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话剧《原野》中的戏剧冲突

2019-12-15 23:42殷兆玥
黄河之声 2019年8期
关键词:焦母曹禺原野

殷兆玥

(云南艺术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原野》中剧本故事的行动起点在于,八年后仇虎越狱归来欲找焦阎王报本家之仇。从故事的前史来看,仇虎遭遇的冲突是焦阎王的残酷迫害。正是由于作者给仇虎从一开头就设置的行动起点,恰恰导致了他没有办法放下心中的执念。故事前史中仇虎所遭遇的冲突在此时达到了高潮,他愤怒地回忆着焦阎王带给他们一家的深重灾难,这也就导致了仇虎极端的恨。所以他开始讯问白傻子焦老太婆的下落,焦大星的下落,未曾想引出了他的未婚妻金子已经嫁给了焦大星的“噩耗”,也因此引发了下面的一系列矛盾冲突,为全剧的故事发展做了一系列的伏笔,也一步步引导着仇虎走向悲剧。

剧本进行到仇虎成功越狱之后,他首先面对的便是他与金子的情感问题,以及他与焦阎王的妻子瞎眼焦老太婆之间的斗智斗勇,这时候的冲突焦点便是仇虎要如何才能成功复仇。剧本进行到这里我们不难发现,冲突的发展形势是在不断变化的。剧中人物冲突的对象有所变化,甚至相互交错。在《原野》的戏剧冲突中,仇虎作为冲突的主体没有发生变化,而冲突的对象却在不断发生变化,随着故事的发展,剧中的冲突对象、冲突内容不停地进行转换。此时的戏剧主体仇虎所遭遇的力量也在不停地变化。仇虎见到了金子想要带她走,去那“黄金子铺地的地方”,金子由于和焦母以及焦大星在一起生活的压抑,心中也早就向往起了那个地方。第一幕中,就在二人“打情骂俏”之际,窗外传来了叫喊声,常五伯的到来打破了这看似的“宁静”,这里暗暗埋下了两条戏剧冲突线索。一是仇虎既然已经在了焦家,而焦母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这样的时间地点,就为两人后面的剑拔弩张般的冲突做了铺垫;二是焦大星回家后,看到的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与仇虎看到的是把自己家灭门仇人的儿子的形象完全不同,也就为之后仇虎与焦大星之间的冲突做了很好的埋伏。

曹禺在《原野》中所描写的戏剧冲突是具有统一性的。剧中不只是一对人、一组人的冲突,而是重点冲突和冲突与冲突之间都具有勾连关系,因此戏剧中的各种冲突都保持着一种良性的互动,而不是各行其是。在《原野》中,多种对象、多种冲突同时推进,相互缠绕,相互作用,形成了一种纠结状态。[1]故事进行到第二幕,人物间的关系和矛盾冲突也逐渐明朗化起来。仇虎与焦母的冲突,仇虎与焦大星的冲突,金子与焦母的冲突,金子与焦大星的冲突,作者将这几人间的矛盾冲突缠绕纠结在一起,共同推动戏剧向前发展。在剧本的后半部分,实际上写的就是人物心理的变化。所以,作者通过描写剧中人物的思想、情感、心理的变化,制造出了接下来的一系列的戏剧冲突。

在曹禺的悲剧中,最大的张力往往来自于人物内心的冲突。不得不说,曹禺剧中的戏剧冲突和他所擅长描写的人物性格有很大的相关性。正如别林斯基所指出的:“人是戏的主人,不是戏剧支配着人,而是人支配着事件,关心写出个性化的人来是每一个剧作家表现戏剧性的关键。”因此这也使得曹禺的戏剧在结构戏剧的外在冲突时,依然保持着渴望探索“人”本身的审美焦点。没有戏剧的外在冲突,戏就不好看,但如果外在冲突在剧作的情节结构中太过重要,难免有浅露之嫌。曹禺的戏剧天才便体现在他锐意设计戏剧冲突时,将外在冲突纠结于人性内在冲突的链条上,服务于内在冲突的艺术表现。焦母步步紧逼,使得焦大星知道了仇虎的“奸夫”身份,内心受到剧烈冲击的同时,“报复”的念头也在酝酿。可见一场激烈的戏剧冲突即将爆发。

第二幕进行到后半部分,金子和焦大星之间的冲突,焦大星和仇虎之间的冲突,焦母和仇虎之间的冲突,金子和焦母之间的冲突,这一夜间全部爆发。焦母表面上催促着仇虎和金子快快离开,背地里却联系好了侦缉队捉拿仇虎;仇虎却在今天夜里杀死了焦大星;而焦母也在今夜预备杀死仇虎,却误杀了自己的孙子黑子。这一系列的矛盾冲突铺面而来,看似悉数“砸到了”观众眼前,实则确是剧作家的精心结构。我们知道,在具体的戏剧中,主体人物不停地遭遇来自不同方面力量的一轮又一轮的冲突。在一个时间段里,他面对着来自社会的压迫,在另一个时间段里,又面临亲情的矛盾,而在下一个时间段里,又面临来自自己的强烈对立……各种力量,各种方式,各个层面,让主人公面临着全方位的人生考验。

到了戏的最后一幕,仇虎的冲突方式完全转向了自身。仇恨的怒火随着复仇的成功烟消云散,但冲突并没有结束,他内心深处的人性和良知开始苏醒,并顽强地折磨着他,拷打着他的灵魂,最后把他逼向疯狂。不难发现,曹禺的剧作在结构时十分注重刻画人物的内在冲突,更重要的是这种内在冲突是主人公自身无法解决的,他使主人公陷入无法解决的悖论之中,无论怎样挣扎也逃不开“这黑暗的坑”。

无论怎样选择,仇虎内心深处善与恶的冲突都是那么激烈和残酷,曹禺在剧作时的这种“极致美学”,让人性的冲突无所遁形,并推向极端化。曹禺的戏剧一向十分善用戏剧冲突,其结构设置紧紧围绕矛盾冲突展开,冲突多变且因剧而宜,并从中体现出戏剧的核心问题,从戏剧冲突的角度切入戏剧的内在肌里。在这样的戏剧结构下,曹禺向我们展示出了一个双重反抗,一种着力展示的压抑与憧憬。他把对原始的憧憬和对恐惧的情绪体验,放入了剧作的戏剧冲突中,成为创作的原动力,决定了戏剧冲突的展开以及具体的情节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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