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生态文明建设的历史演进与时代贡献——生态存在、生态观念、生态实践的协调互动

包 瑞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院，北京102488）

时代进步离不开观念引领和实践推动。回顾深圳生态文明建设历史，梳理各时期生态文明建设特征，找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在头脑中生根、在实践中落地的“生态密码”，对推动深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建设具有重大意义。

一、深圳速度：生态文明初步发展

深圳是中国第一个经济特区，肩负解放旧思想树立新观念的使命。“中国不能没有深圳，因为它是中国改革试验田。”［1］深圳将人类农业文明至生态文明的几千年文明史浓缩在40年间。人们不禁会问，深圳没有经历过生态危机吗？

（一）生态存在：“奇迹”的代价

工业化进程在创造物质财富的同时也产生一定程度生态创伤，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人与自然关系也紧张起来。深圳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迅猛发展同时也是城市建设对生态环境的挤压：“短短10年间，农田就为基础设施、工业区、公共设施和私人房屋所代替，足以容纳一个波士顿的人口。”［2］深圳初创时期发展速度过快，城市建设摊子越铺越大，生态环保措施却明显滞后。

“三来一补”贸易模式不断逼近生态环境底线。特区兴办初期基础设施薄弱，工业配套能力不足，处于无资金、无技术、无人才、无渠道的境地。深圳利用毗邻香港、土地充足、劳动力资源丰富优势，以“三来一补”贸易模式带动经济发展，迅速实现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但工业废气废水废物废液排放增加，人口规模不断扩大，生活垃圾、污水逐年递增，环境污染随之而来。

“工业为主”发展定位使生态边缘化趋势出现。首先，深圳是改革开放的产物和国家战略安排的结晶。贯彻落实国家对深圳“以工业为主，工贸并举综合性经济特区”发展定位，大力发展工业实现经济快速发展是其必然选择。其次，深圳选择“工业为主”符合自身城市特点与发展规律。一个城市在建设初期不以“工业为主”很难实现快速发展，发展缓慢的城市更无法肩负为改革开放鸣锣开道的重任。再次，统筹生产生活生态是城市发展必须考量内容。深圳GDP长期两位数增长，率先采用市场浮动定价措施，充分满足一个新兴城市庞大生产生活需求。然而生态环境却因时代局限与建设时间紧迫出现边缘化趋势。

“深圳奇迹”背后是对生态环境的挤压。时代局限使深圳无法认识到城市规模同资源环境承载力相适应的道理。环境承载能力与经济高速发展产生的污染负荷不相匹配。特区创办初期因难以合理确定城市环境承载力且缺少规划，城市发展屡屡突破环境底线，对城市生态环境提出严峻挑战。“深圳经济的高速增长，是建立在资源低效率开发利用、人口迅速膨胀以及环境严重透支的基础上”［3］，环境问题成为深圳紧迫问题。

（二）生态观念：萌发与起步

生态观念即生态意识，是生态存在反映，又通过生态实践不断深化。工业化进程给深圳生态存在带来影响的同时，生态观念悄然萌发。“既然是环境造就人，那就必须以合乎人性的方式去造就环境。”［4］深圳逐渐认识到环境对发展的重要作用。该时期生态观念具有三个“早”的特点。

环保意识萌发早。1978年底，中共中央转批《环境保护工作汇报要点》提出：“我们要在建设的同时就解决环境污染的问题。”［5］发展与环境的关系成为生态领域的核心命题。1979年3月深圳市革委会环保办在深圳建市同时成立，负责全市工业“三废”污染防治工作，虽因人员编制少、城市建设快、工业摊子大、缺少污染防治设施等原因，导致一定程度污染，但也为环保机构改革奠定了基础。环保机构设立表明深圳认识到城市发展可能导致严重环境问题；环保机构纳入政府职能范围凸显深圳治理环境问题的主观意愿；聚焦工业三废，抓住深圳环保主要矛盾，明确目标和任务，使深圳环保工作在正确方向上顺利起步。

