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雷兹 擂台外的战争

黄舰

貌合神离

在圣地亚哥一个不起眼的社区，阿瓦雷兹的拳馆外没有任何标志。再过几周，他就将挑战WBO轻重量级拳王科瓦列夫。他希望专心备战，避免被狂热的粉丝分散注意力。

拳馆大门紧锁，窗户都被遮住了。阿瓦雷兹正在里面与块头更大的对友训练，其中包括体重100公斤的加拿大业余拳手本·阿尔瓦雷斯和超中量级拳击手罗纳德·埃利斯。教练埃迪·雷诺索一直在场外高声指导。阿瓦雷兹两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在附近玩儿，1岁大的儿子顽皮地模仿父亲拳法，22个月大的女儿似乎更喜欢玩具。

阿瓦雷兹训练不愿被任何人打扰，自从2010年与金童的推广公司签约以来，他第一次禁止该公司管理团队进入他的拳馆，包括创始人“金童”德拉·霍亚。过去一段时间里，他和霍亚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与霍亚的权力斗争甚至比挑战科瓦列夫更艰难。

阿瓦雷兹评价霍亚说：“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忠诚。他在职业生涯中换过教练，也换过经纪人，这就是他的本性。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阿瓦雷兹说大约两年前开始改变对霍亚的看法，从那以后就貌合神离。

今年8月份，由于金童推广公司未能与谢尔盖·德雷扬琴科达成比赛协议，阿瓦雷兹的IBF中量级金腰带被剥夺。另外，在阿瓦雷兹拳馆接受训练的瑞恩·加西亚在社交媒体上与霍亚唇枪舌战，阿瓦雷兹也声援好友。根据加西亚的说法，在一场总收入接近100万美元的比赛中，他只分到了5万美元。

在加西亚社交媒体上的一段训练视频中，霍亚发表过一句评论：“伙计，当你弯腰时，眼睛要始终盯着对手。去告诉你的教练吧。”

阿瓦雷兹看到那条消息后，认为霍亚故意挑衅教练雷诺索，因为他认识雷诺索已经15年了，金童推广公司签约的第一个拳击冠军就是雷诺索训练的。

裂痕已经无法弥合，阿瓦雷兹和霍亚站在了对立的两边。

阿瓦雷兹说：“我唯一想说的是他忘恩负义。他必须记住，金童推广公司旗下的第一位世界冠军是奥斯卡·拉里奥斯。我是个非常忠诚的人，拥有一支忠诚的团队。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但霍亚身上没有任何忠诚可言。”

9月19日，在宣布阿瓦雷兹将与科瓦列夫比赛的新闻发布会上，人们留意到他和霍亚之间的紧张关系。金童推广公司总裁戈麦斯和比赛联络员迪亚兹站在人群中，霍亚坐在阿瓦雷兹身边，但两人全程零交流，甚至没有交换过眼神，拒绝在镜头前握手，拍合影时也没有站在一起，霍亚将手臂搭到了阿瓦雷兹的对手科瓦列夫肩上。

阿瓦雷兹没有遵循惯例向霍亚和金童推广公司表示感谢。霍亚本人很清楚，他和阿瓦雷兹的矛盾引发了拳击圈内的热议。霍亚在新闻发布会上告诉记者：“确实压力很大，但职业拳坛就是这样。背上有个目标，受到很多人追击时，必须知道该怎样战斗。我曾经在擂台上打过很多年比赛，没有任何一位拳击推广人比我更清楚该怎样应付这种局面了。拳击手和推广人的关系就像一段婚姻。生活中的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有时他赢，有时我赢。但无论如何，我们彼此相爱。”

憾失金腰带

每年9月15日前后的墨西哥独立日都是重要日子。但今年，阿瓦雷兹不但没有比赛可打，还失去了IBF中量级世界拳王金腰带，原因是金童推广公司未能与德雷扬琴科达成比赛协议。

一位阿瓦雷兹的身边人透露：“那是他的大日子。从历史角度来讲，拳击界的顶级明星都会在墨西哥独立日打比赛，但他们没有为阿瓦雷兹敲定对手，这令他特别失望。如果一家公司拥有称职的员工，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例如，梅威瑟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只要他想打比赛，就一定有对手跟他打。”

