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空年谱简编(连载)

郝岳才

五十七岁民国13年甲子（1924年）

2月5日春节，与贾景德多有诗作唱和，元旦作有《吉语》，贾景德和以《和意空道人元旦作吉语示子弟一首次韵》;人日作有《人日雪霁》，贾景德和以《意空叠前韵咏人日雪霁复次韵为和》与《新年两和意空诗仍觉意有未尽再赋一首》。《新年两和意空诗仍觉意有未尽再赋一首》中有“意空萧瑟人，老境细诗律。年来北地羁，出语辄悽咽。岁朝强欢慰，不觉仍感怛。焉有吉祥诗，而及食衣末。”并注曰：“来诗有‘衣食累人筋力健句”。

2月，与杨百城在第十七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

4月，与杨百城在第十八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在纂述类之卫生类栏目，纂《论卫生莫先于养生》。

8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

10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一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续）》。

12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二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续）》;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续二十一期）》。

12月31日，在第二十二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生理类栏目发表论文《关于胎生学之国文释义》。治中医之学，“必明训诂小学，始得读内、难、伤寒论。”该文训释从中国文字六书成字入手，通过对癸、巳、虫、胞、胚、胎、妊、娠、了、子、孕、育、幺等文字的训诂释义，对中西医胎生学的重要名词做出了对应性阐释。

西学曰一个细胞，中学则以太极二字代之;曰细胞分裂为二，中学则以太极分两仪代之;曰精细胞、卵细胞、曰精液的泌腺，中学则统名之曰天癸;西学曰输精管、曰睾丸之构造，中学则曰肾气盛，精气溢泄;曰卵巢成熟期，中学则曰太冲脉盛;曰输卵管，中学则曰任脉通;曰精虫穿入卵细胞，中学则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之类。

是年，曾先后任省立第三女子师范、省立第五师范、省立国民师范等学校校医兼教员的赵熙，兼任山西中医改进研究会讲师。赵意空与之过从甚密，20年后赵熙后人赵彩蓝出版《针灸传真精义》，赵意空曾两为制序。

按：赵熙，字缉庵，自号遁仙（1877—1938），山西代县人。自幼奋发读书，经、史、子、集无一不通，书法亦佳，清末辛丑（1901年）科拔贡。他继承祖传中医学术，熟读中医经典古籍，理论结合实践，针药并用，疗效极高，当时被誉为三晋名医。曾任过代县中学、省立第三女子师范、省立第五师范、省立国民师范等学校的校医兼教员，以及山西中医改进研究会讲师，桃李满门。毕生以治病救人，教育学生，著书立说为己任，一点一滴的心血均注集在《夏屋山房笔记》中。民国12年（1923年）在针灸受到摧残之时，著成《针灸传真》八卷，出版于代县亨利石印局，仅印数百册。七七事变后，雁门失守，在敌伪威逼下，坚贞不屈，誓死不做亡国奴，拒绝参加伪维持会，惜著作未尽，怀恨而逝。

五十八岁民国14年乙丑（1925年）

2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三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续》。

2月28日，在第二十三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生理类栏目，发表论文《筋色虫之又一证》，对胎产之学作了新的论述。

37期《医学杂志》刊载的理事兼编辑主任暨文牍赵意空

4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四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续》。

4月28日，在第二十四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生理类栏目，发表论文《古度考》，文中所论，既是对灵枢骨度篇的解读，也是一篇对古度的考证，对研读医文，研习古籍、考证古制都甚有价值。

