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涧
(重庆西部人力资源有限公司,重庆渝北 401122)
唐朝房涣撰《翠峰亭记》(或名《宴游记》。为行文方便,本文统称“《翠峰亭记》”)和北宋王震作《翠峰亭铭》,现存石刻完整保存在陕西省略阳县东南五公里的七里店银子岩公路东侧石崖上,是研究唐宋文化、交通、地理、文学的重要参考资料,自明清以降,地方文献和金石著作多有记载。已故汉中文史专家陈显远在《汉中碑石》中据原石收录全文,并对刻石时间及其价值等进行了探讨[1]109—110,115。马强对《翠峰亭记》及碑中房涣的生平事迹进行了考察[2]。周宗旭对《翠峰亭记》的文字作了校勘[3]。郭鹏对《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作了校注[4]。上述研究使人们对这两方石刻有了更深入全面的了解,但是诸家考释对一些重要文献未能加以利用。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孤本明嘉靖《汉中府志》、宁波天一阁藏嘉靖《略阳县志》,以及新出土的《房先忠墓志》(房先忠乃房涣之父)等。此外,清代金石著作相关记载所包含的重要信息也没有引起学者们的足够重视。因此,本文拟在相关研究的基础上,充分挖掘明清以来传世的文献材料,就现存石刻的镌刻时间、《全唐文》所收《房史君翠峰亭题记》和《翠峰亭铭》的关系,以及《翠峰亭记》中“房太守”是谁等问题再作梳理和探讨。
《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的刻石时间,《陕西名胜古迹》定作唐天宝八载(749)和北宋嘉祐七年(1062)[5]。《汉中地区名胜古迹》《陕西石刻文献目录集存》《陕西省志·文物志》等均持此论[6-8],学界至今未见异议。唐宋碑刻存世寥寥,而保存完好者更少。若《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确为唐宋原刻,则其价值之大不言而喻。然《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并非原石。
略阳县在汉朝为沮县,后魏改为略阳,唐初为顺政,南宋开禧三年(1207)改名略阳,沿用至今。略阳为后魏武兴郡、唐朝兴州顺政郡、北宋兴州之治所,在明朝属汉中府(今陕西省汉中市)管辖。现存最早的汉中地方文献是嘉靖二十三年(1544)张良知纂修的《汉中府志》,其卷十载:
“翠峰亭,东七里,唐建。太守房武自记曰:‘我皇帝道高前圣,德迈二皇,天下晏然,四方无事。朝廷清谧,常思鹭舞之仪;宫苑欢娱,每赐春游之赏。天恩广备,锡赉见霑。旬日飞觞,求诸胜地。武兴泉石,触目惊人。况卜良游,自须奇绝。顺政游胜,郡南十里。山嶂重复,石壁干云。绿水澄湾,清冷见底。岗峦隐映,苍翠难名。虽王羲之兰亭,未足云比;石季伦之金谷,岂可同年?涣叨忝万民,常沾宴赏,同诸英镇,尽日欢游。’铭曰:‘太原王姓,河南人,名震字叔仁。宋嘉祐,岁壬寅,尚书中郎守武兴。郡四境,山璘峋,构新亭,迓佳宾,曰翠峰,景寔真。唐天宝,房使君,上锡宴,刊坚珉。亭之石,名不泯。’”[9]
