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度”的教育规训与体育超越
——技术时代学校体育的哲学省思

2019-11-26 01:58刘欣然
天津体育学院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规训静态身体

刘欣然 ,黄 玲

“每个人都是一个一次性的奇迹,应该听从良知的呼唤:‘成为你自己’!”[1]。这应该就是教育所要达到的最终目标,也是“完整的人”对自我存在的哲学审视。如果我们将“认识你自己”视作是哲学对人本身的思考,那么“成为你自己”则是教育实现这一思考的行动指令。教育乃是经验的传承、知识的生产和智慧的凝聚,人与动物的区别,人之高贵、优雅和卓越的起因,都能够在教育中得到某种程度的理性回应。在生命的完整图景中,教育是绘画的彩笔,是生存的体验、生活的感知和生命的给予,在教育过程中始终能够得到诠释和践行。然而,在技术时代大工业生产模式下,教育却逐渐浸染着功利化、市场化、精细化和程式化的价值趋向,被设计套入整齐划一、固定不变的机械模式之中,教育成为技术社会所设计的部件而已。教育的使命本应该使人具有完整之人格,独立之精神,健硕之体魄,可是,在技术时代教育却面临相反标准的侵蚀,俗谛之桎梏,被动之承受,身体之静态,反倒成为教育合理化的解释。

教育终将引向人的自由与解放,而非人的禁锢与奴役,可是,社会进程导致“技术进步=奴役加强”[2],进而在学校教育中,形成身体静态单向度的规训,运动态的身体却寥寥无几。这直接造成人生命中最美好、最光鲜、最活跃时期中的身体,却过多囚笼枷锁般的束缚于桌椅板凳间,学校教育用“技术有用论”,来捏造“运动无用论”,显然没有道理但却一直在进行。这样,学校体育就以一种反向的标准和理念,存在于学校教育中,对肉体进行野化,对身体进行鼓舞,对生命进行救赎,来抗拒静态身体所导致的呆滞、细弱和空虚。在学校教育中,体育作为生命教化的终身绵延,而非时刻间歇的瞬间断点,如同“西西弗斯的石头”,只要它始终在推动,体育之于生命的意义就会有永无言尽的话语。学校体育作为学校教育中身体动态的唯一形式,其使命就是对于生命的救赎,因此,有必要探讨在技术时代的学校教育中,学校体育完善生命历程的思想原貌、价值归属和本真意涵。

1 合理化的危机——技术时代孕育的哲学悖论

自工业革命以来,技术在资本的裹挟和扩张中,已经无孔不入、开疆扩土,建立具有自身特征的文明形式。技术使人们拥有一种信念,“现在所有的行为都处于技术氛围之中”[3],技术等同于文明,技术就是社会进步的动力。可是,技术每一次进步背后都带来令人咂舌的威胁和恐惧,许诺社会进步的力量随时可能变成摧毁的原因。“机器主宰着一切,生活的节奏由机器来调节”[4],世界变成为一个机械联动装置,人置身其中反倒被技术所驾驭。“这种有效的技术获得,由于它的内在合理性,就有可能变成目的本身”[5]。这必然颠覆目的与手段之间的主从关系,技术喧宾夺主进入文明中心,而生活本身却本末倒置,人失去诠释生命存在的意义。“人在技术关系中的地位完全改变,他成为了技术的奴隶”[6]。技术占领文化的制高点,对人进行安置和摆布,工具化的压迫使人对技术唯命是从,人虚有其名却逐渐“空心”,现代人逐渐成为单一化、扁平化和零件化的技术手柄。“技术使人的不自由变得非常合理,并证明技术使人不可能成为自主的,不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活”[7]。现代人已经深陷技术合理化的陷阱中,技术编码中的符号帝国,人们只是一个个IP地址,手机、电脑、图像和资讯占据人们思考的空间,想象力和创造力已经消磨殆尽。人需要技术所创造的文明,同时,又不希望遭到技术的奴役,这就是需要教育的启迪,在教育中化解技术合理化的危机。可是,教育本身也受到技术工具化的摧残,符号编程、制度模具和机械传送,使得学生成为一个个呆滞且没有个性的产品。技术时代的教育控制需要寻找原因,以便觅得哲学救赎的实践途径。

1.1 现实的困境:技术时代的异化图景

人作为一种“尚未完成的”(生成之中)物种出现,卢梭言明其“不平等的起因”[8],乃是“本能的贫乏”所造成的结果。在希腊神话中,爱比米修斯遗忘[9]分配人类性能,导致人在与动物生存竞争中无任何优势可言,速度、力量、耐力、柔韧、灵敏存在巨大差距,既无尖牙撕咬也无利爪防身,视距听力和嗅觉感触无有优势,于是,普罗米修斯盗火赠人,从此人类开始了技术之旅。技术(technology),亚里士多德称其为“制作的智慧”,乃是人知识和能力运用的结果。对于技术的本质追问,认为技术是“人类在劳作”[10],是“实践的智力工具”[11],或是“人体器官的投影”[12],而海德格尔则诠释为:“技术之本质居于集置(Ge-stell)中”[13],是人的一种解蔽方式。由于人类自身性能的笨拙,必然需要借助技术的力量,将事物从遮蔽的状态中显现,解蔽就成为一种历史性的努力。技术面向解蔽是无止境的探寻,人类将命运放置到技术的集置之中,技术必然形成压倒性的力量,人开始了异化的旅程。

