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美学理论下杨宪益《离骚》英译本中美学特征浅析

2019-12-24 09:02韩雨蒙
北方文学 2019年35期
关键词:翻译美学杨宪益离骚

韩雨蒙

摘要:杨宪益以展现《离骚》的艺术价值为目的,忠实于原文,将直译与意译相结合,使译文既能传达原诗的精神风貌又符文英文诗的行为规范。杨译《离骚》形式工整、简洁流畅,其中渗透着美学特征(意境美、韵律美、形式美),是一部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学翻译作品。

关键词:翻译美学;楚辞;杨宪益《离骚》英译本

一、引言

语言是人类之间相互交流的工具,有了语言人类间可以进行思想交流、表达情感,这也是人类与其他动物的区别所在。文字便是语言的一种表达形式,将语言的形式用书面表达出来并得以升华。翻译则是将一种语言转化为另一种语言所表达出来的较为复杂的语言行为,它不光要表达出原来的内容,还应当将原来的风格、感情色彩都变现出来。因此,相对于简单地把一种语言转换为另一种语言的手法,翻译是更为高级的语言行为,翻译所涉及的内容也绝不仅仅是符号间的转换。翻译被学者看作是一种艺术上的行为,是一种二度创作,翻译要忠于原文的风格和感情色彩,其难度不比原文创作简单,有时甚至比原文更加复杂。难度越大,呈现出来的艺术色彩越高。

翻译集美学与艺术于一体。无论是在哪个国家,对于翻译的研究,都离不开美学。翻译的美存在于修辞、意境,可以是宏观上的美,也可以是细节上的美。思想上要形神兼具,精神上提炼升华。两千年前,国内外学者就开始研究翻译理论与美学之间的内在联系,这就验证了翻译理论与美学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楚辞英译过程中,译者不仅要传达原文的意思,还要再现楚辞的美学特征。当今是文化急速发展传播的时代,国学经典作为我国璀璨的文化瑰宝,需要走出国门、传向世界,以促进世界文化的交流和发展。

二、翻译美学理论解读

翻译理论和美学思想一直有着难以分割的内在必然联系,翻译美学以“翻译”为体,“美学”为用,将审美理论与翻译实践相结合。在引入大量西方翻译理论加强我国翻译学科建设的同时,一些学者提出了翻译研究的本土视角观念,并使中国译论走向世界。从中国早期著名译论命题“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开始,中国的翻译美学命题和理论就层出不穷、丰富多彩。翻译美学的语言学基石是1993年钱冠连出版的《美学语言学》。书里认为美学语言学的任务是阐明整体意义上的人如何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语言体系和个别人如何按照美的规律来构建自己的言语。方梦之于《译学辞典》中提到,翻译美学是译学的美学渊源,探讨美学对译学的特殊意义,用美学的观点来认识翻译的科学性和艺术性,并运用美学的基本原理,提出翻译不同文体的审美标准,分析、阐释和解决语际转换中的美学问题。

楚辞是中国古代文学的宝贵遗产,是中国文学的源头之一,对中国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离骚》作为楚辞的代表篇章,一直深受广大学者的喜爱,其英译质量的好坏直接反映了所选译本的质量,因此更具有研究价值。两千年来,楚辞以其独特的艺术感染力收获了文人学者的赞誉与欣赏,国内出现了大批的研究学者,国外研究学者也紧随其后,见证着《楚辞》走向世界。正是有了《楚辞》英译,《楚辞》在英语国家才得以傳播。英国驻清朝的一个外交官庄延龄于1879年在《中国评论》发表题为“The Sadness of Separation or Li Sao”的文章,文章中全文翻译了《离骚》,这便是最早的楚辞英译作品。1895年,著名汉学家理雅各全文翻译了屈原的《离骚》,并发表题为《离骚和它的作者》。该译者认为,“翻译作为一门艺术,仅仅译出文章的字面意思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基于对文章的理解,尽可能做到美的诠释。”1959年,大卫·霍克斯(David Hawkes)完成专著《楚辞,南方之歌》。该书出版后,很快就成为英语世界楚辞英译的代表,收到学者与读者们的广泛关注,并且因此而提高了楚辞在英语国家的知名度。

