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该遗忘
——20世纪中叶沈阳工业区文学的新时代再评价

2019-12-04 17:03宋依洋辽宁师范大学海华学院辽宁沈阳110176
关键词:工业区工人阶级沈阳

宋依洋 孟 岩(辽宁师范大学海华学院,辽宁沈阳110176)

20世纪中叶,我国最早、最大的工业基地沈阳工业区(含沈阳、抚顺、本溪、鞍山、辽阳等),新中国的现代工业犹如一轮朝日蓬勃升起,新中国的工人阶级威武雄壮地登上了社会主义建设的舞台。那是共和国激情燃烧的火红年代,只要走进那时沈阳乃至全国的文学刊物如《处女地》《收获》,翻开迎风招展的《文艺红旗》《文学青年》,一股股描摹沈阳工业区那段恢宏工业历史的文学热风就扑面而来。这些作品热情讴歌为共和国大厦奠基的沈阳工业区的繁盛,努力刻画工人阶级社会主义建设主力军的形象,是那个时代沈阳工业区蓬勃发展的生动缩影。回望那段恢宏历史及文学实践,我们至今还感到无比自豪。然而,这些记录、写真沈阳工业区非凡贡献,塑造、描绘工人阶级英雄形象的作品,却长期被冷落、漠视,甚至是曲解、误读。有的还被贴上了“准新闻报道”“粗糙的叙事”“概念化典型”的标签,认为其是“模式化”“脸谱化”的范本,[1]大多是“近似的主题、类似的模式化表现手段,以及背后所蕴含的重视题材和政治立场的小说创作方法”,“在主题选择、人物形象塑造和叙事模式上表现出僵化、套路化的特点……把战争年代形成的文艺规范推而广之继续运用在和平时代。”[2]新时期以来,许多湮没的经典被重读,不少尘封的作家再评估,但直到21世纪初叶,沈阳工业区文学特别是沈阳工业区工业小说还是少人问津,没有得到中正、公允的评价。这无疑是文学观念偏颇和历史虚无主义在作祟。历史,是时空刻镂的铁的事实。那些新中国工业文学的拓荒之作,我们怎么能够轻易遗忘呢?那些当代文学人物画廊中成功的工人形象,我们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须知,在沈阳工业区诞生、崛起的工业文学,是新中国工业文学的辉煌开篇,是中国现代工业崛起的真实记录,是中国工人阶级形象在当代文学的第一次光彩亮相。因此,在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今天,我们有必要以习近平文艺思想为指针,认真回望、开掘这段文学的恢宏历史,总结其中蕴含的崇高思想、英雄叙事、美学追求;同时,要对既往的误评拨乱反正、正本清源。这目的当然是——还沈阳工业区工业文学应有的历史地位。

当代工业文学的艰苦拓荒

沈阳工业区文学是落实文艺为人民服务的方针、探索如何书写工人阶级伟绩的硕果,是新中国工业文学的艰苦拓荒和辉煌开端,它为文学“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特别是构建当代工业文学的途径,探求了弥足珍贵的经验。

