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清 早
(安徽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在浩浩荡荡推进新农村建设的大时代背景下,乡村衰退现象依旧明显,长期以来颇令外界担忧。党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乡村振兴势在必行。乡村振兴关键在于人才振兴,能否发挥知识分子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事关乡村社会的重建与发展。乡村教师作为唯一以知识为职业自居的乡村人员,曾根植于乡村社会,但由于历史时代演变,乡村教师已然退出农村社会的大舞台。乡村教师在传统存在性背景下所存在的的文化身份作用不容小觑,不仅作为传道授业解惑的“知识人”:教师文化身份;同时作为乡村中的一员,也是乡村共同体中的“公共文化人”:公共文化服务身份。无论践履使命,还是自身成长,教师都有一个如何对自己准确定位的问题。事实上在当下中国,无论是教师的社会性角色,还是教师的工作性角色,都不同程度存在着位置失当的问题[1]。随着科技日益凸新、国家城乡融合政策实施等,乡村教师在不利环境与处境下,其作为“文化人”的传统身份遭受不断制约以致迷失,这将会制约乡村教师自身群体的发展,以及我国乡村教育乃至乡村社会的发展。以史为鉴,寻找初心,重塑身份,是目前乡村教师以及社会应做之事。
人是文化的产物,身份是其个人或群体存在于社会中进行自我认识或向他人阐释的一个标志性途径。文化身份是从文化学的角度分析阐释人的身份的独特内涵,是关于人的“文化”方面的身份。乡村教师文化身份是指作为文化行为主体的乡村教师在文化交流过程中所体现的身份与特征。“传统”从时间意义上去理解是相对于现在而言,远至万世师祖孔子老先生年代,乡村教师都在乡村社会中占据一席之地。所拥有的知识不仅服务乡村学子,更服务于乡村社会,即他们文化身份所代表的文化性与公共性。
乡村教师是乡村教育的主要组织实施者,承担启民化众、传道授业解惑的重任。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2]。中国是个农业大国,不论古今,绝大多数人口出生、生长在乡村,在乡村学校中,基础教育学校占据大部分,乡村教师的“文化知识分子启蒙”身份显得弥足珍贵。在学校里,乡村教师是知识的化身,“德高望重”的文化权威象征;走出校门,他们即刻转变为为乡村人民传授知识,“满腹才识”的知识宝库形象。乡村教师身体力行、言传身教,运用文化或显或隐地启化明智“愚昧大众”。
乡村教师是乡村文化科学知识的传播者,承担先进文化“传输”的职责。中国乡村是社会长久发展以来的根基,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生产和生活经验,创造了灿烂的科学文化,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在继承和发展前人所创造的知识财富中,乡村教师不断地担负着承先启后的传递任务,将自己继承的东西无私地传给下一代,才使得人类文化得以延续和发展,劳动者的文化素质得以提高。同样,由于经历叠加,在学习外来先进文化的过程中,也为乡村社会寻找出路,在乡村社会的发展中极力承担起时代发展乡村前进的历史使命,在当今社会,科学文化进步日新月异,如何更好地向乡村年轻一代传播科学文化知识及间接经验,乡村教师的作用越发重要。
乡村教师是乡村文化发展的革新者,承担除旧创新的角色任务。卡西尔认为,人作为文化符号的存在表明,人只有在文化创造活动中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存在,人的本质在于文化创造活动中,人在文化创造活动中不断地超越必然而实现人的解放,实现人的存在[3]。乡村教师身为新学先行者,在对待传统文化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深入研习,带领乡村文化走向开放创新道路;同样通过对先进知识的积极学习和对先进文化的主动自觉,做到了思想鸣放和与时俱进,走在乡村文化的最前沿,拉近了农村与城市发展的距离。