异化(alienation),表现出疏远、转让、分离和麻木的状态,人与自身本性的偏离,个性丧失、精神错乱、焦虑沉沦,客体成为控制和支配的力量。马克思充分认识到“异化劳动”所造成对人的控制,指出“异化劳动……使他的生命活动同人相异化,也就使类同人相异化”[14],客体凌驾于主体之上,物化、外化、对象化使人不知所措。在技术时代中,异化对人本质的放逐尤为严重,“异化的社会经济内容被神秘化和掩盖起来了”[15],一切都在安逸舒适的环境发生着主体的置换。主客体的颠倒,使得人唯技术是从,时代的症结也都是技术的言说,人听命于技术发号施令反倒沾沾自喜,遁入技术时代的网格中,将自己囚禁锁闭。简单无情的角色分工,挤压着丰满的个性心灵,技术规整的横竖条款,导致社会机械的盲目运行,纵观满世界都是孤独寂寞、空虚无情和行尸走肉的身体。技术将人活跃的品性进行拆解,孤立、压制和束缚着人的本性,控制、奴役和驯服的结果,则是“体力付出”变得弥足珍贵,“身体静态”却尤为常见。机械制造、技术革新和信息咨询,都逐渐朝着人体省力化的方向狂奔,“身体静态的单向度=技术时代的进步”,最终结果造成人对技术依赖的加深,机器对人奴役的加剧。

我们应该如何倾听技术的声音,这必然需要在教育中获得时代精神的回应。对于技术不能全盘否定,文明的创建、宇宙的探寻和人体的奥秘,都需要借助技术进步的窥镜,去寻访未知的秘境。作为人类知识延续的时空场域,教育既是技术制度化的安排,又是人性道德化的期许,教育在技术异化中的现实困境,同样需要一窥究竟。

1.2 症结的所在:技术时代的教育囹圄

技术时代催生速度、追求效率,整个社会如同驾驭着筋斗云一般,每天都在十万八千里的翻滚狂奔前行。“技术已经为合理性创造了一个新定义,……它的行动标准是效率和最佳标准,即利用最便宜和最省力的资源”[16]。技术与科学的融合,联袂出演、合流并进,已经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技术渗透进入社会的各个角落,成为操纵一切的统治力量。机器主宰生活,并将所有引发技术发展的因素,都被设计进入到技术座架之中,教育也不例外,同样受到技术的调度与编排。教育本是对人灵魂的照料和心灵的指引,“而非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集”[17],人潜力的显现才应该是教育的应有之意。然而,技术导致“整个社会被功利化的需求所笼罩,急于求成正逐渐成为人类潜在的共识”[18]。人焦躁、暴虐和匆忙的个性被迅速放大,一夜暴富、一朝成名,在功利化面前演绎成为超男超女和网红明星。

技术时代的来临,教育跟随着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步伐,学校沦为工业生产、商业竞争和技术制造的实习基地,学生成为一件件标准化的产品,进而成为走向技术社会中的扳手和螺丝钉。爱因斯坦[19]说:“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技术在资本的簇拥下快速前行,而学校则成为青年人的散养地、看护所和哺育场,产品一旦成形,教育也就戛然而止或中道废弛,教育变成短命的时间机器。技术教育大行其道,生命教育日渐式微。分数、成绩、名次等同于知识、能力和地位,快餐式、填鸭式和模块式的速成教育引领思潮。“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教育本应该净化心灵、陶冶情操、强健体魄,但技术时代所涌动的情绪则是“速成培训”,一切慢养品性、滋养灵魂、锻造身体的手段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教育过分地偏向于培养技术性能力以及这些能力所根植的基础科学”[20],从而导致学生在人际能力、情感认知和实践操作上的欠缺和盲从,学生在教育成长中面临着空心化的危机。

人把握自身的安身立命之本,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却转换成对知识的控制和占有,泯灭个性的压制,机械位格的束缚,牢狱囚笼的监控,教育仿佛在隔绝人性交往中,来填饱技术发展的胃口。教育不为启迪心灵,而为制造工业产品(技术时代的人),适应技术工业生产者则为合格品,其余则为残缺品或次等货,教育为技术而非人所服务。这显然违背教育的宗旨,教育应该引领着终身教化,将虚假的生活摒弃,让生活在此在的探索中觅得意义。然而,技术时代却以“机械化不断地降低着在劳动中所耗费体力的数量和强度”[21]引以为傲,从中引发出这样一个悖论:技术越发达,身体越细弱。体力付出逐渐减少,身体动态极为鲜见,身体静态却极为常见,这同样也是学校教育中所遇到的问题。教育束缚是从对身体的控制和规训开始的,也是学校中最为普遍的场景,而学校体育则是以反向标准出现的,身体动态成为体育唯一寻觅的生命状态。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身体静态的单向度主动浮现,而身体动态的多向度则时常遮蔽,需要一探缘由一窥究竟。