5月15日，IBF命令阿瓦雷兹迎战一号挑战者德雷扬琴科，但金童推广公司迟迟没有联系德雷扬琴科团队。据德雷扬琴科团队的人士说，其推广人迪贝拉曾数次联系金童推廣公司，但戈麦斯和迪亚兹一次都没回复。

拳击比赛的管理机构通常会给推广人30天时间来协商奖金分配和其他细节，逾期则划定比赛双方的奖金分成比例。按照相关规则，阿瓦雷兹有权拿到奖金的65%，另外35%归德雷扬琴科。等待55天后，IBF于7月9日向金童推广公司发出最后通牒：7月23日前如果他们无法与德雷扬琴科团队达成比赛协议，阿瓦雷兹的冠军头衔就会被剥夺。但迪亚兹直到7月21日才联系迪贝拉，告诉对方阿瓦雷兹愿意打比赛。

拳击比赛的谈判有时可能持续几个月，两天时间实在太短了。德雷扬琴科团队提议将截止日期推迟到8月2日下午4点，并获得了IBF批准。然而，双方始终无法就奖金分配方案达成一致，德雷扬琴科团队坚持要拿到700万美元，但金童推广公司只愿意让他们分走500万美元。

8月2日上午，迪亚兹口头将报价提高至550万美元，被对方拒绝。当天晚些时候，就在截止时间前几分钟，金童推广公司向IBF申请对强制冠军卫冕战特例处理，承诺阿瓦雷兹将在秋季与另一位中量级冠军德梅特留斯·安德拉德打一场冠军合并赛。这类请求通常只在自由协商期才会被允许，金童推广公司晚了差不多3个月。

更奇怪的是金童推广公司从未与阿瓦雷兹协商，阿瓦雷兹本人最近声称不想与安德拉德打比赛，他觉得对方是一名无聊的拳击手。就这样，IBF宣布剥夺阿瓦雷兹的冠军头衔。金童推广公司试图挽回局面，为时已晚。IBF指定新的冠军将在戈洛夫金与德雷扬琴科之间产生。10月5日，戈洛夫金在麦迪逊广场花园击败德雷扬琴科，拿到IBF中量级冠军金腰带。

“他们在争夺一条并不属于他们的金腰带。我必须赢得那条腰带，必须为它而战”，阿瓦雷兹对那场比赛不屑一顾，让他和拳击圈内许多人想不通的是金童推广公司为什么等了那么久才进入谈判，而阿瓦雷兹不能参与其中。

阿瓦雷兹说：“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与迪亚兹交谈，问他怎样才能赢得那些冠军头衔。我希望拿到四大拳击组织的所有金腰带，却看到了金腰带被剥夺的那封信，令我失望透顶。但我必须保持专注，着眼未来。”

阿瓦雷兹在社交媒体上表达了不满：“我对粉丝感到非常沮丧和羞愧，不仅因为腰带被不公平地剥夺，还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金童推广公司的比赛签了些什么协议。”对迪亚兹的态度变化足以表明他与金童推广公司的关系已经走向破裂。他俩此前走得很近，迪亚兹的妻子卡拉甚至担任过阿瓦雷兹的助手。

霍亚的反应也值得玩味。在社交媒体上，他和戈麦斯公开为迪亚兹辩护，却没有表达对阿瓦雷兹的支持。据接近阿瓦雷兹的消息人士透露，霍亚和戈麦斯在公开发声前没有知会阿瓦雷兹，这令他非常愤怒。

战斗仍在继续

这已经不是阿瓦雷兹第一次感觉被金童推广公司欺骗。2018年4月，戈麦斯在接受采访时透露，阿瓦雷兹的膝盖接受了一次“整容”手术。但阿瓦雷兹说，那只是一次小手术，他的身体在术后三到四周就能完全恢复。

阿瓦雷兹很少在公开场合讲英语，过去接受媒体采访时，戈麦斯或迪亚兹总是在他身旁担任翻译。如今他聘请了翻译，不希望再通过推广人发声，甚至很少与他们直接对话，更倾向于让律师担任中间人。

去年9月，在阿瓦雷兹与戈洛夫金重赛前，霍亚告诉媒体他有可能在2020年竞选总统。据一位前金童推广公司员工回忆，当时阿瓦雷兹很生气，觉得霍亚没有宣传比赛，反而抢了自己的风头。

