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文
摘 要: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范式问题是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一个前提性问题。研究范式的性质不仅直接影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科学性和真理性,而且直接决定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命运与创新发展。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存在着多种研究范式,如“物质范式”、“实践范式”、“方法范式”、“生产范式”、“语言范式”、“人学范式”等等,诸多范式分别以不同的视角研究解读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思想、理论、观点,丰富并提高了人们对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与把握。但是,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本身以及研究中深层地蕴含着一个更为始源的范式——文化哲学范式,文化哲学范式是马克思以及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范式。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特别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建设中,我们应当重视文化哲学范式的功能和作用。
关键词: 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研究范式
DOI:10.15938/j.cnki.iper.2019.05.013
中图分类号: G6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9749(2019)05-0065-06
范式(Paradigm)是美国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1962年)一书中提出的关于科学研究活动及其价值评价的规范性术语。在库恩看来,范式是共同体成员自觉认同并借以指导其研究活动的“一种公认的模型或模式”,它“决定了什么样的问题有待解决”,“规定了一个研究领域的合理问题和方法”,[1]是共同体共同遵循的一整套信念、准则、要求与规范等等的总称。任何范式都不是永恒不变的,范式革命和范式转换意味着理论内容和形态的完全断裂,科学的进步就在于范式的不断转换与更新,新范式的出现往往标志着人类认识的一个重大进步,并由此必然形成一种连贯的学术谱系和传统。这种对学术探索活动起重要规范作用的范式,无论是在科学研究还是在哲学研究中都是普遍存在的。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发展过程中,研究范式问题同样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和作用。从某种程度上说,马克思主义研究范式的科学性、合理性、规范性直接决定着研究过程和结果的真理性、合法性、创新性。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与创新函需研究范式的发展与创新。
一、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研究范式的内在根据
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研究范式,不同程度地推进了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文化哲学,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一种新型研究范式,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已经开始出现并发展至今。文化哲学以其特有的视角、理论、方法改善和提升了人们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水平和理解深度。但是,时至今日,人们关于文化哲学本身的认知与把握并没有像它所产生的研究成果那样获得足够推崇和认可。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学界、甚至文化哲学研究共同体本身的一些成员都没有十分准确地理解和把握文化哲学范式的本质、内涵及其特性,人们往往把文化哲学研究范式视为与其他研究范式一样是一种后发的、创生性的研究范式,如,有学者认为,文化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新形态”“新视野”“新范式”等等。然而,事实上,文化哲学研究范式从来不是与马克思思想本身相异的新范式或新形态,而是内在地始源于马克思思想理论本身,并在当代得到持续复兴的范式形态。
1.文化哲学与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建构
关于文化哲学,一般而言,较早地可以追溯到新康德主义。新康德主义对自然科学和文化科学(即文化哲学)做了严格区分,他们认为自然科学关注的对象是“事实”世界,文化科学关注的对象是“价值”世界。文德尔班指出,“哲学只有作为普遍有效的价值的科学才能继续存在”。[2]李凯尔特认为,“哲学开始于价值问题开始的地方”,[3]并论证说,自然科学是以经由对经验实在的抽象所获得的概念来把握事物的普遍法则,文化科学则是以对个别的事物、一次性的事件的描述来展示事物的特殊个性的科学。狄尔泰也进一步论证,自然科学的认识方法是因果说明;而精神科学的认识方法是理解和解释。由此,开启了独特的文化哲学的研究路向。文化哲学作为一门学科和特定的研究范式与方法应运而生。然而,新康德主义提出的文化哲学概念并没有克服康德哲学中“物自体”与“现象”二分的鸿沟。因为,他们只是把康德的“物自体”与“现象”的二分置换成了新的“事实”与“价值”的二分。造成“事实”与“价值”二分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基于“自然”与“文化”概念的不同理解。李凯尔特认为,“自然是那些从自身中成长起来的,‘诞生出来的和任其自生自长的东西的总和。与自然相对立,文化或者是人们按照预计目的直接生产出来的,或者是虽然已经是现存的,但至少是由于它们所固有的价值而为人们特意地保存着的。”[4]在新康德主义的理论视野中,自然和文化是完全割裂和对立的,这构成了新康德主义关于文化哲学的思想基点。