2 单向度的规训——技术时代教育的身体静态趋向

单向度(One-Dimensional),是法兰克福学派学者马尔库塞为了描述发达工业社会所使用的专门术语,被广泛地运用到社会批判的各个领域,以表达一种极致地单一性。“向度”含有方向、维度的意思,传递着价值取向、判断标准和认识程度的深层意蕴,是主体性哲学的习惯用语。规训(discipline),是法国哲学家福柯所使用的一个概念,具有约束、惩戒、训导、规则、纪律等含义,指“近代产生的一种特殊的权力技术,既是权力干预、训练和监视肉体的技术,又是制造知识的手段”[22]。技术时代满世界蕴含着这种单向度的规训,在学校教育领域也充斥着这种技术控制与束缚的身影,因此,有必要就学校教育中,身体静态单向度的规训进行考察。

2.1 单向度规训的起因:技术时代教育的本质曲解

伴随着大规模工业生产的进行,技术时代的单向度,已经具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技术的合理性转变为统治的合理性,并迅速占据教育领域,使教育跟随技术的步伐前行。从而出现了一种单向度的思想和行为模式,人被置身于琳琅满目的物质世界,舒适安稳的生活摧毁着人类奋斗的意志和进取的决心。技术为自身发展的需要,将教育吸附并为其所用,同时极力证明“经验比逻辑更具影响力”[23],实验、精算和操作被吹捧为教育的核心。技术已经渗透进入社会肌理,教育的思想探问和人格塑造被搁置,精密仪器、工业机械和电子产品借助技术的合理性,成为教育普及和探索的中心。一切都以技术的向度为指标运转,教育的“象牙塔”已经沦落为技术的“加油站”,一种单一的技术理性操纵着教育规律,教育中充斥着功利化的傲慢与蔑视。“现代世界中教育的特色就是技术教育的一枝独秀”[24],而人文精神远离,导致对生命教育和人性关怀缺失,人反倒处于尴尬边缘的无奈境地。工业流水线下的机械教育,人的智力被缠裹、潜能遭埋没、机体受退化,反抗、否定和批判的精神被压制与消解,教育中满是“没有个性的人”[25],空灵的躯壳浪迹游荡于校园的各个角落。

在技术时代的教育本质遭到曲解,使得人性扭曲变形,为人服务的教育,却另觅主人为技术谋兴盛,人只被视作技术统治的工具。在这一技术化的单向度中,人们为了技术忘了生命,为了知识遗忘教育,人的本性和生活,只是技术目的中的手段而已。技术理性中的数字分析、程序模型和操作规则,使得教育固化为一个个方程式、结构图和解析题,追求答案的整齐划一和唯一确定,人创造的能力、超越的勇气和革新的品性,被埋没掩盖消失以致没了灵气。在技术时代主宰中,教育浸染着功利化的价值取向,学校全屏书写水平评估、状元何几和地位认定,教师举目张望工资待遇、级职升迁和利益差距,学生满眼迷障奖助学金、成绩排名和就业前景,谁人关心健全人格的教育。“教育即生成”,是人的生成,是和谐向善、敢闯敢为和全面发展的人的生成,这才应该是教育实践发展的必由之路。教育需要对生命的激扬与唤醒,而不是压制与抛弃,朝向生活的教育,面向生命的培育,走向生成的护育,才是教育回归人本性的体认与决心。在这一过程中,“学校体育是展示生命的教育”[26],是克服技术异化的武器,因为,学校体育所为之奋斗的目标,永远是学生生命的存在与人的身体。

2.2 虚假欲求的表现:技术时代教育的功利表征

人类的需要是生命的正当表现,也是人生存权益的体现。可是,在技术时代中,却孕育着“虚假欲求”,人们被这种欲求所控制,表现出欲壑难平、贪得无厌和疯狂占有的品行。在技术时代物欲的诱惑下,孕育出一种“物恋”,马克思称为“商品拜物教”[27],人们对物件的虚假价值着迷,激发着一种“更为隐蔽的欲望征兆”[28],致使人们驾驶的欲望之舟无法靠岸。“‘真正的’或合法的需要同‘虚假的’或应谴责的‘伪’需要之间神圣的界限已经被取消”[29]。人们已经不知道应该需要什么,和不需要什么了,人的需要被转载进入社会利益的躯壳中,虚假需要使人艰辛、痛苦、傲慢和不理智,成为额外背负的吸血毒瘤。教育是为了培养“完整的人”而进行的社会努力,是文明进程中不可或缺的推动因素。可是,在技术时代教育却被认为是达到经济利益的工具,教育不为培养“完人”而来,反倒“有可能演变成为一副庞大而毫无生命力的僵死躯壳”[30]。教育中膨胀着技术和科学的贪婪欲望,却压制着人性和生命的本能需求,禁欲和贪欲同时存在相互缠绕,这种矛盾的对立与羁绊,正是教育焦躁不安的表现。

