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学生教师从模拟课堂到现实课堂受挫之因蠡探

李心萌

摘要：对外汉语学生教师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重要主体，目前在真实的教学实践开始前主要通过模拟课堂的形式帮助学生教师预测和模拟课堂情境。但是，即使是在模拟课堂取得过成功经验的学生教师在现实课堂中依旧会遭遇挫折。本文对比模拟课堂和现实课堂的真实情况，通过课堂观察和采访总结挫折产生的原因，引起对外汉语学生教师在初入实践中的反思。

关键词：学生教师;课堂教学;对外汉语

一、背景

目前在汉语国际教育或对外汉语行业中有许多老师同时兼有学生的身份，这样的群体现在已经不太符合“实习生”的定义了。借由美国教育体系中对具有这类特点人群的定义，对目前参与对外汉语教学工作的这类老师进行定义。

（一）对外汉语学生教师

1.学生教师定义

学生教师（Student Teacher）是指凡是有以教师为职业取向的、获取参加教育实习资格并实际参加教育实习活动的学生，均可被称为学生教师（王典2018）。在教育实习阶段，他们具有双重的身份：既是学生，也是老师。但根據王典2018年的研究，目前国内的这个概念还不普及，多数时候使用“实习教师”。而顾明远在《教育大辞典》中对“实习教师”的定义已完全不能涵盖学生教师的范畴。由于本文研究对象是某高校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在校研究生的教学实践，兼具学生和教师双重身份，故选择以“学生教师”描述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实习者。

2.对外汉语学生教师

根据上述概念，可以认为对外汉语学生教师主要指的是以对外汉语教师为职业取向的、获取参加教育实习资格并实际参加教育实习活动的在校学生，他们的教育实习活动主要分布在各大高校、民间培训机构和孔子学院。对外汉语学生教师有以下特征：

（1）积极参加教育实习，但教学经验有限。在校学生的主要教学经验或来自兼职对外汉语授课，或曾有过为期一年至两年的汉语教师志愿者经历，教学时间短、实习经验有限。其中部分学生甚至完全没有教学经验。

（2）专业学科背景复杂。尤其以硕士研究生和汉语教师志愿者最为复杂。在对某高校50位2017级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的本科专业调查中发现，本科为对外汉语专业的有28人，非对外汉语专业的有22人。汉语教师志愿者的专业背景也并不纯粹。在对2018至2019年派某国28位志愿者学科背景调查中发现，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有23位，非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有5位。

对外汉语学生教师既是目前孔子学院海外汉语教学的主要力量，也是未来对外汉语教师的储备力量，但专业素质良莠不齐、教学经验匮乏也是有目共睹的问题。为此，除了真正的教育实习外，部分高校开设了模拟课堂，以有经验的老师指导学生以小组的形式完成备课、说课、试讲，组织班级同学开展互评和总结，以期解决经验缺乏的问题。

（二）模拟课堂与现实课堂

1.模拟课堂

模拟课堂是一种虚拟的课堂，或称“无生课堂”，是指授课者面对没有真实学生的课堂环境里预测、模拟、完成教学任务的课堂。通常有听者评议，以达到加强同行间互相探讨、实现教研能力互相促进的目的。

本研究观察的模拟课是指发生在某大学2017级汉语国际教育专业2017-2018春季学期的汉语国际推广课中的模拟课。真实的教学对象是身份同为学生教师的“模拟学生”，而模拟的教学对象根据教学内容自由设定;教学形式是小组共同备课、主讲人讲课;教学内容由课程老师在模拟课堂试讲开始前发布，包括以下话题：（1）如何给学生上第一节汉语课？（2）你们学校食物科技课（Food Technology）的老师想跟你合作，一起为学生上一堂包饺子课，你打算怎么进行？（3）你所在的学校，从来没有开过中文课，学校希望你可以开一门为期一个学期的选修课，介绍中文、中国文化，你会怎么安排？（4）你打算如何介绍以下中国文化概念/活动给你的学生：十二生肖;太极;元宵节;端午节等（5）春节快到了，附近的一所小学希望开展一个“中国新年日”活动，你如何安排这一天的活动？教学环境是20分钟内的课堂教学。

其中，选择了中国文化介绍（上述话题中的4号话题）的共有8组作为本次模拟课堂观察对象，第三组为主要观察对象，教学内容是端午节文化。

2.现实课堂

现实课堂正与模拟课堂相反，教师面对的是真实的教学对象，教学内容是课程和大纲所要求的具体内容，教学环境通常是40分钟及以上的课堂教学，具有复杂性、情境性、变动性等特征。（杨秀玉2017）。本研究观察的现实课堂是指由第三组主讲人教授的美国某高中暑假短期班中文教学，教学对象是12名中级水平高中生，教学时长为每天上午2个小时，共计两周，重点观察的教学内容是与模拟课上一样的端午节文化。

（三）研究方法

此次研究采取课堂观察和案例分析相结合，一方面对比分析成功的模拟课堂和不成功的模拟课堂，一方面对同时经历了从成功到失败课堂的主讲人进行开放式访谈，分析失败的原因，观察主讲人在面对挫折时的反应。

二、模拟课堂成功的原因

（一）八个组的教学分析

八个组的教学内容和教学对象安排如表1：

（二）具体情况分析

1.对教学对象未做定位和研究，使得教学语言和教学内容都十分困难的。如第一组，因为不能准确定位教学对象，所以在讲解阶段，反复出现“萎凋，杀青，揉捻，干燥等”等专业术语，并且未做任何解释（全程汉语，无拼音注释，也没有使用更简单的词汇做说明）。在台下的听者都在交流“这样的内容对于母语为中文的人而言都十分困难，太专业了”。