“花园城市”建设理念提出早。深圳建市初期人均公共绿地面积仅2．5平方米。1982年对城市规划布局进行调整，将园林绿化纳入城市整体规划。1984年，深圳市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审核《深圳经济特区城市绿化规划方案》，时任市委书记梁湘提出“把深圳建设成一座绿草如茵，林木葱郁，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花园城市”［6］71。经多年绿化建设，深圳先后获得全国绿化模范城市、国家园林城市、国际花园城市、国家环保模范城市、国家森林城市等荣誉。

“一把手”做环保主任时间早。1986年5月，深圳市长办公会研究决定进一步加强对环保工作领导并通过成立市环保委纪要。同年8月正式成立以时任市委书记李灏为主任的市环保委，确保在环境综合整治相关事务时充分发挥环保委组织、领导和协调作用。城市“一把手”亲任环保委主任在30多年前是个新鲜事。一个地方事业能不能干好，关键在“一把手”。“一把手”做环保主任能在很大程度上起到带动担当、加油鼓劲的激励作用，树立保护生态环境的鲜明导向。

（三）生态实践：长远规划与首创精神

加速城市绿化建设。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森林覆盖率12．7%，在16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排第120位。1980年3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大力开展植树造林的指示》强调：“搞好绿化，对于防治空气污染，保护和美化环境，增强人民身心健康也有着重大意义。”［7］74“加速城市绿化建设，发动群众大力种树、种草、种花，管理好园林绿地，美化市容。”［7］76这对深圳决定加速城市绿化和花园城市建设起重要作用。

“五不”宣言与“坚决不引进”。1980年底时任总书记胡耀邦视察蛇口，袁庚向胡耀邦汇报蛇口工业区发展情况，“不搞来料加工，不搞补偿贸易，不搞污染工厂，不欢迎陈旧设备，不引进影响外贸出口的工厂”［6］21。 “五不”宣言是蛇口保护生态的坚定承诺。1981年蛇口工业区成立环保监测站，是中国首家工业园区设立并承担工业区环保监督管理职能的环保检测机构，奉行包括“不能处理的污染工业项目坚决不引进”的“六个不引进”政策。即便在蛇口工业区发展困难的二次创业时期，招商引资也坚持“六个不引进”，生态观念引领全国风气之先。

从“吃皇粮”到市场化运作。1984年7月，中国第一家专业清洁服务公司——日新清洁服务公司在深圳成立。之后深圳市环卫服务市场逐渐开放，创中国环卫事业先河。1995年国家建设部根据深圳等城市经验制定《全国环卫各工种劳动定额》，将环卫承包制在全国推广。1984年南唐农贸市场环卫工人罢工两天导致垃圾遍地是深圳环卫市场化运作直接原因，当时，特区每天无偿代运单位垃圾占市日产垃圾量的40%，环卫工人每天劳动量大又挣不到钱，只能罢工抗议，倒逼环卫改革，闯出一条少花财政钱搞环卫的新路。

工业文明引发严重生态危机，特区初创阶段利用“三来一补”贸易模式走以“工业为主”道路迅速发展是压倒一切的大事。这种低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是我国向现代化转型时期吸纳大量低素质劳动力的有效形式，是从农业社会转向工业社会的重要桥梁［8］。幸而深圳及时认识到人与自然关系处理方式，“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9］，决不以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发展，最终走上生态文明发展之路。

二、深圳效益：生态文明稳步提升

深圳率先举起高新技术旗帜，刀刃向内调整发展方式与产业结构，为生态环境根本性好转奠定基础；利用特区立法权创新生态文明建设，为生态环境好转提供制度保障；划定我国首条“生态红线”，开启城市生态用地管理序幕。

（一）生态存在：以科学技术为依托

高新技术支撑产业升级。20世纪八九十年代深圳出台《关于进一步扶持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若干规定》《1990—2000年深圳科学技术发展规划》等一批前瞻性政策、法规及规划。90年代深圳将发展定位为“以高新技术为先导，先进工业为基础”，推动经济发展方式由高污染高能耗高排放资源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向高附加值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转变。1995年深圳第二次党代会报告作出“二次创业”号召，调整产业结构被放到突出位置。2001年7月深圳发布《中共深圳市委关于加快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决定》，明确高新技术产业的战略支柱产业地位并写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五规划”。产业升级和发展方式转变瞄准污染根源釜底抽薪，是深圳在创造金山银山的同时保住绿水青山的关键因素。

