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新时代大学教材工作改革新论

2020-01-02 06:37
武陵学刊 2020年4期

魏 饴

(湖南文理学院 文史与法学学院,湖南 常德 415000)

习近平在2018年9月10日全国教育大会上指出:培养什么人,是教育的首要问题。加快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根本任务是落实立德树人。而教材建设即是实现这个目标的重要环节。近几年笔者有机会受聘参加我国多个省市若干所大学的本科教学工作合格评估和审核评估,并重点考察了大学教材工作,我们深感离党和国家的要求还有较大距离。创办一流大学,培养一流人才,深化教材工作改革时不我待。

一、习近平关于大学教育的主要观点概述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有十多次在不同场合讲话中直接或间接地涉及大学教材工作。梳理习近平对教育工作的系列讲话,其主要内容包括以下五个方面。

(一)高校立身之本在于立德树人

习近平2016年12月7日谈到大学“双一流”建设,曾一针见血指出:“高校立身之本在于立德树人。只有培养出一流人才的高校,才能够成为世界一流大学。”[1]这个讲话至今已三年有余,但当下我国高校普遍比较关注的仍是各种大学排行榜,甚至部分重点大学“双一流”建设专注于与西方大学排行评价一一对标,与“双一流”建设初衷背离。这些排行榜、尤其是西方大学排行评价均以学科研究为主,其权重如U.S.NEWS(《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评价方案与科研相关项达90%,人才培养包含教材工作基本没有位置[2]。大学教师大都专注科研,忙于上项目、出专著、写论文,教学工作几乎变成副业。习近平关于“高校立身之本”的教导可谓一剂猛药。他在2018年5月2日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以及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还反复告诫:“必须扎根中国大地办大学。”[3]习近平是多么希望我们从绵延数千年的中华古文明中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学之路啊!

(二)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和教材体系,推出更多高水平教材

习近平尤为重视教材体系不清晰、不完善的问题,他有三个重要观点:一是抓“根本”。2014年5月4日,习近平与北京大学师生座谈时指出:“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3]2018年5月2日他再次与北京大学师生座谈时明确:“要把立德树人的成效作为检验学校一切工作的根本标准。”二是强化人文教育。一方面,人文教育属价值观教育,它对学校教育来说尤为重要。习近平2014年9月在北京师范大学与师生座谈时强调:一个好老师第一是传道,是当好人师,特别是引导和帮助青少年学生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4]。另一方面,人文教育不仅仅是几门思想政治理论课。习近平在全国教育大会指出,要在增强学生综合素质上下功夫,坚持以美育人、以文化人,提高学生审美和人文素养。早在十多年前,习近平主政浙江时每年都走进大学讲浙江文化和浙江精神,他特别注重以文化人[5]。三是努力构建以“立德树人”为“根本”的同向同行的人才培养体系,突出抓好青年学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养成。习近平与北京大学师生座谈时还说:“核心价值观,其实就是一种德。”“人才培养体系涉及学科体系、教学体系、教材体系、管理体系等,而贯穿其中的是思想政治工作体系。”

(三)教材体系要从人抓起,久久为功

习近平在2016年5月17日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我们在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的过程中,教材建设取得了重要成果,但总体看这方面还是一个短板。”一流教材如何打造,他在这个座谈会上表达了以下观点:一者,教材工作应在系统规划前提下从著者抓起,编著者“为谁著书、为谁立说,是为少数人服务还是为绝大多数人服务,是必须搞清楚的问题。”二者,“坚持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贯穿其中的立场、观点、方法。”“实际工作中,在有些领域中马克思主义被边缘化、空泛化、标签化,这种状况必须引起我们高度重视。”三者,“对人类创造的有益的理论观点和学术成果,我们应该吸收借鉴,但不能把一种理论观点和学术成果当成‘唯一准则’。……只有以我国实际为研究起点,提出具有主体性、原创性的理论观点,……我国哲学社会科学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优势。”[6]

(四)高校教材应体现党和国家意志

在2016年12月7日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习近平谆谆告诫:课堂是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不能我的地盘我做主”;教材建设是育人育才的重要依托,它应体现国家意志,属国家事权。同时,他还指出:大学教材由国家统筹规划和使用是国际通行做法,创新教材编写、推广、使用体制机制很有必要。应建立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专业核心课程教材目录制度,推动使用国家统编教材,水平不高、导向有问题的教材不能使用[7]。