众所周知,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开辟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新纪元。在讲话精神的指引下,20世纪40年代后期,一大批作家投入火热斗争,拥抱社会生活,贴近人民群众,创作了一批新的主题、新的人物、新的故事,以及受到人民大众欢迎的好作品,推动了现当代文学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不断繁荣发展。然而,由于当时战争状态的制约,这些作品多是反映农村革命斗争、农民翻身生活的。工业文学的创作、工人形象的塑造,还没有条件被提上日程,直到东北解放战争胜利、城市接收和工业生产恢复,新中国工业文学才开始诞生、崛起。1948年,辽沈战役的炮声刚刚停息,中国大陆的解放即将到来,许多作家就遵照毛泽东的讲话精神,满怀热情地扑进沈阳工业区的工矿基地,深入工人群众中间,接地气、交朋友,创作出了当代文学史上第一批工业小说,开始了中国当代工业题材的宏大叙事。他们“用心用情了解各种各样的人物,从人民的实践和多彩的生活中汲取营养,不断进行生活和艺术的积累,不断进行美的发现和美的创造”[3]。当时,沈阳工业区工矿基地的条件非常艰苦,生活物资十分匮乏,敌特活动还很猖獗。然而,这些作家怀着记录人民解放历史、反映城市工矿新貌、塑造时代新人的决心,毫不惧怕危险,克服各种困难,全身心扎根工矿,投入到恢复工业生产和支援前方作战的工作之中。一直以关心工人命运、塑造工人形象为己任,最早来到东北解放区的女作家草明,还没有洗尽战争的硝烟和长途跋涉的征尘,就将自己深情的目光投向工业生产和工人群众,把革命实践与文学创作紧密结合起来。她深入到当时还在艰难恢复生产的水电站,与工人师傅同吃同住同劳动,一样吃苦受累、日夜奋战。在水电站的工程建设和生产运行中,草明为工人阶级的爱国情怀和献身精神所震撼,产生了强烈的宣泄冲动与艺术灵感,很快创作了东北地区也是新中国第一部工业题材小说《原动力》,受到读者欢迎和文坛重视。沈阳解放后,她又来到皇姑屯沈阳机车车辆厂担任工会领导工作,写出了反映铁路生活的长篇小说《火车头》这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铁路文学的开篇之作。刚刚在哈尔滨遭受政治挫折的萧军,来到抚顺市总工会以后,没有因为不公正的批判而情绪消沉,凭着对工人阶级的无限深情和他当年对山东煤矿生活的熟稔,主动深入到抚顺矿务局体验艰苦的采煤生活,下龙凤、老虎台矿井,上西露天掌子面平台,结交了多位工人朋友。半年后,他以长篇小说《五月的矿山》奉献给这片为共和国创造光明的能源基地,吹响了中国煤矿文学的冲锋号。50年代初,草明又到鞍钢第一炼钢厂担任党委副书记,着手创作反映鞍钢工人生活的长篇小说《乘风破浪》和一批短篇小说。在草明的带动下,百里钢城很快出现了工业小说热,精品佳作联翩出现,成为文坛瞩目的工业文学基地。艾芜的《百炼成钢》、罗丹的《风雨的黎明》、李云德的《沸腾的群山》及许多中短篇小说,都是这个基地奉献的代表作。老作家舒群到本溪之后,挂职本溪合金厂,很快写出了《这一代人》《在厂史以外》。一直在鸭绿江造纸厂摸爬滚打、担任厂长的雷加,以自己多年的生活经历为素材创作了《潜力》三部曲等。倾情关注沈阳铁西工厂的白朗,写出了《为了幸福的明天》和多个短篇小说。到大伙房水库体验水电战线生活的韶华,此时又出版了《浪涛滚滚》。不仅如此,为了落实文学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这些作家还和一线工人实行“三同”,全程参与工人群众活动,热情扶植培养青年作者,帮助他们提高思想和艺术水平,创作出反映工业变革的文学作品。草明在鞍钢成立了业余文学辅导组,培养了李云德等一批工人作家。舒群在本溪、萧军在抚顺都组织了工人创作组,助力很多热爱文学的工人登上了文坛。在讲话精神的鼓舞下,专业作家和业余作家相结合,专业创作和业余创作互相促进,形成了沈阳工业区工业文学创作团队的鲜明特色。毫不过誉地说,因为书写沈阳工业区的作家队伍认真践行讲话精神,在工业文学的创作上展开了集团作战,使沈阳工业区的文学成果唱响文坛。所以,称其为具有广泛影响的沈阳工业区文学现象,绝非过誉和溢美。即使是在饱经历史风雨剥蚀后的今天,这些作品仍然让我们感受到那战斗岁月的时代气息,仍然让我们感动于那些作家为工人写作的火热激情。这哪里是什么“准新闻报道”呢?当然,历史的观照,沈阳工业区文学的意义主要在于其创作价值和立场的调整,在于其文学视点向工人世界的位移,它不但为中国当代文学的工业书写填补了空白,探索了一条崭新的路径,也为改革开放后工业文学的嬗变腾飞奠定了基础。

