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可咏 难忘师恩
——纪念我的老师温可铮先生90周年诞辰

2019-11-26 06:24张美林
歌唱艺术 2019年9期
关键词:高音恩师声带

张美林

“你可爱的艺术,在那么灰暗的时刻里,当我被生活中狂暴的环境所诱惑时,你曾燃起我心中热诚的爱,使我进入一个更好的世界。你的竖琴讲唱流淌着一声叹息,来自甜蜜而庄严的和弦,向我展示了天堂的美好时刻,可爱的艺术,我为此感谢你。”

随着作曲家舒伯特的《致音乐》旋律的次第展开,我听着导师的歌声,思绪连绵,感慨良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敬爱的温可铮先生已经离开我们十二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仿佛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他那浑厚有力而又极富生命力的歌声,仿佛依旧在耳畔久久回荡;他有口皆碑的骄人成就,时刻敦促学生们砥砺前行。今年恰逢温先生90周年诞辰,教我如何不想他!

传道授业,师恩难忘

温可铮出生于文化世家,有着德高望重的师德风范,这种难能可贵的道德素养也体现在对待教学和师生关系上。笔者跟随温先生学习声乐演唱多年,深深被他独到的教学方法所折服。先生对待学生不是简单的说教,不是反复无休止的练习,而是具有一套切实可行的歌唱方法。众所周知,声乐教学有其特有的抽象性,不同的歌曲、不同的嗓音条件,都有不同的处理技巧。

温先生曾经教导过我,对于气息的把握,可谓歌唱的核心问题:以横膈膜为支撑点,延展至背部和腰腹部,在通畅和均匀的气息中,积极而连贯地完成发音。气流从声带的边缘平稳地滑过,在避免和声带过度摩擦的同时,还能够保证纯正和饱满的发音。先生教导我们,保证一定的训练时间,声音就会在质量上发生变化。定时定量的训练是必须的,在发声器官合理而有效运转的基础上,延长发声时间,可以提高其耐力和承受力。在训练的时候,要懂得运用技巧和方法,任何发声动作都尽量规避损坏声带组织。只有高效的训练,才能保证嗓音机能的发挥。

对于声音的共鸣来说,先生教导我,在换声区要保持声腔的畅通,使得高音不尖锐并渗透假声;与此同时,低音不过分沉重,气息连贯有力。

温先生在示范歌唱技术要点的时候,非常注重讲解方法和示范。在一次次的练习和摸索中,帮助我充分领悟了歌唱方法和要点。由此,我懂得了当学生遇到瓶颈期的时候,教师需要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引导学生以积极向上的心态克服困难、攻克难点,同时安慰的话语、关切的叮咛也能给予他们春风化雨般的温暖。

对于高音的演唱技巧,恩师也有着独到的见解:高音的特点是高亢,减少冲击声带的气流,即可得到厚实的高音。运用增加腹内压的方法,可反射性地使得声带达到一定的紧张度,从而巧妙地用较少的气流,就能达到高音的范畴。高音的训练要气运丹田,放松喉部肌肉,使得膈肌与声带相互协调。演唱高音的时候,没有非常强大的呼吸系统和有力的发声系统,是不可能完成的。此时,收腹训练的可贵之处便体现出来了,若收腹训练中喉头上提、缩小喉头以提高音调,就会出现错误的发声动作。笔者是男高音,正是在恩师科学规范的训练和指导下,才在多年的声乐演唱中,可以将诸多中外男高音作品演绎得轻松自如、把控得游刃有余。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先生在课堂上教我演唱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根据恩师的指导,我着力加强了“关闭”技巧的训练,因此在演唱过程中更具金属质感与强大的穿透力。正是温先生对于我高音的科学训练,才在一次次的打磨中,更加关注中音区、低音区与高音区之间的协调关系,使得我的嗓音具有更加丰富的表现力。

声乐演唱是一门表演艺术,温先生在传授给我歌唱方法和技巧的同时,也在润物细无声的时日里开启了我的舞台之旅,在“教演合璧”中,获得双赢。记得我从国外进修回国以后,但凡有对外交流演出,以及与外国歌唱家同台的机会,先生总会让我参与其中。我也从一次次的登台表演中,汲取了其他优秀艺术家的长处,总结了自身舞台经验的不足。