(五)高校党委对学校工作实行全面领导

习近平在2016年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上还强调指出:我们的高校是党领导的高校,党的工作关系到培养什么样的人、如何培养人以及为谁培养人这个根本问题。现在,大学教材编写主体比较多,质量参差不齐,在选用上一定要把好关。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又重点强调要坚持党对教育事业的全面领导,真正落实立德树人目标,凡是不利于实现这个目标的做法都要坚决改过来。

综上论述,习近平关于大学教育的主要观点的核心即告诫我们大学第一功能是培养人才。只有回归教学,回归初心,才不会迷失大学发展的基本方向。其具体要求首先是努力建立以立德树人为核心的人才培养体系,强化人文教育;其次是充分发挥好一流教材的育人依托作用;第三要从国家事权高度落实教材编写、推广和使用,高校党委要守土有责,敢于担当。习近平关于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等系列讲话深中当下“双一流”建设之肯綮,意义深远。

二、大学教材工作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为贯彻习近平关于高校思想政治等工作系列讲话精神,党中央、国务院于2016年10月颁发《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大中小学教材建设的意见》(中办发〔2016〕66号,以下简称“66号文件”),对深化学校教材改革从科学规划、教材质量、加强领导等几个方面做出了部署。2019年12月教育部新出台《关于印发〈中小学教材管理办法〉〈职业院校教材管理办法〉和〈普通高等学校教材管理办法〉的通知》(教材〔2019〕3号,以下简称“3号文件”),对大中小学教材建设及66号文件的落实做出进一步安排,突出表明学校教材工作非同小可,同时反映出这方面的问题并未解决。

(一)重视不够,跟进不及时,导向不明确

笔者在调研中发现:某大学现行2013年制订的《教材建设管理办法》,不仅至今没有修订,且在选用方面也没有确保国家级规划教材等优秀教材的推广和使用。国家已有规划的大学公共基础课教材,一些学校仍在支持教师自编;我们甚至还发现一些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使用的也非“马工程”教材。又如另一“双一流”大学近年在组织优秀教材评选中,评选通知不仅对各级政府有关部门立项规划教材没有倾斜支持,而且对申报教材的思想性、适用性和科学性等也语焉不详。从教材选用看,不少大学没有按照“66号文件”要求成立学校教材建设专家委员会;教材选用即是由任课教师申报,各二级教学单位审核后再报教务处备案而已,“66号文件”所要求的校党委应对“教材选用进行政治把关”沦为一句空话。

(二)大学教材市场状况堪忧

部分出版社对“教材质量是人才培养的重要依托”缺乏认识,而竭尽所能追求经济效益,这种堪忧状况,我们曾通过多种形式向国家主管部门反映,很高兴近几年国家对此已做出一系列新的部署。正如“3号文件”所说“违规编写出版国家统编教材及公共基础必修课程教材”等,必须要整改。教材出版中存在的问题主要表现有二:第一,大学公共基础课教材已成为各出版社竞相重复出版的重灾区。笔者曾在“教育部高等学校大学语文教学改革研讨会”上披露:“经查中国国家图书馆网站,我们发现目前登记在馆的公开出版的大学语文教材就达1 402种。”[8]大学“计算机应用基础”“十五”以来国家级规划教材不断更新,有龚沛曾等主编的“十二五”本科国家级规划教材《大学计算机基础(第五版)》(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然而同选题的非国家级规划教材却仍在大量出版。比如,有中国铁道出版社近些年来差不多每年都有自行组编的《计算机应用基础》教材上市,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年出版刘瑞新等主编《计算机应用基础》,兵器工业出版社2017年出版马小申主编《计算机应用基础教程》等。第二,凡国家级规划教材均在外封印有专门LOGO标志,且统一注明“十一五”或“十二五”“普通高等教育本科国家级规划教材”字样,但有的出版社“在教材中擅自使用国家规划教材标识,使用可能误导高校教材选用的相似标识及表述”[7]。如科学出版社2017年8月出版王霞等主编的《微积分》,封面上既有相应的LOGO设计,并注有“普通高等教育‘十三五’规划教材”类似字样;与前者设计相同的还有化学工业出版社2018出版常桂英等主编的《生物化学(第二版)》等。