教育希望培养有用之人,但却又不自主地陷入到技术的圈套中,成为培养技术操作手的工厂。此时,教育制造着“技术有用论”的舆论,渲染着“技术即真理”的氛围,技术登上科学的王座不容窥视与挑战。教育给学生灌输的都是技术程式、数字符号和文字代码,仿佛死记硬背就是品学兼优,且代表绝佳能力。学校中散播着虚假需要,学分、成绩和排名用一切功利化的手段调动学生的虚荣心,考试、测验引导着竞争机制,生存中伪善的场景,提前在学校中演绎。技术追求速度和效率,使得教育也崇尚速背强记,“学生成为任由老师灌输的存储器”[31],速成教育拔苗助长,实用主义技术唯一。教育吹捧赚钱的功用为成功的标志,技术科学众星捧月,人文科学无人问津,哲学更是沉默死寂。一切探问人的学科变得凋零,反倒一丁点求索技术的学问夺得花冠,“挣钱的生物”[32]满世界狂奔,“仰望星空”被人讥讽不已。在教育所引领的这种虚假需要面前,人的体育需求受到遮蔽,生命的欲求遭到否定,因此,学校体育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被边缘化,存在境况举步维艰。学校体育无法速记强背、突击达标、短时进补,它需要经过数十年,乃至用终身经历去践行,因此,被教育虚假需要遮蔽,导致学校体育亦步亦趋,指责谩骂得没了脾气。好在,学校体育的坚韧毅力,对教育的不离不弃,“对技术的不断质询”[33],始终行进在对生命解救的路途中,并且从未远离。我国学校体育政策的不断颁布和推行,正是持续重视这一问题的注脚。

2.3 静态文化的监视:技术时代教育的身体规训

技术时代的教育作为事先谋划好的权力领域,从一开始就蕴含着控制、操纵和规训的意图,强制性的将人塑造成某类特定的人,就如同“普罗克汝斯忒斯之床”(Procrustean becl)一般,在标准化和同一性中,泯灭个性的不同差异和多重需求。“教育规训,竭力把人培养成‘温驯而有用’的工具”[34],这一切都在技术所谋划好的道路中前行。儿童踏进教育之门,就意味着被强制性的送入教育工厂中,权力之眼则开启了监视的功能。“规训”在福柯眼中就是一种权力的类型,由标准化的教育引导出的强制原则,其实就是教育规训的惩戒。它用科层式的行政阶梯,规范化的纪律约定,标准化的检查评价,来编织规训的监视网格,使学生安坐于座椅方格中,对自己进行静态的安置。驯顺的肉体、规训的身体、压制的人性,在教育领域十分常见,其目的就是为权力技术制造更多“有用”的“听话的身体”[35]。身体在教育中受到看管、控制和监视,人变得麻木不仁、了无生气、支离破碎,纯洁的灵魂遭到消解,人被生产、被加工、被标签为“物”的规格,希望卖出个好价钱。整个教育过程演变成规训的过程,教育规训仿佛成为“制器性”的教育,人性被剥离只留下工具的技术本性。

在教育规训中,学生时间被占有,空间被限制,身体被监视,整个生命状态都处于监视的“全景敞视”之中,唯一能做就是“阉割”自己“啃食”知识。到处都是命令、暗示和标语,书本的厚度、解题的数量、成绩的排名、分数的多少,都在指向教育成效的最后认定。教育目标的单一评判,致使学生需要牺牲一切来换取分数,动态的身体完全被孤立,静态的身体则受到表彰。吃饭、睡觉、休息的时间被挪用,就连上厕所也要急行军,时间在教育规训中化作空间的阅读习题。教育规训的结果,是以身体静态的单一性,来扼杀身体动态的生命性,半个平方米的生存空间,孕育着细弱的肢体和疲惫的脏器,在教育规训的铁笼中没有“漏网之鱼”。在教育规训中,身体静态常态固定,身体动态罕见稀奇,学生犹如机器在运算着方程式和解析题。教育规训是将人拆分,使人如同机器一般的规范整齐,生命遭到矮化,技术如同上帝。这一身体静态的单向度毕竟不能持续,因此,学校教育中引入体育,让学校体育去延缓学生退化的身体,制造着一种身体运动的饥渴,让学生在体育运动中解渴。学校体育作为对抗身体静态的机制出现,是学校教育的必然结果,也是生命和谐发展的均衡考虑。教育规训使人失去人性的权力,而“学校体育让人找回人性的自我”[36],因此,作为身体静态的救赎,学校体育担负着拯救人性的历史使命。

3 单向度的超越——技术时代教育的学校体育救赎

“人的自由且全面发展”是对人的本质规定,也是教育所要追求的终极目标,因此,“完整的人”才是“人”所应该具有的理想形态。可是,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却整体营造着一种身体静态趋向,在这一单向度中,动态的身体总会遭到鄙视,静态的身体则会受到褒奖,静态意味着优秀,动态预示着拙劣,身体静态似乎成为学校教育的主旋律。然而,身体静态趋于死寂,身体动态导向生机,动态是生命自在自为的在世努力。人要在教育中获得尊重、寻求解放和证明自我,就应该强调生命的和谐统一,将动态和静态的身体进行充分演绎。可是在现实教育中,却满是对身体的束缚和囚禁,意图压缩身体动态时间与空间来建立秩序、获得知识和彰显个性,从而赢得生命竞技的胜利。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身体静态换来的却是没有个性的模体,丧失勇气的品行,焦躁不安的情绪,和愈加细弱的躯壳。这种身体静态单向度的规训,需要寻找破解的方法和工具。于是,学校体育作为对身体静态的救赎,进入到学校教育之中,成为完善教育体系,培养完整生命的必然途径。学校体育作为身体静态的反向,是身体动态的实践,是完整人性的塑造,是面向生存的生命教育。“学校体育在哲学中形成的理论谱系”[37],是对教育的主动洗礼,将身体静态的单向度,转向身体动态的生存维护中,使学生身心获得协调发展,生命自由变得和谐统一。

