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昊龙
学校:湖南省长沙市长郡双语实验中学
火红的太阳已经一半落入西山,裹着些许凉意的醴陵瓷器口老城逐渐融入了夜色。冷风拂过,舞台上的聚光灯“唰”地打下来,照得台下宛如白昼。我混迹在舞台下攒动的人头之中,懵懵懂懂地朝舞台上仰着脖子。舞台上一张小桌子,两把高椅子,两个演员;舞台上的字幕显出红字:京剧《四郎探母》。我知道,这一经典剧目诞生于两百年前,一直传唱至今。
四郎杨延辉在左,铁镜公主在右。杨延辉身着一件红色的蟒袍,上面饰以鸟兽龙蛇,一顶官帽,上面是两根长长的雉鸡翎,以表明他的富贵背景。演员化的是明显的武净妆,表明他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公主则穿着一领白袍,以蓝色花纹做装饰,项上戴一红宝石项链,头上戴着以三朵牡丹花做装饰的头饰。画着花旦妆,表明她的北国身份和公主地位。
音乐响起,带着几分北京风味。公主比着兰花指,拈着手帕,在身前横着划了一圈,轻启朱唇:“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他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将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得团圆。”说完,把手勾向自己,表示自己,又唱到,“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这说明公主是理解他的,理解他十五年没有见过母亲的心情。几句西皮流水,讲明了杨延辉的身世,也刻画了公主深明大义的形象。
杨延辉把右手撑开,手掌朝上,掌心向前,看着公主道出了自己愁眉不展的原因:“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说罢,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吊足了观众的胃口。他接着说:“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贤公主若得我母子相见,待来生变成马结草衔环。”萧天佐为辽国大将,摆下天门阵进攻宋国,既是战争的挑起者,也是他们母子相隔的原因。四句话,如绝句一样押韵,如文言文一样简洁,却又如白话文一样通俗易懂。这时的杨延辉夹在宋朝与辽国,爱情与亲情之间。回去探母不仅可能会失其现有的富贵,还可能有性命之虞,但杨延辉毅然选择了亲情。
这短短的一节,唱腔从西皮流水到西皮快板,节奏由慢到快,却又过度自然。婉转的曲调伴随优美文辞,精雕细琢之身段配以生动形象的表情。一个唱腔,或千回百转,或慷慨激昂。一件蟒袍,镶金绣银,出将入相。不论你是老是少,都会在这出戏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夜幕已临的舞台下,有几个人情不自禁地眯着眼,晃着头,伸出食指随台上敲起了节奏。听者,忘了自己是观众;歌者,忘了自己是演员。长烟千嶂,拦不住四郎探母心;落日万重,道不尽游子思亲意。
戏终散,台下的观众仍回味无穷,还在小声议论。舞台灯已熄灭,路灯亮起,夜色笼罩了老城。一两分钟后,几个观众起身离去,渐行渐远。人们恍恍惚惚,仿佛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