(三)小团体行为亟待摒绝

不少出版社仍在变着花样纷纷推出各自的所谓大学教材改革新项目。诸如近5年来就有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1世纪会计系列规划教材·应用型”项目,立信会计出版社“高等院校财经专业规划教材”,航空工业出版社“高等职业教育‘十二五’规划教材”等。实际上,这些教材均为出版社的个体市场行为,一些教材徒有改革外表,编写思路雷同,毫无新意。近年笔者参加某省一所大学本科教学工作评估,从自评报告获悉,该校近三年来教师自编出版教材49部,但经现场审核,几乎全部与“66文件”要求不符。既不是省教育厅以上主管部门规划教材,更不是传统优秀教材,也不是学科前沿或具有乡土文化特色的校本教材,这些现状直接导致大学立德树人根本功能的发挥大打折扣。据笔者了解,这种状况在不少大学普遍存在,甚至有些大学还明文规定按照“应用型本科院校‘十三五’规划教材”项目资助出版一些公共基础课和专业必修课教材。大学管理部门不能认真辨别非国家级规划教材,有些学校甚至对本校教师编写出版的非国家级规划教材还视同优秀教材予以重奖,以致一些混淆视听的所谓规划教材颇为盛行。

三、改革大学教材工作的思考

(一)切实提高认识

还在新中国成立伊始,中央政府即将学校“改革教育内容”作为自己的施政方针之一[9]。1953年5月,毛泽东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了教育工作,并进一步做出抽调专家编写教材等决定[10]。此后,学校教材工作一直是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重点关注的内容。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又调整成立了以孙春兰副总理为主任的国家教材委员会,这在全球亦不多见。习近平作为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近些年他集中对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等做出全面、系统、深刻的论述。诸如“立德树人”“以文化人”以及“育人五体系”等,是习近平重要原创思想,值得各大学党委和行政组织干部教师认真学习、研究和落实。事实上,党中央、国务院自“66号文件”下发以来,曾多次强调的一个核心观点就是:要从行使“国家事权”“体现国家意志”的高度抓好教材工作,特别明确“高校党委对本校教材工作负总责”。如果我们都能按照这个要求办事,那么,解决大学教材的很多问题并不困难。

(二)优化教材体系

教材体系如何构建,涉及学校教学的基本定位。纵向看,从学前到大学,每一个阶段均有自己的教学内容规定;横向看,全国同类大学的公共基础课和专业课程也有其共性。根据以上纵横向定位,再通过专业人才培养方案中的具体课程来体现;或者说,其课程体系就是专业人才培养教材体系的形式约定。因而,认真制订专业人才培养方案非同寻常。当然,同样一门课程对于不同类型大学有其教学目标的区别。不过,这在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对不同类型大学的教材规划中相对容易落实。

概言之,人才培养方案是人才培养体系的总蓝图,也是我们构建教材体系的基本依据。一个本科专业由多个相关二级学科来支撑,学科体系、课程体系与教材体系相辅相成。而教材体系的科学性,关键取决于专业人才培养方案的科学与否。

众所周知,大学应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高级专门人才。按照习近平有关系列讲话精神,大学人才培养方案须强化人文教育,但这一点在各大学培养方案中却普遍比较薄弱。不少大学并没有按照“66号文件”和《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大学语文等人文素质课程列入公共必修课,人文教育的总体比重偏低。近些年教材体系比较凌乱,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课程设置与专业人才培养目标脱节,教材编选所确定的培养方案等又不能严格对照执行,往往因事而异、因人而异,因条件而异。纠正此弊,最便捷的方法是大学必须注重第一功能,充分利用新颁布的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认真修订人才培养方案,明确人才培养方案在《大学章程》中的核心地位,进而根据学校办学实际形成规范有序的教材体系。

