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环境、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基于创业板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

邵传林，王育姣

（兰州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兰州 730020）

引 言

2018年12月19日至21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加大对中小企业创新支持力度，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和运用，形成有效的创新激励机制”。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宏观经济得到飞速发展，与此同时，创新一直是国家关注的重点，在致力于建设创新型国家的过程中，巨大的资金缺口成为企业创新的最大障碍。由于创新活动周期长、风险高，企业开展创新活动面临严重的融资困境，尤其是创业型企业的研发创新活动常常遭遇信贷配给问题。

当内部资金不足以支持企业创新活动时，外部融资对创新活动的影响不得不成为企业考虑的首要因素。根据融资优序理论，债务融资是企业首选的外部融资方式，其存在对企业的创新投资有很大的影响。目前，国内主要的债务融资系统是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系统，因此大部分企业通常会选择银行贷款等方式从金融市场获得资本，银行作为我国重要的金融中介之一，主要的功能是实现信贷资金供给，进行合理有效的资源配置，对其投资的项目进行持续有效的监管[1-2]。借贷技术作为银行的核心产品会对不同企业的信贷可得性产生一定的影响，这是因为在不同的制度环境下，政府政策和金融机构有很大的不同[3]。由于我国企业所处的制度环境各不相同，那么这一情形是否会影响银行借贷对企业创新的作用呢？银行借贷又会在怎样的制度环境中能够更好发挥对企业创新活动的促进作用呢？鉴于此，本文试图通过理论和实证来解释制度环境、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的关系。

有研究表明，由于制度环境质量的不同，一个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市场组织结构、法治环境、产权保护制度、政府补助政策等都会影响一个企业的贷款融资行为，这将会进一步影响企业的创新活动[4]。因此本文立足已有研究探讨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并基于创业板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以多元线性回归模型来检验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

本文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创新：在研究视角上，当前中小企业创新发展面临最大的难题便是融资问题，而银行信贷是其最主要的资金来源，本文在研究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关系时还考虑了制度环境的调节作用，即从制度环境的视角考察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的异质性影响，这为后续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在政策启示上，本文按制度环境不同进一步讨论了银行信贷期限结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在不同区域之间的异质性效应，这为我国构建与不同制度环境相匹配的创新激励和相关融资政策提供了实证依据。

下文安排如下：第一部分为文献回顾与假说发展；第二部分为研究设计，主要包括样本选取、数据来源、变量设定和模型构建；第三部分为回归结果分析和稳健性检验；第四部分为研究结论与启示。

1 文献回顾与假说发展

1.1 文献回顾

长期以来，创新问题一直是学术界讨论的热点话题，而关于创新的概念最早由Schumpeter于1912年提出[5]。由于本文研究的是在特定的制度环境背景下银行借贷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所以我们在此仅重点评述上述领域的相关文献。

1.1.1 债务融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债务融资作为外部融资最主要的融资方式，主要包括银行借款、发行债券、商业信用、租赁，而商业银行贷款是企业研发活动最主要的外源性间接融资方式[6]。国内外关于债务融资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大多阐述了总的债务融资与企业创新的关系，以及银行信贷、发行债券与企业创新的关系，并且各位学者的研究结论尚未统一。表1针对这三个方面对国内外的相关研究进行了有效的梳理。

表1 相关研究文献的梳理与归集

对上述的文献回顾和讨论可发现：关于债务融资对于企业创新的作用学术界并未形成统一的结论，有研究表明债务融资有利于促进企业开展创新活动：债务融资能够为企业的研发活动提供资金来源，保证企业在进行创新活动时具有财务持续性。还有研究结果表明：为了规避风险，银行对于风险较高的研发项目往往要求较高的收益率，并且对于风险较高的项目会有惜贷行为，所以不利于企业开展创新活动。

