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礼赞 鸿律蟠采
——评著名国画家钱宗飞

2019-12-16 09:23倪加福三品美术馆
艺术家 2019年11期
关键词:大写意水墨线条

□倪加福 三品美术馆

1999 年第九届全国美展,一幅名为《民兵史画》(局部)的巨幅国画作品入选,并直摘金奖,而创作者之一便是刚逾不惑之年的河北画家钱宗飞,一时间在国内画坛引发轰动,而钱宗飞却拒绝众多橄榄枝,选择再下乡,住到农家,与一群牛马为伴。以至于许多人这样形容他:若不是狂人,便是神经出现了问题。他却回答:不,我要画自己想画的东西。

那么,钱宗飞究竟想要画些什么?

“千里疾风万里霞,追不上百岔川的铁蹄马”。屹立的脊梁是钱宗飞最为痴迷的内蒙古大草原课题,其充满战斗性的踔厉奋发,直追民族文化深层,与传统文化筋脉相连。

钱宗飞,1953 年生于河北省张家口市,国家一级美术师,当代著名大写意画家。

钱宗飞以宽博的线条书写草原群像,玉楮与水墨交织翩跹排宕,递相映带间气势奇变;虚实通会中纳缛彩韵律,敷述昭情内外合操;其落墨又历简远疏斜之至,循自然之理,延揽西方绘画之长化为自体,乃成蔚然浑逸之趣。

“寻常之景最难工”。①引自清代笪重光《画荃》蒙古草原自是一方境域的灵魂和生存的活力,而如何能在熟知的境域中去开垦一片属于自己的绿洲,让钱宗飞加深了思考。

中国的写意性强调的是东方传统文脉在当下人文语境中的传承与显现,钱宗飞则注重理性的思考过程与深厚的艺术功底,更多地体现在他对艺术观念的延拓与造型语言的总结和抽象化提炼,并且赋予因内符外的色彩穿透力,使水墨层次间充满绚丽的想象与不羁的马背民族形象,于是幻化出一幅幅带有独立性格,纵横聚散的多面孔、大中华民族形象。

钱宗飞追清风于前古,在传统写意绘画的运转变通下,保留了以形写神、形神兼备、骨法用笔等创作原则,其画呈现出意象造型、笔法劲力、气势夺人的显著特点,同时他钻坚求通、钩深取极的深度思考精神,引导他向着以简驭繁、寻繁领杂的画面意构能力。“飞钳伏其精术”②引自南北朝刘勰《文心雕龙》,故他的笔墨锐思于机神之区,虽是写草原盛状,却不穷于有数,气伟而采奇,寻常之景事核简练,造化之景广譬博喻,再次表现为钱宗飞大写意中的大写之“我”,以自然赋予人的独立面貌,扭转一切可为之毫无悖谬的创造精神,驰骋于写意绘画的意境融彻当中。

作品《莽原激流》(见图1),两个蒙古勇士,一蓝一红,执长套马杆,逐群马于幽明间。群马似初出洪炉,振鬣长鸣,交相呼应间隐面首于水墨氤氲中,其壮丽之神态多姿,或抢夺,或厮磨,或飞腾,或匍匐,或并驾驰驱,实为画足神微,波桀峻逸之作。全图墨色丰腴流转,顺其自然,侧面腾跃而起,线条劲健有力,精谨豪迈,自成风神绰约、苍古雄健之风,果真九千激流斯归莽原中,凸显意笔纵横放逸之功。

作品《天地生灵》(见图2),黑马、白马、枣色马,马马成群布列圆方;相马、逐马、骑高马,马马寻蹊径走迥途。万马奔腾是一种盛景,头马奋勇当先则一鸣惊人,大胆地背叛和获取新知的勇气又是画者的自觉与自信,展示出力能扛鼎的精神能量。此图,意到笔随,似无预定之程式,大面积的黑色色块使用与中空的白马阴阳相对,又与其他群马参差对立,是宾主有序、呼应开合的造型写意之功,趣味亦无尽矣。