38期《医学杂志》刊载赵意空《杨如侯先生事略》

骨度定而脉度亦定。人身脉度，手足六阳六阴，督、任及两蹯脉，都合十六丈二尺，殆未尝不从解剖得也。顾权衡度量，古今不同。王朴庄作古方权量考，而后升合分量之数以明，若尺度则尚未论及。人身自顶至踵，不过今尺五尺，经云七尺五寸为适中，与载籍所称如文王十尺，汤九尺，如身长八尺，如七尺之躯之类，论者靡不谓古尺短而今尺长，然每尺究短若干，不可不察也。窃尝观博古家记載云，我国古尺之流传于今者，唯虑优建初铜尺，藏曲阜孔氏，孔东塘尚任云，建初铜尺，与周尺同，当古尺一尺三寸六分，当汉末尺八寸，当今裁尺六寸七分。阮文达视学山左，曾范铜摹造一尺藏于家。又考沈彤著周官禄田考，绘古尺图，系摹宋秦熹钟鼎款识册所载为晋铜尺，其铭文十九字云（一周尺汉志辎歆铜尺后汉建武铜尺晋前尺并同）。阮文达云，铭首一字误衍，其尺与建初尺正同。惟江慎修考定建初尺，较晋尺长二分云。据此，则周尺、汉初尺、晋尺，长短相若，实我国古度之准。内经骨度脉度，当以此为定。夫黄帝至周时千有余岁，度量变更无从稽考。孔氏所谓古尺一尺三寸六分，当汉尺一尺者，亦不知系周以前何代古尺，总之较汉尺尤短。孟子有中古棺七寸之说，殆即此尺欤？若准此以论适中之人体，证之内经，将不及今尺之五尺矣。然则经所谓人身七尺五寸，必系周尺、汉尺，以今裁尺六寸七分合之，恰得五尺零二分半，适中极矣。脉度骨度，均可以此类推，四库全书提要，谓内经为周秦间人传述旧闻，说者又谓出自汉初人之手，以尺度考之，益信。

6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五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续》。

6月28日，在第二十五期《医学杂志》论述门栏目，发表论文《天有五贼解》。

《内经》《难经》乃至《黄帝阴符经》都有五贼之说，古来各家注解纷繁。传世之说，主要有宋末俞玉吾与朱熹，前者曰：“天有五贼，见之者易，五贼在心，施行于天。注，五贼，五行也。”后者曰：“天下之善，由此五者而生，恶亦由此五者而生，故即其反而言之曰五贼。”赵意空考《汉书》之“五行谓之五胜，言五行之德，迭相胜也”;《吴越春秋》之“天有四时，人有五胜”;《路史》之“言五行之气，交相胜也”;《淮南子》之“善用兵者，持五杀以相应。注，五杀即五胜也”。综合各家之说，得出了“五行相生相魁，生我者为母，我生者为子，我所魁者，即我之所胜，其魁我者，即我之所不胜，所不胜者，即我之贼也。贼，害也，明乎此，则内难言五行气化之说可以通矣”的结论。并列举《难经·五十三难》“七传者死，间藏者生”与《内经·玉机真藏论》“五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皆为五贼之说。同时还以冬温病为例，作了阐释。

8月初至15日中华教育改进社在太原召开第四届年会，近五百名彦齐集太原，有蒋梦麟、蔡元培、沈尹默、熊希龄、朱其慧、叶恭卓、过之翰、胡适、江亢虎、张东荪、傅斯年、陈衡哲、郑振铎、李圣五、杨贤江、夏丏尊、周作人、叶绍钧、朱自清、康白情、俞平伯、陈学昭、徐志摩、孙伏园、章鸿熙、柳亚子、李璜、许地山、赵元任、舒新城、曾虚白、孙福熙、陆礼华、陶行知、梁漱溟、陈潜夫等。大会借太原市侯家巷山西大学校举行，代表住所在首义门外山西大饭店和东米市新美园旅馆、柳巷正大饭店三处。其间，与杨百城联名向会议呈上议案，但会议对议案“忽而欲将中西医分为两组，忽而又谓当以科学为基本，忽而又谓可于医校中加入中国医学药学一门，忽而又谓可先设中国医学研究所”，甚至以“呈部立案，暂将此案缓办”搪塞。对于苏浙各处类似提议，开大会讨论时，各组也未通过议案，且均未提出重议。

8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六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续）》;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纂《纂辑中西解剖病理》。

8月28日，在第二十六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生理类栏目，发表论文《论知觉实根于心》。此文与《论情志病》二文，皆论“人身知觉运动”之主宰，西医曰主于脑，中医曰主于心，在对比中西医有关论述基础上，通过对七情、五志的阐发，进一步确立了中医“知觉实根于心”的论点。