1.1.2 制度环境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除上述之外，部分学者对制度环境如何影响企业创新的问题也做了相关研究。制度环境作为企业创新的外部条件，主要指市场反应、政府支持以及政策变动等方面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市场如何进行资源配置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决定了一个地区制度环境质量的好与坏。学者关于制度环境对创新的影响这一论题得出了一致结论，即制度环境对企业的创新活动具有促进作用，产权制度环境、金融发展程度、企业规模、政治关联度、市场化进程等均是影响我国企业创新动力的重要因素[36-38]。侯晓辉等（2011）研究发现市场化程度能显著促进工业企业技术创新效率提高[39]；谢家智等（2014）以中国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为研究对象发现，过度金融化对制造业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而这种抑制作用随政府的控制而被放大[40]；高洁（2015）的实证研究发现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完善的市场组织服务等对企业创新具有正的影响，并且在制度环境不完善的地区，企业创新对法律保护有较强的依赖[41]。

1.1.3 制度环境对债务融资的影响

制度环境是影响债务融资的重要因素[42]，企业的信贷融资一般会随着地区的不同而体现出差异性特征，这是因为在不同的地区，其银行市场结构和制度环境也有所不同[43]，对企业创新活动的作用也将会随着地区的不同而产生差异。崔璨（2015）认为企业技术创新研发投资并不仅仅依赖于企业的内部融资，也依赖于企业的债务融资，这主要取决于我国制度环境相对复杂，对企业内外部融资都会产生显著影响[44]。还有研究指出，在制度不完善的地区，法治化水平程度较低、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不够完善、政府干预较大，此时“政治关联”可以作为一种非正式的替代机制，不但弥补了债务契约不能有效执行的不足，而且缓解了不完善制度环境对民营企业发展的阻碍作用，提升民营企业获得银行贷款的能力[45]。张敏和李延喜（2013）认为，当制度环境较完善时，企业更倾向于选择内源融资，债务融资水平较低；当制度环境不完善时，企业进行债务融资的意愿更强烈，债务融资水平越高[46]。

综上所述，有关债务融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制度环境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以及制度环境对债务融资的影响，学者都进行了探究，重点研究了制度环境是通过何种方式和路径去影响企业创新和企业融资。在致力于建设创新型国家的背景下，厘清制度环境、债务融资与企业创新这三者的关系显得尤为重要。目前国内的融资系统仍是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系统，因此本文选择债务融资方式中的银行借款，尝试去探讨制度环境作为调节变量是如何去影响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即在制度环境质量好的地区和制度环境质量比较差的地区，银行信贷将会对企业创新产生怎样的影响。

1.2 假说发展

我国不同地区制度环境的差异很好地揭示了不同地区之间同类公司债务融资水平差异较大这一现象[47]。在不同的制度环境背景下，银行借款的可获得性表现出显著的差异，对企业创新活动的作用也将随地区的不同而产生差异，为了厘清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关系的调节机制，本文主要从法治环境、金融发展两个方面来阐述制度环境如何调节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的关系。

金融发展会影响企业进行创新活动时能否顺利获得所需的融资资金。在不同的制度环境背景下，每个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不同，这会使得每个地区的信贷配给程度有明显的差异，从而导致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随地区的不同而呈现出明显的差异[48]。当一个地区的制度环境逐渐得到改善，表明该地区的政府干预减少，信息不对称程度得到缓解，同时银行逐渐地在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银行的决策更加市场化，银行对贷款企业的资格审查变得严格，贷款条件更苛刻，部分企业由于达不到相关要求而失去贷款机会，在一定程度上会挫伤企业研发创新的积极性。并且当金融环境不断完善时，银行等金融机构减少了对声誉等非正式契约的依赖更多采取交易型债务融资[49]。金融发展较差的地区银行贷款的条件相比金融发展较好的地区而言没有那么苛刻，企业更多依赖于关系型债务融资，此时银行更倾向于通过发放短期贷款的方式来合理控制自身的风险[50]，还本付息的压力以及来自银行持续的监督会使得企业管理层提升研发效率，促进企业创新。在东部地区，不仅有商业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等正规金融机构，而且还拥有一些非正规金融机构如小额贷款公司等[48]。这表明企业的融资渠道不仅仅依赖于银行，还可以从一些非正规金融机构中取得贷款，因此在企业的债务融资中银行借款占比较小。而在中西部地区，金融机构数量较少，银行在整个金融体系中占主导地位，为企业的研发活动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来源，极大促进了企业的创新活动。

