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平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杭州311231)
2014 年《国务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出台后,我国入境游客流实现了大幅提升,即从2014 年的1.29 亿人次跃升至2017 年的1.42亿人次,也表明我国签证制度经历了从国际通用化阶段至新时期便利化阶段的历史性飞越。入境旅游市场的持续扩张与签证制度创新彼此间存在重要关联,国内外该领域的专家、学者综合运用定性与定量分析方法亦佐证了签证制度便利化对于入境游发展的促进作用。本文选取韩国、日本、美国、德国、英国等16 个我国主要入境客源国(地区)的动态截面数据,采用广义最小二乘估计方法与引力模型重点考察ABTC(APEC 商务旅行卡)免签、24 小时机场过境免签与ABTC 交互项、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免签、境内30 日停留普签、24 小时机场过境免签与境内30 日停留普签交互项等五种签证制度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影响,并提出有助于优化签证制度效率、促进签证制度便利化与入境旅游客流规模扩张的建议。
入境旅游客流研究一直是国际旅游研究领域的重点。国外以引力模型为基础开展入境旅游研究相对较早,并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Rodolfo Metulini(2007)用旅游流代替贸易流,提出了典型的旅游引力模型[1];Joaquín López Pascual(2007)在Rodolfo Metulini 基础上引入距离函数,扩展了旅游引力模型[2];G. Ravikumar(2007)指出,重新设定后的旅游引力模型能用于解释双边旅游客流,即两国(地区)之间的相互客流规模,与两国(地区)之间的距离成反比,这种距离可以用“地理距离”“心理距离”和“经济距离”来衡量[3];Maysoon Zayid(2018)采用修正后的引力模型来分析签证制度对入境游客的跨境消费问题,指出机场过境签、境内短期停留普签等签证管理制度对入境游客的消费意愿具有显著影响[4];Philip Zimbardo(2018)考虑了过境免签政策与入境游市场规模的关系问题,认为过境免签政策显著地促进了入境旅游的发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境免签政策的有效性呈下降趋势[5]。
国内对入境旅游的实证研究起步于20 世纪90年代,有关入境游效应的文献基本以旅游引力模型和空间分析为基础,通过寻找不同的切入点(核心解释变量以及研究样本)进行实证研究。如赵佳君(2015)基于旅游引力模型估计出旅游地之间的物理距离对我国入境游客流增长具有负效应[6];刘娜(2016)基于空间分析的视角重点分析了中国赴欧盟申根国出境游的制约因素,认为签证制度的开放性与便利性、出境旅游管理与服务质量、不良旅游行为均是影响出境游市场拓展的核心问题[7];孙梦阳(2018)使用引力模型估算出客源地免签政策对入境游客流影响较小,而文化相似性、客源国GDP、旅游从业人员规模等变量则具有较高的入境游客流空间溢出效应[8]。当前国内外学术界基于引力模型系统研究了不同解释变量对入境游客流的效应,并一致认为客源地GDP、文化相似性、签证互免、目的地旅游产业规模等变量对入境游客流具有显著正效应;旅游地空间距离、突发事件对入境游客流则具有显著负向影响。上述已有的国内外入境旅游实证研究基本以计量和空间分析为基础,探讨了不同变量对入境游的效应。这些变量包括:客源地与目的地的GDP、文化的相似性、客源地人口、客源地与目的地之间是否拥有共同边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国内相关研究虽然重点考察了是否互免、单方面免签对中国入境游的效应,但是忽略了其他免签政策对入境游的影响,致使对免签政策的入境游效应评估缺乏全面性和动态性。本文以2005~2017 年我国主要入境旅游客源国(地区)的截面数据为基础,采用广义最小二乘估计方法与引力模型实证分析签证制度细分样态对入境游客流规模的影响。
为了分析签证制度对入境游客流规模的影响,本文以tradeijt、gdpit、gdpjt、popit、popjt、disij、INFit、VISAij,1、VISAij,2、VISAij,3等作为关键变量,结合文献[1-8]以及中国签证制度建设现状,构建签证制度对入境游客流影响的引力模型:
式1 中小写字母变量代表以自然对数形式表示的变量,i、j 分别为旅游目的国与旅游客源国(地区),t 指时间,各变量的具体释义如下:
yijt指在t 时段由j 至i 的旅游客流规模;
tradeijt指在t 时段i、j 两地的双边贸易规模;
gdpit、gdpjt指在t 时段i、j 两地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
