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华文明以其海纳百川的文化气质绵延五千年,铸就了大唐盛世的世界文化身份。唐代社会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的开放格局将西域文化及其汇流的印度文化、巴比伦文化、波斯文化融入自己的血肉,为中原文化引入了强健气息、补充了极端之美、拓展了生活空间,从而获得了中国文化的最高荣誉,创造了世界文化的最高坐标。作为盛唐气象典型文化代表的诗歌,更是民族融合、文化交汇的诗性与美学注解,对我们坚定民族文化自信和倡导多元文化交流,为中华文明兼容并包的文化特质提供了历史注脚,对如何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破解人类社会的发展瓶颈具有当代启示。
【关键词】胡汉交融;文化价值;当代启示
【作 者】陈丹,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汉,430079。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19)05-0059-006
中华文明能够成为唯一流传下来的人类古代文明,除了强不凌弱的文化禀性,厚德载物的文化选择,不走极端的文化优势以外,还在于海纳百川的文化气质。中华文明本身就是在交流互鉴中不断丰富和发展起来的文明,从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到玄奘西行取经,再到郑和七度远洋航海,我们的祖先抒写了无数互联互通的传奇。正如习近平所说:“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
一、胡汉交融的历史背景
唐朝是继汉朝之后在我国发展历史上留下恢宏诗篇的强盛朝代,经历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后达到空前繁荣的程度,在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都非常强大,立足统一开放,不断调整政策,与边疆少数民族和睦相处,对周边国家产生了深远影响。唐朝文化之所以繁荣,政府的引导至关重要,“解戎衣而开学校,饰贲帛而礼儒生”[1],大兴文治;在科举考试中加试诗赋;对外开放,积极融合外来文化精华丰富自身营养。
西域与北方文化和中原与南方文化的互动、对接,奠定了唐代开放性的精神价值和世界性的生活方式,由此造就了唐人的文化性格和文化情趣。唐太宗曾讲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2]卷198唐代自建朝起就采取开放的政策和包容的态度,对外与世界上70多个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对内则实行尊重少数民族和平等對待的做法,如朝廷信任与重用少数民族首领为官带兵。这些政策和态度,对中外文化交流、胡汉民族融合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开元、天宝年间,大量外国人及周边少数民族长期与汉人杂居,唐王朝不但没有禁止,反而将胡风夷俗融聚为中华文明,创造出更加绚丽多彩的盛唐文化。诚如陈寅恪先生所说:“李唐一族之所以崛兴,盖取塞外野蛮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颓废之躯,旧染既除,新机重启,扩大恢张,遂能别创空前之世局。”“使者相望于道,商旅不绝于途”“舶交海中,不知其数”[3]的盛况至今振奋人心。
大国不仅有属于本民族的特色,更是先进文明的聚集地。唐代以大国情怀,汲取了不同地域文明,创造出世界文明的制高点,它的各种文明都被世界所效仿和追捧,形成的东亚文化圈影响至今。“唐人街”以前是中国人在国外聚居之地的通俗专称,最初就叫“大唐街”。纳兰性德1673年在《渌水亭杂识》记录:“日本,唐时始有人往彼,而居留者谓之‘大唐街,今且长十里矣。”[4]现如今的“唐人街”,近有东京、首尔,远有纽约、巴黎,满街的大红灯笼、汉字招牌和中国传统风格的装饰,一隅一楼都体现着浓厚的东方大国色彩。“唐人街”已然成为中华文明的代名词,并不只是华人聚居地。对中国人而言,它的意义更在于中华文明的世界性蔓延与绽放。
生活在广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与严峻生存环境的抗争,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以及不断游动迁徙的生产方式,造就了他们不同于中原汉人的气度与追求。而唐代社会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的开放格局对其“抱有极恢廓的胸襟与极精严的抉择”,并通过他们汇流了印度文化、巴比伦文化、波斯文化,唐人在这些域外的千姿百态的文化同行当中,积极合理地吸收消化并融入自己的血肉,最终创造了辉煌灿烂的大唐文化,更创造了中国古典诗歌艺术与美学的典范。盛唐诗因“胡气”而有的雄浑壮美、大气磅礴、酣畅淋漓让后人追慕不已。
二、胡汉交融的文化价值
