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李茹旻生平及其诗文创作探析

2019-12-30 22:12胥思婷徐国华
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临川诗文诗人

胥思婷 徐国华

(东华理工大学文法学院,南昌 330013)

一、引言

李茹旻(1659-1734),字覆如,号鹭洲,人称“鹭洲先生”。清代诗人、史学家,江西临川人[1]。著有《二水楼集》,其中诗集十八卷,文集二十卷。李一生清廉,半生潦倒,蹉跎仕路,终不得志。他交游广泛,诗文唱和甚多,对清代诗文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李茹旻与族弟李绂,以文著称,京师称之为“临川二李”。目前学界只对李绂做了相关的研究,但对“临川二李”中李茹旻的探究,几乎处于一个空白的状态。基于此,笔者立足江西本土文化,倚靠临川文化背景,对李茹旻生平及其诗文创作做一个个案考察,以便学界在日后对其做更深入的研究,从而对江西乡贤学者及江西地方文学的研究有一定帮助[2]。

二、李茹旻生平

李茹旻生于顺治乙亥年(1659)九月初二,卒于雍正十二年(1734)十二月三十日。李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受到严格的封建教育,读书聪颖过人,勤学笃行,贯通经史百家。李茹旻的曾祖李槃,号明怀,通经籍。父李仙客,号清远,顺治丁酉举于乡,历任上饶教谕,勤于讲课,有《隐求堂稿》行世。李氏家族极重家教,其祖母黄氏植节抚孤传载府志,从小就对李茹旻管教甚严。《祖母黄孺人家传》中记载:“四、五岁时,偶作一诳语,先王母知其诳也。辄提其耳,牵之令跪堂中,执夏楚作欲挞状,教戒之声色,倶历诸从,祖母倶来保救,必令自供嗣,后不敢复尔。”[3]

李茹旻入仕较晚,清康熙四十一年(1702),李茹旻四十三岁,参加乡试一举得中,后由大臣举荐教授清皇十六子。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登进士。李茹旻为李绂族兄,两人皆以文名显,京师称“临川二李”,临川称“南北二李”[4]。朱际昌在《李鹭洲先生传》中写道:“穆堂李公援大疆,桴鼓振饷,词林天下,言古文者归焉然于先生,则兄事之,诗文唱和甚密,一时名震京师,有临川二李之目。”[5]张锦传在《中书舍人李公墓志铭》中写道:“临川亦有南北李之称,以穆堂居县南乡,公居北故也。”[6]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五十九岁补授内阁中书舍人。清雍正元年(1723),六十四岁以母丧归里。清雍正二年(1724)六十五岁,李绂任广西巡抚,邀李茹旻同往,掌教宣城书院,振兴古学,同时参修《广西通志》,代纂《太平府志》[7]。清雍正七年(1729)七十一岁,抚州知府罗复晋请他参与编撰《抚州府志》,他进行订、讹、补、缺,世人都夸赞李如旻所修改的府志十分完备详尽,在之后也被后人称为“信史”。清雍正甲寅年(1734),李茹旻虽已年迈,但仍对仕途孜孜追求,去应举博学鸿词试。不料逝于赴杭州途中,享年七十有六。

李茹旻一生负才蕴学,年轻时诗文已囊括古今,贯通经史百家,根柢深厚,内心极有抱负。登进士得官时,虽然已经年逾半百,仍然议论纵横,慷慨陈词,每思以其学大施于天下。其虽两榜出身,但是由于登第偏晚,仕宦便不显。李绂亦曾对此深表遗憾:“顾犹有负才不遇如吾兄者,可以知国家培养之深,天地生才之盛,而有斯文之责者,不可不兢兢加意也。虽然士之取效也迟,则收名也。”[8]他在执教之余勤勉撰著,但因贫穷无力开雕付印,手稿多有散佚。清雍正十一年(1733),临川县洪水泛滥,大批手稿遭毁。在他去世四十年后,才有子孙李若鹰,汇集其仅存的诗文,付重孙李绕义,购木刻成书版,书稿才得以现世。但其手稿《周易补注》始终未能付刊,成为一大遗憾。

三、李茹旻诗歌创作题材与主旨

《二水楼集》是李茹旻存世的唯一一部著作。今江西省图书馆古籍室藏有清光绪十七年(1891)味憩庐刊本,共十册,其中诗集十八卷,约一千一百首。李茹旻的诗歌题材丰富多样,内容博大精深,蕴含了丰富的人生经历,充满着对人生的感悟[9]。根据内容可将其诗歌大致分为四个类别,分述如下:

(一)酬唱送别,思亲怀友诗

这一类诗所表达的情感极其丰富,无论是自咏还是送人,都体现出李茹旻极重情义的一面。其中有代表性的是其在亲人逝去后所成的诗,表达了自己的悲痛与思念之情。如《先大人服阕后述哀诗六首》中表达了先父离世时自己哀毁无状久久不能平复的悲痛之情;如《悼内三十首》中抒发了妻子去世后,自己形影相吊,日渐消瘦,对妻子无限的怀念之情。还有许多写给友人,抒发自己对友人的思念与珍视。如《赠同门宋东尹四首》,李茹旻和宋东尹两家本是同乡,如今又同年高中,诗人不禁回想起往事种种,引起了心中颇多感慨;李茹旻在《寄怀白云散人舒静涵次未端木韵》中叙写了在为仕途奔波的道路中喜遇良友之事,表达了自己收获一份纯洁的友谊的喜悦。

(二)深沉隽永,叙事哲理诗

李茹旻以诗纪事,抒发了自己的现实感悟和理性思考。如《过渐岭仙坛二十韵》《登小文峰》等。

在《过渐岭仙坛二十韵》中,诗人乘着扁舟经过渐岭,地势一入三转,盘根错节。当诗人再往深处进入时,发现里面竟隐藏有另一番天地,“隐有一壶天”。在这样的辽阔天地之间,诗人感到一丝的空虚,想到这样的景色是否在等待自己的发现,不禁发出感叹——“我或是其徒,问山山不诺。”在探寻奇景时,即使诗人明白,向山发问山不会回答,可诗人还是发出了问询:自己是不是奇景所等待的人。在发问之后诗人心里却又觉得失落和空虚。究其原因有三点:一是在庞博的奇景面前觉得自己犹如草芥,微不足道;二是问山山不语,没有得到自己所想的答复;三是没有志同道合的人与自己一起分享奇景。诗人以此暗喻,自己虽身负才学,但面对广阔的天下,自己也无可奈何,更无人知晓。

(三)大好河山,记游风光诗

在诗集当中,李茹旻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祖国大好河山的喜爱赞叹之情。如《过鄱湖泊康山作》《登浮游岭四首》等。

《过鄱湖泊康山作》中写到经过鄱阳湖的景色,春日度湖顺风顺水。诗人在春风的吹拂下,心中万千思绪,想象从湖中心遥望康郞山,化身为刘禹锡遥望洞庭湖上君山“白银盘里青螺出”。总体来说全诗轻快自然,诗人沉浸在壮阔的风光中产生无限遐想与想象。《登浮游岭四首》,是一首描写其家乡临川景色的诗,同时也抒发了诗人对家乡自然景色的赞美和热爱。诗人用“仙游”“蓬莱”“神仙伯”等词语,体现出对浮游岭的向往,透露出自己欲摆脱尘世的烦恼和牵挂,像神仙一样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的渴望。

(四)意物吟志,抒情表怀诗

意物吟志,抒情表怀,这是古代诗歌脱离不了的审美情趣。李茹旻游历甚广,凡到一处便凭古吊今,或是寓情于景以表感怀,著有良多此类诗歌。李茹旻从雪前、雪中、雪后三个不同的角度描写梅花。雪前的梅花“春风随地拂,秋水上花来”[10];雪中的梅花“无花同气格,有雪倍精神”;雪后的梅花“落木经冬尽,含芳待岁寒”。梅花自古以来就受到文人们的偏爱,诗人赞叹梅花的气节,“独抗风霜表,能为冰雪容”。诗人喜爱梅花,格物致知,从这些随处可见的事物中以小见大,从中悟出人世间的真理。

除上述诗类,李茹旻还工于集句,其句考究,其文贯通,其感深邃。著有诗集四卷,分别为万寿集句一卷,鸿雪集句两卷,闺怨补遗集句一卷。如《登多景楼》《舟次大孤山二首》等集句诗较为突出,吻合题意,情思绵延,句句考究,融成一片。不过这类诗大多是在博览群书的基础上,集古人之句,故此类诗句较自身所题诗作而言,稍有逊色。

