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丽
阳光斜照在石库门上,门头牌匾雕花在微 妙的光照下,显得格外典雅漂亮。
如果你来上海,只看看南京路的外滩,逛逛淮海路的城隍庙,而没有走进上海的弄堂,走进石库门,那你只是触摸到上海的表皮,而没到达上海的肌骨。
上海石库门里弄住宅,始建于19世纪60年代。太平天国起义时期,当时的战乱迫使江浙一带的富商、地主、官绅纷纷举家涌入租界寻求庇护,于是租界住房成了问题,外国的房产商乘机大量修建住宅,于是创造出中西合璧的石库门里弄住宅。石库门是一种融汇了西方文化和汉族传统民居特点的新型建筑,以石头做门框,以乌漆实心厚木做门扇,这种建筑因此得名“石库门”。
当你走进石库门的小弄堂,仿佛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了,那皮鞋敲击石皮街的声音,在回声中传得很深很深。
石库门多为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坡型屋顶常带有老虎窗,红砖外墙,弄口有中国传统式牌楼,黑漆木门,配有门环,进出常发出幽远古老的撞击声。门楣是传统砖雕青瓦顶门头,外墙细部采用西洋建筑的雕花刻图,二楼有出挑的阳台,石库门建筑有着独有的沧桑感和贵族气韵,属于海派风格。石库门建筑既符合传统民族封闭自守的心理,也适应了富家大户的居住要求。
石库门里弄的住宅,仍脱胎于江南传统民居,前面有天井,后面也有小一点的天井,东西是厢房,正面是正厅。楼上的前楼最好,采光充足,空气新鲜,后楼的优点是安静,亭子间稍微闷热些。上海的石库门一般有三开间、二开间,早期的也有少数是五开间门面,客堂是主人接待客人的地方,也是家人议事及操办红白喜事的主要场所。客堂间和厢房的上方被称为前楼,通常是主人或子女的卧房,而灶间的上方则多为亭子间,再往上便是小型的晒台,可以坐着透透新鲜空气和晒晒太阳。
石库门里的“亭子间”“客堂间”“厢房”“天井”以及“二房东”“白相人嫂嫂”“七十二家房客”等与石库门有关的名词成为老上海们最温馨的记忆。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就会听到一阵阵吆喊声:“马桶拎出来!倒马桶了!”石库门房子大多是没有厕所的,大小便是坐马桶的,马桶是木制的,每天清晨必倒。之后就会听到刷马桶的声音,一阵连着一阵,于是,石库门一天的生活就拉开了序幕。
那时弄堂里嘈杂得如同市场,每天下班时的自行车叮铃声和小贩的叫卖声挤满弄堂。灶披间属于公共厨房,每家各占一隅,每只煤球炉子上面,各吊着一盏无罩白炽灯。锅碗瓢盆声此起彼伏,葱蒜油盐味四处飘香。石库门房子里也有琴声传出来,琴声若隐若现,似远似近,好似那飘渺的月光。
弄堂里的连排房子,前排与后排的间隔不超过三米,大多居住面积很小。居民们来自各地,操着南腔北调,虽然有时候也有磨嘴皮的时候,但吵归吵,邻里大多不记仇,如果谁家里的衣服遇上雨天没收,邻家依然帮着把衣裳收进房,即便刚吵过架,这种邻里关系至今成为美谈。
说到石库门,就不能不说亭子间。亭子间通常是指石库门一楼至二楼楼道转弯处的一个朝北的小房间,冬冷夏热,房间面积很小,一般只有六平方米左右,是整幢房子中条件最差的,因为像个亭子大小就叫做亭子间。这亭子间的房租较便宜,大多是比较穷的人家挤在一起居住,有些房子住的人实在多,被称之为七十二家房客。
在三十年代,有不少文艺界人士来到上海,因生活贫困只能靠写文章谋生,就租用廉价的亭子间,如鲁迅、蔡元培、叶圣陶、郭沫若、茅盾、巴金、丁玲、丰子恺、赵丹、阮玲玉、徐悲鸿、刘海粟等,他们都住过石库门的亭子间。鲁迅的《且介亭杂文》题目就是从“租界”各取半字而为,亭就是指亭子间。著名作家张爱玲的作品,大都是以石库门里发生的爱情故事为背景,她细腻的文笔描写了上海的过去,是当年石庫门文化的一部分。
寸土如金的弄堂,实在挤不出丁点的地盘来留给泥土、留给花木、留给芬芳。只有在几家前门敞开的天井里和尚未封闭的晒台上,尚可看到一些植株和花卉。
在旧时上海,住什么样的里弄住宅,往往是考量一个人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志。
如果有一天,你到虹口多伦路文化名人街去走走,会看见树影婆娑、凉风习习的多伦路上,有着闹市中的那份独有的恬静。这条不起眼的小路,在历史上却赫赫有名,说是路,其实就是一条充满文化气息的大弄堂。
与北京的四合院一样,石库门是上海的特色建筑。《中国民居》邮票系列中,上海民居图案采用的就是石库门建筑。关于石库门,曾在张爱玲、王安忆、陈丹燕的文字里看到过不少叙述,王家卫、李安、黄蜀芹的影片里,也有不少关于石库门的片段。
石库门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到上海走走,看一看南京路和陆家嘴等一流现代派建筑,然后再看看这些带着古韵的石库门房子,走累了,找一家餐馆,喝一杯用石库门命名的上海黄酒,这种感觉让人回味悠长。
随着新式里弄和花园里弄的兴起,石库门风光不再,开始沦为城市下层居民的栖身之所。而如今石库门却是咸鱼翻身,风头尽出。整旧如旧的石库门,成了上海最时尚的住所。
当你缓缓走进弄堂,会被扑面而来的中西合璧风韵所打动,石库门有着西方人的印痕。在石库门前驻足流连,这里虽处闹市,但绝无闹市之喧嚣,时光在这里静静流淌,心灵在这里回归最初的原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