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夕娣 谭菲菲
摘 要: 本文以近几年国际上颇具流行性的网络语言为范本,分析其“走出国门”的原因,探讨它们如何在跨文化交际语境中成功传播,关注其在传播过程中的本土化变化,并提出语言的可接受度和语境适切性是跨文化交际中网络流行语国际传播的基础,为新型跨文化交际语言使用提出些许意见。
关键词: 全球本土化 网络流行语 适切性
引言
全球本土化(glocalization)最早由日本经济学家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晚期在《哈佛商业评论》上发表的文章中提出,指一切希望并用“全球化的思想,本土化的操作”(think globally and act locally)的个人、团体、机构等。随着传统国际格局的调整,英语的全球化必然走向英语的本土化。全球化与本土化和谐共存是跨文化交际的新语境。全球化增强了跨文化交际中对他者文化的认同感,凸显了更开放、包容的精神。本土化反映了各个国家民族对自己传统文化的认可,接地气、有特色的民族文化是一个国家的立本之源。随着中国影响力的日益扩大,跨文化交际活动日趋频繁,官方的外交活动和民间的人际交往活动都在与日俱增。在跨文化交际中,我们除了批判性地摄取他国的优秀文化之外,还关注我国的语言文化对外传播的影响力。语言最敏感地反映出时代的变化,具有时代的烙印。在信息技术和社交媒体高度发达的今天,网络流行语折射出一种全新的文化现象,记录着社会生活的变迁和人们思想的变化。在跨文化交际中,网络流行语经常出现在交际者的语言策略中,见证新型的、亲和的跨文化交际。这些流行语以强大的影响力让世人见证了中国方方面面的发展。很多带着中国身份的词汇融入英语语言系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中国在国际社会中日益强大的影响力。
一、研究综述
互联网及移动终端的不断发展促使全球各个国家之间联系更加紧密,文化之间的融合和影响愈发明显,“地球村”的概念越来越被人们认可。这种全球化意味着在国际交往活动中参与者要使用大家都能理解的语言交际,英语作为全世界使用人数最多的语言,毫无疑问成为首选。学者们普遍认为在跨文化交际新语境下英语不再是一门外语而是国际通用语,不能以以往的英美国家语言的规则规范英语的使用。人类语言学家Hymes(1972)提出交际能力观(communicative competence)。他认为,除了语法规则之外,人们还要具备在真实语言环境下的社会交往中恰当使用语言的能力,这就是以交际能力为核心的语用思想。作为通用语的英语与使用者的母语及文化并存,共同构成交际中双语及多文化的复合性语境。很多非英美国家的词汇、语言规则开始融入英语中,并且被国外一些主流媒体接纳和认可。英美国家代表的文化不再是强势文化,英语不再是强势语言,很多语言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共性的基础上衍生出每个民族个性的、有特色的东西。近些年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各界学者对网络流行语的讨论和研究热情都很高涨。在西方国家,尽管有人曾提出网络流行语是“英语发展倒退的结果”,但很多主流媒体和语言学家都对网络流行语给予了宽容的态度。它们普遍认为网络流行语是语言在网络时代自我发展的产物,能够体现使用者的个性,经对此语言有默认接受态度的群体传播而在一段时间内流行,其产生和消失都遵循自己的规律。在国内,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咬文嚼字》编辑部等权威机构每年都会依据语言的使用频次,基于大数据语料库,结合网友的票选和实际使用情况评选出当年的年度十大网络流行语。网络语言的更迭、传播最及时地反映出一个国家社会生活的变化,是实现成功的跨文化交际不能忽视的语言工具。