鲁迅先生说:“唐室多胡气。”[5]“胡”泛指生活在北方和西北方的游牧民族;“胡气”则指游牧民族之气调、气派、气度。赤诚坦荡,粗犷豪放、自然质朴、无拘无束、率性而为、追求自由、崇拜英雄,再加上血性、刚烈和强悍,是“胡气”的典型体现。这是中国文化在冲破狭小心理空间之后,对生命力的高度活化,它使得原先中国文化所熟悉的集体人格当中增加了异质因子。从服饰饮食到宫室乐舞,无一不崇尚爽利、豪迈、刚健的行为风尚,其中还包裹着一种不受年龄限制的青春气息。保留着天真的成分,睁大眼睛看世界;保留着学习的心态,时时处处有发现。这也是诸子百家、秦汉帝王、三国英雄、魏晋名士再怎么努力也营造不出的文化气脉。
(一)引入了强健气息
重文轻武,从汉代独尊儒术中便见端倪,自隋朝科举以文章取士,仕宦之诱更使其在唐代以前成为定势,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中国文化的羸弱和老迈。而游牧民族自幼养成了以战争掠夺为荣耀的民族心理,进而形成尚武慕侠的风气和走马游猎的习俗。当唐代以海纳百川的气魄拥抱外部世界时,这股强健气息自然就浸染了中原汉人之心,从而形成文人尚武、儒生慕侠的社会风尚。亲历西域、想象模拟也好,服役战场、诗酒赋闲也罢,无论边塞绝地,还是大江南北,诗人们都在共同吟唱雄伟的气象,铸就时代的强音。
特别是穿行在瀚海大漠之中的边塞诗人,更真切的体验并内化了空间的辽阔和气候的寒冷等环境因素带来的强健气息。孟德斯鸠说:“人们在寒冷气候条件下,心脏的跳动更有力量,人有较强的自信和较大的勇气。”[6]置身于西域边塞这种极致性的场面和场景,无疑会彻底冲击诗人的灵魂,荡涤诗人的心胸,呼唤诗人的血性,激发诗人的壮志,释放诗人的豪情,形诸歌咏,当然会驱遣西域边塞万般风景于笔端,并把这种人文的印迹深深镌刻在西域边塞之路上。
西域长安的遥远距离,边塞地区的辽阔广袤,给予唐代诗人空旷幽远的空间视野,蕴含其间的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也为诗人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于是詩人们的想象空间得以扩充,诗人们的内心情志得以释放,使得胸襟气魄为之开阔、为之振起。时代背景为唐诗注入了强大的生命活力,为唐诗充盈的内在气质和磅礴的外在风貌的形成,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西域环境的极致性引发的人性充分舒张正是这些盛唐边塞诗激荡人心、广为流布的重要原因。
(二)补充了极端之美
中原文化根深蒂固的审美观念源于温柔敦厚的风雅传统,诗歌要兴观群怨,不偏不倚,与之密切相关的乐舞文化则要哀而不伤、乐而不淫;酒俗文化讲究酒礼的节制性和借酒消愁的压抑性。西域文化逆袭中原传统的审美观念:器乐主要呈现“哀而且伤”的意味,舞蹈明显散发“乐而且淫”的气息;酒俗更注重欢乐的表达和热情的释放。这种激越悲绝的乐舞和张扬迷狂的酒俗,不仅为中原文化补充了极端之美,而且更接近诗歌的本质和灵魂,为开掘纤细敏感的多维情感世界去除束缚、摒弃伪装,在生命的狂欢中探寻到艺术的本真。
西域器乐在演奏时具有摄人心魄的感染力和丰富深刻的表现力,二者相互结合就产生了极致性的审美效果,营造出悲戚伤感和冰火共存的情调。如琵琶具有超越人事的神通力,羌笛则能直抵痛苦的极限,胡笳成为催泪弹和断肠刀,并且可以同时表现出大悲与大喜、高亢与低回、淋漓与阻滞、明媚与黯淡、壮丽与凄凉等多种对立的感情和情绪,形成音乐的张力,自然激越诗歌的张力。又如胡旋舞,旋转速度之疾,回旋次数之多,舞姿舞容之狂放,观众反应之激烈,也是一种超越了极限的过度风格。
西域的饮酒传统往往在酒宴时设乐,有音乐演奏,有歌舞相酬,真乃快意当前,狂饮尽兴。饮酒目的主要为娱耳目、乐心意,并不强调长幼尊卑之礼,可以上下平等,直呼其名,衔杯共饮。当酒宴从最开始的轻歌曼舞、小酌细谈逐渐到狂歌醉舞、大碗豪饮时,诗人的酒兴诗情也达到了顶峰,灵感呼之而出。应该说,这种酒神气质般的格调风貌与盛唐的诗人们内心深处执著追求的诗歌艺术的绝美境界是相通的,也以一种突兀的美学风格丰富了中庸和谐的美学传统。
(三)拓展了生活空间
汉人是植物性格,农业文化提倡叶落归根,不愿轻易闯荡。因为黄河流域水土丰茂,气候适宜农作物生长,农耕生活是汉族先民生存之首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正常情况下人们是不愿意迁徙流动的,从而形成与之相适合的安土重迁、固本守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以家庭为本的思想观念,尊老敬幼和百善孝为先的伦理道德,“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传统习俗。
胡人是动物性格,草原文化以鞍马为家、以攻战为能事。因为西北漠野的自然气候恶劣无常,或是狂风暴沙,或是大雪冰封,或是烈日炎炎,地理环境不是戈壁大漠就是高原山岭,他们只能采取游牧狩猎的生活方式,逐水草而居不断迁徙,随商贸流动四海为家,具有很大的流动性,随之而来的是冒险开拓、冲突碰撞的性格特点和贵壮贱老的社会习俗。
汉人定居的本性不断受到胡人漫游的天性潜移默化,及至盛唐更掀起了文人出游的高潮,各种形式的宦游漫游,夹杂着山水游,边塞游,拓展了汉人的生活空间。西域独行的王昌龄,一生漫游的李白,赴边慰问的王维,两度出塞的岑参,骑驴三十载的杜甫……盛唐诗人大都漂泊于异乡征途,鲜有返乡的游子,即便是返了乡的贺知章,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