然而,与新康德主义对于“自然”与“文化”的划分不同,在马克思看来,自然和文化是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自在的自然或纯粹的自然。一切自然都是人化的自然,或曰自然的人化。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被抽象地理解的、自为的、被确定为与人分隔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5]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详细论证说,“从理论领域说来,植物,动物,石头,空气,光等等,一方面作为自然科学的对象,一方面作为艺术的对象,都是人的意识的一部分,是人的精神的无机界,是人必须事先进行加工以便享用和消化的精神食粮:同样,从实践领域说来,这些东西也是人的生活和人的活动的一部分……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6]因此,“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現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本学的自然界。”历史与自然,进而文化与自然,是相互统一的整体。所以,马克思断言,“历史本身是自然史的一个现实部分,即自然界生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7]马克思不仅论证了自然与人的内在统一,而且进一步剖析了自然与人相对立的错误观念产生的原因。他指出,“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对这种心理学人们至今还没有从它同人的本质的联系上,而总是仅仅从有用性这种外在关系来理解,因为在异化范围内活动的人们仅仅把人的普遍存在、宗教、或者具有抽象普遍性质的历史,如政治、艺术和文学等等,理解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性和人的类活动。”[8]如何才能克服人与自然的异化与对立?在马克思看来,“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因此,这种对立的解决决不只是认识的任务,而是一个现实生活的任务,而哲学未能解决这个任务,正因为哲学把这仅仅看作理论的任务。”[9]所以,“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10]可见,新康德主义的文化哲学是建立在人与自然相对立基础上的文化哲学,这种文化哲学表现为一种思辨哲学,它只看到了人与自然相分离的形式特征;而马克思的文化哲学则是建立在人与自然相统一的基础之上,统一的基础来源于实践。实践既是造成自然与人分化的历史前提,又是实现自然与人和解的现实基础。实践以“人在世界中的生存”弥合了两者在思维中的抽象对立,从而超越了形而上学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正是从实践出发,我们才能清晰地透视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的思想真谛。
2.文化哲学与马克思主义的范式革命
在库恩的范式理论中,范式的“断裂”、“转换”是推动“科学革命”的根本原因。库恩发现,在某一范式体系中,一旦出现原有理论解决不了的“例外”情形,并且,少部分人开始尝试用竞争性的理论取而代之,进而排挤掉“不可通约”的原有范式时,那么,新型的范式就出现了。马克思哲学的革命性也正是通过对旧哲学范式的“断裂”实现了革命性“转换”。
我们知道,马克思是一位具有批判精神的革命家,马克思刚一迈进哲学舞台,就确立了为“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善”以及“为建立一个新世界而积极工作”[11]的人生目标。青年马克思追随黑格尔,试图通过黑格尔的哲学思想实现改变旧世界的目标。然而,黑格尔思想脱离现实,脱离实践,只是单纯追求理性上的逻辑严谨,抽象、唯心、思辨的体系无法改变现实。为此,马克思不得不借助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并通过唯物主义走进现实。但马克思却发现,“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因此,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能动的方面却被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当然,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12]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一样都忽视了实践问题。于是,马克思不得不展开一场彻底的哲学革命。“哲学要发挥其批判的革命的本性,必须摒弃抽象性和思辨性,面向生活,诉诸实践。这是对千百年来旧哲学传统的彻底否定,是哲学发展的方向性的转折,马克思的哲学革命就是从赋予哲学以实践功能开始的。”[13]由此,马克思提出了一种新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概念的提出,表明马克思对旧唯物主义改造的完成和新的哲学世界观的诞生。