科学发展观统领深圳实践。2005年12月《国务院关于落实科学发展观加强环境保护的决定》颁布实施，为正确处理环境与发展的关系，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科学指引。进入21世纪以来，短时间高强度开发建设造成资源环境问题在深圳集中爆发，资源环境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瓶颈限制不断加剧，“四个难以为继”矛盾突出。深圳要在新的历史阶段实现更大发展就必须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引，切实探索和形成破解资源环境约束对策。

（二）生态观念：更新与提升

以法律法规为准绳。生态观念落地实施，离不开法律法规保驾护航。利用特区立法权自主创新是深圳生态文明建设先行先试的“利剑”。首先，申请立法权初衷是在试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进程中引进法律保障，让投资者放心进入市场。其次，深圳特区改革走在全国最前列，很多领域是“试吃螃蟹”首例，拥有独立立法权，能更好为改革试验修桥铺路。在深圳现行168项有效法规（经济特区法规130项）中，生态环保法规20多部，先后出台特区环保条例、噪声防治条例、饮用水源保护条例等法规，其中约2／3是在国家相关法规尚未出台情况下先行制定的，切实走出一条深圳特色的依法保护环境之路。

助推产业升级。在经历“前店—后厂”合作后，深圳付出沉重的环境代价。时任市委书记厉有为调查时发现沿海一带30余家印染厂将附近沙滩全部染黑，产业调整迫在眉睫，必须集中打造高新技术产业，淘汰低端、低附加值环境污染企业。此后深圳公布《深圳市城市总体规划（1996—2010）》，高科技产业和生态环保被高度重视［10］130-131。产业结构向高科技转型给城市带来机遇，但对原有体系造成冲击。“三来一补”企业是各村集体收入主要来源，村民依靠其致富。升级或迁移这些企业对深圳未来发展有利，但必将触动村民既得利益。一些村主任联名向省委省政府状告厉有为，说其主张产业结构调整、淘汰落后企业是侵犯村民利益，破坏安定团结。时任省委书记谢非详细了解情况并赴深圳调查后，赞成深圳产业结构调整并在省内推广经验。一些村主任感慨：“我们当年近视眼，看的近。”［11］

首倡生态红线意识。当年以制造业为主的低附加值产业给深圳带来繁荣，也消耗大量土地。1986—2000年深圳每增长1亿元GDP，土地资源消耗增长24万平方米；同期香港每增长1亿港元GDP，建设用地增长仅 2000 平方米［10］330。 深圳虽向土地集约高科技产业发展转型，但其土地已被过去发展消耗很大部分，未来可供开发土地甚少。国土开发强度生态宜居线是20%，警戒线是30%，而深圳土地开发强度已超50%，划定生态红线刻不容缓。2005年11月《深圳市基本生态控制线管理规定》开始实施，974平方公里土地被列入其中，约占全市陆地面积50%，是国内首条划定生态控制线和真正意义上的“生态红线”。8年后，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划定生态保护红线”，坚守生态红线成为生态保护刚性要求。

（三）生态实践：迈上新台阶

依靠科技进步进行经济建设。这一时期，深圳以科技发展为契机转变牺牲环境发展经济思路，以良好生态吸引生产要素集聚，加快区域要素自由流动，提升国际竞争力。深圳在1990年首次提出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方式开始转型，经济效益与环境效益有机统一。1995年深圳第二次党代会作出“二次创业”号召，发展高端服务业、金融业，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保护生态环境举旗定向。“生态环境保护的成败，归根结底取决于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方式。”［12］19深圳生态文明建设之路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高度契合，产业转型既准确把握国家发展方式调整趋势，也是深圳实现自身可持续发展必由之路。

划定基本生态控制线。21世纪以来，深圳面临土地、资源、人口、环境“四个难以为继”困境，结合国外做法和自身情况，在2005年将974平方公里纳入生态控制线，为全国首创。划定生态控制线触及许多利益关系，打破许多利益藩篱，其过程遇到强烈抵触，但动利益“奶酪”也是特区先行、探索和试验意义所在。生态理念贯穿深圳城市发展始终，在保留900多平方公里生态空间同时创造全国地均GDP第一的高效生产空间。