popit、popjt 指在t 时段i、j 两地的人口规模;
disij指i、j 两地最大城市间的物理距离加权平均值;
INFit指在t 时段i 地的通货膨胀率,INFit的计算公式为:[CPIit/CPIjt][1/exchange rate],其中CPI 为消费者价格指数,exchange rate 为人民币兑换汇率;
CONTIGij 指i、j 两地的接壤状况:接壤则取值为1,不接壤则为0;
ηVISAijt 指进行二值虚拟变量处理的签证制度向量,主要包括ABTE 免签(VISAij,1)、24 小时机场过境免签与ABTC 交互项(VISAij,2)、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免签(VISAij,3)、境内30 日停留普签(VISAij,4)、24 小时机场过境免签与境内30 日停留普签交互项(VISAij,5)五种情况,签证制度向量集合为:ηVISAijt={VISAij,1,VISAij,2,VISAij,3,VISAij,4,VISAij,5},即VISAijt=1VISAij,1+2VISAij,2+3VISAij,3+4VISAij,4+5VISAij,5,为待估计参数;
ACCIDTij指对入境游具有负面影响的突发事件,当i、j 两地在t 时段爆发突发事件时ACCIDTij=1,反之为零;δ 为待估计参数,εijt为控制变量,旨代t时段内i、j 两地所出台的入境游政策。
选取2005~2017 年16 个入境客源国(地区)的截面数据为研究样本,16 个国家(地区)为韩国、日本、美国、俄罗斯、马来西亚、蒙古、新加坡、香港特别行政区、印度、台湾地区、加拿大、德国、泰国、英国、缅甸、澳门特别行政区。上述样本的年度入境客流贡献率超过80%,具有较高的样本代表性。
采用引力模型实证分析签证制度细分样态对入境游客流规模的影响,实证估计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中的“系数”为实证分析所得到的回归数值,代表解释变量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影响程度。“标准误差”指在对截面数据进行重复的等精度测量过程中,不同样本平均数的标准差,代表样本数据的波动性程度。“显著性水平”是解释变量基于统计检验所得的P 值临界区间水平,显著性水平越高,意味着解释变量P 值的显著性临界区间范围越广,即解释变量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影响程度具有显著的连续特征[9]。
表1 实证估计结果
使用Woodridge 组内自相关检验方法分析引力模型[10],其一阶差分模型为:
式2 中扰动项 的方差与自协方差计量公式分别如式3、4 所示:
经过统计后的Vεit的方差与自协方差数值分别为与。因此变量间自相关系数标准为:
Woodridge 组内自相关检验原假设为H0:ρ=-.0.5,若这一原假设得到通过,则不存在组内自相关[11]。如表2 所示,Woodridge 组内自相关检验结果在10%临界水平上显著,表明截面数据彼此间存在显著的组内自相关。
采用对数似然比方法验证模型的稳定性,其原假设为:
通过对本文所遴选的原始数据进行对数似然比检验结果可知,似然比P 值检验结果在10%的临界水平上显著,表明截面数据存在异方差[12],即估计方法能够有效提高引力模型的估计效率,且具有较高的估计稳定性水平。
表2 稳定性检验结果
第一,由于VISAij,2(24 小时机场过境免签与ABTC 交互项)与VISAij,5(24 小时机场过境免签与境内30 日停留普签交互项(VISAij,5)的数据规模不符合广义最小二乘估计法实证要求(分别仅有一期数据),因此,本研究仅考虑ABTC 免签(VISAij,1)、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免签(VISAij,3)、境内30 日停留普签(VISAij,4)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影响。VISAij,1(ABTC 免签)、VISAij,3(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免签)均在5%的临界水平上显著,VISAij,4(境内30 日停留普签)在10%水平上显著,这意味着VISAij,4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影响的连续性程度更高。从三类细分签证制度的广义最小二乘系数估计值可见,VISAij,1的系数值为0.427995、VISAij,3的系数值为0.307499、VISAij,4的系数值为0.498216。故而可得,不同旅游签证制度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影响排序为VISAij,4>VISAij,1>VISAij,3。