乡村教师作为“乡村人”,文化身份所起的作用不仅仅是专业文化性,还具有公共文化性,在乡村社会中扮演着社会公共文化服务职能的角色。一个社会群体的健康成长,离不开文化的滋养,因此,乡村社会文化还离不开乡村教师“知识分子”的公共参与服务。教师专业服务精神的核心是:教师作为专业服务人员,必须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资本,努力提供让社会和公众满意、让学生获益的教育服务[4]。作为整体性存在的人而言,存在价值最大化的发挥是最有意义的。乡村教师在乡村社会中通过输送自己的“文化资本”为乡村民众提供“菜单式”的便利有效服务,以满足不同层次群众对文化的需求。
然而,乡村教师传统优良的文化建成却出现断层,未能延续至今,使得本应大有作用的乡村教师现今逐渐退隐乡村社会,本应发挥的文化身份形象却旁落。这种现象的产生既不符合时代发展潮流,不利于现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也不利于整个乡村教师群体的综合素质发展。当前,我们有必要聚焦现实问题,对乡村教师文化身份旁落表现以及种种缘由进行阐释分析。
1.文化身份单一化
从乡村教师文化身份基本服务主体不同的角度来看。一方面,是面向学生;另一方面,则面向乡村大众。前者充当教师身份;后者是作为公共文化服务的身份。但纵观现在,乡村教师所展现的现有文化身份已然背离原本文化身份初衷,乡村教师实际角色单一化。本应之义的角色弱化、作用旁落。乡村教师文化身份退居在学校课堂教学的最后场域上,作为知识分子所产生巨大作用的公共职能淡化,与乡村文化所赋予的身份角色要求渐行渐远。
2.文化身份边缘化
乡村教师无论在身体和心理上都远离了乡土文化,逐渐失去了与乡土社会文化的内在联系,日益成为乡村社会的边缘人。其一,地域归属上乡村教师已经不再属于乡村,加之乡村教师对本土文化的缺失,对于他们而言,在乡村任教只是一份工作而己;对乡村社区、家长及其学生而言,乡村教师只是教书匠。其二,乡村教师话语权丧失。城乡一体化的发展试图建构城乡文化同质共同体,面对占据强势文化意识的城市,乡村文化地位旁落,丧失发言权。农村教师面临城市文化解构的危机。其三,乡村教师文化知识拥有权社会信任度滑坡。对乡村大众而言,乡村教师的拥有知识以及外界展示形象信任度降低,文化知识已不为教师所唯一拥有。
3.文化身份同质化
身份是建构在语篇内部而不是在外部,所以我们需要理解它们是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及特殊的制度下产生的,而且是在特别特殊的散发形态和实践中产生的,靠特别的阐释清晰的策略产生。身份是关于使用变化过程中的而不是存在过程中的历史、语言和文化资源问题[5]。文化身份是乡村教师主体所表现特征的内在本质所在。现当代在城乡化发展运动多元语境下,城市知识话语代表了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与价值观,农村文化面临各种异质文化的渗入与冲击,乡村教师原有稳定的文化身份发生变化,原始主体与其所处的社会主流文化之间出现割裂、偏离与异化,从而陷入文化身份危机之中:文化身份被霸权文化冲洗以致同质化,失去自身原本特质。
4.文化身份功利化
在我国,乡村教师文化身份的公共性象征了主体自身的服务性。但是,随着社会认可的方向迷失以及个体追求的目标错位,教师自身以及现代社会对乡村教师文化身份的价值判断正在逐渐扭曲,最终造成乡村教师文化身份在外部象征的功利性。过度唯文凭论以及利用文化身份获取额外不正常钱财成为乡村教师文化身份功利化的表征。功利化本身有其合理性,人都有追求自我利益的诉求与权力,适度功利取向可以激励乡村教师向着自我实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而,超越限度的唯功利化就会使乡村教师文化身份本应价值误入歧途。
1.社会环境约束