3.1 教育裂隙与体育补丁:学校体育人学回归的教育拷问

教育是对人的培养,可是在技术时代,教育却发生着“知识本位”、“技术本位”和“资本本位”的偏移,教育以“物”为中心来约束“人”,从而导致人丧失主体的中心位置,对人的终极拷问被悬置起来。这直接造成教育中人性意味的淡化与缺失,教育成为社会逐利的工具和技术孕化的工厂,人退居为次要的补丁而非首要的原则。因此,有必要在教育中设置“以人为本”的反向机制,以抵御技术侵袭中的“物化”危机,这样,学校体育就进入到教育中,成为把握“人本身”的历史探寻和哲学努力。“人学”以人为中心,是探讨“人作为人存在的科学”[38]。学校体育以“人学”为基准,重视“人”(学生)的存在与发展,将人塑造成为品格优秀且完善的人。学校体育寻求“人之学问”,推崇生命的勇敢,褒奖毅力的顽强,赞美身形的健硕,将运动态的身体作为人的特质去宣扬,从而在学校教育中创建出另一道靓丽风景。“学校体育营造地是生命的狂欢,而不是身体的束缚”[39],由课堂教育引导出的静态危机,则有学校体育的动态机制来化解,使人真正获得全面发展的契机。

学校体育崇尚生命的塑造,一切都以人的生命存在为己任,人的技能学习、体力锻造、意志激励都是自我生成的环节,也是学校体育所承担的教育使命。育人的根本在于对人关怀与呵护,而非以“物”视角的规训与统束。教室所形成的“全景敞视”场域,就是对“人”的驯化与禁锢,疑似羔羊、囚徒和奴仆下的学生,怎会有创造力和想象力发挥的空间,这些都需要学校体育来救赎与解毒。学校体育只关心人,不像技术时代的教育只看重知识、技术、工业和资本,并受到社会多重因素左右,而完整且全面教育的学校体育只对人进行终极拷问。学校体育将人拉出教室走向自然,让学生感悟生命、知晓生存、懂得生活,是健全人格的生命教育。学生在学校体育中,是活跃、自由和真实的人,追求卓越、证明崇高、实现创造就是对人的品格教育,学校体育给人以明确地鼓舞和激励。学校体育以人为中心,将人设计并套入其运行体系之中,以抵御知识的成绩至上、技术的物化控制和身体的静态侵袭,真实的、动态的和强健的人,才应该是教育的应有之意。学校体育面对“人学”审问,是对人的主动求索和探寻,是动态生命的时刻在场、激情迸发和拼搏奋进,是人进取的生命动力,而学校体育提供了“真实的人”生命探寻的时空场域。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总会遗忘或遮蔽“人”,强调凸显知识、技术和资本的重要性,而学校体育却重视、关怀和爱护人,牢记人类的使命和人学的本位,将人拉回教育的视域中心。在对人的把握和确立中,学校体育是教育的一块弥足珍贵且价值深远的永久补丁。

3.2 教育虚浮与体育真切:学校体育实践生成的教育努力

在技术时代中,教育被资本利益、科技竞争和工业生产所左右,逐渐沦为大工业生产的培训中心,名利、成败和得失被标准固化为速成教育,功利主义的浮躁气息浸染教育领域。教育被绑架为实用主义的制造机器,让人无法喘息的强迫教育,逐渐在同一性的标准中被剥离了丰富性。人没了多样的灵性,则成为呆滞的空壳,人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好在体育的哺育,人又能找回生命差异中的自信。教育并非是同一性的教化,而应该是个体性的宣扬,极致的特殊性才是“人之谜”。学校体育关注学生的个体差异和不同需求,将一个个活跃的生命个体,放置进入万千运动项目的排列组合中,学生能够在尽情选择中证明自己。学校体育这种多维模式的设计,自然影响了技术时代教育的整体效率,导致学校体育始终受到藐视和排挤,使得学校体育总是徘徊于教育的边缘,无法前进。但是,生命成长、知识孕化和身体锻造,是不能拔苗助长的急切进行,正是这种长期细心培育的生命教育,才能创造出鲜活的生命个性,这也是学校体育的历史使命。

人的生成不在匆忙中成长,而应在务实中历练,学校体育从不倒向虚伪的浮夸,而是身体的主动实践,在身体的亲身经历中获得存在感知。学校体育的实践逻辑,是对技术时代教育的“一种实践去魅”[40],倡导学生去参与、去创造、去超越,将自身的潜能激发以追求生命的完满,因此,学校体育是能动的抉择,倡导学生的身体力行和切身体验,在运动中实现生命价值的本真意涵。“实践即做”[41],是人生命价值维系的行动智慧,学校体育丰富性在于身体动态中的生成,学生能够充分感受到身体实践的充实与欢乐。实践是感性的存在经验,学校体育就是教育的感性实践话语,它的秘密在于感性活动中创造着人本身,是学生品格塑性、身体塑形和生命塑造的建造师和泥塑匠。如果说学校教育崇尚理性的思维至上,那么学校体育则追求感性的实践原则,身体实践是学校体育的强力表征。