第二,除签证制度之外的解释变量的显著性水平较高,如gdpit、disij的统计检验P 值均在10%的临界水平上显著,popit、INFit分别在5%与1%的水平上显著。但此类变量的广义最小二乘系数估计值均为负,这意味着其对旅游目的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具有连续显著的负向作用:即伴随着我国经济规模、人口规模、通货膨胀水平的增长,两国物理距离越远,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将相应萎缩。
第三,签证制度对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影响并非是“内生性”的,除VISAij,4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具有连续显著的影响之外,我国现行的其它类签证制度囿于较短的连续显著影响区间,较易受到内外部客观因素的影响。如gdpit、disij等具有较高连续负向显著程度的解释变量,可能会削弱签证制度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影响。如旅游客源地与目的地间物理距离越远,签证制度对入境客流的虹吸效应就越小——较长的出行时间使游客放弃出行决策。此外,我国日益走强的经济发展态势将会削弱入境游客的购买力,从而对签证制度产生显著的挤出效应。
本文以我国2005~2017 年主要入境客源国(地区)的截面数据为基础,采用广义最小二乘估计方法与引力模型实证分析签证制度细分样态对中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影响。结果表明,签证制度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影响程度体现出显著的组间分异性,对我国入境旅游客流规模影响最为显著的签证制度为“境内30 日停留普签”,而ABTC 免签签证制度、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免签证制度对入境游客流量的虹吸作用较低。免签政策通过直接或间接作用促进了入境游客规模的扩张。由于游客对于签证便利的目的地具有较强的选择偏好,因此,签证制度便利化便成为开拓入境游增量市场的一大推手。
第一,扩大签证制度受益对象范围,提升签证制度对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贡献程度。我国当前大部分细分类型的签证制度准入门槛较高,多数便利化的签证制度启动时间较晚,实施地域范围有限,因此应扩大签证制度受益对象范围与适应人群。如可借鉴欧盟申根签证的做法,将ABTC 免签政策对象边界延宕至APEC 成员国商务人士之外的人群包括以休闲、度假、探亲、朝拜、医养健康、游学旅游为目的的游客,并鼓励此类游客凭借持APEC 商务旅行卡在亚太经合组织成员国间进行非商务出游[11]。此举不仅能够增加APEC 成员国的旅游消费水平,同时亦有助于增加亚太经合组织经济体间的游客流。
第二,创新签证制度的执行手段,提升签证制度的全要素生产率。实证分析结果表明,除区域经济规模、人口增量等外部宏观因素的影响外,当前过于繁琐复杂的签证执行模式亦是阻碍其效率发挥的主要因素,如并未给予ABTC 免签、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免签游客的停留时长的利好优惠,从而降低了入境游客的选择性偏好。因此,可灵活扩大签证制度的执行口径,如适度延长以ABTC 免签为代表的商务旅行签证的有效期限,试点推广外国游客入境游电子签证制度等,以大幅度降低入境游客的出行成本,最大限度释放签证制度的全要素发展动能。
第三,增设免签制度的定向服务,促进入境旅游客流规模扩张。本文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境内30 日停留普签(VISAij,4)、ABTC 免签(VISAij,1)与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免签(VISAij,3)制度对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作用受到人口规模、通胀率等因素的负向影响。如旅游目的国人口规模的增长将显著抑制入境游客流量的增长,我国节假日扎堆出行的现实情境一定程度削减了ABTC 免签、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免签等签证制度对于入境旅游客流规模的虹吸效应-不仅会降低游客的感知度与满意度,亦会成为游客出行偏好的干扰性因素[12]。因此,有必要增设签证制度的定向服务,以降低人口规模变量的负向溢出效应,如在客流量密集的景区设置免签游客专属VIP 通道、景区主动为免签游客提供便利的交通服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