2.形式上定位了教学对象，但没有真正分析教学对象。主要有两种类型。第一种是教学内容和形式对于教学对象过于简单。第十一组选择了通过视频和月饼盒制作活动作为教学内容。视频选用主要受众是国内低幼儿童，不仅语言形式低龄化，难度上依旧超出了HSK4级水平。第二种是忽视了教学对象。第九组设定了在中国的对水平在HSK5级的学生的汉语教学，其讲解和操练的教学内容，在导入、讲解、操练等环节没有一处体现了HSK5级的针对性。同样的情况出现在第X组、第二组、第十组和第十二组。

3.全面研究了教学对象的，只有第三组做到了。首先他们准确定位了教学对象的水平和国别，通过同班越南留学生了解了越南中高级学生的具体特点。第三组主讲人在采访中说到：“从她个人的经历谈‘我当初是怎么学的。这是一种变相的经验，会知道他们的老师是怎么把他们教出来的，我觉得这是很宝贵的一点，他们为我们提供了所谓的间接的经验。大概采访了一下她。”她还谈到越南同学的经验实际决定了他们的教学内容。其次在模拟课堂开始前，第三组进行了两次课前模拟，并请越南同学帮助修改，设计出了“中国粽子与越南粽子对比”的环节，使学生感受到中国文化和越南文化的相关性。

教学对象是教学设计环节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切教学活动发生的前提条件。模拟课堂各组间最主要的区别在于是否认真思考过教学对象的一切特点，这决定了教学内容的方向和质量。

三、現实课失败的原因

虽然第三组的模拟课堂取得了成功，但同样的教学内容、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方式在现实课堂中却失败了。2018年端午节前夕，第三组主讲人在美国某高中暑期班上讲解了和模拟课堂一样的端午节内容。但美国学生当堂质问她：“为什么屈原死了就要特别设节日纪念他呢？”主讲人立刻就感受到了学生语气中的质疑和轻蔑，陷入自责与反思。在采访中她说到：“我那个课不成功的关键在于没有站在他们文化的视角上面，地地道道的美国中学生上面，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没有重新去审视我已经做好的这个东西，直接拿来用。”

首先，主讲人谈到“失败在没有站在他们文化的角度上思考”，其实就是对教学对象的定位不够准确，忽视了对教学对象的分析。端午节纪念屈原的习俗，越南学生因为离中国文化更近，容易理解。但美国学生远离东亚文化圈，对中国文化陌生，美国文化中也没有“以死明志”的传统，与其所宣扬的自由独立、勇往直前的精神不同。由于缺乏对教学对象的理解，没有对端午节背景有针对性地铺垫，真实的学生又有独立思考的精神，自然会对教师提出疑问。在缺乏妥善解决问题的教学经验的情况下，主讲人在心情上陷入了自责。

其次，另一问题在于未重新审视教学内容。采访中她谈到“当时美国课我是真的没有多少时间去备课了，（我：将计就计）对，这个他们水平大概也是中级，然后又有拼音，应该可以看得懂，然后我又找了一个端午节介绍的视频，（我认为）他们足以知道端午节是怎么回事了”。在不同的学习场合，不同类型、不同能力水平学生的学习表现很复杂，但学生教师缺乏教学经验，准备一堂课要花费很多精力，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容易出现照搬、套用旧的教学内容和方式的情况，导致新的教学设计不适合全新的教学对象。另一方面，学生教师疏于与本地老师的沟通交流，如第三组主讲人说“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和美方老师就教学内容的问题深入交流。正是由于缺乏对学生真实需求的了解，所以仅凭学生教师的稀缺经验和无现实依据的推断安排教学内容，才会导致在真实的课堂中收效甚微。

四、总结

经过上述观察和访谈，被采访者主要经历了模拟课堂的成功、现实课堂的失败的过程。模拟课堂能够优于其他小组的原因在于精准地定位了教学对象的实际情况和需求;现实课堂受到质疑的原因在于忽视了对不同教学对象的重新定位、照搬了模拟课堂的成功经验。被采访者通过对成功和失败经验的反思，寻找到了原因在于对教学对象有无准确判断。这种反思能力，为学生教师的教育实习在今后可能朝成功方向发展提供了可能。这种“行动中的反思”在教育实习中尤其重要，舍恩教授将这种带有反思的实践定义为“反思性实践”，它体现了在复杂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独特的甚或价值冲突的教学情境所激发的思考。剑桥大学教育实习项目也以此设定教育实习的目标是使实习教师发展成为反思型实践者。这也是对外汉语学生教师无论在任何教育实习的经验里应该培养的能力。

注释：

注：第X组是因为当时没有记下具体组好，故用X代替。

杨秀玉.剑桥大学教育实习项目理论基础研究.比较教育研究，2017

参考文献：

[1]徐霞，贡和法.模拟课堂，独领风骚[J].中学政治教学参考，2014.

[2]杨秀玉.剑桥大学教育实习项目理论基础研究[J].比较教育研究，2017.

[3]詹颖.学生教师反思实践模式探究[J].当代教师教育，2015.

[4]王典.美国“学生教师”管理研究[D].河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

[5]王晓音.对外汉语教师素质研究[D].陕西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3.

[6]于国海.模拟课堂的实践失位于归正方略[J].教学与管理，2018.

[7]吕明.对外汉语模拟课堂教师教学语言存在的问题及培训策略[J].教育理论与时间，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