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法
(青海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0)
古典进化论学派和功能学派作为西方民族学流派发展过程中涌现出的两个具有划时代意义和代表性的理论流派,其各自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理论思想和研究方法,纵然两学派有许多的不同之处,也存在许多的摩擦,但各自都有可取之处。
进化论学派作为19世纪中叶西方出现的第一个民族学流派,对民族学的产生和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并且极大的推进了当时欧洲学术思潮的进步。进化论学派的学者们有力的批驳了受宗教势力长期垄断思想界的特创论和退化论,对把人们的思想从宗教的桎梏下解放出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虽然进化论学派也有许多的不足和局限性,并且在后来民族学理论流派的发展中遭到了很多的批判,但其代表学者们的理论思想和研究方法为以后的民族学发展和研究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是英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和民族学家,从1860年起,斯宾塞开始撰写十卷本的巨著《综合哲学》,他在书中通过宇宙万物的起源、生物、心理、社会、伦理等的进化发展对进化论进行了系统阐述。他认为,各种社会文化和所有生物都在适者生存和自然选择的原则下由低等到高等进化一样,也是在这样的原则下,由简单形式向较复杂形式进化的,各种社会文化虽然不一定处在同一时期,但都遵循着同样的程序,同时期的各种社会文化虽然发展的速度不尽相同,但都不能逾越,且得遵循一定的发展阶段。诸如他在《社会学原理》一书中对家庭、礼节、政治、宗教、职业以及工业等进化的详细阐述,斯宾塞不仅从具体的事物发展上对进化论进行了阐述,还从哲学理论上对进化论进行了概括总结,被西方学术界中很多人当成进化论的集大成者。
泰勒(Sir. E. B. Tylor,1832-1917)被许多人誉为英国人类学的创始人,他在1896年担任牛津大学人类学讲座第一任教授后,为牛津大学建立了人类学系,主要代表作品有《人类早期史研究》(1856)、《原始文化》(1871)、《人类学》(1881)等。他认为,人类的文化史就是人类的技术经济、精神生活自我运动发展史[1]119。犹如生物界的一类物种是由另一类物种发展出来的一样,人类的一种文化也是由另一种文化发展出来的。他把人类的文化分为蒙昧、野蛮、文明三个阶段,认为尽管全世界的文化形式繁多,设置有种族和语言的表面差异,但都要经历这三大阶段,根据这个理论,泰勒认为,在现代阶段的文明民族中,仍有古代文化的遗存,如传说、谚语、风俗、迷信、巫术、制陶等,而这些遗存正是较先进社会是由原来低级阶段的文化演变过来的证据。
摩尔根(L.H.Morgan,1818-1881)是美国最著名的进化论学派主要代表人之一的民族学家,也是一位律师,主要著有《易洛魁联盟》(1851)、《古代社会》(1877)。摩尔根在其著作《古代社会》中全面的描述了他的进化论思想,采用比较研究的方法对印第安人和世界其他地区的部落及希腊、罗马等古代史进行研究,阐述了人类社会从蒙昧时代经过野蛮时代到文明时代的发展历程。摩尔根认为划分社会阶段的标志是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的发明,并且对代表人类社会各个发展阶段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在《古代社会》一书中做了讨论,诸如:高级蒙昧社会始于弓箭的发明;低级野蛮社会始于制陶术的发明。
弗雷泽(Frazer. Sir James George,1854-1941)是英国著名的民族学家,由于他是在19世纪90年代进化论已经开始遭受到很多学者的怀疑以后才开始发表他的进化论作品,因此被称为“迟到了的进化论学者”,主要代表作有《金枝》(1890)、《社会人类学的范围》(1908)。弗雷泽在《金枝》一书中提出了一个人类思想方式的一般发展过程公式:巫术-宗教-科学[2]。他认为,人类智力发展经历了三个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阶段:一是巫术阶段,只要遵循一定的仪式和程序,就能呼风唤雨,得到自己所期望或者避开自己所不想发生的事情;二是宗教阶段,人们把超自然的能力归于精灵和神,并开始崇拜他们,以求福祈祥,消灾避祸;三是科学阶段,人类认识到主宰事物进程的是自然规律,是科学技术的发展。