在学校教育中,理性总想压制感性以获得绝对的权力,学校体育则作为反抗的斗士,为了维护生命的强健、积极和肯定而努力。学校体育是对生命的肯定和赞扬,那些由身体静态所引发的虚无,都将在身体动态中消失。感性生命的冲动是不可遏制的本原能力,学校体育用来给生命护航。学校体育是真实的身体体验,那些虚假的敷衍搪塞,是对生命的不尊重,而学校体育实践所导向的是亲身参与,通过体力的付出、体能的耗竭、体液的流淌,来感受生存的实在意义。学校体育中身体不靠吹嘘而活,但依真实而在。在学校体育中,身体的实践参与就是生命的真实,是学生能够真切感受的实践存在,因此身体实践即生存。人生命意义的存在,学校体育能够给予终身教化的指引,实践的场域、生成的空间和生活的态度,亦可在学校体育中获得完善、共享和帮助。

3.3 教育缺位与体育补遗:学校体育主体存在的教育证明

对于生命意义的关切,是全面教育所应具有的品格。可是,在技术时代中,教育匆忙地追求“物”的占有,而忘却了“人的存在”,即人的主体生成,学生被划分成等级和阶层的符号。一切用以炫耀技术权力的教育手段被张扬,知识比智慧更重要,分数比人格更重要,遵章比创造更重要,静态比动态更重要,实用学科过度重视,人文学科遭到摈弃,人之学问满是怀疑。这样的教育氛围忽视了人的本性,缺乏对人本身的关爱,人就将走向“非人”[42]的世界里。好在学校教育中,哲学省察人,艺术赞美人,体育保护人,才不致使技术完全奴役人,人才能在其间获得片刻喘息,还能意识到我是“人”而非“物”。对人(学生)的尊重是学校体育的宗旨,学校体育不迷信知识,但是却崇拜人、褒奖人和鼓舞人,学生就是学校体育的活动中心,学生就是主体。人作为人存在,人才是一切活动的中心,“人作为惟一的主体要为整个世界奠基”[43],才能成为在世的根据。

由于技术时代的教育无法保证学生主体性的获取,学生时常游移在知识、技术、成绩、教师和课程本位之中,因而,学校体育就进行补位,证明学生主体地位的正当性和唯一性。学校体育的主体是学生,学生在学校体育中,获得生命感知的实践话语,奔跑、行动、探索和超越,是对自我扬弃后的存在肯定。学校体育是人主体存在的必须经历,是主动的、能动的身体动态超越,是对静态的宣战、虚无的否定和规训的挞伐,人生命自由的意义获得诠释的途径。技术时代教育将知识的力量无限放大,从而强占了身体所应有的位置,学校体育则引导着赎回,将身体的本原潜能给激发,将人交回给生命自然以养育。学校体育作为主体存在的证明,它不关心客体的本性,只重视主体的能力,学生生命力的涌现是学校体育的永久努力。

技术时代教育总想将学生置于客体化之中,以便掌控行为的主导和言说的权力,于是,教育规训就成为常态化的教育实践,学生没有主体的生机和活力。人要跳出牢笼,就必须与自然取得联系,将割裂的状态缝补,这样,学校体育就创设着弥合,维护着学生的主体能动性,使人保有创造和超越的勇力。学生想要获得主体性,就必须寻找实践的承载体,学校体育则是主体性获取的动力因。“人是体育的主体”[44]。在学校教育中,学校体育是对学生的主体激励,身体动态的超越、畅快淋漓的发泄、生命涌动的热情,都是无束缚的主体实现过程,是通向生命自由的途径。学校体育弥补教育对学生主体化的缺失,将学生引向和谐发展的理想路径,使生命主体的完整性得到尊重和保护。人主体地位的获取是对自然的宣誓,在主客体的矛盾对立中,人需要赢得支撑和奠基,这就是对人的本质规定性。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想要对学生进行主体剥离,成为客体的附庸和奴隶,学校体育则拒绝学生客体化倾向,将学生还原为主体的人。学校体育是人主体存在的实践证明、理想依据和行动关照。

3.4 教育遗忘与体育铭记:学校体育动态使命的教育挽回

教育就是一切培养人的活动。而在技术时代中,教育在急速狂奔,不管不顾心灵和身体,只为技术工业生产出合格的螺丝钉。在教育规训面前,学生只是没有个性的木偶,秩序、纪律、制度和惩罚,教育编织着一张控制学生的网络,无人能够真正逃离。在这一教育网格中,身体静态的单向度规训,是最为有效的控制手段,学生安坐在自己的半米天地,安静、沉默和温顺就是规范和秩序。教育营造着静态虚假需要,并告诫学生这是成功的途径。身体静态在学校教育中占据主动[45],身体动态则被认为是荒废学业的打闹与嬉戏,学校体育被视作低俗的教育,而知识教育则被赋予高贵的品性。在学校教育中,身体静态被认为是优异,身体动态则倒向顽劣,这种带有有色眼镜的傲慢与偏见,正是目前学校体育发展的真正阻力。

在现代教育中,知识和技术被熟记,而人性与身体却被遗忘。身体静态受到褒奖,而身体动态遭到鄙夷,一切与人文有关的知识被排斥,一切与技术相关的信息被托举。教育蒙蔽着人性的意义期许,自然需要获得解蔽的途径,只能重新回归艺术和体育,艺术通达心灵,体育保护身体,教育的本义应该珍爱生命。学校体育就是对生命的保护,在教育中制造身体动态的时机与场景,让人牢记自身的自然属性。久视、久坐、久写和久想,必然是不可持续的状态,尤其是生长发育的身体,更应该给予动态的关怀,而不是静态的囚禁。身体静态所制造迟缓的血流、纤细的肌肉、僵硬的关节和呆滞的头脑,都需要在学校体育中进行化解和补救,在身体动态中感受灵活多变、强健有力、活跃自信,使学生为生命持续发展奠基。