正是由于实践概念在马克思哲学思想中的根本地位和重要作用,长期以来,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国内外学界始终存在着一个影响深远的实践哲学范式。然而,实践哲学范式只是马克思哲学思想的显性范式,在实践哲学背后还存在着一个更为深层的隐性范式,即文化哲学范式。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是研究西方哲学的人都知道,近代西方哲学总体上是一种以人的理性为本体的主体哲学。这种哲学具有高度的抽象性、思辨性、体系性等特征。为了对抗这种“躲在帽子里面”的哲学,马克思特别提出实践范畴,以实践作为批判武器,展开对理性哲学的批判。然而,马克思的全部思想并非仅仅表现为哲学,马克思哲学批判是为更深层次的批判开辟道路的。正如马克思所言:“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身。”[14]实践哲学的根本任务是彻底消灭异化的人类生存状况。于是,马克思把他的批判视野放大到更加宽广的人类思想文化及其历史发展变化的总体进程当中,不仅揭露和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而且探寻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不仅对资本主义文化进行解构,而且对整个人类文化历史进程加以建构。为此,在马克思的思想中隐而不显地存在着一个更加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研究范式——文化哲学范式。马克思的文化哲学范式是一种以人的生存方式和存在状态为关注点,以人的解放为核心的批判的、革命的、实践的哲学,它内在地蕴涵的是一种深刻的文化批判维度和文化哲学立场。
3.文化哲学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逻辑
谈及马克思的文化哲学,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马克思思想中根本不存在文化哲学,即便存在,也只是文化概念而已。其中,尤以英国著名思想家丹尼尔·贝尔最具代表性,他曾表示,“对马克思来说,文化只是‘上层建筑的一部分,他从来没有详细说明——几乎没有任何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说明过——经济基础(主导的生产方式)到底是如何产生出截然不同的文化模式的。”[15]类似地,也有学者以马克思从未提出和使用过文化哲学概念为缘由,断然否定马克思的文化哲学。诚然,在马克思的著作中并没有直接使用“文化哲学”这个概念,也很少使用“文化”这个范畴,但是,这并不能否定马克思思想中的文化哲学。对此,我们决不能停留在马克思著作的字面上,而应深入到马克思的全部思想理论、哲学范式、哲学文本的意义中去寻找。
事实上,在马克思的整个思想框架中,自始至终内在地蕴含着一条关于人的生存方式问题的文化哲学考量的深层逻辑。青年的马克思接受了维科的文化哲学思想,同时,接受了浪漫主义思潮,晚年还接受了文化人类学思想,从而创立了以实践哲学和主体哲学为核心的无产阶级文化哲学。文化哲学范式贯穿于马克思全部思想著作的始终。从马克思的博士论文,到《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到《资本论》,直到晚年的《民族学筆记》及有关书信等等,其基本主题始终是人的解放、人的自由以及人的全面发展。譬如,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论证了人不仅是必然的存在,同时又是偶然(自由)的存在,必然与自由相统一是人的根本存在方式。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通过共产主义对私有制的扬弃,阐明人的自己本质的真正实现,“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16]在《资本论》中,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私有制商品经济的目的同样是为了给人的解放和自由的存在方式提供论证。晚年马克思在文化人类学研究中,更是超出一般的历史理论研究视域,对整个人类文化价值的多样形态给予极大的理论关注。因此,文化哲学表面上看是近年兴起的一种新型哲学范式和哲学形态,但是,早已在马克思的思想中实际地存在并得到了自觉贯彻与运用。因此,所谓文化哲学的兴起,不过是马克思文化哲学思想的当代复兴而已。
二、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研究范式的规范性原则
既然马克思主义思想中内在地包含着深刻的文化哲学范式,那么,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具体表现为何种样态?换言之,我们在研究马克思主义思想过程中如何把握和理解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事实上,马克思的文化哲学范式如同他的其他思想一样,是一种开放式的、批判式的、总体性的、理念性的思想和方法,主要由一系列基本原则和总体要求构成,诸如总体性、创新性、超越性、批判性等等。
1.总体性原则
随着人类社会不断发展进步,社会分工不断细化,人类的研究对象和领域也不断专化,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分门别类的学科体系,甚至包括大量的跨学科研究门类。然而,文化哲学绝不是把文化与哲学简单相加,也不是以哲学的方式对文化展开的研究,相反,它是以文化本身为视角,即以不同时代的人类的整体生存方式为视角,而展开的关于人类文化建构的意义与价值的反思性研究。这种研究涵盖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观念各个领域,涉及政治、经济、文化、伦理、道德、环境等各个方面,包括一系列概念、方法、逻辑和原则。因此,文化哲学对任何问题的研究与认识都不是从某个单一方面进行和完成的,而是把人类历史总体、现实状况、未来命运纳入自身关照之下,对人类生存状况及其存在意义作出总体性的审视与判断。进而言之,文化哲学不是某种部门哲学,也不同于部门哲学,它不是对某一特定领域和对象的研究,而是一种基于人的“类本质”、“文化实践”、“文化符号”等人类共同的文化属性与文化本质而展开的研究与思考,它所面对的是整个人类文化的历史与未来。所以,我们坚持马克思的文化哲学范式,首要的就是坚持它的总体性立场、观点和方法。