这是迄今所知最早记载《翠峰亭题记》的文献。此后,嘉靖三十一年(1552)略阳知县李遇春重修《略阳县志》,于卷五《文章》收入这段文字,题作《翠峰亭记碑》,文字略有出入,如“二皇”作“三皇”,“苍翠难名”作“苍翠难攀”,“王羲之兰亭”作“王羲之之兰亭”,“涣叨忝万民”作“武叨参万民”[10],可知其并非迻录府志,而是另有所本。嘉靖府县二志所载题记内容结构一致,记、铭相连,统称《翠峰亭题记》。地方文献作为历史记忆渊源有自、层层递修,其古迹、艺文、金石诸门类保存史传阙失的内容,具有独特的文献价值。因此,嘉靖府县二志所载题记内容理应得到足够重视。
现存石刻最早收录在清道光年间《重修略阳县志》卷四《艺文部》。将嘉靖府县二志所载题记与其进行比较,可以发现存在两个方面的差异。一是从文字内容看,现存石刻与嘉靖府县二志所载不尽相同,区别尤其显著者,是现存石刻“同诸英镇,尽日欢游”之后尚有“天宝八载三月二十日太守房涣自书”一句,而嘉靖府县二志所载并无。二是从内容结构看,嘉靖府县二志记、铭连接成一篇,而现存石刻则记、铭独立成文,二者截然不同。现存石刻从文首至“同诸英镇,尽日欢游”“房涣自书”句,题作《翠峰亭记》;“铭曰”以下至文尾,题作《翠峰亭铭》。房涣《翠峰亭记》作于天宝年间,嘉靖府县二志及现存石刻所载铭语“唐天宝,房使君,上锡宴,刊坚珉”,言之凿凿,故自清以降并无异词。而嘉靖府县二志所载铭云:“宋嘉祐,岁壬寅,尚书中郎守武兴。”嘉祐为北宋仁宗年号,壬寅为嘉祐七年(1062),北魏武兴郡即北宋兴州所在,北宋略阳属兴州。此铭称“守武兴”,用古地名,取其叶韵。则铭刻于宋,岂有宋人撰铭而唐人作记之理?嘉靖府县二志将二者缀成一文,显然错误。现存石刻《翠峰亭铭》位于《翠峰亭记》摩崖之南的石崖东端,二者分刻,左右相间,一目了然,不可能将二者混为一文。那为何嘉靖府县二志将二者混为一文?左右相间既无致误可能,那么致误的缘由只能是文字上下相接,混为一篇。据清道光年间《重修略阳县志》记载,《翠峰亭铭》录文在“太原王姓”之前,犹存“铭曰”二字。除去“天宝八载三月二十日太守房涣自书”一句,结构与嘉靖府县二志相同。故笔者推测,原石恰如嘉靖府县二志所载,并无“天宝八载三月二十日太守房涣自书”一句。而“太守房涣自书”六字,也不合唐人撰、书题记的署名通例,应为后人所加。
完整规范的唐人撰、书题记在署名之前一般包括撰者的散官、职事官、勋官、封爵,其中职事官必不可少,最后标明“撰并书”。《金石萃编》卷九十七《宋璟碑》载颜真卿题记:“金紫光禄大夫行抚州刺史上柱国鲁郡开国公颜真卿撰并书。”其中,“金紫光禄大夫”为散官,“行抚州刺史”为职事官,“上柱国”为勋官,“鲁郡开国公”为封爵。这是比较完整规范的唐人撰、书题记署名。依此而论,房涣此题记至简也当题作“顺政郡太守房涣撰并书”。反观现存石刻房涣题记,既略郡名,又不言撰者,并特别标明“自书”。试想,此题记本为房涣所作,何故自题无“撰”字而仅署“自书”?如确为房涣所书,作“房涣书”即可,又何须画蛇添足添一“自”字!“自书”二字耐人寻味,不似房涣自题,更类旁人作注。故笔者颇疑此十五字乃后人重刻时羼入。题记原本记、铭相连,容易产生误会,所以后人在题记原石或文本中特予注明此为“太守房涣自书”。原石既无“太守房涣自书”句,铭刻于记之后,上下自然相连,人或不察,遂将记、铭混作一篇。碑刻史上也不乏出于种种目的将时代不同而内容相连的两文合刻的事例。如《金石萃编》卷三十二载东魏汲郡太守穆子容所立《太公吕望表》,其碑之前半部分为西晋卢无忌碑文,后半部分是自己新撰的碑文,二者合刻在一起。《翠峰亭题记》或与此相似,为北宋王震“构新亭”时所刻。现存石刻纠正前讹,记、铭分刻,恰恰表明嘉靖以前所见题记与现存石刻并不相同。