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的作用必然要依赖于外部法治环境，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地区的法治环境由契约制度和产权制度构成[51-53]。在制度环境越完善的地区，其契约制度和产权制度越有效，对债权人的保护也在不断增强，企业和银行更趋向于按照规则办事。而在制度环境不完善的地区，对债权人的利益缺乏保护，在这种情况下，商业银行预期与借款者签订的合同很难有效地被执行，部分借款者可能会有违约的可能性，因此在差的契约制度下，银行会提高借款利率，进而导致企业的融资成本增加。为了降低违约风险，银行会对企业的研发投入进行持续的监督，同时企业为了高的融资成本也会提升工作效率，提高研发投入的积极性，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企业创新。此外，亚当·斯密（2009）[54]在《国富论》第二篇第一章中指出“若不幸，国家专制，君主暴虐，人民财产，随时有受侵害的危险，则人民为求财产安全，每以资财之大部，掩埋地下”。这表明较差的产权制度无法约束政府官员的行为，在此制度环境中政府官员会使用手中的权力谋取利益，甚至会干预银行的信贷决策，这使得中小企业通过各种渠道和银行建立良好的关系，更倾向于通过建立良好的银企关系来获得更高的贷款机会，在一定程度上，银行也可因此分担信贷风险，使中小企业获得贷款的可能性变大，进而有助于提升研发创新的积极性[43]。还有证据表明，契约制度不影响企业的生产效率，在一些制度环境比较差的地区，仍然有大量的企业进行创新，这表明存在一定的替代机制缓解了这种抑制作用[55]。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制度环境负向调节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即银行信贷在制度环境质量差的地区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我国创业板上市的企业多为成长型、科技含量比较高的中小企业，本文选取创业板数据为样本主要有以下几点考虑：第一，创业板的数据更加具有代表性，不仅能够全面反映出我国中小企业创新成果的具体情况，而且也能反映中小企业在创新投入方面所面临的融资约束问题。第二，创业板上市企业具有较强的科技创新潜力与发展空间。第三，创业板的数据具有针对性、科学性，研究对象集中，能够准确反映中小企业创新活动所面临的融资需求，使得实证分析的结果更加真实、可信。

创业板在2008年以前上市的公司数量较少，并且由于专利数据更新到2016年，为了使得样本的数据来源具有连续性和可靠性。因此本文选取2008—2016年创业板上市公司的相关财务数据与专利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同时本文对数据做了以下处理：第一，剔除保险金融类上市公司。金融类上市公司的内部资本结构相较于其他行业具有特殊性且受到外部的监管程度也和其他行业不同，为了保证回归结果的真实性，故删除该行业的公司。第二，剔除数据不全或相关数据未披露的公司。第三，为了使样本数据不受极值的影响且具有较好的完整性，本文对所研究的样本数据进行了上下1%的Winsorize异常值处理。通过对数据进行以上3个方面的处理后，本文最终得到9年2 678个有效的样本数据。制度环境变量参考樊纲等编著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6）》[56]，除此之外大部分数据来源CSMAR数据库。本文运用EXECL进行数据的处理与运算，采用Stata15.0进行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和数据的回归分析。