深圳抓住全球产业分工深化的历史机遇，实现跨越式产业升级，从农业经济转向工业经济，从劳动密集型转向技术密集型，从深圳加工转向深圳制造，成为以高新技术产业为主体的自主创新城市。深圳规避珠海提前放弃“三来一补”，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未果而重走工业化旧路的“产业结构陷阱”；也规避汕头、海南因战略目标定位摇摆而遭受重大发展挫折的教训。经济特区正反两方面经验表明，实现发展方式转变、产业升级，既要发挥比较优势奠定工业化基础，又不能陷于低成本竞争［13］。这对中国由工业文明走向生态文明具有重大启示意义。

三、深圳质量：生态文明牢固树立

“生态文明观念在全社会牢固树立”［14］是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奋斗目标的更高要求，表明除制度建设和法律约束外，需要社会牢固树立生态文明观念，养成绿色生活方式和消费习惯。

（一）生态存在：生态质量显著提升

中国最具活力的可持续发展生态城市。2007年初深圳《关于加强环境保护建设生态市的决定》提出“生态立市”。这意味着深圳将重点关注城市未来发展面临人口、资源与环境紧约束，通过构建高效和谐发展载体和全社会共同参与平台，激发城市内生发展动力，突破未来发展瓶颈，维护城市生态平衡，在推动自主创新、发展循环经济、加强环境保护多方发力的基础上，将深圳建设成为中国最具活力的可持续发展生态城市。

大环保工作格局形成。2009年深圳推进国家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建设，推进大部制改革。深圳市人居环委会负责统筹环境治理和生态保护等工作。以“大部制”建成完整人居环境工作系统，运行1＋3大部门体制，实行决策、执行和监督相互协调制约，有效发挥促进经济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功能。以“大环境”统筹生产、生活与生态，将生态建设、环境保护、绿色建筑、宜居城市纳入工作重点，突出以人为本的价值观念，着力改善民生。以“大服务”加强公共服务职能，解决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人居环境问题，提升环境公共服务水平，打造服务型政府。

着力提升生态发展质量。深圳在2011年政府工作报告中阐述“十二五”时期由“深圳速度”向“深圳质量”跨越的整体思路，其中“以绿色低碳为导向，着力提升生态发展质量”作出实现可持续发展能力领先全国的庄严承诺。一是以节能减排为目标降低资源环境代价。率先建立新的标准体系和竞争规则，抢占发展先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建设低碳型节约型政府，引导社会形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二是以环境治理为抓手改善人居环境。开展水环境和大气环境综合治理，完成深圳河、观澜河等综合整治，修复河流生态系统，改善大气环境质量，实现垃圾分类收集处理，打造碧水蓝天人居环境。三是以生态建设为依托维护城市生态平衡。保护基本生态控制线，构建“四带六廊”生态安全体系，保障城市基本生态空间及其功能，让市民享受到更多绿色福利。

（二）生态观念：推动生产生活生态互动

以生产发展为基础促进产业升级。生态文明必须建立在生产发展变革基础之上。“深圳质量”以发展理念引领高质量发展，以生产发展变革引领发展质量全面升级，说明深圳经济社会发展已到由“量变”转向“质变”的关键阶段，结构性问题和矛盾开始凸显，需要一场解决矛盾、回归平衡的变革，而突破口就是生产发展的质量变革。离开生产发展，深圳问题无法得到根本解决。

以共同富裕为目标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生产发展目的是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生态良好目的是增强发展“内部造血能力”，将生态效益转化为长远经济效益，最终指向仍是实现人民群众生活富裕。发展以生活富裕为依归、为指向才有意义。如果自身发展后没有帮助落后地区共同富裕，也不是特区的创办初衷。

以生态良好为保障统筹“三生”布局。生态环境是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的前提保障和重要依托。生态环境受到破坏，发展失去保障，生活失去依托。在深圳这样人多地少的城市，不注重生态环境保护与改善，片面追求生产发展与生活富裕，不仅难以为继，还会事与愿违。“深圳速度”时期，环境污染与破坏较为严重。在付出沉重代价后，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已成深圳全市上下共识。