10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七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续）》。

10月28日，在第二十七期《医学杂志》通讯门刊载与杨百城致冉雪峰信。信中内容，主要述及教育改进社在太原开会的情况。鉴此，二人惊呼：“窥其意旨，无非多方阻挠，俾中医为西医之附属品，不欲中医有独立之精神而已。”在这样的情形下，二人致信身居湖北的同道冉雪峰，期盼在第二年武昌会议间再上提议书。提议书如下：

第一期《医学杂志》刊载山西中医改进研究会职员表中记载的理事兼编辑赵意空

提议书

主文

由本社请教育部规定中医学校课程标准并编入学校系统案

理由

——民国十一年，内务部颁布管理医士情形规则，第三条第二款内列医士之资格，有在中医学校、中医传习所肄业三年以上，领有毕业文凭者等语。当时全国中医力争，以教育部尚未规定中医学校课程标准，而学校系统内又漏列中医学校，此项资格，无从取得。故内务部规则卒以暂缓实行。今为将来管理、取缔计，应请教育部规定中医学校课程标准，并编入学校系统之理由一也。

——中医为我国之国粹，自应保存。中药为天产之富源，亦应维持。现在日本汉医士，尚有研究中国医药，日有发明。国内西医校并设科，化分中药，以资应用。今为保存国粹，提倡国货计，应请教育都（部之误一作者注）规定中医学校课程标准，并编入学校系统之理由二也。

刊载赵意空诗作的《秦中官报》

——现在山西、湖北、浙江、江苏、广东等省设立之中医专门学校，有多处已，并毕业多人，且中医学会，各省区亦均成立。若教育部不及早规定中医学校课程，将来设立愈多，办法愈难划一。今为应社会之趋势，求学术之统计，应请教育部定规中医学校课程标准，并编入学校系统之理由三也。

办法

擬请教育部参照现行大学内分中国文学系、各国文学系、中国哲学系、西洋哲学系办法，规定中国医学系或中国医学学校，并征求全国医界之意见，规定课程标准。

12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八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续）》。

是年春夏之交，与杨百城加入中华教育改进社（由冉雪峰联系促成）。6月与冉雪峰、杨百城联名向中华教育改进社提出议案——中医理论与经验早已发展成熟，拥有无可估量的价值。（《医学杂志》1925年10月27期）。

五十九岁民国15年丙寅（1926年）

2月，与杨百城在第二十九期《医学杂志》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纂《历代名医治疗法汇录（续）》。

2月，在第二十九期《医学杂志》医案门栏目，发表论文《应用科学之治疗病案》。此病案甚短，仅一事一例，即应用科学酸碱合化之理解析“羊血大解砒毒，羊肉得砒而吐”的病案。此案十分经典，说明赵意空弘扬中医但并不排斥西医。

第三十七期《医学杂志》有《中医改进研究会暨附设医校、院同人一览表》，内记有“理事兼编辑，主任暨文牍，赵意空，蹈仁，江苏上海，本会（通讯地址）。”

是年暮春，曾为好友鉴定《聊斋》故事白描手稿三册（全书十册），断为晚清民国画家潘振镛作。以行草书写了题记：“右聊斋图三百余幅，审为秀水潘雅声（振镛）所绘。潘与吴友如殆系同时人，不解当时何以未经刊行。今为东垣兄所得，嘱为题识，走笔赋此，不计工拙，即希正之。丁卯暮春，赵意空识于并门侨寓，时年六十。”

8月，在第三十八期《医学杂志》论说门栏目，发表论文《论医学与历学之关系》;在通讯门发表《杨如侯先生事略》。

中医与历学的关系紧密，“医之为道，其首要在阐明天人相与之理，解剖犹后也，气化为先。然欲明人身之气化，必先明天地之气化，此我国医学候时测气，根据历学，以从事于气化者也。”年、月、日、时的观念，医家基本同于历家。“固造历之基本也，而医学亦基本于此，是我国医家之气化谈，实与历家沆瀣一气，相携而并进焉。”《论医学与历学之关系》一文，以历六十甲子表征年、月、日、时天候与时序，“以人生百年，由少而壮，由壮而衰，由衰而老，由老而已，所经历时间，亦四时之生长化收藏也”类历，对中医学的天人合一理论基础作了深入的探索。