“生命在于运动”不能只是空洞的口号,而应该在身体动态中的践行。可是在学校教育中,身体静态掌控着绝大部分时间,早自习、晚自习、课程学习、吃饭、睡觉、休息,留给身体动态的时间本身就所剩无几,还经常被刻意占用,并以“这是为你好”[46]的名义进行道德胁迫,好让身体动态没了反抗的余地。在学校教育中,身体静态道貌岸然的占有时空领域,唯有学校体育给予身体动态以一线生机,让学生找寻到生命自由的本性与活力。身体静态是冰冷的孤寂,身体动态则是热切的给予,学校教育用过度地静态死寂,来浇灭动态激情,是教育的傲慢与无理。这表达着一种遗忘,更是对生命的否定。而学校体育则是对生命的肯定,让动态的身体能够被再次忆起,用以唤醒那些被遗忘的运动基因。遗忘并非人的本性,教育遗忘并遮蔽了人动态的身体,而学校体育则是对其即刻的否定,使动态身体得到鼓励,使学生获得生命的勇力与强力。在学校教育中,学校体育是一针强心剂,让身体动态获得及时苏醒,并保持生命永久的机体魅力。

3.5 教育淡漠与体育清醒:学校体育生命崇拜的教育呐喊

教育的本质在于升华人的品性,可是,技术时代教育却面临着生存式的悖论,原本用于丰富人涵养的教育,却变成为压抑生命的教育。原本用于人的教育,却只为技术所服务,在现实社会中技术世界日新月异、突飞猛进,学生生命却显得老态龙钟、苍白无力,学生成为被奴化和物化的躯体。教育崇拜知识、技术和科学,描绘的理想都是资本、权力和明星,对人性、生命和身体总是不屑一顾,将学生视作为“驯服的肉体”。在教育的操纵、规训和约束中,身体未被正视,生命崇拜从何谈起。崇拜表达着敬仰,是“满怀敬意地诉说、鞠躬和致敬”[47],在学校教育中,学校体育只崇拜身体,崇拜生命的强力。崇拜表达着敬畏之情,生命本该得到敬畏,可是,技术时代教育却是对生命的淡漠,在分数、成绩和排名面前,学生没有任何的话语。技术时代教育所追求技术的飞跃,却无暇兼顾生命的承受能力。崇拜在于获取力量,“知识就是力量”,从而生命显得柔弱自然无力。

在技术时代教育面前满是细弱的身体,技术强大背后却在榨干生命的原力,“技术摆脱单纯的实用性指向”[48]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也是不可持续的身体规训。这样,身体需要反抗,生命需要呐喊,学校体育则收纳这种情绪,表达着对生命的崇拜,对身体进行野化练习,用以找回失去的野性魅力。对技术崇拜,人只是机械工业的工具;对知识崇拜,人只是科学文化的符号;对物质崇拜,人只是商品经济的奴隶;对明星崇拜,人只是娱乐资本的提款机。体育倡导对生命本身的崇拜,是不以“物”为中心的信奉,而以“人”为内涵的崇敬,在学校体育中则是对学生的尊崇。学校体育不崇拜神灵、技术和他物,只崇拜身体、生命的原力,并以此展开教学和培训,这是保有生命强力的本质途径。在学校体育中,生命崇拜在于获取力量、证明勇敢、制造强大,使人内心世界无比充盈,外在形象无限自信,生命自然获得超越的勇气。

在学校教育中,学生的成才成长不能没有崇拜的参与,知识、技术和科学的崇拜固然重要,但是对生命的崇拜与景仰更应该受到重视,因为,这关系到对人本身的思考与认识。学校体育只关心生命、重视生命并呵护生命,对学生身体进行塑造,以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对生命的敬意,在身体动态中建立生命崇拜的联系。崇拜似乎预示着一种索取,在他物中获得神圣的光晕,可是,学校体育则引导着一种回返,将生命注意力牵引至身体本身,使学生在身体的主动践行中获得理想的赞誉。学校体育对生命的崇拜是古老仪式的遗存,那些身体运动的技艺、身体动态的位移、身体活力的给予,都是生命崇拜的主动献祭。生命崇拜就是人的崇拜,面对教育的淡漠,学校体育用嘶声力竭的呐喊给予唤醒,这也是学校体育的历史使命。