2.2 变量设计

2.2.1 被解释变量

企业创新（Lnpatent），指在一定的经营区间内企业研发创新的成果，目前学术界关于企业创新的衡量指标并未形成统一的标准，目前最全面、最常见的衡量方法是陈广宇等（2009）提出的企业创新能力评价指标体系，主要是从创新投入、创新产出、创新管理和创新制度这四个方面来衡量[57]。此外，还有学者主要从创新产出这个角度来衡量，如用专利的授权量、专利的申请量作为衡量企业创新的指标[58-59]。由于专利的相关数据获得性较高，更新比较快，并且在政府的考核指标中占有很大的比例，因此本文借鉴一些学者的做法，采用专利授权来衡量企业创新。

2.2.2 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主要研究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参考国外学者Guedes等（1996）的衡量方法，使用债务增量衡量银行信贷[60]。此外，由于银行借款对企业创新的影响需要经过一定的时间，本文用滞后一期的银行借款增量/总资产来衡量银行信贷，同时又细分为滞后一期的长期借款增量/总资产、滞后一期的短期借款增量/总资产；借鉴一些学者的做法对该变量设置虚拟变量（Debt），若其取值大于5%则为1，否则为0。

制度环境变量（Inst）：自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各省份的发展逐渐呈现出明显的差异，各个省份的金融发展水平、法律体系、政府干预、产权保护制度等均有着很大差异，这表明我国各省份的市场化进程存在明显的差距，为我们研究制度环境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提供了良好的现实基础。对于制度环境的衡量，本文借鉴大多数学者的做法采用樊纲、王小鲁和余静文编写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6）》[56]一书中的市场化指数总得分来衡量，该值越大，说明上市公司所在省份的制度环境质量越好，反之则表明制度环境质量越差，同时选取要素市场发育、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做稳健性检验。

2.2.3 银行信贷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Debt*Inst）

交互项是指调节变量与解释变量的乘积，将调节变量与解释变量的乘积放入模型中，用来反映调节变量如何调节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故本文采用银行借款与制度环境的乘积来衡量加入制度环境变量之后，银行借款会对企业创新产生怎样的影响。

2.2.4 控制变量

除了上文提到的银行借款会对企业创新产生一定的影响之外，基于影响的重要性、数据的可得性和本文研究需要，从企业特征、公司治理、成长能力方面分别选取影响变量因素加以控制：第一，企业规模（Size）：用企业总资产表示。一般而言，企业规模越大，承担风险的能力就越强，同时与银行建立良好的关系将有助于银行借款的获得，越有能力进行研发投入，促进企业创新。第二，企业年龄（Age）：企业年龄是指企业自从上市以来至今所经历的年数。企业的年龄也会间接影响企业创新活动，具体表现为，对于年轻企业来说，大多通过银行借款进行融资，而对于成熟企业来说，由于公司内部治理结构较完善可能更多采取股权融资或者发现债券。因此，本文将企业年龄作为控制变量之一。第三，资产负债率（Lev）反映了企业的财务杠杆，是企业资本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反映了企业外部融资和企业自身持有资金的占比，这将会对企业创新产生一定的影响。Hall（1992）认为企业的财务杠杆比率与企业创新成反比[14]，但也有部分学者认为，财务杠杆比率将会促进企业创新，因此本文将资产负债率作为控制变量，用企业总负债与总资产之比来表示。第四，股权集中度（Conc）反映了一个企业股权分散和集中的程度，反映了企业内部股权结构，也可能影响企业创新，本文借鉴国内外大多数学者的做法用前5位大股东持股比例之和来表示。第五，政府补助（Gov）是指一个企业从政府那里得到的补偿，一个企业的创新活动不仅与所处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相关，往往还会受到国家相关政策的影响，解维敏等（2009）认为政府补助对企业创新具有一定影响[61]，因此本文采用政府补助的自然对数来表示政府补贴变量。第六，公司的盈利能力（ROA）用净利润与总资产之比来表示。公司的创新活动对资金的需求量较大，所以公司的盈利能力影响着创新投资强度的大小（王任飞，2005）[62]。良好的盈利能力可以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有助于促进企业的创新活动。各变量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设定