（三）生态实践：美丽深圳新行动

生态文明建设第一考。2007年深圳在全国率先进行环保“指标革命”，将环保实绩考核与干部选拔任用挂钩，纠正一些领导干部“重经济轻环保”的错误观念。自2007年开展环保实绩考核，2013年率先开展生态文明建设考核以来，深圳生态文明建设考核制度已坚持推进十几年，取得成果有目共睹，被新华社誉为“生态文明建设第一考”。深圳政绩考核指挥棒，越来越清晰指向生态文明建设。每年6、7月份，深圳生态文明建设考核都会如期举行。考核对象为全市10个区、17个市直部门和12个重点企业一把手，考核结果作为其政绩考核和选拔任用的重要依据。

“1980”文件出台。2008年3月深圳颁布《深圳生态文明建设行动纲领（2008—2010）》，以生态文明理念带动城市建设管理和发展思想解放。按照生态文明标准要求从谋划城市功能布局、优化城市资源管理、提升人居环境质量方面入手打造精品、绿色、集约、人文深圳。该文件及9个配套文件和80个生态文明建设工程系列文件被称为“1980文件”，是全国首个专题围绕生态文明城市建设提出的地方政府文件。实施效果立竿见影，2010年万元GDP能耗和水耗分别为0．51吨标准煤和20．3立方米，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1／2和1／10。2010年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可吸入颗粒物年均浓度分别比《纲领》实施前2007年下降109%、20%、12．3%，年均降尘量下降 36．6%。

深圳曾因无序开发而遭受自然无情报复，更因友好保护而获得自然慷慨回报。人们看到深圳生态实践结出累累硕果，却不易察觉推动环境与发展的生态观念引领。从生态思维审视，人的生态思维培育有利于构建节约型社会，促进资源与生态系统的和谐稳定［15］。解放思想更新观念，生态文明建设才能有汩汩流动的源头活水。

四、深圳新时代：生态文明地位凸显

2014年深圳发布《中共深圳市委深圳市人民政府关于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美丽深圳的决定》，为建成生态经济发达、生态制度健全、生态文化繁荣、生态格局完善、生态环境优良的国家生态文明示范城市和美丽中国典范城市奠定了基础。

（一）生态存在：“五位一体”新格局

落实新发展理念。发展科技引领环境友好型产业，淘汰高污染高能耗低效产业是深圳落实新发展理念的重中之重。深圳着力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建设新局面，着力培育绿色技术创新龙头企业和典型示范企业，着力发挥绿色技术创新市场化示范效应。美国学者泰勒·奥根通过研究政企关系得出结论：深圳政府引导比亚迪向生态领域聚焦，比亚迪的成功则推动绿色发展先发优势［16］。同时通过培育绿色消费市场，践行绿色生活方式，倒逼企业提高绿色创新能力。

生态文明制度建设。一是保护制度建设。以实行最严格生态环境保护制度为建设目标，确保污染物源头大幅下降。二是利用制度建设。分为自然资源统一确权登记制度、资源有偿使用制度、垃圾分类和资源化利用制度等。三是管理制度建设。率先启动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试点工作，对林地、绿地等10类自然资源资产实物量价值和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进行核算。四是责任制度建设。将生态环保责任落实为刚性制度规范，落实生态环境保护“党政同责、一岗双责”，健全生态环境监测和评价制度，完善生态环境公益诉讼制度，实行生态环境损害责任终身追究制。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强调“坚持和完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17］。深圳将按照全会部署完善生态文明制度，继续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先行先试。

倡导绿色价值观。近年来深圳推动绿色价值观效果显著。深圳是能源资源消费大市，要积极推动绿色转型与控制能源消费总量相结合，加快形成能源节约型社会。深圳注重以绿色价值观为指导发展生态文化事业产业，为绿水青山注入文化元素。深圳森林音乐会、凤凰花嘉年华等生态文化活动正在成为深圳新的文化品牌，为满足民众生态文化需要展现新作为。

汇聚共建共享的社会力量。夯实生态文明建设群众基础、调动社会环保积极性，是画好共建共享生态惠民“同心圆”的关键。垃圾分类不仅对国民素质提升、社会文明进步有利，更是生态文明建设重要的环节。深圳2015年全面推行垃圾分类以来，全市3500多个住宅区和城中村配备了7000多组垃圾分类投放设施，将居民对垃圾分类的知晓率转化为行动力。深圳经历了从住宅区垃圾分类，到“楼层撤桶＋定时定点督导”，再到定时定点分类回收厨余垃圾不断升级的3个版本，目前正向推行垃圾处理费随袋征收的4．0版本前进。