重温这段光辉的文学历史,无疑会发现许多值得珍视的历史记忆,升华出许多落实习近平新时代文艺思想的新思路、新做法,其为深入改革开放前沿,投入人民群众波澜壮阔的变革活动,书写人民群众可歌可泣的伟大斗争,反映人民群众在为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共筑中国梦的作家,提供理论认识和实践方式的借鉴,激励他们像当年深入沈阳工业区一线的先辈作家那样,刻画工人形象,高扬中国精神,向人民奉献文学精品。

中国工业崛起的生动镜像

特别应该值得提出的是,沈阳工业区文学生动地反映了伟大的时代变迁,记录了沈阳工业区蓬勃发展的风雨历程,为新中国现代工业崛起留下了生动的镜像,是中国当代文学工业题材辛勤探索的结晶,是讴歌沈阳工业区伟大贡献的洪钟大吕之声。

“以人民为中心”是文学永恒的本质。反映伟大时代,是文学的崇高使命。人民既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以人民为中心”,就要反映我们所处的伟大时代,歌颂我们进行的巨大变革。而反映伟大时代,就是反映历史的创造主体人民群众,反映他们参与的变革活动;歌颂伟大时代,就是歌颂时代的推动者人民群众,歌颂他们的丰功伟绩。20世纪中叶沈阳工业区作家们就是按照讲话精神,努力抒写恢复生产和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的蓬勃实践,反映那时五彩缤纷的崭新工矿生活,为时代历史摄制了高清度的工业风景,并将其升华为沈阳工业区恢宏的文学长卷。

如果我们拓宽视野,提升站位,我们就会发现,沈阳工业区文学现象是20世纪中叶产生的崭新的文学现象,是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之后出现的又一个创作高潮;是在讲话精神的指引下,中国作家对工人阶级、工业生产的第一次集群创作、深度反映和热情歌颂,也是现当代文学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对工业文学创作的多方位探索和实验,其价值、意义不容小觑。在这方面,不必说老作家萧军、舒群、草明、雷加、艾芜、白朗等为时代献上了壮丽的工业史诗,就是一些当时的青年作家韶华、罗丹、于敏、谢廷宇、徐光夫、李云德等,也都捧出了激荡人心的工业书写。据不完全统计,那个时期,仅是以沈阳工业区为创作背景的中长篇小说就有近20 部,短篇小说达120 多篇。这些作品都是宝贵的文学遗产。其时代画影之生动,历史记忆之深刻,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推出了生气勃勃的沈阳工业基地大写意,记叙了党领导广大工人群众恢复生产、艰苦奋斗的雄壮历程。展读这些作品,那沸腾着工业春潮的沈阳,那载满了黎明彩霞的鞍钢,那给共和国输送热力能源的抚顺,那烟火升腾的煤电之城本溪,都让人血脉贲张;那铁西工厂车间班前的热烈讨论,那平顶山下比武竞赛的豪言壮语,那炼钢炉旁的技术攻关,那太子河畔的新厂剪彩,都让人心潮涌动。聚焦沈阳机车车辆厂的小说《火车头》,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铁路工人战胜各种困难,制造高难度零部件,修好趴窝的破旧机车,改造好性能落后的车辆,为多拉快跑、提高运能、支援前线输送了源源动力,小说艺术地阐明,工人阶级就是拉动中国革命建设的火车头。书写鞍钢的几部小说,如《乘风破浪》《百炼成钢》等,规模宏大,视野广阔,人物众多,俨然是50年代工业发展的全景图。小说中,从中央工业部长、市委书记到工厂领导、技术专家,从车间干部、基层工人到老区群众、职工家属,都有栩栩如生的刻画;从政治、经济到生产、生活,从厂区、车间到宿舍、食堂,都有精雕细刻的描绘。小说的成就在于,它生动地记叙了英雄的中国工人阶级在日寇破坏殆尽、千疮百孔的炼钢厂废墟上,建起了一个崭新的蒸蒸日上的新钢城。昔日沉寂的千山脚下,如今铁水奔流、钢花怒放,日日刷新的生产指标给东洋人“共产党只能在鞍山种高粱”的预言一记响亮的耳光。同这两部小说一样,《风雨的黎明》《沸腾的群山》等全方位地追溯了鞍钢的前世今生,通过新旧鞍山生产生活的强烈反差,揭示了鞍山天翻地覆的巨变,歌颂了中国共产党和工人阶级的伟大创造力量。《五月的矿山》则描写了乌金矿区热火朝天的“红五月劳动大竞赛”,观照了获得新生解放的煤都新风采。旧社会“吃的阳间饭,干的阴间活”,在“两块石头夹着一块肉”的险恶环境中卖命的煤矿工人,在党的领导下如今成为国家主人和领导阶级。他们的积极性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鼓足干劲争上游,苦干实干拼命干,让乌金矿区迅速恢复生产,各个矿井热火朝天。乌金矿乌金滚滚,为支援全国解放战争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任何一个时代的经典文艺作品,都是那个时代社会生活和精神的写照,都具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和特征。”[3]沈阳工业区的工业小说,虽然并非部部经典,但都深刻地反映了新中国工业生产的艰苦奋斗、迅速腾飞,都生动地彰显了中国工人阶级在恢复工业生产过程中的英雄姿态与巨大功勋,不愧是当代文学史上闪光的一页。