综上所述,翻译活动具有深远的文化战略意义,对翻译理论的研究上,我们不仅要善于借鉴西方的译论,同时也应该将我国本土的翻译美学理论发扬光大,使具有中国特色的译论与西方译论共存,互相借鉴,取长补短,更有效全面地推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楚辞作为中国文学的代表之一,已经越来越被英语世界所熟知;翻译美学作为中国翻译理论的杰出代表,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着中国文化对外的发展。但由于语言特点和文化背景的差异,中西方翻译理论运用于楚辞翻译尽显不同特色。本文的目的是要进行深人探讨楚辞的美学特征,从翻译美学的视角,赏析杨宪益《离骚》英译本,由此探讨中国古典诗歌的英译。

三、翻译美学理论下杨宪益《离骚》英译本中美学特征

从美学角度,翻译领域将“美”看作是三个层面,即意境美、韵律美、形式美。换言之,一个好的译本要从意境上重现原作品的美感,还应当掌握韵律、节奏上与原作品一致,形式上看无论是行数还是字数都应当保留原作的原汁原味,满足这三点也就是满足了翻译中的三个美感,也变具备了优秀译本的品质。

(一)意境之美

所谓的意境之美在翻译美学中称之为最根本的要求,韵律及形式的美感可以给译本锦上添花,因此,在完成后两者时,不应以损害意境之美为前提。如果译者能够忠实原文并且传递其意境美感,则是达到了翻译的至高境界。

一个好的作品,往往需要意中求境,境中求意。在屈原楚辞英译中,意象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杨宪益努力实践自己翻译理论的同时,也竭力重现原文中艺术意象。《离骚》“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中,屈原借渡过“沅”、“湘”南征,来体现“陈词”之艰辛。沅、湘指的是湖南地区的江河,屈原为了舜帝陈述言词,不得不历经波折,横渡两江,既体现出屈原为国担忧、替国君着想的急切心境,又能表达屈原直言不讳、豪情凌冽的壮志。杨宪益为了表现原辞的意美,这样翻译到:

To barbarous south I went across the stream;

Before the ancient I began my theme.

译文中将“南征”处理为“to barbarous south”,“barbarous”意为“野蛮的、残暴的”,很巧妙的从侧面表达出此次陈词之路的艰辛。译文没有把两个江河名称“沅”、“湘”直译出来,而是统称译为“stream”,这使译文在精简的同时,也能完整地表达出原文的意思。杨宪益此处翻译的目的就是力求展现原文的意境,增加译文的可读性和读者的接受性,达到“知之”、“乐之”。

修辞手法的运用让语言更加生动,让感情更加升华,画面更加真实。屈原在《离骚》中也运用了一些修辞手法,比如“雄鹰不与那些燕雀同群”、“方和圆怎能够互相配各”:

Remote the eagle spurns the common range,

A circle fits not with a square design;

这两句话运用的是暗喻的修辞手法,屈原将“雄鹰”比作自己,“燕雀”、比作趋炎附势、争权夺利朝臣官员,来表达自己的宏伟志向以及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思想精神;一“方”一“圆”则更好的体现出屈原与他们的不同。“remote”意为“孤高的、冷淡的”,很好的将雄鹰孤傲冷峻的气质体现出来,而屈原本人就是这雄鹰,坚持自己,不屈服不低头,“spurn”意为“唾弃、蔑视”,形象地表达了屈原对钩心斗角之人的不屑。原文中的“雄鹰”、“方”与“圆”,译文采用直译的手法表达,使读者的体会更加直观,而“燕雀”则翻译为“common range”,即普通的范围,既清楚的让读者明白所指何人,又与下一句结尾“change”做到押韵,耐人寻味。译者应该充分理解原文的隐含意义,抓住原文的意境才能呈现出具有意义的译文。