这种不顾一切穷尽毕生的辞亲远游,不能不说是受到胡人漫游生活方式的冲击与影响。如此,过分儒雅而又有些柔弱的南朝文化和过于刚烈而又有些野蛮的北朝文化,便通过盛唐的胡汉融合,扬弃了各自的片面性,从而导致为求学、干谒的科考之游,为赴任、贬谪的官宦之游,为入幕致仕、博取功名的边塞之游风行不衰。
三、胡汉交融的诗性表达
齐梁宫体的熏染已经导致诗人营养不良,他们一旦身处旷野,便迫不及待地饱餐了边塞胡地的胡风胡俗,激活了创作思维,补充了创作细胞,盛唐之音由西域来风而加入了“胡气”,对诗歌的题材、风格、审美取向等多个方面产生了深刻影响。唐诗中关于“胡酒”“胡姬”“胡帽”“胡乐”的描写比比皆是,而类似“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意境也充满胡人气息。盛唐诗中的“胡气”,实际就是崇尚大气,张扬自我,抒写理想,是一种超尘绝俗的生活追求和精神追求。
(一)山川大漠的绮丽风光
借助西通之路,众多诗人走向边塞胡地,地理的陌生性及季节的反差性激起了诗人的创作灵感,在“天苍苍,野茫茫”的高天阔地之间,将疾劲狂风、广袤沙碛、酷寒冰雪透过诗性的点染一一呈现出来。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在《凉州词》中将一座孤城置于广阔的背景下进行观照,描写一系列的矛盾对立。孤城虽小,却是人赖以生存的空间,安身立命的场所;荒漠虽大,但却充满神秘难以驾驭,让人无法依赖。一座孤城在茫茫大漠和千里空无的映衬下显得非常渺小,但在诗人的视野和情感中唯有它,作为表现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使人感到充实。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没有厌恶与悲伤,而是惊奇与惊喜,边塞的艰难苦寒在内地赴边的诗人眼中化为种种奇观,诗人似乎在向人们炫耀他的不凡视角、奇异经历与独特感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更是典型的胡地风光。无边无际的巴丹吉林沙漠上一柱悠悠直上的青烟燧火,额济纳河与苍茫天空的水天相接之处,一轮浑圆的夕阳沉沉落下。诗人寥寥数笔勾勒出动感丰满的边塞风光图,强烈的叹赏之情溢于言表。这都是山川大漠的绮丽风光带给诗人的眼界和笔力。
(二)戍边生活的异域情调
盛唐诗人在遥远的边塞胡地有了全新的人生体验,在传统文化的空缺处,感受着异域情调的特质内涵,不断滋生创作灵感和创作冲动,让读者的感觉与知觉不断被新鲜陌生、神秘色彩的语汇所刺激,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审美感受。
王翰的《凉州词》就具有这种浪漫的气息和别样的风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葡萄美酒”“夜光杯”“琵琶”等元素形成一個召唤的结构,引领我们超越当下的时空环境,被一种特殊的氛围包裹。这些元素不同于“清风明月”这样的汉语固有的元素,当它们频繁或集中出现时,便能激活读者对远方、对异域的想象和联想,使这些元素的意义在陶醉和兴奋的情境中被充分挖掘和释放。即便是战死沙场,也要以美酒与音乐为伴,表现得多么悲怆,同时又多么洒脱,诗人的浪漫深入骨髓。
尤其是诗歌中的胡乐意象,使音乐描写和情感活动得到了精妙的结合,“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戍边将士远离中原,深入胡地,看到的是胡风,听到的是胡音,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漠沙碛,眺望着关山阻隔的故土家园,在艰苦卓绝的战争环境中,日复一日地体验着死亡的威胁与恐怖,年复一年的忍受着思念家乡的折磨与煎熬。些许的撩拨都会触动敏感的心弦,打开思念的闸门。而琵琶、羌笛等器乐恰恰充当了这样一种特殊的起兴媒介,为诗歌笼上了一层低回婉转的情感基调。
(三)征夫思妇的家国情怀
盛唐诗人渴望疆场建功立业,“胡气”大量浸染到他们的血液骨髓,熔铸进他们的人生历程,诗歌充满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英雄主义情结,即使有深切的妻儿分离的悲苦,也没有冲淡他们为国捐躯的浓情壮志。
边塞诗人岑参自觉地把个人理想与民族自豪感、家国责任感融为一体,在交通不发达的一千多年前远赴边陲,很可能有去无还,因此更需要勇气、胆略和决心。岑参笔下众多边塞诗中,不仅胡地风光句句见“奇”,充满着浪漫与豪情,而且诗歌所反映出来的豁达的心境与恶劣的环境往往形成鲜明对比。尽管胡地苦寒,但是诗人甘于吃苦的豁达心态被刻画得淋漓尽致。诗人穿行在瀚海大漠之中,呼吸着极地的风尘,虽然有着深刻的沙场征战之苦的体会,但仍然要昂首高歌。《碛中作》“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第一句从空间落笔,极言其远,“欲到天”可见大漠辽阔旷远,四望天地相接,给人以无穷无尽的感叹;第二句从时间落笔,因为大漠景物单调,无任何景色变化,难以从物候中察觉时间的推移,从而表现行军的枯燥难耐,只能从唯一变化的月亮的圆缺来判断,而月的圆缺又引起思乡恋家之情,再与行军的枯燥对比,更加突出内心的难耐;第三句“今夜不知何处宿”,言“不知”并非“想知”,而是“不必知”,因为处处皆相同,都不是家的所在,就无所谓宿何处了;第四句才写所见之景,突出沙漠特色和行军艰苦,也为上面各句作出注释。
