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 涛
热茶犹热,天色未晚。
不到莫测的一天,
不到悲惨的来或去。
有什么不能松下来去想?
——鸽子,或紫叶李上叽喳的群雀
等着用它们领悟些伏笔,
在它们尚未于屋顶画就
一杯热茶古旧的氤氲。
夜幕垂落,窗外人海渐退。
车声似波涛依『日延奏。
不到悲惨的来或去,
不到人生一个段落。
——北京,或爱丁堡久阴不下的雪
未尝在低空等过我来借用,
在它们或将被远方商议
是否乃本地革命一章节。
突然倾斜
突然倾斜,
沙发坐到
我的空气里。
像难言的失败,有兴奋渗出。
像远方死讯,有祖先要你
用仁爱主义去批评。
开不了锁的一把钥匙,
伴着颈项老去。
突然倾斜回忆录一页。
风吹损的都不是
恨不得偷偷撕去的
不确定庆幸的后记。
这就要消失的时间,
关上了花园门。
但消失并不在消失中
发出砰的一声。
只是黄铜犹记
倾斜过肉体。
无论他如何相似
无论他如何相似,
他也不是同一块田畴上的西西弗斯。
他容颜略怠,手臂力气稍减,
紧皱的眉毛间虚妄已淡,
翻耕、推搡更加熟练,
天边观众的唏嘘声
大部分混淆在风雨里——
这些并不让他成为另一个人,
引来一个新的春天。
他也不是那一个永生或
逐渐老迈的力士,
为众神的警告表演着时间。
他是一个迷惑为现在,
用他我们永远看不清的改变
将命运变成一个表演他的新人,
在每一位老观众眼底神经
伏下两道倩影。
沿着河边
沿着河边弃物,
生活攀上我久未理睬的青枝,
悠荡似乎不爱新奇的嘀咕。
水哗哗流向永不断流,
不去变大一条小河,
将碍眼的灰心稀释。
未来的消逝总还在出现,
十几块瓷片映入眼帘,
在新茫然和新清澈之间。
神秘的惊骇终究要来到
更加宽阔的此地:
或许从未有过这样一条小河
在荒野上孕育出
远方早已熄灭的一团火。
把人声一点点唤回。
此刻只有回家,
令这方圆一公里失望的空气
不去朝阳北路上犯罪,
将这哗哗流水拎至半空,
发出小河发不出的尖啸。
需要通电的樱花诗
——致故人
渐老在早春重聚于
时代小窍门的故人,
将更加早春的炊烟燃直。
然而,——谁晓得哪里有炊烟?
只有看樱花的姑娘看到了樱花,
我看到的不过是一只
落满灰尘的樱桃忽然通电。
然而,——谁不用灰尘就看到
客厅吊灯的六盏光明,
只有三四丛照耀?
那么多房间有过我们暗影。
是那些输不出的输出后
更加强健的电容器。
是那些推開塑料的滴露鲜花
开在露滴永不前往的心脏,
由脚趾的电流来装饰出风雨,
而比塑料更加干燥。
是疲倦一瞥
恨不得在我眼中瞥见
早已远去的疲倦之前。
是每天的回家路映照天边血池
那一支不愿出征的出征队伍,
像彼岸花那样生活。像
猿猴啼不住两岸的下一刻。
需要不被惊怪的诗
樱花实现了人非草木,
雪实现了人不是月照空林。
四月摸不着颈窝未至一半,
不像有一个新世界出现。
——冷有什么在兜里?
再冷也有绿粉包裹
书架上休眠的六月雪。
然而总有惊怪在纷纷扑倒无暇
惊怪的人影里跃起,
不像人生所需但很像需要
人生去将不需要的人唤来。
沿着我不上朋友国多日的小河,
星球拧不转印度洋骇浪那样
也晕头在白云悠悠白过了五年。
——惊怪四月又换掉了三月。
为哪里有尽头的春天写下诗篇的
五月的诗人,或将四月写尽在
曲别针别着胸章的同学的腋窝。
清平
本名王清平,北大中文系八三级学生,毕业后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著有诗词集《春天的书房》《我想到这短短的一幕》《儿子的年代》《甜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