2.3 模型设定

为了检验前文中提到的假设，本文建立以下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在式（1）中，Lnpatentjit为被解释变量，表示地区j内的企业i在第t年的创新绩效，核心解释变量Debtjit表示地区j内的企业i在第t年的银行信贷，调节变量Instjt表示地区j第t年的制度环境，Debtjit*Instjit为制度环境与银行信贷的交互项，以此来验证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之间关系的影响。通过参考已有的研究文献选取控制变量集X，主要包括企业的规模（Size）、企业的年龄（Age）、资产负债率（Lev）、政府补助（Gov）、股权集中度（Conc）和总资产收益率（ROA）。本文的模型均是在控制行业固定效应、时间固定以及地区固定效应的基础上采用混合的最小二乘回归法来估计。本文着重探讨α3的符号，若α3＜0且显著，表明银行借贷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负向调节企业创新绩效，假说得到验证，反之亦然。

3 实证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3列出了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根据表3可以看出被解释变量的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2.475 671，调节变量Inst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是7.332 913和1.275 237，且最大值和最小值相差4.986 923，表明我国不同省份之间的市场化进程存在明显的差距，这与现阶段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符合。企业规模（Size）的均值为9.072 36，最小值为7.325944，最大值为10.408 54，说明企业的规模大小存在差异，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对企业创新产生影响。表4列出了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如表4所示银行信贷（Debt）与企业创新显著正相关，初步表明银行信贷能够促进企业创新。此外，从表4中还能发现主要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0.4，表明各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3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4 主要变量的相关性分析

3.2 回归结果分析

根据表5中的列（1）可以看出，在没有加入制度环境变量的情况下银行信贷的估计系数为0.0331同时在10%的水平下显著，说明在控制了企业规模、企业年龄、政府补助、股权集中度、资产负债率以及资产收益率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后，银行信贷可以促进企业的创新活动。从列（2）可以看出制度环境变量（Inst）的估计系数为0.046 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制度环境能够促进企业创新。列（3）是在列（1）和（2）的基础上加入了银行信贷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Debt*Inst），其估计系数为-0.031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在控制了企业规模、企业年龄、政府补助、股权集中度、资产负债率以及资产收益率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后，制度环境会负向调节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即与制度环境好的地区相比，银行信贷在制度环境比较差的地区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并且在5%的水平下，这一调节作用是显著成立的，上文假说得到验证。

3.3 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本文得出的结论是否具有稳健性，接下来，对上一节得出的结论进行稳健性检验，主要过程如下：

首先，根据本文的假设以及上文的结论，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与制度环境质量好的地区相比，银行信贷在制度环境质量较差的地区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而我国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各区域的市场化程度逐渐出现了差异，东部相比中西部在经济总量、质量以及市场化程度方面均较好，而中西部地区位于大陆内地，地理位置决定了其不像东部地区那样拥有发达的经济和丰富的资源，再加上中西部地区对外开放程度相对偏弱，在资源配置、金融发展水平等方面与东部均有较大的差距。因此本文将样本分为东部和中西部两部分分别进行回归，探讨在制度环境较好的东部地区和制度环境较弱的中西部地区，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将会有何不同。

根据表6中的列（2）我们可以看出在东部地区，制度环境与银行信贷的交互项（Debt*Inst）的估计系数为0.004 49，但不显著，系数估计值很小，这表明在东部地区并不存在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促进企业创新的调节作用，但中西部地区交互项的估计系数为0.181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在中西部地区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促进企业创新存在调节作用。因此，将东部地区的估计系数与中西部的估计系数相比较发现在制度环境较差的中西部地区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这再一次验证了上文假设。