四、李茹旻散文创作题材与主旨

今江西古籍室藏有的清光绪十七年(1891)味憩庐刊本《二水楼集》,其中文集二十卷,共二百五十八篇。文章内容丰富,题材多样。按内容可分为六大类。

(一)序跋类

共六十四篇,可分为四类:

1.赠序类

十七篇,大多是为达官贵人、亲朋好友题写的寿序,所作多赞美歌颂。其中代序十篇,如代太仓夫子的《瑞应寺檀波和尚六十寿序》等。另七篇,都是赠与他人之作。《过母张安人六十寿序》这篇,生动刻画出了张安人的人物形象,事无巨细地描写了张安人生活中的琐事,展现了张安人持家有道勤俭节约的优秀品格。李茹旻强调了家庭环境的重要性,同时也肯定并赞扬了妻子这个角色在家庭中的重要性。

2.诗序类

这类题材都为诗篇或诗集所作,共十篇,包括《名媛诗选序》等。其中《名媛诗选序》这篇序表达了李茹旻对女子所作之诗的肯定,认为“诗以言情者也”。女子之诗比男子之诗更情真意切,“学士士大夫类多涂饰冠冕之习,而未必出于情之所诚,然故常不足以动物,而为女子之情真,一有所钟,则如独尔抽丝愈引愈长”。自汉魏以来有很多名媛,写了很多性情之诗,李茹旻慨叹那些诗被淹没在男子之诗中而没有传承下来,这不仅是名媛的不幸,更是诗歌的不幸。

3.文序类

这类题材是整个序当中比例最大的,有三十一篇。李茹旻对地方志十分重视,把“志”当作一种经世致用的文化来对待。李茹旻回顾各朝各代的历程,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总结经验得失,结成志序,希望对后世有借鉴意义,极具史料价值。府志类序最多,共二十九篇,其中有关广西通志的序两篇;太平府志序十五篇,涉及天文、职官、土司等各个方面;抚州府志序十一篇,包括建置、学校、封爵、选举、理学、著述等;一篇涉及恩县。

4.杂序类

共六篇,分别是《李氏醵金会序》《募建观音阁序》等,叙写的都是生活中的琐事。《李氏醵金会序》前半段讲述自己家族的一些情况,同时也表露出了自己对家族的重视;后半段模仿王羲之《兰亭集序》写李氏家族聚会的一个场面——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好不热闹。在《募建观音阁序》中,李茹旻认为“观音阁”是维护社会等级秩序和百姓日常生活的象征,是儒家精神的体现。观音阁的存在让百姓相信“观音菩萨”能够把他们从生活的不幸与煎熬中解救出来,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封建统治的一种体现。

(二)传记类

共三十七篇。这类题材是李茹旻为与他相关的人物所撰写的,在有限的篇幅下,塑造了一位位个性鲜明形象饱满的人物。在《祖母黄孺人家传》中详细叙写了李茹旻祖母教育李茹旻的事情,文中涉及到李茹旻孩童时的人生经历,对考察其家世生平与诗文创作有重要的参考意义。同时,这类题材也能帮助学界更深地认识临川李氏家族的渊源发展和文化价值。其余三十五篇为《良牧传》《仕绩传》《理学传》等,大多与临川有或深或浅的关系,有的是临川人,有的在临川为官。文章大多篇幅较短,但对人物的生平事迹及重大事件交代得十分细致。也表明李茹旻对自己家乡——临川的乡贤情怀的赞扬,歌颂文人志士,警醒自己向先贤学习。此处的内容还能做更深层次的探究,能够一定程度上丰富临川文化内容,加深临川文化底蕴。

(三)诏册类

共二十篇,其中策十五篇,表四篇,折一篇。这类题材都是上呈给皇上的,内容多为关乎国计民生之事。策当中对天文、河漕等进行议论,从古至今分别论述其每个政策的演变,深入了解其政策的得失。如《天文》中“所谓日南则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是也”,古人虽不能精确计算季节和时间,但一代代的人民靠累积前人经验,通过观星、看日等来推测时间和季节,更好地顺应了大自然的规律,进行农耕生产。这类题材直接反映出李茹旻对社会民生的广泛关注和关心天下的治世之心。