二是描写了那个历史时期工业战线艰苦卓绝的斗争,以及恢复生产过程中错综复杂的矛盾。来自生活第一线的真实描写,使这些作品彰显着历史的印痕,翻卷着时代的风雷。解放战争后期和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面临的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对此,沈阳工业区文学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和宏阔的艺术视野,从三个角度进行了深刻的描绘和真实的反映。第一方面,表现了当时还很激烈的或明或暗的阶级斗争。东北解放以后,不甘心失败的敌人还在以各种形式,对新生的人民政权和正在恢复的工业生产进行颠覆和破坏。他们或者潜藏在各个角落伺机反扑,或者混入革命队伍内部进行破坏,或者游走厂区制造事端,或者造谣惑众迷乱人心。《风雨的黎明》《五月的矿山》《潜力》三部曲和《沸腾的群山》,都对此作了实事求是的描写和叙事。接收工厂,他们搞爆炸;劳动竞赛,他们设障碍;科研攻关,他们毁图纸;实验现场,他们偷零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这些都告诉我们,没有任何一个行将灭亡的阶级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因此,胜利的工人阶级提高警惕,粉碎敌人的破坏活动,是巩固革命胜利成果所必需的。第二方面,描绘了生产工作中思想认识上的矛盾冲突。这些思想认识上的矛盾冲突,主要是先进思想与落后思想,革新思维与保守观念,现代管理与战争模式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比如《百炼成钢》中青年工人秦德贵大胆进行技术革新,创造快速炼钢新纪录,而老炉长袁廷发思想保守、观念陈旧,恪守旧的规章制度,对技术革新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两人发生了尖锐的矛盾冲突。《五月的矿山》中鲁东山在开展技术创新中也遇到了许多揶揄、讽刺和打击,班组内部也产生了很多不同看法和行动。同样的矛盾也发生在《火车头》《乘风破浪》《这一代人》《为了幸福的明天》中,厂领导和技术干部中先进思想与保守思想的冲突,班组工人中固守窠臼和勇走新路的矛盾,也普遍地存在于生产活动中,成为小说发展的重要情节。第三方面,记录了错综复杂的人民内部矛盾。比如从老区来接收工矿的干部,虽然在革命斗争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在领导工业生产中却遇到了各种难题。他们与留用的管理人员、专业干部发生的诸多对立,以及官僚主义作风与民主集中制度的强烈反差等,都深刻地揭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即在新的历史时期,观念更新、思想转型的必要性和艰苦性。除此,像家庭内部的矛盾龃龉,爱情与革命的两难选择,政治活动与生产竞赛的激烈冲突等,都构成了那个前工业化时期纷繁复杂的矛盾。尤其值得首肯的是,作为反映煤矿工人的长篇巨著《五月的矿山》,在描绘百里煤城天翻地覆的巨变、展示红五月劳动竞赛的火热场景时,对人民内部的矛盾冲突,对官僚主义造成的严重危害,作了颇为大胆的描述和犀利尖锐的揭示,这在当时很是抢眼。然而,大概是为了避免读者误解,小说引用了那么多的新闻报道和政府文件,销蚀了小说文本应有的艺术审美。《我们的节日》也具有同样的问题。相对来说,《在厂史以外》对实事求是的热烈呼唤和对官僚主义作风的揭橥鞭挞似乎是淋漓尽致,乃至后来遭到了上纲上线的无理批评。总之,这些作品是描绘历史风云的时代晴雨表,是勾画中国工业崛起的艺术风景线,绝不是什么“粗糙的叙事”。