中国的写意绘画是一种综合素养之功,除考量作者文化功课之外,可将所用材质的肌理显示出来,也就是表现一种材质的美。钱宗飞在大写意的探索过程中,对纸质和水墨以及二者相互关系的痕迹保留更为充分。

因此,我们常能通过艺术作品找到内生的力量,这种力量在画者手里相见容易,久住却难。钱宗飞将这种力量化为三类:一是线条的力量,钱宗飞写画之法波磔极意骏厉,线条老健宽廓,起伏顿挫畅缓,喜忧尽负兴致情趣;二是色彩的力量,钱宗飞以民族炜晔色彩为端,符采炳耀,尤以蒙古草原色彩校练名理,再以图腾传说、幻想,构建形成了自己的诗性语言;三是空间构成的力量,钱宗飞忠实的造型能力,锻造了他曲折变化的群体物象图式,大规模,大斧劈,大气象等盎然与生机同流,进而流露灵性于画面之外,归纳为整体观念的中心思想。

作品《天际一横》(见图3)以极度的粗犷线条和主观色彩构成了草原汉子群像,人物博大的躯体和放荡自由的神情,在墨与色中机敏地分开左右,墨的厚重,色的纯正,交织为人性光辉的幻化,其多首多面多语言的形象塑造便具有了鸿律蟠采般的民族盛典,那内在的力量和内心的纯粹再次焕发为灵性生发,满心欢喜地去完成心中的呐喊,由大由写,任凭意气,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大写意的痛快淋漓构成了钱宗飞作品中最重要的艺术特色。

大写意画既是高度自我的艺术,又是高度忘我的艺术,以书入画又是其特点之一。钱宗飞早期便以写入画,线条使用已随性自如。随着对绘画技巧的不断深入和对传统文化的自我反省与研究,钱宗飞渐渐感觉到水墨似乎不具备真正融入全球当代艺术大家庭的能力。于是,他开始了进行水墨试验的尝试。

例如,有些作品,他把传统绘画中某些元素抽离出来,加以强化、夸大和渲染,却不隔断传统文化的血脉,任由新生的养分在民族的土壤中生存勃发,并关注它的成长状态,也就是检验艺术成果的转化,是否可以具有时代的风尚或者取向。

除水墨试验外,钱宗飞更是大胆地抛却了故我,将成就斐然的蒙古草原系列陶咏为中国“文人士大夫”系列,其内容多取自古代诗词和典故。

例如,钱宗飞的《唐人诗意图》取自“诗仙”李白的《古风》之二十七,“燕赵有秀色,绮楼青云端。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画面一改古代工笔画线条之柔软,大胆用笔,冷静着色,素雅与富丽揖让生姿,化羸弱为健硕,虽托体为古,实则熔古铸今,极具时代美感。

百虑之筌蹄,心机独造。钱宗飞纵横放逸,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草原文化的热爱,若昌谷③李贺(约公元790—约817年),家居福昌昌谷,后世称李昌谷写《马诗二十三首》,壮怀咏志,发于佳思尽可画;又如安仁④潘安(247—300 年),本名潘岳,字安仁,河南中牟人言:“翰动若飞,纸落如云”⑤引自晋代潘岳《杨荆州诔》,莹然掌中,以大写意的惬心挥洒为气韵高致。而观者感受到的却是他在整个民族传统文化的精神气质与现代化艺术语言碰撞下,产生的新型价值观念和文化思想引领。我们将这种画面感受归结为遂得心源处处安的精神寄托和技乎妙道的民族思想大文化观,感叹文人画家意识觉醒后转丸骋辞的综合修养之功。

本土化的文化思索路程还很长,而本土化的语言固守和转化才是画者最难保持的初心之一,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如此,写意精神也是如此。路程中的个性语言塑造,亦为融冶胜概中的神情姿态,得之即为我。

钱宗飞的草原礼赞,以方寸尺幅之隅,但见大千气象,吹响了民族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号角,以宽博的线条与艳溢的色彩造乎妙艺,其心与境融,境与意会的草草便得,构成了他邃理睢盱的旷达境界。其又肩负美协组织、领导工作,成绩斐然,当不愧为画之初心所求,不负时代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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