2.创新性原则
马克思的文化哲学作为一种新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其本身构成了巨大的理论创新、实践创新。这种创新为人类历史的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推动力量,使人类社会历史进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与此同时,一些马克思主义者却教条地坚持马克思文化哲学的思想、理论和方法,片面地理解马克思的思想,僵化地固守马克思的文本概念,使本来鲜活的马克思思想变成了简单抽象的名词、公式、法则、训条,丧失了马克思文化哲学的真理性和实践批判功能,不仅造成了理论的故步自封,而且造成了巨大的现实灾难。因此,在当今社会现实和时代状况发生巨大变化的今天,回归马克思文化哲学的创新性,彰显马克思文化哲学的时代穿透力、理论解释力和实践批判力显得尤为迫切和必要。
3.超越性原则
哲学是一种超越性智慧。马克思文化哲学是超越性智慧的集中体现。首先,马克思文化哲学具有突出的时代超越性。马克思所处的时代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商品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同时也是人的劳动实践深刻遭受异化的时代。马克思通过深入研究当时的社会生产方式,发现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形成了科学的社会主义学说,并用这个学说指导人们实现社会变革,最终超越了自身所处的时代,以至于在今天仍然保持强大的生命力和蓬勃的创造力。其次,马克思文化哲学具有强烈的现实超越性。马克思文化哲学不是对现实世界的解释和说明,而是对现实的深刻反思和批判,对未来美好社会的科学论证。马克思构筑的人自由而又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伟大目标,激发了人们变革现实的强烈愿望。所以我们在马克思的文化哲学中感受到的不是某种认识或理论方法,而是震撼每个人心灵的自主自由的生命精神、高尚而执著的价值理念、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再次,马克思文化哲学具有深厚的历史超越性。马克思文化哲学不是天国的哲学,不是某种意志哲学,因而它拒斥历史宿命论和历史决定论,认为人是真正的历史主体,人只有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才能创造历史、改变历史,从而改变人自身。因此,只有回归马克思文化哲学的超越性,才能真正实现马克思主义的超越。
4.批判性原则
批判性是马克思主义区别于其他哲学的显著标志。马克思文化哲学不是一般性的批判理论,而是针对束缚人的生存方式开启的崭新的批判模式——实践批判。这种批判,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得到了初步表达,马克思指出,从前的一切舊哲学,无论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它们的根本缺陷都可以归结为一点,即完全不了解“现实的、感性活动”的人类实践。正是从实践出发,马克思形成了他的新实践唯物主义,也即以实践为出发点的文化哲学批判理论。因此,马克思文化哲学在本质上是一种面向人的感性实践活动、关注人类解放事业的学说,这种哲学范式与以往哲学范式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它的使命是现实地改变世界,进而彻底改变人类不合理的生存状况。为此,马克思曾告诫我们说,“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践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7]为了彻底表达这种新哲学的批判特性,马克思将他的思想理论概括为一句彻底而又响亮的话语,“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8]所以,以实践为出发点的人类文化批判构成了马克思文化哲学最鲜明的特征。
三、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研究范式的范导性意义
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具有普遍意义,把握并切实运用好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研究范式有力地推进当代马克思主义思想研究向更深层次拓展,特别是不断加快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加快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与创新的今天,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研究范式的范导性意义显得尤为重要。
1 .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建设中增强文化哲学研究范式意识
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形成的时间比较短,加之特定的研究状况,国内相当一部分一级学科建设单位并没有充分意识到研究范式的重要性,也没有有意识地在自身的学科建设中强化并构建相应的研究范式,从而造成了个别院校学术研究特色不突出、标识不鲜明、方向不统一、队伍不专化、成果不连续等诸多问题。因此,我们必须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二级学科以及各个具体研究方向上统筹规划,凝炼形成本学科学术共同体普遍认同的并具有自身研究特点的不同层级、不同方向相对统一的研究范式。其中,以文化哲学研究范式作为统领性范式显得尤为必要和迫切。因为,就马克思主义理论所属的二级学科而言,文化无处不在,文化是渗透其中的总体性的要素和构成成分,文化研究在二级学科中占据十分突出的地位和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就是马克思主义的文化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当代建构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文化建构。所以,比较而言,文化哲学研究范式作为具备整合功能的研究范式是最适合担当统领所有研究方向和领域的充分体现当代马克思主义发展规律和趋势的研究范式。