4 “人的全面发展”的意义——学校体育存在的教育使命

人的全面发展,是人作为人的价值追求和理想形态。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49];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谈到:“个人得到全面发展的条件……全面发展的个人……的自由活动”[50],马克思充分论述“人的自由且全面发展”的重要性,是人自由发展的共同条件。教育应该面向人的全面发展,可是,在技术时代中,受到大工业生产模式的影响,教育却成为技术生产中的部件,服务于机器转轴的机械滚动。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早已阐述了机器对人奴役的过程,致力于消灭私有制使人得到全面发展。可是,在现实的教育面前,教育通过张扬智育,压制体育,来满足技术进步日益增长的知识胃口,从而获得更多地时间和空间,来占据更多地教育资源,这使得学校体育似乎走向知识教育的对立面,被遗忘、唾弃和不屑。傅立叶[51]指出:“协作教育的目的在于实现体力和智力的全面发展”;欧文[52]认为:“全体居民的品格在体、智、德、行方面”的完善;毛泽东[53]主张:“儿童时期需要发展身体,这种发展要是健全的”,都明确指出学校体育之于教育的重要性,是人全面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谓全面,就是排除片面,拒斥单向度的发展,因此,在教育领域就应该是“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使学生获得“完整的人”的价值生成与实现。可是,在技术涌动的匆忙中,教育无法遏制技术的不断索取,一味供给着教育模体和工具,满足技术座架对零件替换的需求,因此,在教育紧绷的神经中,教育规训的身体静态单向度被制造了出来。学生身体被束缚,让其啃食书本、背诵定理、默写公式,“速记之胜,遗忘如是”,教育记住了文字、定律和符号,但却遗忘了人本身,将人视作为机器。人的全面发展,应该是多向度的发展,体育、智育、德育和美育的共同努力,仅仅记住了知识和技术不能称为全面教育,于是,学校体育作为拯救者的角色出现了,充分发展人的自然本性,将人的身体作为首要原则进行实施与保护。人身体的基础性,是人生命存在的普遍共识[54],也是教育应该肩负的责任,“德智皆寄于体”,应该给予学校体育更多的时空场域。在学校教育中,学校体育是唯一进行体力付出的教育,在身心的二元模式中,我们显然注意到教育在此不均衡的差异,重视智力,轻视体力,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与重,值得教育的回味与深思。

学校体育从不排斥智育、德育、美育与劳育,相反还是它们的必要补充,知识的实践审问,道德的情感孕化,审美的理想追求,劳动的生产创造,都可以融入学校体育的教育形式,学校体育就是人全面发展的教育维护。学校体育从不把人割裂成为肉体和精神,相反,知识教育对人的身体进行压榨,对人思想进行赞美。而学校体育从来都是将“人”视作为一个活跃、聪慧和完整的人,进行教育、教学、传授和训导,只有协调统一的人,才能在学校体育中张扬鲜活的个性与魅力。技术时代的教育中,所弥漫的焦虑、困惑、惆怅、恐惧、忧伤、烦闷与失意,都可以在学校体育中获得冲洗,使学生释放压力,获得身心舒展的场域与时机,因此,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学生,少有极端倾向的魅惑与迷离,学校体育就是生命迷幻的解药与洗涤剂。在现实的教育中,静态的身体总会遭遇不良情绪的野蛮袭击,而动态的身体则会进行积极防御,学校体育将学生僵直冰冷的身体,带向自然的广阔天地,使学生收获热血沸腾的生命勇力。学校体育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终身指引,因此,学校体育不仅是人的受教育权利,也是“让人成为人”全面发展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终身教育的责任与使命。

5 结语

“在马克思主义批判视阈中”[55],教育是对“人”的教化,而不是对“物”的规训,因此,教育应该导向“人学”的理论场域,而不是“技术”配件的生产车间,应该“让人成为人”成为教育的实践指引。可是,在技术时代的教育中,由于技术崇拜所导致身体静态单向度的规训,应该引起教育理论的普遍关注,学校体育对其实践化解需要受到足够重视。知识教育所致使的身体静态,需要学校体育所设计的身体动态进行补救,使人的身心发展获得和谐统一。可是,现实教育过度重视知识教育,从而导致身体静态规训的加剧、奴役的深化和驯顺的持续,身体动态的学校体育却遭到排挤和冷遇。学校体育需要得到正名,才能重新回归教育理论的实践中心。

技术时代所催生的所有成果,都是在加速消耗地球资源,从而获得更多地能量来养育过剩的人口,不知道这是创生还是毁灭,但却希望人类社会能够获得持续发展。教育也应该倒向“人学”本位,而不能盲目成为技术的工具,呵护生命的教育不能停歇,因而对学校体育的实时努力不能视而不见、坐视不理。人类生命的永续发展,应该是体力、智力等多因素的协调发展,才能获得“人的全面发展”的最终实现。每周几节体育课的饥饿疗法,怎么能够使生命发展得到持续的体力供给,蜻蜓点水般的身体动态诊疗,连最起码肌肉的运动饥渴都无法满足,“人的全面发展”该从何谈起。

学校体育是破解身体静态单向度的唯一途径,在技术时代教育中所驯顺出一个个呆滞的心灵、木讷的身体、冰冷的躯壳和压抑的情绪,都能够在学校体育中得到释放和解脱,学校体育中满是健硕的身形、激荡的勇力、张扬的个性和鲜活的生命。人类是生命的精彩演绎,教育所引导的文化传承应该将精彩持续,而对人自己的辨识、审问和求知将是不能放弃的思辨核心。学校体育始终只关心人、督促人和爱护人,让人不能忘记本原生命的魅力,传授运动知识、掌握运动技能、建立运动兴趣、养成运动习惯,都是让生命有机体展现其自然的本性。在人生命的历史时段中,身体动态和静态是交互进行的存在状态,学校体育则是打下终身运动习惯的记忆铆钉,对“人的全面发展”具有基础性作用,因此,学校体育是不能忽视的重要教育环节。在学校教育中,为了抵御身体静态单向度的规训,学校体育应建立起身体动态多向度的运行体系,成为学生生命永续发展的实践根基、行为指引和理论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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