钩检清代流传拓本相关记载,同样可以发现二者在规模和内容上的差异。先看《翠峰亭记》,见载于陆耀遹《金石续编》卷八、陆心源《唐文续拾》卷四等。从文字内容看,现存石刻文字保存完好,而《金石续编》等录文泐四字,个别文字与现存石刻也有出入。从碑石规模看,也大小有别。《金石续编》对该碑拓本的记载是:“高二尺,广三尺七寸,十八行,行九字,正书。”[11]3159以清代1尺合今32厘米换算[12],则石高64厘米、长118.4厘米。而今存《翠峰亭记》高50厘米、宽100厘米,楷书17行,每行9字[1]109。较《金石续编》所记略小,且字少一行。
再看《翠峰亭铭》。王昶《金石萃编》卷九十一、毛凤枝《关中金石文字存逸考》卷十、黄本骥《隋唐石刻拾遗》卷上等俱载有《房史君题记》:
“太原王□□□人名□□□□□□□□□
□□□书中郞守武兴。郡四境,山嶙峋,构新亭,迓佳宾。曰翠峰,景寔真。唐天宝,房史君,上赐宴,刊坚珉。亭之右,名不泯。”[13]
将此记与《翠峰亭铭》比对,可以确定《金石萃编》等所录之《房史君题记》,实即《翠峰亭铭》。从文字内容看,现存石刻文字保存完好,而《金石萃编》等录文残泐十五字。从碑石规模看,《金石萃编》对该碑拓本的记载为:“石高二尺六寸七分,广三尺五寸。共十三行,行五字。正书。在略阳县。”[13]以清代营造尺度换算,则石高85.44厘米、宽112厘米。而现存石刻仅高44厘米、宽87厘米[1]115。大小迥异,决然不同。
更直接的证据是嘉靖《略阳县志》卷一《碑碣》的记载:“翠峰亭记碑,在武兴,今废。”其卷一《古迹》云:“翠峰亭,在县东武兴城左。”“在武兴”即谓在翠峰亭,由此可以明确,翠峰亭记碑早在嘉靖三十一年(1552)前已毁圮不存。那么,现存石刻又是何时重刻在翠峰亭摩崖上面?
清人孙星衍《寰宇访碑录》卷三录有《房史君题记》,并注明出自“江苏青浦王氏拓本”。“青浦王氏”即《金石萃编》撰者王昶。王昶为青浦(今上海市青浦区)朱家角人。《金石萃编》成书于清嘉庆十年(1805)。《寰宇访碑录》据孙星衍自序,成书更早至嘉庆七年(1802)。可知嘉庆以前,《翠峰亭铭》拓本流传于世者仅有残拓。而《翠峰亭记》残拓传世同样在嘉庆以前。陆耀遹跋《翠峰亭铭》云:“记云‘武兴泉石’;铭云‘守武兴,郡四境,山嶙峋’,即今大石峡是。《略阳县志》载翠峰亭而不及两刻,王君森文署略阳县事访得之。”[11]3160文中之《略阳县志》当为雍正九年(1731)范昉所修。范昉《略阳县志》卷一《政迹》著录《翠峰亭记》之名,沿袭嘉靖府县二志之称;其卷二《文艺》不载《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两石[14]。据陆氏跋语,其所据拓本乃得自王森文。王森文,山东诸城人,嘉庆十二年(1807)任兴安府安康县知县。嘉庆十五年(1810),王森文调任汉中府略阳县知县,期间醉心历史,嗜好探古,对略阳县境内著名的东汉摩崖石刻《郙阁颂》进行了深入考察。嘉庆十九年(1814)秋,王森文赴褒城县办理案件。尽管公务繁重,他仍然乘便跋涉,对褒谷口的众多石门石刻悉心搜剔,“觅拓工,增其价值,令加工遍拓”,最后写成了保存至今的第一部石门石刻文献《石门碑醳》[15]。王森文对碑石的酷爱由此可见一斑。据嘉庆二十年(1815)刊《安康县志》编辑署名的情况看,当时王森文仍任略阳知县[16]。