林耀华先生在《民族学通论》中认为进化论主要研究是“人类社会文化的起源与发展过程,认为人类的社会文化和生物进化一样,也是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向高级阶段逐渐的发展”。[1]118如林耀华先生所说,进化论学派的实质是将人类社会发展过程相比拟为生物进化的过程进而对人类进化过程加以描述,在了解进化论学派理论的大背景是人类进化过程的描述后,我们在此基础上再对其理论思想加以分析。
斯宾塞认为社会是个有机体,与生物有机体之间存在着生长过程的相似性、结构进化的相似性、功能分化的相似性、相互依赖的相似性[3]。关于斯宾塞对社会与生物的比较描述,将社会看作是一个有机体,认为社会这个有机体有生长进化过程、整体结构进化、各种功能的分化、各部分之间存在相互依赖的关系。该观点即使放在当前的民族学领域仍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社会的进步即是生长进化过程,而社会的进步则必然包含社会结构的进步,关于社会是一个具有结构的有机体,且各部分相互之间存在关系、相互依赖并对整体有着不同的功能作用,在之后布朗的结构功能理论中得以证实。斯宾塞还认为文化的进步是适应的结果,这也是可取的。人类社会在发展中必然会产生各种问题,而解决这些问题以使得社会可以继续发展,就需要摒弃一部分不适宜的文化或者创造一部分新的文化。这也是为何社会在不同时期的文化不尽相同的原因。
摩尔根关于人类社会发展各个阶段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的讨论结果可能已为时代的发展所摒弃,但是该理论思想是值得我们借鉴的。通过我们今天的考古技术可以准确的确定一个族群社会发展过程中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进而与摩尔根关于社会发展阶段的划分一一对应是有一定意义的。而关于人类思想在宗教方面的发展过程也正如弗雷泽对人类思想发展阶段划分那样,面对无法解释的现象或者无能为力的事件,人类由一开始相信巫术可以解决一切未知、不可控制的事件;到后来宗教以及神灵出现后,进而将这些超自然的能力归于精灵和神;再到最后科学技术发展后,无法解释的现象和无能为力的事件都由由科学解决了,因此到了最终,就会相信科学,而宗教以及神灵则仅作为精神信仰存在。
进化论学派的学者大都认为循序的进化过程是全世界所有文化的普遍发展规律,造成这种普遍性的原因在于人类心理的一致性。在此,我们抛开循序的进化过程是全世界所有文化的普遍现象不谈,仅关于人类心理具有一致性是值得我们思考的,这和之后以卡迪纳为代表的美国心理学派有相通之处。全世界不同地域的人类族群所面对的生存环境不同,但每一个族群都有着生存下去的欲望和趋利避害的心理,这一所有族群相同的心理使得其适应或者改造其所生存的环境,尽管最后由于环境的不同而产生了各个族群不同的文化类型,但不同的文化类型产生过程都是基于最初的想生存下去和趋利避害的心理一致性。
这里所说的端正态度,有两个主体。首先从教师而言,作为教育工作者,教师要及时发现学生在参与中长跑运动中存在的抵触情绪这一大问题,并将解决问题作为自己教育工作的重点。要求教师要在开展中长跑运动中及时反思,端正态度,才能够确保教学效率提升。而学生方面,之所以存有很大的抵触心理。是因为对中长跑运动认识不到位,觉得该项活动是一项多余的体育活动,认识不到该活动对自身的成长、健康、身体的重要性。所以教师在开展教学时,要注重关于中长跑运动的技能理论教学,同时要注意强调中长跑运动的重要性,以扭转学生的学习态度。
功能学派作为20世纪20年代在英国形成的一个对后来民族学发展影响最大的民族学流派,它的形成使得民族学从一门专为殖民主义服务的学科,开始转变为一门为民族平等、为民族发展进步而服务的学科。功能学派对之前出现的进化论学派持批判的态度,功能学派的理论思想和研究方法是当今社会民族学学者进行民族学研究时使用最多的,因此功能学派学者们的理论思想和研究方法具有众多的可取之处是毋庸置疑的。