(四)祭吊类

共有三十三篇,包括二十七篇祭文,三篇祝文,三篇墓志铭。这类文章都是祭祀亲友的篇目,文中记事怀人,情至哀婉。其中男性祭文十七篇,女性祭文十一篇。《代祭李仙木》一文,赞扬了李仙木的学识修养,同情他的怀才不遇,惋惜其“病入膏肓,而赍志以没,竟终其身于不遇哉。呜呼!子之逝矣”。李茹旻在反复感叹中充斥着悲愤之情,在表达自己的哀痛之余,还对当时的社会给与了一个客观的评价:“岂亦如世之嫉贤妒骇能者。”[11]

(五)书信类

有六十篇,其中启十七篇,尺牍四十三篇。绝大多数为作者生平往来的真实记录,可以作为考察作者生平思想的第一手资料。如写给亲友的《复陈丹亭书》《与穆堂弟》,写给同门的《与同门余干令陈暨南》等。在这些书信中,李茹旻表达了自己对对方的思念之情,同时也都在不同程度上表达了自己对他们的感谢。这类书信几乎涵盖了作者生活经历的全部,而其中又蕴含了李茹旻一生的感慨和遭际。

(六)杂体类

共三十篇,汇集李茹旻的各种杂著。内容上包罗万象,纷繁复杂;文体上涉及了赋、记、辩、解、论、行述、疏等。其中《独秀山赋》描摹独秀山奇景,笔法多变,想象超拔。《重建三元楼记》中,李茹旻认为三元楼的重建意义非凡,“一邑人文盛衰之所系,故其废兴基重”,把三元楼的建立和其背后的意义交代得十分清楚。

五、李茹旻诗文创作心态

李茹旻的生存状况、家庭环境、教育情况、人际关系、人生经历等,都会对他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和时代信息的接受产生影响,也就铸成了他独特的创作心态[12]。

(一)孤独悲慨的创作心态

李茹旻将其人生的体验和对人生境况的感悟,倾注在其诗文创作之中。李茹旻在京漂泊多年,远离家乡和亲友,孤独悲慨清冷凄凉。在一个寒风凛冽的深夜里,诗人难以入睡,在院中辗转,忽然间听到外面的声音,以为屋外还有人在路上行走,可当他打开门向外探视时,却发现道路空空如也,“启户相看人不见”。诗人驻足院外,观察片刻才恍然明白,原来是风吹动竹林的声音。诗人在这首《寒夜听风声次韵》中暗示了自己的孤独处境,一阵风吹竹叶的“簌簌”声,都能撩动诗人的心境,可见他渴望与人交流——哪怕只是个“行路人”。“月”的意象,在古代诗文中经常出现。在《秋月二十首》当中,诗人从不同的角度描写了秋天的月。写月牙的诗句:“范增玉玦经三示,王浚宝道益一悬。”写半月的诗句:“雕弓欲拉弦初上,宝镜新磨匣半缄。”写满月的诗句:“沧溟冰鉴出涛泷,一片清晖溥万邦。”诗人在寂寥的夜晚难以入睡,无奈去院中独自望月,与一棵老槐树作伴。此情此景此想,诗人难免产生一丝感伤。可诗人仍在月下自嘲为“轻狂客”,在逆境中自我排遣,意图扫去自己心中的孤独与郁闷。

亲人的离世对李茹旻的打击更为巨大,诗文当中有很多关于亲人的内容。李茹旻与妻子感情深厚,可在妻子逝世后,李茹旻的倚伴消失。诗人于《悼内三首》中以“寒梅”“孤云”“野鹤”“枯木”自喻,既描写了妻子离世后家中的冷清,自己像孤云野鹤漂泊无依,又抒发了自己的孤独寂凉的心境。李茹旻于父亲去世后在《先大人服阙后述哀诗六首》中,描写了父亲逝世后自己的生活境况——夜里辗转反侧痛苦难眠,不断回想起先父生前的谆谆教导,心中无限悲慨难以自制,“蘐慈一痛转凄凄,慰解还来掩袖啼”,表达了诗人对父亲的怀念和哀思。诗人多劫难,母亲的去世更是让李茹旻的苦痛愈来愈烈。诗人因为穷苦本就没有好好操办父亲的后事,母亲又轰然离世,诗人更是连为母亲治丧的钱都拿不出来。因此,诗人在写给李绂的尺牍当中道出自己的心声:“惟余老屋数间,破败倾颓废,不蔽风雨,此外别无寸田尺土,可以资生,日惟朝夕,薪米之不给,以致有母之丧,不能成礼。先父暴露荒阡已三十余年,不能就土,蒿木伤心,即已无可奈何。”[13]