工人阶级形象的隆重登场

沈阳工业区文学最重要的贡献还在于它着力塑造社会主义新人,将塑造工人阶级形象作为创作的中心,并且推出了中国文学尤其是中国当代文学中第一批光彩熠熠的工人形象。抑或是说,它是中国工人阶级在当代文学上的第一次光彩亮相。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中国工人阶级的高大形象。

这些工人形象是充满英雄主义的社会主义新人。这些社会主义新人形象,既有团结一致风发蹈励的工人阶级群体,也有无私奉献勤恳工作的英雄个体,多部小说都对他们进行了深情的刻画,展现了他们魅人的风采。英雄人物是一个民族最闪亮的坐标,在推动沈阳工业崛起腾飞的斗争中,这些形象是伟大时代的尖兵,是工人阶级形象的典型,是创造中国工业历史的主体,是崇高理想壮美人生的践行者。从万恶的旧社会走来的他们,牢记阶级苦和民族恨,不忘初心、砥砺奋进,追求理想、奉献祖国,“位卑未敢忘忧国”,以天下为己任。其英雄行为和豪言壮语,其时代特征和革命特质,其人性品格和高尚追求,充满了磅礴的革命精神。在和平的日子里,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他们依然坚守着精忠报国、以身许国的家国情怀,依然澎湃着“我以我血荐轩辕”的献身精神。他们向祖国奉献的,不只是鞠躬尽瘁和任劳任怨,甚至是鲜血和生命。比如《五月的矿山》中的鲁东山和杨平山,就是两个勇于献身、“为国牺牲不眨眼”的英雄形象。鲁东山有着光荣的革命经历、坚强的革命意志和英雄主义情结。抗战时打日本,他在山东打过游击;来到东北矿山,他揍过日本工头;领导工友罢工,他和国民党当局斗。在恢复露天矿的艰苦斗争中,鲁东山以高度的主人翁责任感全身心地投入生产,领导全班同志大干苦干,粉碎敌人破坏阴谋,整修好机器,改组旧的班组,激发劳动积极性,带动全矿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劳动竞赛,为超额完成生产任务作出了巨大贡献。杨平山是日寇千家山大屠杀中的幸存者。家仇国恨使他无限热爱新社会,热爱新中国,将自己的命运同矿区生产紧紧地联结在一起。为了参加劳动竞赛,搞好安全生产,他三次冒着生命危险抢修电铲,保证生产的正常进行。最后,在巨大的崩岩中为了抢救工友和国家财产,义无反顾地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在厂史以外》是舒群在撰写本溪合金厂厂史时创作的小说,小说以细腻的笔墨塑造了一个大公无私、无私奉献,直至牺牲了自己宝贵生命的青年工人形象寇金童,表现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崇高道德和理想情怀。寇金童工作上兢兢业业,生活中认认真真,听党的话,和群众打成一片,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不张扬不出头的个性鲜明的老实工人。然而,这个平常看似平凡无奇的青年,危机时却能够挺身而出,为了救助同志毅然决然慷慨赴死,以威武雄壮的行为,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生命壮歌。不啻这些作品,其他作家的英雄书写,如《乘风破浪》《百炼成钢》《风雨的黎明》都写到了高炉抢险,真切地表现了创造出巨大财富的工人阶级,在关键时刻的英雄壮举和高尚的品格。