(三)统一教材标准

大学教材的统一与自主是一对矛盾。真正有作为的教学大师并不希望教材统一,统一很可能限制创新;自主有利于教材竞争,避免板滞。由于市场经济环境下我国大学教材自主创新模式还很不完善,我们只能选择这种统一但又不统死的渐进模式。其统一重在统一教材宏观标准,包括编写规范和选用标准。

编写规范方面:一是统一规划思路。切实按照“3号文件”所明确的由国务院有关部门牵头、各省市区协助,统一全面做好大学教材编写规划。二是凡编必审。学校教材编写是国家事权,与个体学术研究显然有别,凡未经有关专家组织审核的教材不得出版;同时,“3号文件”还明确“一般高校以选用教材为主,综合实力较强的高校要将编写教材作为规划的重要内容”。也就是说,一般教学型普通高校原则上不能自行组织新编教材。三是适时更新规划。为确保学科知识的前沿性,教育部应适时公布五年一轮的大学教材规划目录,优胜劣汰,尤其是理工类专业教材。四是鼓励自主创新。确有区域优势的以文化人教材,或富有自身特色的大学生实践实训教材等,省级教育部门和有关大学可协同做好规划,经专家审核后出版使用。

选用标准不明确,近些年教材工作种种乱象归根到底就在这里。大学教材选用长期没有明确标准,不少大学包括高职高专也鼓励教师自编教材,再加上教材市场的有利可图,于是那些编写质量不高、选题与国家规划重复的教材很容易进入大学课堂。大学虽然具有自主选择教材权限,但必须是选择适合人才培养定位的优秀教材,并突出大学第一功能的实现。不少大学在落实“66文件”要求上曾摸索出一些好的做法,根据办学定位,其优先选用层次先后为:填补空白的学科前沿教材、传统优秀教材、省级以上获奖(仅指政府奖)教材、国家级规划教材、校本乡土文化教材。不为市场乱阵脚,坚守标准,严格遵循教材选用的先后层次。

(四)落实教材监管

教材体系与标准一旦确定,就要坚决落实。落实教材监管即是当下教材工作的一大难点和重点。其中,对所谓“两难处境”要有正确判断。“一难”:高教法规定“高等学校根据教学需要,自主制定教学计划、选编教材、组织实施教学活动”。那么政府主管部门究竟该不该管、如何管是个问题。“二难”:大学教材已由政府主管部门统一规划,这对有些大学难免产生依赖思想,但也有大学期望有所突破,又因种种原因事与愿违。事实上,以上“两难”只是表象。我国高教法同时规定“高等学校应当以培养人才为中心,保证教育教学质量达到国家规定的标准”。也就是说,大学和各级行政主管部门在“两难”问题上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应各自根据“3号文件”所明确的职能自觉行使“国家事权”。工作是否落实,监管这个环节不容忽视,其重点就在切实按照党中央和国务院要求,建立起定期或不定期的评估和整改长效闭环机制。

大学党委是教材工作的责任主体,应增强责任意识,按照习近平有关教材工作的讲话精神成立专家组织,在教务处等有关职能部门的配合下开展好教材工作的自评、自建、自管。各省市区教育主管部门决不能满足于发发文件,应根据国家教材委员会的要求协同其它部门狠抓落实,包括教材编写、出版与使用。同时,教材工作还须在国家组织的例行专业和院校评估中进一步强化。

近些年由教育部主导的新一轮专业评估、院校评估等已得到全国大学的广泛认同,但笔者以为大学教材工作的评估还有待引起相关部门足够重视,并深入研究。例如,在院校合格评估指标体系中有“教学内容与课程资源建设”这一观测点,并要求“有科学的教材选用和质量监管制度”;在审核评估指标体系“课程资源”审核要素中,也有“教材建设与选用”这一审核要点。但是,一方面,因大学教材涉及面宽,评估专家很难在进校几天内做到深入考察,因此,教材工作评价常常被忽略;另一方面,尽管国家对教材工作有评估要求,而在具体评估实践中专家究竟如何掌握却比较模糊,评估权重也不够,评估促建、促改的效果可想而知。期望国务院主管部门在以上评估中明确刚性要求,充分体现国家导向;或者有计划地由各省市区教育主管部门组织开展大学教材专项评估,确保教材工作对大学一流人才培养形成扎实有效的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