从题材到意象,从心境到情感,李茹旻的创作心态都显得孤独悲慨。他的孤独和悲慨来自于无人能与其交流畅谈,来自于其独自在外漂泊亲人相继离世。诗人所成,笔笔皆是心中血泪凝结,因而能让读者感受到其中的情真意切,感受到了孤独悲慨。

(二)出世入世的矛盾心态

李茹旻的诗文当中,还体现了其出世入世的矛盾心态。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就将“学而优则仕”的儒家精神倾注到自己的内心,李茹旻也不例外。李茹旻出生于文人世家,父亲曾任上饶教谕,祖父学识渊博。李茹旻年轻时负才蕴学,学贯古今,通晓百家。李茹旻的成长环境和所学内容使得他自小就有积极的入世之心。可现实,却是他四十三岁乡试中举,自己刚步入仕途,昔日同窗早已身处朝廷要职,心中产生落差。而且在为官的道路上,李茹旻也是坎坷艰难,自己所学颇丰,可现实怀才不遇。不顺的仕途,使得他在生活上穷困潦倒,精神上孤苦无依。诗人不禁产生出世的想法。这两种矛盾的心态,每每在诗人的诗歌中体现。

《复熊老师索束脩》《后腊月终再复熊老师》两篇都是李茹旻写给熊老师的,因交不起学费,李茹旻给老师写信,希望能够宽限些时日。李茹旻在《与满洲中书某》中写道:“弟在京二十年所积,惟敝书数箧而已,卷帙繁重,不能携带,计将鬻之以佐行资。”李茹旻在京城做官二十年之久,却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只能无奈把家中仅有的几箱书卖了,用作回家的盘缠。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自己的穷困潦倒。此外李茹旻在《与悬圃兄》中写道:“弟以命途多舛,老大无成,淹滞都门,笔耕糊口,客中苦趣莫可名状已。”面对亲朋好友的频频帮助,自己还是老大无成,心中无尽愧叹。正是生活的困苦,现实的冷酷,让李茹旻的内心倍感无奈和惆怅。诗人为排解心中郁结,将自己沉浸在秀丽的山水风光中,写下了很多山水风光诗,如《游龙隐岩》《望仙岩》等,出世之心跃然纸上。

李茹旻曾经对自己的一生进行过阶段性的评价,在《四十初度自寿》中写到“举场每苦遭冯宿”“凄其风木十年中”“琐院三场纳卷频”,在《与万孺编修》中写道:“弟数年来,株守苍穹巷,一筹莫展,几欲赴補,而行装不办,年复一年,日就疲惫,又无钱财,以济医药,奈何奈何。”在《赠元初侄》中对侄儿劝诫和开导:“如今无伯乐,以此困追风。”李茹旻经多次科举,实际心中早已经对科举为官之途不抱有什么希望,对自己的仕途之路感到疲倦和不满,在他的内心深处,充斥着压抑和愁绪。可是,诗人并没有就此倒下。面对贫困,诗人为达官贵人代写了许多篇目,其中诗篇有四十余篇,文章有三十余篇。贺寿类,如《前题十七首》;应制奉和类,如《麦田积雪应制》等;还有一类代笔的,包括代送、代赠、代贺、代寿,代祭等。面对孤苦,诗人以强大的治世之心抵抗。虽怀才不遇,可仍积极参与到地方文化的建设中,编修了《抚州县志》,参与编修《广西通志》,振兴古学等。治世之心自始至终都根植在诗人内心深处。李茹旻在诗文中排解苦闷,行动上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甚至76岁高龄还应征博学鸿祠试。

李茹旻在这两种矛盾的心态中,最终遵循自己的内心,选择积极入世,希望自己的满腔热血得以抛洒,胸怀大志得到实践。垂垂老矣的李茹旻,带着对仕途的热忱,去参加博学鸿词试,不料逝于赴杭州途中,令人惋惜。

六、结语

李茹旻的一生仕途坎坷,生活困苦,可纵然“蹉跎岁月心先醉”,即使“凄其枫木十年中”,他也没有因为种种压力而放弃自己胸怀天下的壮志。他把这种壮志注入诗文创作之中,诗文的创作源于诗人内心情感的流入,积极入世的人生取向以及执着于理想的人生态度无不在诗文中展现,令人钦佩[14]。其诗文题材广泛,内容磅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今得见诗人之后人为之刊刻的《二水楼集》,实属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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