这些工人形象是勤勤恳恳的工人阶级优秀代表。他们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岗位上,艰苦奋斗、克难攻坚,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创造了不平凡的业绩,为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众所周知,辽宁是共和国的长子,沈阳工业区是新中国的老工业基地,是无私奉献、全力支援全国的工业摇篮。自新中国成立起,沈阳工业区的工人阶级就在党的领导下,筚路蓝缕、前仆后继,奉献自己的心血,竭尽自己的资源,与全国人民一起,在共和国的广袤大地上,构建了巍峨雄伟的共和国工业大厦。其巨大贡献永垂青史,英雄形象彪炳千秋。共和国和全国人民,都将永远铭记。沈阳工业区的小说就是这些英雄形象的国家记忆史册,就是我们不该忘怀的民族英雄图谱。正是这些普通工人,用自己坚硬的脊梁,撑起了共和国的工业大厦。《乘风破浪》中的老工人刘进春,《风雨的黎明》中的老钳工解年魁,《火车头》里的李学文,《乘风破浪》中的李少祥,《沸腾的群山》中的苏福顺、古尚清、林大柱,《风雨的黎明》中的闻长山、石宝树,《这一代人》中的李蕙良,《为了幸福的明天》中的邵玉梅,《青春的召唤》中的林业工人赵发,《两代纺织工》中的钟大娘等,都是作家刻画的动人形象。他们以工厂为家,以奉献为荣,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将崇高的革命理想和振兴中华的宏伟志愿落实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岗位与繁重的生产劳动之中,铸造了沈阳工业区的无限风光。这些形象看似普普通通,但却是顶天立地、威武雄壮,与现代文学史上那些被侮辱被损害的工人形象相比,岂止是大相径庭?除了工人形象之外,《火车头》中的总工程师陈琦,《原动力》中的吕屏珍,《潜力》三部曲中的厂长何士捷等知识分子和革命干部,都与工人群众一样,不失为有报国之心和强国之志的英雄形象。

这些工人形象是继承高扬民族美德的时代楷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不是抽象的符号,而是一个一个具体的人的集合,每个人都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梦想,都有内心的冲突和忧伤。”[3]应该说,沈阳工业区的这些小说,不但写出了工人形象的崇高理想伟大奉献,还写出了工人承传的民族精神和民族美德,写出了他们内宇宙的五彩斑斓,使人物形象摆脱了概念和扁平,呈现出立体多维和血肉丰满,以生活的真实打动了读者的心。《为了幸福的明天》中的邵玉梅,以百倍的努力投入到新中国的工业建设,在共同的理想和奋斗中,她真诚地爱上了为革命献出健康的残疾人黎强。这不是因为黎强是领导,而是因为他是受人人尊敬的革命功臣、人民英雄。因此,她愿意陪伴他战胜困难,为革命作出更大贡献。《鹰之歌》中描写了葛锋与山鹰佟飞燕之间的纯真爱情,歌颂了在艰苦的斗争生活中产生的高洁情感。《姑娘的心事》《爱情》展现了高尚的爱情生活,青年工人刘德胜踏实肯干、一步一个脚印,他的诚朴、进步自然得到了同样上进的美丽姑娘小华的真情。《百炼成钢》中有悖于传统美德的张福全,也爱上了美丽的青工孙玉芬,将秦德贵视为情敌。可悲的是,他竟然走歪门邪道,故意制造事故嫁祸秦德贵,以至于酿成事故,受到人们的唾弃。《输血》中的女孩子郁琳纯朴高尚,英雄为人民牺牲流血,她愿意为英雄献血,毫不顾虑自己的健康。《诞生》中的李庆臣为了超额完成生产任务,大年夜也不休息,坚持加班加点炼钢,为第一个五年计划献上厚礼。描写工人忘我忘家、舍己为公高尚品德的小说还有《迎春曲》《青春的召唤》《新的家》《我师傅》《我的堂叔》《老机长》等。

众所周知,中国是个有几千年农业传统的农业大国,中国文学中农业文明色彩的浓郁是不争的事实。沈阳工业区文学的历史意义在于,当工业文明的曙光刚刚出现在中国古老大地上的时候,沈阳工业区文学就追踪共和国工业发展的进程,反映了中国工业的崛起和发展,将新时代的工人形象推上了中国文坛,书写了“几代产业工人为民主革命胜利,为新中国工业化和国家建设作出的巨大的历史贡献和牺牲”[4],同时,积累了落实毛泽东“讲话”精神的沈阳经验,矗立了当代文学工业小说创作的巅峰。今天,回望那段恢宏的历史,重新评估和认识沈阳工业区文学的价值,对我们思考新时代重建英雄叙事,塑造时代新人,弘扬民族精神,为人民群众奉献精品佳作,显然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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