除了阿瓦雷兹，金童推广公司旗下还有4名冠军拳击手。但自从2018年在拉斯维加斯消失了一天以来，霍亚已经多次缺席重要场合，其中甚至包括公司在纳斯达克的上市敲钟仪式，以及当天下午在麦迪逊广场花园，阿瓦雷兹与赛事转播巨头DAZN签约的新闻发布会。

DAZN与金童推广公司媒体主管大卫·特雷苏特谈判，双方签了一项以最低3.5亿美元签约阿瓦雷兹10场比赛独家转播权的协议。虽然霍亚没有现身新闻发布会，但DAZN执行总裁约翰·斯奇帕仍然赞扬了他，认为他非常可靠。阿瓦雷兹却觉得霍亚对他缺乏尊重。

他说：“我不在乎钱，但我希望金童推广公司能够明白，包括DAZN在内的所有赞助商之所以与他们合作，是因为我。”阿瓦雷兹表示，他比过去更关注金童推广公司对他的比赛安排，“我有一位律师专门打理这些事情，你得随时小心”。

与阿瓦雷兹签订长约6个月后，DAZN又与戈洛夫金达成了类似的协议。与此同时，霍亚和戈麦斯向斯奇帕承诺，阿瓦雷兹和戈洛夫金将在2019年9月14日进行三番战。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又一次事先没有告知阿瓦雷兹。阿瓦雷兹不知道霍亚对斯奇帕的承诺，也不想在今年迎战戈洛夫金。霍亚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但他坚持自己的立场。

据消息人士透露，阿瓦雷兹和霍亚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8月5日，双方在洛杉矶市中心金童推广公司办公室开会，参会人员包括斯奇帕、霍亚、戈麦斯、阿瓦雷兹、他的律师和雷诺索。阿瓦雷兹在会上表示，希望在秋季与科瓦列夫打一场比赛。

当时，科瓦列夫已经确定将于8月24日在俄罗斯迎战英国拳手安东尼·亚德。金童推广公司提议阿瓦雷兹考虑其他对手，但他只想挑战科瓦列夫。他决定赌一把，等8月24日的比赛结束后再做决定。随着科瓦列夫KO亚德获胜，阿瓦雷兹终于迎来了最想挑战的对手。

9月，阿瓦雷兹在宣布与科瓦列夫比赛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战，这让我感到非常自豪。”他还提到因为与德雷扬琴科的比赛落空被IBF取消金腰带时的沮丧情绪，“当时我觉得双手被绑住了，无法参与谈判，什么都做不了。我们需要克服困难，继续前进。”

在金童推广公司与DAZN签署的合同中，有一项条款规定阿瓦雷兹必须与戈洛夫金打三番战，但阿瓦雷兹与DAZN的合同中似乎没有类似规定。当被问到是否会在2020年迎战戈洛夫金时，阿瓦雷兹用西班牙语回复说：“霍亚说了很多毫无意义的话。”

阿瓦雷兹说：“看完他和德雷扬琴科的比赛后，我甚至对跟他打比赛更没有兴趣了。我已经跟他打过两场比赛，一共24个回合，我击败了他。我相信比他更强，他对我来说不再是挑战。如果有人提供一大笔钱，那么我们也可以打第三场比赛。走上擂台后，我会终结他和他的职业生涯。”

如今发生的一切对霍亚就像历史重演。他也曾经是世界冠军、一代拳击运动爱好者心中的偶像，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与一位无法信任的推广人分道扬镳。当年的霍亚就像阿瓦雷兹，正是因为不满推广人权力太大，他才创办了“优先考虑拳击手”的金童推广公司。

然而，退役11年后，霍亚似乎变成了自己曾经反感的样子。

霍亚说：“我们与阿瓦雷兹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但未来更让我充满期待。”阿瓦雷茲更希望将未来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他们只会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我会听他们有哪些建议，但我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拥有最终决定权，也愿意为了未来而冒险。”

阿瓦雷兹是拳击运动的偶像级人物，拥有巨大影响力。为了获得迫切希望得到的自主权，他或许需要效仿霍亚当年的做法，从他身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