笔者以网络流行语作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搜索,发现对于网络流行语很多研究都是围绕分析语言的构成、传播及其规范而展开。有研究者探讨网络流行语的翻译,旨在通过翻译促进我国颇具影响力的网络流行语对外传播。虽然网络流行语的翻译有助于外国人了解中国的网络流行语,但是翻译过程中难免造成一些文化意义的缺失,对于语境依赖性特别强的网络流行语尤其如此。本文尝试从全球本土化视角研究流行语对外传播,提出在跨文化交际中为达到交际目的,交际双方需要用共通的语言进行交流。当然会依据交际方“势力”的强弱,在语言选择方面做出妥协和迁就,这种让步有助于语言之间的交流和传播,有助于语言的发展。本文拟从那些被廣泛使用和被主流媒体认可的流行语着手,分析传播路径,尝试提出让中国网络流行语融入西方语言系统的一些建议。
二、研究过程
本研究主要采取样本分析和调查访谈相结合的研究方法。相关语言样本来自美国的一个网站Urban Dictionary,收录了一些常规词典里查不到的、全球正在流行的词汇,包括来自全球的网友上传的在他们国家有一定影响力的词条,其中就有很多自创的有中国特色的英语词汇。随着国际交流的频繁及媒介传播的全球化,任何一个国家的网络流行语都有可能在其他国家传播。
与此同时,本文对20位在宁高校留学和工作的外国人进行问卷调查和访谈,以近几年流行的网络流行语测试他们对中国现行网络语言的熟识程度和对中国网络语言的接受程度。他们用自己的真实交际案例表明不管是和朋友网络聊天还是线下交际,都会接触中国的网络流行语,虽然理解上有很大困难,但还是很渴望了解这些新的时髦语言,它们的词源、词义和用法是什么。因为他们来到中国的目的是学习中国的方方面面,网络流行语无疑是最直接的一个窗口。通过中国朋友的翻译和解释他们能够掌握这个语言的大概意思和适用语境,如果对比自己国家的文化身份,认为该语言可接受,或者在交际中为了表达对中方交际者的尊重和示好,就会尝试使用这一流行语,并且期待中国友人对其使用流行语表示认可和赞赏,从而实现成功交际。与此同时,他们还会成为语言的传播大使,向他们的朋友介绍和传播这一网路流行语。在此过程中注意到网络流行语的生成机制存在相互影响和互通的地方,下面将详细分析研究结论。
三、研究分析
1.全球化导致语言趋同传播
“文化全球化”是文化的同质化或相通化。从技术层面看同质化是不可避免的,网络传播技术源自美国,是现代通讯和信息技术发展带来的产物。因此,通过网络传播的语言不管在生成机制还是主题内容方面难免有趋同影响。在跨文化交际中,语言是很重要的一个沟通工具。交际双方要实现成功交际必须选择适合交际场景的适合语言。网络是一个特殊的语域,语言言简意赅且具有即时性,博人眼球的语言会以“病毒”传播的模式在互联网和移动终端传播。在很多国家网络语言已经融入人們的日常交际中,动摇到主流媒体的权威地位。这类网络新造词是语言演变的自然现象,在英文中用leetspeak指称网络用语,指的是一种主要用于互联网的语音语言的修改拼写和措辞系统,缩写和符号是其构成的主要形式。这是全球网络语言的共性,突出网络语言省时省力的特点。
这样的构词方式同样影响了中国的年轻人,最初中国的很多网络流行语都是从英美国家传播过来的,比如LOL:laugh out loud表示大笑,g2g:got to go表示我要走了。在计算机运用初期,中国年轻人都以使用这样的网络语言标榜时髦。随着中国年轻人在网络这块田地上深耕,创造了自己的网络语言,有了diss,就是disrespect(不尊重)或disparage(轻视)的简写,显然是受到英美主导的网络语言构成特点的影响。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中文流行词“怼”,等同于diss的意思,外国人借助diss很容易了解“怼”这个词。这种在生成和语义方面具有同质性的词汇不需要借助翻译便能顺利传播。
各国语言的发展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几乎每一门语言都有外来词融入语言系统中。网络时代语言之间的影响更是丝丝入扣,英语国家的网络流行语在很多方面和中文网络流行语有相通的地方,这种共通点能促进语言之间的传播和互通。例如:Ship这个单词大家肯定都不陌生,而作为流行词,用作名词时,它是romantic relationship的缩写,比如:There is a ship between Ann and Jack.如果用作动词,指的是把两个人有可能发展恋爱关系的人往一起说和(to endorse a romantic relationship)。如果你想跟异性表白,可以说I want to ship you。这样的网络语言在使用时就像一类人在使用暗号一样,给人一种神秘、专属的感觉,能够听懂的人会觉得很有融入感。2018年有一则中国网络流行语叫“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这儿的船又回到“ship”这个英文单词“船”的原意上,而且友谊的英文单词恰好是“friendship”,这两个流行语对于不同国家的网民们来说都不难懂,因为情感沟通是人类共通的地方,是不分国界的,依靠英语本身的互通,这类语言在传播和运用方面都是无障碍的。