身份不是天生既定的,而是在周围大环境下塑造出来的。在全球化和现代化以及工业化、城镇化急速发展的时代洪流中,外来异质文化强势介入农村文化,本土文化未能坚守自身特质;城乡二元结构化打破了原有自然空间概念,导致人物身份与社会关系的交叉与错位,城市文化的经济政治发展潜移默化且深远的影响着乡村教师文化认同,使得文化身份变得难以界定、模糊。在这样的语境中,异质文化形成强势霸权时,失语文化便将遭到强烈冲击,进而形成文化身份的突异。乡村教师作为农村社会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将会面临着严重的身份旁落危机问题。
2.农村社会变迁
传统社会中,皇权止于县政,我国的乡村社会游离于国家权力之外,乡绅而不是皇帝是乡土社会的主宰。近代以来,国家权力不断下沉,乡村学校越来越成为村落中的国家[6]。现今作为国家干部的乡村教师是在国家的统一管理下,使得其渐渐与乡土隔离,成了乡土社会的“他者”与“边缘人”。现在农村资源以及事务管理均由国家统一任免的专职干部管理,公共文化服务职能同样是由专职人员管理。乡村教师文化身份旁落是由目前乡村社会制度使然以及文化风气变迁所造成的。
3.教师自身排斥
受个人主义以及功利主义价值观的影响,乡村教师现今文化身份与本应之义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社会“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观念甚嚣尘上,乡村教师只愿把自己职责的“一亩三分地”耕耘好,其余的一概不问,原本乡村教师的文化形象沦为“文化倾倒者”。受功利化工具化价值观的文化取向影响,城市化的生活方式为他们所追寻的目标。在城乡文化碰撞的状况下,乡村教育发展相对滞后于城市发展。城镇化过程带来乡村生活的凋敝,严重打击了乡村主体的文化自信。作为现在乡村教师而言,他们受高等教育环境全部来自城市,普遍优质资源全集中在城市,乡村教师对乡村文化认同感低。而二者文化身份的相对优越性差异使得作为乡村社区文化主体的教师更容易认同、接受、赞赏城市文化,而对乡村乡土文化表现出怀疑、担忧、排斥、反感等焦虑心理。
乡村教师作为乡村社会文化的代表和象征,是现代城镇化发展背景下乡村建设的重要力量,是乡村社会发展向前的中流砥柱。对乡村教师的文化身份加以重塑是时代发展的要求,可为乡村社会输送活力人才。所以乡村教师理应重新确立自己的传统文化身份,各方面加强自身,建立认同,唤起乡情,泽被乡里、反哺桑梓,以崭新面貌投入到乡村社会教育发展建设当中去,以此推彼,实现自身全面有效参与。同时参与过程中也接受外界社会以及乡村本土的支持更利于构建其文化身份形象。
1.政府制度:物质充实精神激励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物质基础是乡村教师文化身份实现的基础,精神激励是进一步升华文化身份实现的关键。首先,切实提高乡村教师待遇与地位;搭建乡村教师成长平台;畅通乡村教师流动渠道,这是目前正在不断完善的方面。其次,给予乡村教师以精神激励,让乡村教师感受到个人的价值与社会的尊重,让乡村教师更有尊严地生活在教育这片广阔的大地上,感受到教育之趣、之乐、之美,例如,“最美乡村教师”荣誉的赋予即是对乡村教师的支持。
2.政府资源:实现平衡公平分配
国家配置乡村资源公平有利于乡村教师文化身份的外在支持构建方式。主要包括物质基础、专业发展机会以及政治权利的保障。保持人最基本尊严的物质基础就是能有体面地生存的资源,实现分配正义的第一步就是要做好基础性资源的分配与保障工作[7]。只有当物质需求得到满足,乡村教师才会专注到自身文化身份的建立需求。专业发展机会是文化身份的体面所在,但现实状况是城乡的极度不平衡,打破这种不平衡是构建乡村教师文化身份的进一步需求。只有提供平等机会,乡村教师才能通过国家赋予的再分配资源获得可能成功的前景,职业认同感才会提升。
3.城市支持:搁置偏见共同发展
乡村教师文化身份旁落的一部分重要原因在于世俗中人们互相比较出现的落差感。城市中教师有充分发挥自己文化身份的价值所在,而在乡村社会中乡村教师在平等努力的情况下,却不能被同等衡量对待,不被城市教师所尊重。加之,城市教师垄断大量施展文化身份提升自身文化价值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乡村教师生存处境极为不利。城乡共同发展才能使得文化源远流长,作为共同体中的两部分主体,在目前发展不平衡的状态下,强势主体理应搁置偏见,带领弱势主体共同发展。