(二)韵律之美

韵律美,就是要保持原诗的韵律,使译文有“上口、押韵、动听”。楚辞的魅力之一在于韵律美,而这一韵律美的首要特征就是押韵。较英语而言,汉语较英语而言,更容易押韵,因为汉语比较容易找到韵脚,而英语可供选择的韵脚相当有限。然而在翻译中,如果译文做不到押韵,即使百分百表达出了原诗的意思,也保留不了原诗的意境与情调。为了翻译出诗歌的韵律美,杨宪益先生翻译的版本采用的是双韵体这种典型的英诗韵律方法,形式整洁,句式均衡整齐,使整篇译文读起来顺畅、流利,向读者展现了韵律之美,如《离骚》中:“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意思是说:“唐尧虞舜光明正直,沿着正道登上坦途。夏桀殷纣狂妄邪恶,贪图捷径必然走投无路。”杨宪益将其译为:

Two monarchs then,who high renown received,

Followed the kingly way,their goal achieved.

Two princes proud by lust their reign abused,

Sought easier path,and their own steps confused.

原诗押的是尾韵,即句子最后两个字“路”和“步”,译文中也遵循了原诗的韵律,即“received”和“achieved”押韵、“abused”和“confused”押韵,很好的在现了原诗的韵律美。

除了押韵,叠词也是译者为传达诗词韵律美常用的手法,具有独特的美学价值。在一首诗歌中,汉语的叠词往往能够增加其韵律感,使诗歌更加有节奏,还有助于突出作者思想,增加感情。而与押韵相似,英语中可供选择的叠词相对较少,也没有汉语运用的那样普遍。叠词的使用是《离骚》一大特点之一,也是难点之一,全诗共出现17个叠词。《离骚》倾诉了诗人对楚国命运和人民生活的关心,表达要求革新政治的愿望,和坚持理想、虽逢灾厄也绝不与邪恶势力妥协的意志。如“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里的“曼曼”,译文翻译为“long”,仅用一个最通俗简单的单词来表达路途的遥远,使读者直截了当的理解原文的意思。再如“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沬。”这句诗的意思是“浓郁的香气难以消散,到今天还在散发出芳馨。”译文将“菲菲”译为“blossom”,动词开花的意思,更生动形象。

(三)形式之美

在句子长度方面,《离骚》原诗中,每行字数六到十字不等,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六字和七字,杨宪益译文每行字数基本稳定在七至十一个词,并且尽量使用押韵的对仗句。对仗句的平衡性反映了中国传统美学注重情感表达的中和之美。如“椒专佞以慢慆兮,榝又欲充夫佩帏;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译文为:

To boasts and flattery the pepper turned;

To fill the pendent bag the dogwood yearned;

Thus only upon higher stations bent,

How could they long retain their former scent?

原诗句子中每个成分一一对应,主语对主语,谓语对谓语,状语对状语,译文也如此,表现为不定式对不定式,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诗行之间的平行结构铺排整齐,最后一句也是遵循译文给出了反问句,尽可能做到与原文贴合。《离骚》具有独特的形式特征,译文要再现原文的风格就必须具有文学性,译者也要站在世人的角度展现原诗的形式之美。

四、结语

翻譯是一种语言转换,同时也可被看作是文化之间的对话。因此,翻译就是一种再创造。杨宪益先生的翻译特点是忠实原文,重视译文的通顺性和可读性,在选词上适当地采用直译、省略等方法。杨宪益《离骚》的英译本,从意境之美来看,选词技巧与原文追求贴合一致,力求给读者营造充满艺术美感意境的同时方便了西方读者的理解;在修辞方面采取的暗喻等修辞手法,巧妙又充分的表达原诗的意思;从韵律之美来看,全译文形式整洁,句式均衡整齐,使整篇译文读起来顺畅、流利;从形式之美来看,译文多用对仗手法使全文结构平衡,尽力凸显文化传统的特质。

译者应该充分分析和理解诗歌本身的文学特质,运动合适的翻译手法,充分展示《离骚》的丰富内涵,努力给读者展现出有价值的作品。杨宪益的译本,再现的原诗的意境美、韵律美和形式美,语言简洁、富有诗意,完成了跨越国界的审美转化,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更好的促进了中外文化的交流。我们可以相信,通过国内外的文化交流不断加强,翻译美学在英语世界将会焕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注释:

《许渊冲《楚辞》英译的“三美论”》

《美学理论观照下的《静夜思》两译本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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