除了宝贵的舞台经验外,我更看重的是恩师在演出和比赛后给予的点评和指导。在先生有针对性的讲评之后,不论是在歌唱技巧,还是舞台台风等方面,他的金玉之言总能给予我醍醐灌顶之感。

一脉相承,探索新路

笔者从事高校专业声乐教学数十载,回顾往昔,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恩师的良苦用心。从声乐教学与舞台实践来看,恩师一贯非常看重教学与实践相辅相成的声乐理念。笔者在从教过程中,也将这一优良传统传承了下去。在教授学生歌声与声乐技术的同时,每学年在校内个人或多人组合的汇报演出,是莘莘学子初露锋芒,总结经验的小舞台。在学生汇报表演完成之后,我还会布置他们撰写心得体会,并相互提出建议。这种教学模式,拉近了老师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同时也使得学生之间相互交流、互通有无。可以说,通过这种汇报形式,既检验了平时的教学成果,提升了学生的临场应变能力,又对他们之后走上更大、更广阔的舞台大有裨益。而让学生对著名歌唱家的聆听和模仿,观看现场音乐会,从而领会歌唱的主旨要义,探究审美意蕴,阐释人文情怀则是他们学习过程中不可或缺的。这一系列教学手段,经过多年的实训和实践,我认为也是切实可行且收获颇丰的。谁都不是天生的表演者和艺术家,“玉不琢不成器”,只有经历过一次次的磨炼,克服了一次次的困难,才能有所提升,歌曲的演绎才能更加成熟、到位。我认为,参加比赛,获得奖项,对于学生和指导教师来说固然是一件乐事,就像当初温先生教导我一样。在汇集国内外一流声乐人才的大舞台上一争高下,更能看到彼此之间的差距,能够更好地总结经验和教训,看到并保持自身长处和优势的同时,与同行们取长补短,提高自我价值。

每当学生从进校时的懵懂、稚嫩走到毕业汇报演出的舞台上,我看到经过四年的本科学习或者研究生三年辛勤培养的学生,展现出大气稳健的台风、协调规范的歌唱技巧、成熟精进的声线时,内心总是抑制不住的高兴,那种成就感是发自肺腑的。更让我欣喜的是,我传承了先生的学脉思想,这种责任感支撑着我几十年如一日地完成本职工作,更激励我不断探索、创新。

再忆“歌王”,桃李芬芳

作为一名优秀的男低音歌唱家,恩师温可铮先生享誉国内外乐坛,被称为“低音歌王”,同时他又是上海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等著名学府中有着卓越成就的声乐教师。在学生们的眼里,他爱生如子、循循善诱,宛如慈父一般亲切温和;而在教学中,又扮演着严师的角色,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在一遍遍的声乐教学、歌唱练习中,才打磨出了一个个有用之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温先生培养的优秀学生遍及世界各地,也都紧随恩师的步伐,成为国内外高校的声乐教师、各类音乐舞台上的优秀甚至杰出的歌者。

恩师的外国歌曲代表作有很多,如《伏尔加船夫曲》《你不要再去做情郎》《小夜曲》等。而诙谐、幽默的穆索尔斯基的《跳蚤之歌》更是他数十年舞台生涯的保留曲目。温先生同时也特别注重中国作品的演唱,代表作有《嘉陵江上》《红豆词》《十里风雪》《满江红》等。他演唱的中国作品,力求字字清楚、声声归韵,在声韵与字音上,做到了掷地有声、颗粒饱满。温先生将中国作品与“美声”技法完美融合,为学生们树立了典范。

温先生在10岁时即获得华北地区“天才儿童音乐奖”;青年时期获“全国青年歌唱比赛”冠军、1957年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节“西欧古典歌唱比赛”银奖;古稀之年又以极高的社会知名度,荣获首届“上海文学艺术奖”。恩师的一生就是执着追求艺术、奋发进取、永攀高峰的旅程,他光辉的歌唱事业就是一部鲜活隽永的中国当代声乐史。

行文至此,我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恩师温可铮先生唱出的《何年何日再相逢》:“闲云漂浮在天空,白鹭伫立芦苇中。细嫩垂柳三两两,摇摇摆摆弄春风。日倦西去晚霞红,隔岸缥缈烟雾浓。久别的故人如痴如梦,何年何日再相逢。”

恩师已经远去,而又似乎从未走远,他那谦虚低调的品行、执着坚韧的秉性,如一股清泉,伴随我在声乐艺术之路上不懈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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