1.乡村全员:凝聚共识尊重文化
乡村教师群体参与乡村建设不能仅仅靠“满肚子货”与“满腔热血”,还需要有相应的保障,使其参与可持续性与有效性得到维持。只有实现主体都参与,才能实现多赢,才能保证在乡村建设持续健康发展中不至于“只身拼搏”而最终只是一场空欢喜。乡村社会是乡村教师所处的外部环境,乡村大众对乡村教师的协助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乡村教师的责任完成度。为此,乡村全员应当凝聚共识,形成良好的社会精神风气,积极地营造尊重乡村教师的氛围和信任乡村教师的环境,使乡村教师有良好的心理基础。
2.乡村学校:开放办学打破藩篱
乡村学校是乡村文化传播和引领的“基石”,是连接乡村教师与乡村社会的的“桥梁”。乡村学校的办学理念以及方式对乡村教师的发展产生极大的影响。因此,乡村学校应开放学校的办学空间,打破乡村学校与乡村社会之间的藩篱,彼此沟通联系,给予乡村教师极大的背景支柱,这既是深化乡村教师文化身份的必然要求,也是推进乡村文明建设的重要举措。
3.乡村资源:灵活合理创新利用
知识改变命运是耳濡目染、流传至今的格言。在正常情况下,同一件事情资源同等的情况下,知识广博之人完成度更高。乡村教师作为农村社会中知识相对广博之人,对资源的合理正确利用有着更多见解,并且在参与乡村社会文化价值建设的过程中会重拾尊严。所以,在目前严管高控的乡村文化环境氛围之中,理应创造开放活跃的文化环境、资源为“合理之人”创新应用。而不是在规规矩矩、严苛的“门外汉”使用中错失价值发挥最大的时间以及价值点。
1.能力提升:加强文化知识储备
知识能力提升在此主要是指乡村教师自身专业知识以及乡土文化知识的增强。当前,由于高等教育大众化,人才培养较之以往精英化而言是远远不如的,社会大众对教师的专业化问题还存在质疑[8],教师本身的知识储备也是远远不足的。作为在乡村社会中以知识为唯一职业自居的群体,显而易见,知识能力尤为重要。塑造个体或者群体的良好形象,首要任务不是给人看或者征服他人,而应该是认识自我、完善自我、超越自我,并在此基础上以真正良好的形象去博得公众的认可、支持、赞赏。能力增强信心,信心反哺知识获取,是一个相互有利促进的过程。乡村教师积极增强自身的能力和素质,不断提高自身的教育教学水平,同时加强与学生、家长及农村社区的联系,积极地向学生家长和社会展示自己的专业发展水平,会逐步获得社会的信任。
2.观念转换:回归传统教师角色
现如今,在急需文化滋养的乡村社会,作为地方社会最广大的知识群体——乡村教师,角色已然单纯变为“随时消失的教书匠”,教师普遍扮演“输送者”的角色,仅仅把“乡村教师”行业作为过渡性的谋生手段。乡村教师应重塑以往“大家”公共知识分子具有的精神,超越专业化,突破个人狭隘的专业视野和功利主义的心态,回归传统乡村教师文化身份,将文化性与公共性职能发挥落实到实处,肩负起重建社会文化和良好秩序的公共责任。
3.重拾自信:确定文化生命价值
现在国家大力提倡文化自信,寄希望于文化发展社会,文化形象是教师素养形象的重要兼内外表现。乡村教师文化身份在时代的发展中日益落寞,究其原因是文化自信的缺失。因此,积极调动文化情感动力有利于乡村教师文化形象的树立。目前作为局中人的乡村教师所面临的困境:没有认清自身特殊文化价值所在,迷失在城乡发展的差距中,丧失自信。我们应警醒,在拥有特殊土地社会的滋润下,走适合我们乡村发展的文化道路才是王道,乡村教师应该效仿古往大家树立自身的文化自信。
4.合作交流:拓宽社会交往网络
中国文化的思想内核是群体意识,个体的价值是要通过群体的价值来体现的[9]。我们栖居于万有相互玉成的浩渺人生中,彼此之间关系相互作用,必须打破固执偏见堡垒,加强不同主体、地域之间的合作与交流,正确认识对话交流关系。基于双方平等的关系对话,主体间和谐的增加情感的交流,倾听不同声音的交响,调适自己的经验世界,调整自我在场的姿态,重建自我对外部世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