(四)迁谪离别的丈夫气派
盛唐赠别诗歌一改情感的难分难舍,代之以言辞的慷慨激昂,在迁谪离别之中,自有一种激昂飞扬,自有一种大丈夫气。这得益于盛唐开边拓土、重视军功的社会环境,更得益于胡人精神气质的传入对诗人创作心态的改变。
边塞诗人高适的诗歌《别董大》特别能表现其“气骨朗然”“词锋峻切”的特色。“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首诗一、二句描写送别环境,大处落笔,着重表现一种典型的北地风光,如此环境,却要远离,暗示身不由己,形势所迫。一般而言,古人讲究吉日出行,会选择风和日丽的天气而不会选择如此恶劣的天气,可见此次离别似为被动,同时也说明旅途艰难、前途坎坷。诗人对朋友的关切与担忧之情已依稀可见。三、四句一气呵成,劝勉朋友振作精神,莫畏艰险,语势高亢,毫无呢喃儿女之语。如果说王勃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强调的是诗人与朋友的关系不因距离而疏远,充满着安慰之情的话,那么高适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用一个反问句式,不仅气势磅礴,而且极具振奋人心的力量,充满着激励之情。这正是胡汉融合给予了诗人睥睨古今、傲视天下的自信与勇气,也为诗人的创作搭建了纵横驰骋、兼收并蓄的文化平台。
四、胡汉交融的当代启示
充满“胡气”的盛唐诗歌代表了盛唐气象的最高成就,也映射了胡汉文化交流互鉴带来的社会生活的开明开放。为中华文明兼容并包的文化特质能铸就辉煌时代提供了历史注脚,更对我们如何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破解人类社会的发展瓶颈具有当代启示。
(一)树立民族文化自信
《周易》中说:“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习近平指出:“文明如水,润物无声。历史的发展、社会的繁盛、人类的进步,都离不开文明的滋养和引领。”[7]在经济大国的成就与政治大国的担当获得举世公认以后,我们更需要补齐文化实力这个短板,更需要树立民族文化自信,以时代精神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对外传播中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生命境界,“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社会理想,“以和为贵,和而不同”的处世哲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理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德规范,“正心诚意,修齐治平”的心性修养,“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奋进精神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进行当代解读,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同时,加强与世界优秀思想文化的交流,对异质文明保持开放的心态,共享人类文明优秀的思想成果。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阐释好中国特色,让跨越古今、超越中西、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走向全世界,走向全人类。
在文艺创作上,从内容到形式都应该有自己的特点、自己的传承、自己的创造。保持大国的创作心态,提升文艺原创力。规避盲目的民族自卑与自大,以雍容大气、中正平和来应对外界褒贬不一的评价。继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这些标志着中华民族伟大文艺原创力的经典文学样式后,推动文艺创新。用中国文化的智慧和魅力去感染别人,用中国人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与世界对话。用文化自信支撑强大的经济实力与政治地位,实现中国的和平崛起。
(二)倡导文明交流互鉴
孟子说:“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习近平指出:“不同文明没有优劣之分,只有特色之别。要促进不同文明不同发展模式交流对话,在竞争比较中取长补短,在交流互鉴中共同发展,让文明交流互鉴成为增进各国人民友谊的桥梁、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维护世界和平的纽带。”[8]