电竞游戏无疑是世界年轻人能产生共鸣的又一领域,在这个领域滋生了很多网络流行语,以强大的影响力在有着共同爱好的族群中传播甚至影响非游戏玩家的群体。因为具有相同爱好的群体之间具有移情作用。2017年在游戏英雄联盟里很多游戏玩家完成了一波很棒的游戏操作,对手就喜欢用666表示对其技术的点赞。“666”很快在非游戏的交际环境中传播,表示对别人的赞许。GG这个词最早来自星际比赛中,原译为:“good game”,现在GG在各大游戏中都广为适用,表示对对手的赞赏和技术的认可,与666有着相同的交际意义。参加调查访谈的对象表示人类情感、兴趣如电游、音乐、影视方面的语言传播速度是很快的,而且是网络流行语很容易生成的领域。同理心促使使用者为维持人际关系或实现交际目标选择适合的语言策略。
2.差异性导致流行语的本土化发展
每个国家在文化、价值取向等方面存在很大的不同点,这种差异性体现在语言上,即语言发展的本土化。东方文化中年轻人追求呆萌、可爱的亚洲文化,一些叠字和发音相近的网络流行词更容易拉近交流者之间的距离。比如“萌萌哒”(acting cute),“蓝瘦香菇”(feel extremely sad)这样的网络流行语是很难通过翻译准确地传播到外国的,因为国情和语域的差异导致很难在对方文化语言里找到对等词。在交际中,“弱势”一方为了维持人际关机,促成交际,会选择改变自己的语言风格,向强势语言倾斜。这就要经历一个语言学习的过程,区别于上文中同质化语言的传播模式。有的时候我们误认为流行词中英文缩写的那一部分是从英美国家传来的,或者干脆认为是纯正的英美国家的表达法,其实语言生成的环境和使用语境都有着天壤之别,比如我们常说的CP是Coupling的缩写,后来语域不断扩大,指有恋爱关系的一对男女。但这是亚洲人生搬硬造出的缩略表达法,西方人并没有此表达更不会这样运用。
在Urban Dictionary里CP是child pornography的缩写,语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欧美有自己的CP说法,叫OTP,全称One True Pairing(真正的一对),比如You and Amy are so OTP。受访者表示对于一些有中国特色的网络流行语更感兴趣,因为它们代表的是一个国际影响力日益扩大的中国。在他们看来一个国家经济实力越强,国家的语言文化越有可能在交流中占主导地位,吸引外来者学习和运用。很多本土流行语不经任何翻译,直接音译过去能在交际中得到运用就是这个道理。比如《华尔街日报》创造了Dama这个词专指在世界黄金市场上有强大购买力的中国大妈,很快“大妈”这个词在交际中就有了“厉害的”中老年妇女的附带词义。
3.网络流行语对外传播过程
在对很多在源语国家交流学习的学生调查中,发现他们是网络流行语传播的一个很重要的主体,他们为国家之间的网络语言的互换和交流架起了一座桥梁。语言的可接受度和语境适切性是跨文化交际中网络流行语国际传播的基础。那些夹杂英文字母的网络流行词和仿声词很容易被传播,例如“hold住”,“Duang”,Pick & “C位出道”,你有“Freestyle”吗?“狗带(go die)”等。交际者交流语境的共通性是很多语言能够相互传播的原因,在各自的文化中能够找到对等词加深对这个流行语意思的理解。比如sharenting是外国的网络流行词,混合了sharing(分享)和parenting(父母对孩子的养育),指父母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分享很多养育孩子的动态,比如照片、视频等。作为把孩子的事当头等大事来抓的中国人,孩子的管理是在社交媒体中每日展示的主题。“晒娃”这个词便成为sharenting的一个很好的对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