2 .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学术研究中形成文化哲学研究范式自觉
范式自觉是指在学术研究中充分认识到范式的本质、作用及其发展演变规律,主动自觉地坚持采用某种研究范式展开理论研究,并适时地提出、改进和创新研究范式以带动和推进研究的深入。目前,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学术队伍不断壮大,研究的领域日益扩大,内容日益丰富,但是,有相当一部分学者忽视研究范式与方法的重要性,就理论谈理论,就思想谈思想,导致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难以产生高质量的学术成果和高水平的学术观点。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人们对于研究范式的重视程度不够,尤其是对于范式的创新与转换研究不够,没有形成研究范式的自觉。文化哲学作为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的内在固有范式,长期没有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研究与运用,许多人仍然无意识地固守一种单一的研究范式,所获得的研究成果过于老套,在人类文化不断丰富和发展的今天显得尤为不适。因此,立足当今信息化、网络化、符号化、虚拟化、多元化等为特征的文化社会,我们必须以文化作为主导研究范式展开文化模式、文化精神、文化话语、文化批判等多维多层面的当代文化研究,形成文化研究范式的自觉。
3 .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中积极推进文化哲学研究范式
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离不开马克思主义的创新。马克思主义的创新方式多种多样,如,思想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等等,而理论创新往往来自方法创新,方法创新则依靠范式创新。因为,方法是对研究对象或结果的单一的改造,范式则是对研究对象、目标和结果的整体性的变革。因此,研究范式具有更为深刻的革命性和创新性。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存在多种研究范式,但是,在众多研究范式中,文化哲学研究范式是一种更基础、更根本、更全面,更具包容性和独特性的研究范式。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那样,“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9]文化在当今时代具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和意义。文化的研究,已经成为贯穿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方方面面的根本性问题。因此,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创新主要表现为文化研究范式的创新。文化哲学研究范式应当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充分发挥整合与引领作用,发挥构造与创新功能。
参考文献
[1][美]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M].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21,24-25,9.
[2] [德]文德尔班.哲学史教程(下卷)[M].罗大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927.
[3] 赵修义,童世骏.马克思恩格斯同时代的西方哲学史[M].上海:华东大学出版社,1994:583.
[4] [德]李凯尔特.文化科学和自然科学[M].涂纪亮,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20.
[5][7][8][9][11]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20,193,194,192,501.
[6][10][17] [德]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6,88,81.
[1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14.
[13][15][18][1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4,16,75,57.
[14] 张奎良.马克思的哲学革命及其革命哲学[J].天津社会科学,1992(2):10.
[16] [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严蓓雯,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354.
[20]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责任编辑:庞 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