表5 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的调节作用

表6 东部与中西部的差异

其次，替换被解释变量（Lnpatent）。上文中选取专利授权取对数作为被解释变量，因此将被解释变量替换为二元变量，即专利授权大于0且不等于空值记为1，否则为0。由于被解释变量为虚拟变量，接下来，采用Probit模型进行回归，同时控制行业固定效应、时间固定效应和地区固定效应。根据表7可以看出制度环境与银行信贷的交互项（Debt*Inst）的估计系数为-0.079 5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并没因被解释变量的衡量而发生改变，因此，研究结果与原假设保持一致，该模型稳健性较好。

第三，替换解释变量。本文将企业的银行借款又细分为短期借款和长期借款来进一步检验假设，替换变量后，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由表8可以看出短期借款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S_debt*inst）的估计系数为-0.056 9，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其经济意义解释为：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与制度环境质量好的地区相比，短期借款在制度环境质量差的地区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短期借款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S_debt*inst）的估计系数的绝对值为0.056 9，而银行信贷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Debt*Inst）的估计系数的绝对值为0.031，这表明短期借款相比总的银行借款而言在制度环境质量较差的地区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此外，考虑到长期借款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在统计上不显著，所以在表8中并未展示其估计结果。基于以上分析，对于制度环境较差的地区而言，为了促进企业创新，应该增加短期借款比例，减少长期借款比例。在借款比重中增加短期借款的比例，对于企业来说，由于短期借款周期较短，会增加企业的还款压力，对企业的研发投入活动产生激励作用，促使企业提升工作效率，增加创新的积极性；对于债权人来说，短期借款风险较大，坏账率较高，这会督促债权人强化其监督作用，对企业的内部管理以及企业的创新活动进行持续的监督。

第四，替换调节变量（Inst）。上文中采用市场化进程总得分来衡量制度环境的质量，参考已有研究，这再次表明制度环境质量的好坏会调节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具体表现为，银行信贷在制度环境质量比较差的地区对企业创新的作用更强，与上文得出的结论一致，该模型稳健性较好。

表7 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的调节作用

表8 制度环境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

4 研究结论

本文以2008年至2016年创业板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研究了制度环境作为调节变量对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所产生的影响。文章运用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的方法对数据进行分析，采用最小二乘法对系数进行估计，并通过替换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调节变量的方法对实证结果进行了稳健性检验。本文的检验结果表明：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制度环境对企业创新也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在其他条件相同时，银行信贷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依赖于外部的制度环境，即银行信贷在制度环境质量差的地区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稳健性检验的结果表明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根据本文的结论得出如下启示：首先，积极改善和优化制度环境，完善西部地区的法律环境体系，降低政府的干预。本文的研究表明银行信贷与企业创新呈现正相关关系，而制度环境对二者之间的正相关关系起着负向调节作用，这主要是由于我国法律制度体系不够完善，企业依靠中国式“人情关系”方式获得银行信贷，因此在未来时期应进一步优化法律体系，这不但有助于降低银行坏账，而且对债权人的权益也起到保护作用。除此之外，应大力优化融资营商环境，降低政府的干预，完善后续的监管，防止滋生腐败。其次，要进一步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借助调整银行信贷的期限结构来促进企业创新。本文研究表明，短期借款促进企业创新，这是因为随着制度环境的不断完善，银行的放款条件越来越严格，相比长期贷款，银行更倾向于发放短期贷款，这在一定程度上会使企业减少长期的创新投入，因此政府应进一步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优化区域金融营商环境，同时简化长期贷款的条件；除此之外，还应强化金融机构的监督作用，增加企业还贷压力，迫使企业提高工作效率，促进创新绩效提升。

关于制度环境、银行信贷和企业创新的关系还可做进一步的研究，本文只是研究了制度环境作为调节变量是如何影响银行信贷和企业创新二者之间的关系，譬如还可研究，制度环境是如何通过银行信贷来影响企业创新，即将银行信贷作为中介变量进行研究。同时本文使用的制度环境指标具有一定的片面性，不能全面反映出现实中制度环境的变化情况，还需在指标设计上进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