（二）生态观念：发展观的深刻变革

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首先，促进思维、道德、审美向“尊重自然”转变。通过文化价值重构，改变人们价值观念，采取切实行动，才能克服生态危机，维护生态安全，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其次，满足生态文化需要是“顺应自然”的具体举措。生态关系人民福祉、民族未来，文化关乎铸魂育人、立德树人。生态文化是在自然价值基础上实现文化价值的过程，对满足市民需要、加快推进生态文化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再次，开展生态文化宣传教育，筑牢保护自然思想基础。以有效生态文化宣传教育为基础形成全覆盖、多层次、广领域的生态文明教育体系，增强公众环保意识，让公民成为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宣传者和实践者。

树立绿色政绩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一定要彻底转变观念……把生态环境放在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的突出位置。”［12］99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人民对美好生态环境提出更高要求。保护好生态环境是最大的政绩之一，这就要求深圳领导干部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和绿色政绩观，不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发展。

推动生态环保思想成为社会主流文化。大力弘扬“取之有度，用之有节”的生态文化，要“让生态环保思想成为社会生活中的主流文化”［18］。人均资源禀赋不足、环境承载力有限是深圳发展短板，奢侈浪费和无度消费是整个社会不能承受之重。让生态环保思想传导至深圳每个角落，让蓝绿交织成为城市生态底色，才能让深圳“绿色名片”光彩夺目。

（三）生态实践：新时代新作为

首创“自然学校”。2014年初深圳创立国内首个自然学校——华侨城湿地自然学校，被誉为自然教育“黄埔军校”。深圳以环境科普促进提升环境意识，搭建“政府主导、公众参与、多方支持”环境学习“大舞台”，至今完成13个自然教育中心建设，举办300余场“观鸟”“夜观”“自然笔记”“自然亲子阅读”等教育活动。到2020年深圳将建设自然教育学校15处、科普基地200处，形成覆盖全市域自然教育网点，建成以森林和湿地为载体的自然教育系统。

率先开展城市GEP核算体系。GEP（Gross Ecosystem Product，生态系统生产总值）与GDP相对应，侧重自然生态生产价值，能衡量生态环境统计与核算体系。2015年初深圳盐田区首创全国城市GEP核算系统，该系统有别于针对湖泊、林地等生态系统的GEP核算体系，包含盐田所具有山、海、港、城等要素特点并通过城市管理、生态工程等方式弥补生态系统自我修复不足。推行城市GEP，并非否定GDP，而是运行双核算机制，直观反映生态文明建设成绩。城市GEP作为单独体系核算，可通过监控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城市GEP变化，随时评估生态系统发展状况。同时盐田将GEP纳入到政绩和生态文明考核体系，推进干部离任GEP审计，改变唯GDP政绩观，让生态资源指数成为政府决策的行为指引和硬约束。

绿色生活方式基本形成。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生活方式越来越成为深圳民众的选择。2019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明确指出绿色发展、生态道德是现代文明的重要标志；强调积极践行绿色生产生活方式，增强节约意识、做生态环境的保护者和践行者。2020年3月《深圳经济特区文明行为条例》实施，提出市民保护生态环境的文明行为规范。以绿色出行为例，自8年前倡导市民“绿色出行、停用少用”以来，参与绿色出行私家车累计已超300万辆次。深圳是全球首个实现公交100%纯电动化的特大城市，同时将纯电动出租车占比提高至94%。在二氧化碳减排方面，2．1万辆纯电动出租车一年可减少碳排放量达85．6万吨；在污染物减排方面氮氧化物、非甲烷碳氢、颗粒物等年度污染物减排量将达438吨。

深圳将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建设为牵引，对标国际一流城市生态标准，建设生态环境卓越、人与自然和谐的美丽家园。深圳务必抓牢“双区驱动”建设重大历史机遇，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以“宜居宜业宜游的优质生活圈”和“可持续发展先锋”为目标交出生态文明建设优异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