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主要有马凌诺斯基、拉得克列夫-布朗,而布朗的功能主义也被成为结构功能主义。
马凌诺斯基(B. K. Malinowski,1884-1942)是英国著名的功能学派的创始人之一,曾到特洛布里恩德群岛做过整整两年的实地调查工作。其主要代表作有《西太平洋的探险队》(1922)、《野蛮人的性生活》(1929)。他认为,人类学主要的工作,就是要将文化内部各种文化因素之间有何功能关系搞清楚;文化事实上是手段,用以满足人类派生需要,文化是一种物体、态度和活动的体系。社会是一个整体,组成社会的各个组成部分之间都是相互依存的;文化在满足人类需要的过程中创造了新的需要,新的需要又促使新的文化手段的出现,这正是人类进步的关键所在[1]127。他还提出了“文化整体论”,如果把某一个文化因素单独提取出来,使其脱离整个文化环境,断绝与整体文化的联系,则就不可能了解和认识这一文化因素的作用和意义[4]。
拉德克利夫-布朗(A. R. Radcliffe-Brown,1881-1955)是英国著名功能学派民族学领袖人物之一,曾到安达曼岛和澳大利亚等地进行过实地调查。布朗早年学习心理学和道德科学,后深受法国以杜尔干为代表的社会学年刊派的影响,进而在1904年跟随著名人类学家里弗斯学习人类学。主要代表作有《安达曼岛人》(1922)、《文化的历史解释和功能解释》(1929)、《原始社会的结构与功能》(1952)。他认为功能就是一部分活动对整个活动所做的贡献,一个社区内社会活动的各方面都密切的相互关联着,在研究任何一个方面时,必须研究它与其他各方面的关系。布朗在强调功能研究的同时,还强调社会结构的研究,因此别人把他的理论称为结构功能理论。
马凌诺斯基的“文化整体论”是正确、合理的,是值得今天我们进行民族学研究借鉴的。文化整体论主要认为在民族学研究时应该将所选田野点的文化作为一个整体,组成该文化整体的每一个文化因素都是我们应当考虑到且进行研究的对象,不仅如此,关于每一个文化因素与其他文化因素以及与文化整体之间的关系也是我们不可忽视的,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了解和认识每一文化因素的作用和意义,进而得到田野点或研究对象的文化作用和意义。再者马凌诺斯基对于文化作用的界定也是可取的,即文化实际上是满足人类派生需要的手段。将文化的作用如此界定说明了文化以致人类的进化原因,即人类无论在任何时期都是有很多派生需要的,而文化在满足人类原有派生需要的过程中又创造了新的派生需要,新的派生需要又促使了新的文化手段出现,这就是人类进化的实质。
关于布朗对功能的解释,他将功能作为社会中一部分活动对整个社会活动所作的贡献,是时至今日民族学者依然沿用的理论思想,在费孝通先生的《江村经济》中深有体现。该书的成名使得后续的民族学者们纷纷学习,尝试着在自己进行民族学研究时通过某一社区的某一部分社会活动功能的研究开始,进而考虑这部分社会活动对整个社区活动所做的贡献,最后将所有研究内容连贯起来。
布朗认为社会体系由社会结构和社会功能组成,是可取的。无论在任何时期、任何地域进行的社会研究,研究对象都不外乎社会结构和社会功能两部分,社会结构即是组成一个社会的所有结构的总和,其包含一个社会方方面面的结构,社会结构包括人口结构、家庭结构、组织结构、区域结构、阶层结构、经济结构等若干子结构。而所谓的社会功能即是各个子结构的功能以及各个子结构的功能对该社会做的贡献。我们在进行民族学研究时,只有将社会结构和社会功能都把握住才能真正了解一个社会的社会体系。
马凌诺斯基对进化论学派持强烈的批判态度,而拉德克利夫-布朗的态度相比于马凌诺斯基较为缓和。
马凌诺斯基认为,进化论学派把文化的发展看作一连串的、依一定次序演化的阶段,是一种假设,他们对这种假设不加深究。他承认种种工具的更替都经过一连串的发展阶段,但婚姻和宗教信仰却不能用进化的规律来说明。人类文化中的各种制度是变动的,但不是骇人听闻的转变,而是因其功能的增加而引起的形式上的分化。他说:“除非在我们对于各种文化现象的性质充分了解,及我们能一一规定它们的功能及描写它们的方式之后,否则猜度它们的起源及发展阶段是没有意思的。‘起源’‘阶段’‘发展的法则’‘文化生长’等概念,一直到如今,仍是模糊不清,而且是不能用经验来了解的。”[5]不能用经验来了解,因而是不科学的。
