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翔
(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 山东 滕州 277500)
2009年,电影《金氏漂流记》在韩国上映,因诙谐的言语对白形式以及创新性的空间对话方式赢得观众的赞誉。在这个看似简单幽默的故事题材背后,其实包含了深刻的含义,作为被社会“边缘化”的个体在公共意识领域与私人隔绝岛屿之间的夹缝中生存,回归该电影叙事本体。如今的叙事学已经不像俄国形式主义学者一样,仅仅关注空间的结构问题。在跨学科趋势下,叙事更加多元化以及跨领域化,包含的元素更加广泛。但是空间问题是无法逃避的,电影最基本的元素——画面也就是空间的能指,影像内部空间形式的转换与观影人群心理、想象是直接连接的,空间的坐标决定了人物在这个环境行动的选择,封闭的空间环境是另一种人物“诗意”的自我塑造,人性刚开始从一个个无法回归的点最终走向完整,这也是电影在叙事中内部质料元素总和与外部形式共谋的魅力。
《金氏漂流记》中,主人公金氏不仅工作上失败,身负巨额债务,并且与妻子离婚,双重压力下,他选择跳河自杀。醒来之后在一个汉江上的一个孤岛上,这个孤岛是被大环境遗忘的地方,金氏报警也被认作为骗子。在这个无法定位的环境中,金氏作为一个“闯入者”打破了原本的环境,由于不会游泳,金氏无法依靠自己逃离这个环境,岛屿的对面就是现代文明的典型建筑。所以,在这个具有“荒野”属性的岛屿可以看到现代文明却又无法靠近。
在叙事理论中,空间策略的其中一种就是金氏所处的环境,黑暗、没有空间坐标、被遗忘的孤岛。既然这个岛屿处在原始与现代文明的交界点,那么这个岛屿的所指就会给它一个崭新的定义——个体心中的“理想国”。当今社会只有努力提升自身的物质生活才会被社会以及他人定义为正确的价值取向,而遗世独立则被认为是脱离时代的错误的生活方式。一旦人们从想象界跨入到象征界,他人的话语逐渐扩散成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个体的一切反应都会被列入所谓“规则”的框架里,他者的话语成为衡量所有行动的价值的唯一标准。电影中,导演塑造的孤岛空间以及金氏在面对这个空间的一系列反应都是对上述标准的抗争。
女主人公金氏三年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一切的行动都发生在房间里,通过一架单反去感知外部世界,从叙事的角度上讲,关注故事本体,金氏作为一个人物“原型”所处的空间是在繁华的城市里,自己的房间作为一个空间环境与周围的世界分离出来,被表现的空间自身成为心理层面的“乌托邦”。荣格精神分析法对私密空间的拓扑理解为:把宇宙的物理空间作为人类心理的“诗意”的想象,当一系列的物理参数作用到影像上,空间坐标的位置与银幕外观众的心理发生直接冲突,从而将故事叙述的内容化为人脑的直接想象,荣格说:“空间并非填充物体的容器,而是人类意识的居所。”[1]此时,金氏的房间的所指就是她的意识浓缩,在这不到10平方的空间里,意识的外部延伸与感知仅仅依靠一台摄影机。
叙事理论中,空间是无形的、想象的,但是存在上升层面,不同的空间有着不同的定义,故事叙述严谨,按照时间轴“水平”发展,这是故事的内容表现方式,也就是罗兰巴特对于文学作品理论的“句法层”,作品内容的含义显现往往是复杂的,需要“垂直”地表现,垂直轴线在故事叙述上是无法被表现出来的,只能依靠观众去解读、感知、思考。一般来说,故事实质上是围绕着这两条轴线进行表述的,虽然两条轴线有多种方式存在,但是组合起来就是观众所看到的流畅的故事。
电影中,一个镜头或者处于被建构世界以内的某一目光中,内视觉聚焦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建立起一个观众眼睛——人物目光的公式中。若斯特:“画面被建构城一个指示、一个迹象,使观众有可能通过自己的感知建构类比,在他自己的所见和摄取或再现现实的摄影工具之间建立一种直接的联系。”而原生内视觉聚焦作为内视觉聚焦的分支,对于画面缺席的人物观众不必借助有效的语境去辨别和感知。“窥淫欲”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其中一个有关于欲望的理论点,说明人对于窥视的无意识的冲动与兴奋。
《金氏漂流记》中,男女主人公隔空对话,将观众比作一个和身体一样大的眼睛,依然存在着听觉、触觉、味觉等元素,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影像内人物的一举一动,在对话的开始,叙述者>人物[2],叙述者知道的比影像中人物知道的要多,这时候视觉处于未聚焦或者零聚焦的状态;随着时间轴的推移,男女主人公通过信件对话,叙述者=人物,处于变化的内聚焦状态,对于影像作品而言,通过女主角的摄影机去认知男主角的生存情况,这种状态就是原生内视觉聚焦。这时候单反圆形画框作为银幕的主要表现手段有两个作用,其一,观众的视点被带入到圆形的画框内,能够直接感知男主人公生活的状态,摄影机的“眼睛”功能直接作用到观众身上;其二,女主人公是对男主人公生活的窥视,在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影院内每一个观众的窥视欲,这种视觉的置换方式与窥淫欲的组合,双重的视觉满足感作用到观看者的本能欲望上。
影像内的无论是视觉聚焦还是听觉聚焦,可能从具体的物件(录像带、声带或者如今的数据)发生影响,但认知聚焦却不能机械地从前面或后面推断出故事叙述的技术或者手段的问题,现在以悬念的构建为例。
叙事局限于人物可能知道的就属于内认知聚焦。希区柯克影片中的“悬念式”人物一般都会属于内认知聚焦,人物所能知道的真相是他猜测的或者是从他者口中得知的,而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悬念在叙事中的功能人人皆知,一方面能够牵引着观众的目光,另一方面能够引起观众的惊奇感以及好奇心。在《金氏漂流记》中,男主角并不知道是谁在与他“对话”,而是被动的与外界进行交流,但是女主角确是知道他一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并且都用单反记录下来。叙述中的悬念就在于一方掌控另一方的行动,而另一方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掌控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于观众视点问题,在描述“孤岛”空间时,城市的空间是“缺席”的,视点之间的置换出现在人脑中。因此,以悬念作为桥梁,沟通着观众不同空间的转换,而内认知聚焦则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叙事学如今从一个新颖的理论体系走向了日益成熟,但是叙事理论的关注点仍在时间问题上,无论是时间维度还是空间维度都应该被研究者重视,而不能把过多的热情倾注在时间上,尤其是电影艺术中的叙事问题。电影本就是讲述的时空关系,空间维度的建构不仅仅是一系列物理参数体系,而是叙述者“诗意”的想象,空间的研究价值与观众观影视点的选择息息相关。
电影离不开叙事,叙事学的研究方法存在于电影本体的内部质料和外部的形式,能够更具细节的去挖掘电影作为艺术的魅力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