《杨如侯先生事略》一文，乃含泪之作，向世人详细介绍了杨百城为中医中药奋斗到最后一刻的人生。

10月30日，在第三十九期《医学杂志》论说门栏目，发表论文《论天空太阳与人身太阳经同一蒸发作用》。是文通过天空太阳比附人身太阳经，运用科学的蒸发作用解析人身太阳与少阴二气。人体太阳及少阴二气，“以天为阳，地为阴。人处天地气交之中，日受阳气，夜受阴气，阴阳二气遂蕴蓄体中，游溢体外。今取平常无病之人，以艾火灸胸岐之上，未几而口苦舌燥，是上焦之水得热而蒸散之证;复以针刺脑后之发际泄其热，未几而汗出淫淫，是上之气受冷化为水之证，非独上焦然也;以艾火灸背骨第十四节肾俞之上，又能助肾气之蒸化，而觉口渴思饮。可知太阳之气，寄托于膀胱与小肠，外则布散背与小腹;少阴之气，寄托于心肾，外则布散于下脊与胸岐也”。

12月30日，在第四十期《医学杂志》论说门栏目，发表论文《论气候》。是文所论气候，实即对病理与气候或历学与医学关系的探究，也是对中医天人合一整体施治观的阐释。

历家所重者气候，医家所重者亦是气候。故候时测气，医与历同法焉。物候五日一变，故五日谓之候;节气十五日一变，故三候谓之气;六气得九十日，三月数也，故六气谓之时;四时寒暑更易，气候一周，是谓之岁。一岁共二十四气，气有盛衰，故年有所加，是以又有积盈置闰之法。务求密合天行，而不失气候之周期，此圣人敬天授时，制历之大法也。天时人事，本相感应，医家奉之，以应用于卫生、治疗。春三月由寒而温，阳气上升，启故从新，故曰发陈;夏三月阳旺已极，万物俱盛，故曰蕃秀;秋三月阴升阳降，秋容平定，故曰容平;冬三月陽气藏伏，地户闭塞，故曰闭藏。天地之阴阳，既有升降，则四时之气候亦随之变易，故人顺应之。春夏养阳，秋冬养阴，则奇疾不生;触冒之者，必婴暴殄。毒烈之气，留在何经，则发何病。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春伤于风，夏必飧泄;夏伤于暑，秋必痰瘥;秋伤于湿，冬必咳嗽。此伤于天地自然之气候而病也。然天地之气候，亦有与时不相应者，故经又有至而和则平，至而甚则病，至而反者病，至而不至者病，未至而至者病之论。金匮申言其义曰，冬至之后，甲子夜半少阳起，少阳之时，阳始生，天得温和，以未得甲子;天因温和，此为未至而至也，以得甲子;而天未温和，此为至而不至也，以得甲子;而天大寒不解，此为至而不去也，以得甲子;而天温如盛夏五六月时，此为至而太过也，此言非节之气候必生病也。如冬应寒而暴暖，则有冬温;春夏应暖而暴寒，则有寒疫之类是也。以上所述，皆病理与气候之相关，亦即历学与医学之相关也。西医虽不言历法，然其谓夏季多传染病与肠胃病，冬季多呼吸病，亦不能舍气候而言病理。夫气候之变迁，由于地球受太阳之光线，有正射斜射之别。日月经天，终古不移，故无论为古勒苛历（即现行之阳历），为太阴阳历（即我国之旧历），节气皆相同也。人处天地气交之中，与天地之气化息息相通，候时测气，医者顾可以怨之乎？

是年，曾将所刻汇拓为《红莲室印存》十二册。樊增祥、张瑞玑诸名士亲笔题跋，附于卷尾。

是年冬，张瑞玑病故，享寿五十六岁。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