拉德克利夫-布朗对进化论的态度比马凌诺斯基缓和,他认为19世纪进化论思想是健康的,他尤其赞成斯宾塞的进化论学说,认为20世纪反进化论潮流中对进化论的批评是不客观和不全面的,包括博厄斯在内,对进化理论都有所误解或者了解得很不够。但他又认为,进化论学者们过于匆忙地作出结论,他们关于文化单线发展的假设已为事实所驳斥,他们的错误在于以这种或那种文化现象的起源问题取代了发展规律的研究,而起源理论是无法检验的。他主张只有在揭示进化的一般规律之后,才能确定进化方向,而要揭示规律就首先要弄清楚文化的结构、功能与意义。
进化论学派作为出现最早的民族学理论流派,其理论思想存在许多不足,因此需要之后的民族学学者进行补充和改进,但不可否认的是进化论学派为民族学理论思想之后的发展和完善提供了一条主线。在进化论学派产生后又陆续的出现了很多的理论学派,在表面上后续出现的理论流派大多对之前出现的理论流派持批判的态度,即使是同时期出现各个理论学派之间也是大都存在着相互抨击的现象,各个理论学派唯一相同的一点是都认为其理论思想是最先进、最完善的。而现在所处民族学领域的我们,再回过头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些理论流派,我们会发现所有的理论流派之间除了其表面相互抨击、批判之外都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进化论学派和功能学派作为民族学两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理论流派,前者较多的考虑了社会的纵向研究,而后者则是较多的考虑了社会的横向研究。
在进行民族学研究时,我们不妨对进化论学派理论思想和功能学派理论思想的关系不采取排斥态度,而将两学派的理论思想进行综合,集两家之所长,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更为完整的研究结果。对一个族群或村落进行文化研究时,我们可以先纵向的去研究它的文化史部分,首先将该族群或村落作为一个有机体,不仅研究整个族群或村落的整体变迁情况,也充分考虑内部结构和功能的变迁情况。在该族群或村落的变迁过程中必定产生了很多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我们可以依据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对其变迁过程进行阶段划分,在了解到其变迁过程中产生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之后,我们可以对比当下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以得出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经过长时间的适应后的变迁情况,这有助于我们充分的了解其变迁的动力和进程。再者我们在考虑宗教对该族群或村落组成成员的思想影响时,可以借鉴弗雷泽对人类思想发展阶段划分,以了解其思想关于宗教部分的变迁情况及原因。在充分了解该族群或村落的文化史之后,我们再去横向的分析它的社会体系,即社会结构和社会功能。首先将该族群或村落的文化看作是一个整体,再去分析组成该整体的每一个文化因素,进而分析每一个文化因素与其他文化因素即整体的关系。关于每一个文化因素与整体之间的关系的分析,可以借鉴布朗的结构功能理论,考虑每一个文化因素对整体所做的贡献。这样将两学派的理论思想进行综合分别对研究对象进行纵向和横向的研究得出的结果才比较完整。费孝通先生曾在《重读〈江村经济·序言〉》一文中写道:“以《江村经济》而言,我写在关于历史材料方面应用的确实很少,而且很简单。”[6]这也表明了进行民族学研究时进行充分的纵向研究,考虑研究对象的文化史部分是很重要的。
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民族学学者们在其各自的时代大背景下基于不同的目的创立了各自的民族学理论流派,这些理论流派由于时代大背景的不同而导致其进行民族学研究时所侧重的方面也不相同。笔者认为各个理论流派本质都是为了更准确、更全面的进行民族学研究,只是所选取的角度或侧重的点不同。因此我们进行民族学研究时应当掌握各个理论流派的理论思想,从各个角度对研究对象进行分析以得出准确、全面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