,值得一读。此外,《麦积山记》《游石门记》等散文,可为陇上近代文士散文之中不多见的佳篇。《清史·文苑传》评曰:“所为古文,风力雅近宋人。晚年尤肆力于诗,宗法少陵。”③《晚清簃诗汇》卷一六三亦云:“土言诗,有格律,思力沉厚。”总之,其诗善于用典,融抒情、叙事和议论为一体,有的借古事而赋予新意,有的即景抒情,有的比拟奇妙。其友人王权称其“所为诗、古文,皆能到近代作家所未到。”
安维峻(1854~1925),字小陆,号晓峰,又号渭襟,秦安(今甘肃省秦安县)人。光绪年间进士,由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1893年,转都察院福建道监察御史。此后,连续上疏六十余件,弹劾清政府对日本在朝鲜的扩张所采取的妥协政策。其中《请诛李鸿章疏》,触犯专权的慈禧太后,因遭贬谪,遣戍张家口军台效力赎罪。1899年冬,释还,于次年返里,曾纂修《甘肃新通志》。1910年授内阁侍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1911年9月辞归,直至故世。有《望云山房诗文集》、《谏垣存稿》八卷、《四书讲义》四卷行世,《清史稿》有传。
安维峻在朝以直言敢谏,弹劾权奸而闻名。1894年底,被革职谪戍,声震中外。离京前知交友朋齐集于明代著名谏官杨继盛的故宅松筠庵,为他设宴饯行,文悌、王鹏运等名流赠诗、作序,志锐刻以“陇上铁汉”印章相赠。离京后,京师大侠王子斌(即大刀王五)亲自护送,并馈赠车马行资,甘肃赴京会试举人李于锴等人也护送至戍所。由此可见安维峻在当时的声名。他的散文以奏疏为代表,以《请诛李鸿章疏》最著名。此疏开头提出请诛李鸿章,“以尊主权而平众怒”,历数李鸿章祸国殃民之罪行:首先是“自恐寄顿倭国之私财付之东流”,避战求和;其次是资助敌人、坑害自己,“接济倭贼煤火军火,……而于我军前敌粮饷火器,则故意勒掯之。”;第三,压制、阻止抗抵侵略,“有言战者,动遭呵斥”,“闻败则喜,闻胜则怒”;第四,李鸿章的嫡系“淮军将领,望风希旨,未见贼先退避,偶遇贼即惊溃”,没有战斗力;第五,包庇革职拿问的叶志超、卫汝贵,让他们藏匿天津。最后指出李鸿章“俯首听命于倭贼”而议和,“不但误国,而且卖国”,然后笔锋一转:“皇太后既归政皇上矣!若犹遇事牵制,将何以上对祖宗,下对天下臣民?”,恳求光绪帝明正其罪,“布告天下,如是而将士不奋兴,倭贼有不破灭者,即请斩臣,以正妄言之罪”。总之,此疏表达了他关心国事的大无畏精神,语言犀利。
安维峻诗作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抒写自己的遭贬处穷生活。其《秋日塞上有怀巨子馥同年仍用原韵》《次韵答钟愚公》等诗均作于被革职、发配张家口期间。《秋日塞上有怀巨子馥同年仍用原韵》云:
陇山只在白云中,瞻望胡能慰我衷?
身世况兼精卫感,石填沧海恨难终!④
巨子馥是安维峻同乡,也是安维峻的同年,两人均于光绪元年中举,故交谊弥深。此诗作于光绪二十三年秋,当时作者仍在塞上充边。诗歌化用“精卫填海”的典故,浑然天成、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作者石填沧海的理想主义精神。
对陇右山川、自然风光的歌咏是安维峻诗作的另一重要方面,特别是晚年返归故里以来,安维峻作有大量描绘家乡民风民俗、自然山水之诗。如其《陪志伯愚都护游赐儿山》云:
为览云泉胜,山中我亦峨。
石湫传怪久,洞佛赐儿多。
老树森阴壑,屏峰东大河。
得闲三载戍,长剑倚天磨。⑤
再如其五言排律《崆峒记游》,长达五十韵,描写崆峒美景,其中寄寓着中国士大夫忧时感世、心系天下的崇高节操,读来分外感人:
昔我戍沙塞,题诗灵泉寺。
长剑倚天磨,隐寓崆峒志。
不意十年中,公然履福地。
我友郑广文,清游同搅辔。
行行过石桥,处处益神智。
如寻桃花源,绝境少人至。
又似蓬莱宫,神仙可立致。
……
白日即升天,于世何所利?
感此意激昂,中宵耿无寐。
轩武世不作,浮云苍狗肆。
安得朝阳风,复鸣归昌瑞?
倚剑说平生,斯游愿已遂。
泾清鉴我形,山静知我意。
龙泉韬匣中,终当惊魑魅。⑥
此诗写于安维峻释还归里之后,由忆昔遣戍边塞,“长剑倚天磨,隐寓崆峒游”而起笔,描绘崆峒峰峦之钟秀,触景生情,感叹大自然之美,思黄帝、汉武之功绩,而哀叹“浮云苍狗肆”之世,最后以“泾清鉴我影,山静知我意。龙泉韬匣中,终当惊魑魁”,表明自己忧心国事、心系天下之忠贞爱国节操。
陇右地瘠民贫,自然环境恶劣,经济文化落后,生存艰难,然而正是这种严酷的自然条件,愈能召唤、鼓舞一个又一个民族走上复兴强盛之路。这种拼搏向上的精神鼓舞了多少仁人志士投身到祖国建设的伟大事业中去!甘冒寒苦,高唱马上军歌,跋涉在辽阔的边疆,是形成中华民族刚性的民族性格的重要因素之一。同时,陇右近代文学表现出的清刚之气和劲健之美,呈现出拙、重、大的美学风格,大则表现其声势,重则突出其份量,拙则代表了艺术上的取向,这种清刚之气就是质朴平实,反对绮艳华丽浮躁之风。
① 《湑叶文存》,第56页。今存甘肃省图书馆。
②《湑叶文存》,第74页。今存甘肃省图书馆。
③ 《清史稿》卷七三《文苑传四》,第38页。
④ 清安维竣《望云山房诗文集》,第5页。
⑤ 清安维竣《望云山房诗文集》,第11页。
⑥清安维竣《望云山房诗文集》,第32页。
[1] 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四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351.
[2] 王权,著.吴绍烈,路志宵,海呈瑞,校点.笠云山房诗文集[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0.
[3] 吴承学.古代兵法与文学批评[J].文学遗产,1988(6):11.
[4] 任其昌.敦素堂诗集[M]//中国西北文献丛书:卷171.兰州:兰州古旧书店,1990.
On the Literary Creation of Modern Scholars in Longyou Area
ZHANG Jun
(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Culture Communication, Tianshui Normal University, Tianshui 741000, Gansu, China )
After the "Opium War", Chinese society gradually became a semi-colonial and semi-feudal society. Longyou literature located in the west has undergone a series of dramatic changes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drastic changes in modern China. The article discusses the literary creations of famous scribes such as Niu Shumei, Wu Keke, Wang Quan, Ren Qichang, An Weijun in the modern Longyou area. It also discusses the unique style and causes of their literary creation.
Longyou area, modern times, literary creation
l206.5
A
1673-9639 (2020) 06-0074-06
2020-11-05
张 军(1964-),男,甘肃礼县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学。
(责任编辑 薛 娇)(责任校对 郭玲珍)(英文编辑 田兴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