《金石续编》在《翠峰亭记》题下明确记载此记在“在陕西略阳城东十五里大石峡壁上摩崖”[11]3159。王森文任略阳知县至少六年,翠峰亭自唐朝以来即为略阳名胜,且距县城仅十五里,以他的身份和对金石的喜好,应当曾亲往大石峡壁上摩崖探访。《金石续编》所载相关内容,必然是王森文将其探访结果告诉了陆耀遹。可见,王森文任略阳知县时,《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仍为残石。
而道光年间的略阳县知县谭瑀重修县志也曾踏勘现场。道光《重修略阳县志》卷一《舆地部·山川》载大石崖上三碑,其中“一唐天宝八载顺政郡太守房涣题记,一宋武兴太守王震翠峰亭铭”[17]。其时《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已为完璧。由此可证,现存石刻只能刻于嘉庆二十年(1815)之后,道光二十六年(1846)谭瑀重修县志之前,其石刻规模比嘉庆以前传世拓本小。而重刻所据,何人所刻,限于文献缺失,目前尚难以判断。
综上所述,现存《翠峰亭记》和《翠峰亭铭》内容、结构固然与明代相别,其内容、规模也与清初传世拓本有异,表明二者并非遗存至今的唐宋原石。实际上,记、铭相连的原石早在明嘉靖以前圮绝。此后,两石分刻,至清嘉庆年间石已刓缺。若嘉靖府县二志所载录自原石,嘉庆流行残拓是二刻,那么现存石刻已经是三刻了。《翠峰亭记》既非唐石,《翠峰亭铭》也非宋刻,俱应重刻于清嘉庆、道光年间。
《全唐文》是研究唐朝及五代文史的基础文献,因卷帙浩繁,书成众手,难免误收。据夏婧整理统计,《全唐文》误收唐前后文业已校订者有61篇[18]。而对《全唐文》卷九百八十七误收阙名《房史君翠峰亭题记》[19],至今未见研究者予以揭示。
前文已证,《金石萃编》等所载《房史君题记》,实即北宋王震《翠峰亭铭》。将《房史君翠峰亭题记》与《房史君题记》相比,可知二者同篇而异名。但二者又不尽相同。《房史君题记》残缺十五字,而《房史君翠峰亭题记》在残缺十五字中多一“任”字,“上赐宴”作“上赐晏”。《全唐文》剞劂于嘉庆十九年(1814),比《金石萃编》成书晚十年,但并非迻录《金石萃编》,而是另有所据。《全唐文》凡例云:“金石之文,类多剥蚀,资考证则据现在拓本以存其真。……凡石本剥蚀而板本完善足信者,即据以登载。其无可据,则注明阙几字存证。”[20]或许《房史君翠峰亭题记》录自内府所藏拓本,谓《房史君翠峰亭题记》,曰《房史君题记》,其实一也,俱据残拓录文,惟拟题不同而已。
《全唐文》编者和王昶等人未见《翠峰亭记》,或因所见铭词残拓文内有“唐天宝,房史君”字,故误以为是唐“房史君”撰写题记。陆耀遹得王森文所赠两拓本,始在《金石续编》中著录《翠峰亭记》全文,将《房史君题记》厘正为《翠峰亭铭》,并说明“撰铭为太原王□”。其后,陆心源《唐文续拾》卷四补入房涣《翠峰亭记》,也以撰铭者为继房涣守郡者王某。但仍未审《翠峰亭铭》并非唐人作品。盖陆增祥等人同《全唐文》《金石萃编》一样,未窥明、清府县方志,所见《翠峰亭铭》俱为残拓,恰恰铭中“太原王姓,河南人,名震,字叔仁。宋嘉祐,岁壬寅,尚书中郎守武兴”这一段有泐失,失去了此铭的关键信息,致使年代和撰者都出现了错误,以讹传讹,遗谬至今。周绍良主编《全唐文新编》,据以迻录[21]。郁贤皓《唐刺史考全编》援引此文,误列王某天宝中为兴州刺史[22]。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虽据道光《重修略阳县志》将《翠峰亭铭》归于王震名下,然仍未发现《全唐文》之误[23]。