随着世界文明之间的借鉴、模仿、挪用、移植、杂糅、整合的与日俱增,由文化差异造成的矛盾与冲突也日益突出。面对不同思想深刻激荡的现实,面对“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的“日内瓦之问”,中华文明再次以“海纳百川”“兼容并包”的文化气质给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方案,从人类共同利益的角度超越了意识形态藩篱、超越了社会制度对立、超越了发展速度差异,强调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展现了“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东方智慧,更彰显了中国的世界情怀和天下担当。特别是“一带一路”的中国方略,让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方案不仅在中国人民内部取得最大化共识,更推动其在世界范围内落地生根、深入人心,打通语言障碍、挖掘文化记忆、扩大教育交流,不断增进国际理解和广泛认同。
总之,中华民族从来都有“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的大国责任,始终秉承“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和合”思维,历经五千年的磨砺,不仅创造了以诗歌为最高文化艺术成就的大唐盛世,还将在新时代的改革实践中破解世界文明发展的瓶颈。以敦厚平和的方式,以推己及人的胸懷,启示全世界,推动全世界,繁荣全世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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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习近平. 迈向命运共同体 开创亚洲新未来——在博鳌亚洲论坛2015年年会上的主旨演讲[EB/OL].中国政府网,(2015-3-29)[2019-09-12]. http://www.gov.cn/xinwen/2015-03/29/content_2839796.htm.
BEAUTY OF HARMONY IN CULTURAL INTEGRATION:
The Cultural Value and Its Contemporary Enlightenment of The Blending of The Hu and The Han
Chen Dan
Abstract:Chinese civilization,with its cultural temperament of openness lasting for five thousand years,created the world cultural identity in the flourishing period of the Tang Dynasty. The open pattern of the Tang society in military,political,economic and cultural fields integrated the Western Regions culture and Indian culture,Babylonian culture and Persian culture into its own flesh and blood. It introduces arobust temperament,supplements the extreme beauty and expands the living space for the Central Plains culture,thus gaining the highest honor of Chinese culture and creating the highest coordinates of world culture. Poetry,as a typical representative oftypicalculture in the High Tang Dynasty,is indeed a poetic and aesthetic annotation of national integration and cultural convergence. It provides historical footnotes for us to strengthen national cultural confidence and advocate multi-cultural exchanges and for the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the integration of Chinese civilization.It also offers contemporary enlightenment for us to realize 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and solve the development bottleneck of human society.
Key Words: Hu-Han blending;cultural value;contemporary enlightenment
〔责任编辑:袁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