综上所述,《全唐文》所收《房史君翠峰亭题记》,与《金石萃编》等所收《房史君题记》一样,俱为北宋王震嘉祐七年所撰《翠峰亭铭》。因《全唐文》编者所见为残拓,阙失关键信息,故误辑为唐人作品。
“房太守”名涣,这是目前学界比较一致的观点。现存石刻《翠峰亭记》中有“涣叨忝专城”句,且尾题“天宝八载三月二十日太守房涣自书”,似乎证据确凿,不容置疑。其实不然。首先,现存碑刻并非原石,重刻之石存在镌误之可能。其二,“涣叨忝专城”句,嘉靖《略阳县志》录作“武叨参万民”,则“房太守”名武。其三,“天宝八载三月二十日太守房涣自书”句,嘉靖以前文献所载并无,且不符合唐人撰、书题记的署名通例,故笔者疑此处为后人重刻时羼入。其四,从文献记载看,嘉靖《汉中府志》卷十和《略阳县志》卷一《古迹·碑碣》、卷四《宦迹》、卷五《文章》,雍正《略阳县志》和嘉庆《续修汉南郡志》卷十等,俱作“房武”。嘉靖《略阳县志》卷五《题咏》更有房武《守兴州咏》诗:“云拖雨过连天去,树夹河声远郡流。”[10]检《全唐诗》及《全唐诗补编》,并无此句,知此实系唐诗逸句,似天宝间确有兴州太守房武者。
房涣其人,不见于两《唐书》。马强以为即王象之《舆地碑记目》卷四所载《栖神山略记》的作者开元中资州刺史房涣。然此说也有疑问。据牛诚修《定襄金石考》卷一记载:“祖金紫光禄大夫左领军大将军讳仁裕,佐命功臣,名书唐史。父银青光禄大夫左金吾大将军讳先忠,才兼六韬,蒙国宠荣。大唐开元十八年二月廿三日,朝散大夫守忻州刺史上柱国清河房涣,因来北谷,监采铜铆,登山历览,怅然有怀。遂思此州山川之铭,乃书其事,以题石壁。”[24]此忻州刺史房涣,与开元中资州刺史房涣,时代相当,揆之一人无疑。房涣之祖房仁裕,唐高宗时为扬州都督府长史,永徽四年(656)十月率众平乱,其生平事迹可见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第三十六卷《赠兵部尚书忠公房仁裕碑》。房涣之父房先忠,为房仁裕长子,依例陪葬昭陵其父仁裕旧茔,其墓志近已出土。李迥秀撰《大唐故左千牛将军赠左金吾大将军清河郡开国公房公墓志铭并序》载:先忠卒载初元年(689)六月廿日,春秋六十三;夫人王氏,上元元年(674)八月廿二日卒,享年四十三;景龙二年(708)二月廿七日合祔;一女为雍王李贤妃。“嗣子昇,豳州三水令。二子涣,汉州司兵参军。三子泰,梓州参军事。”[25]据墓志所载,房涣为房先忠次子,景龙二年任正七品下之汉州司兵参军。以其母王氏卒于上元元年推测,房涣当出生在高宗咸亨以前,若以生于咸亨元年(670)估算,则至天宝八载(749)已近八十。如此高龄出任一郡太守,事非必无,有必罕见;况以杖朝之年“每日飞觞,求诸胜地”,“同诸英镇,尽日欢娱”,如此宴游,似非一位高龄老人所能为。而从岐王李范撰《大唐故雍王赠章怀太子墓志铭》所记雍王妃房氏卒于景云二年(711)、春秋五十四[26]看,房涣出生或在咸亨元年之前。
综上可见,“房太守”名涣或名武,尚难定论。开元中资州刺史房涣与忻州刺史房涣,应为一人。若天宝年间的顺政郡太守确为房涣,与开元年间的资州刺史房涣也非一人,当为同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