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下《流浪地球》的美学探源

2019-11-15 22:12山西大学商务学院山西太原030006
电影文学 2019年10期
关键词:流浪地球观者灾难

刘 夏 (山西大学商务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自从人类文明诞生之始,灾难就是人类始终挥之不去的创痕,无论是《圣经》中记录的大洪水,还是几千年世界文明所经历的种种浩劫,人类在生存环境中面对灾难的无助与挣扎已经植根于内心深处,由此而引发的对现实灾难的体会与未来灾难的臆想,往往也成为文学与影视作品所热衷于描绘的题材。可以说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文明,都有其对于灾难的诉说,在无影片时代这种诉说一般体现在文学上,当电影问世以后,经过技术的不断革新,灾难类题材也被搬上了银幕成为独树一帜的商业类型片。当然在数字技术并没有像今天这么成熟的胶片时代,由于技术的难度与后期制作的冗繁,当时的灾难类电影在现在看来制作是比较粗糙的,更依赖于传统的镜语表达方式,而直接传达给观者的视觉图景却显得极为苍白,在这一条件限制下,灾难类影片囿于技术难题始终难以发展。数字时代的来临彻底改变了当代科幻灾难电影的制作方式,也将旧有的镜语表达纳入到了新的美学程式,数字技术改变了传统电影语言的美学范式,极大地拓宽了电影语界的语法结构与镜语书写范式,数字特效所体现出的极致景观书写也以其非凡的视觉魅力而摄人心魄,更是使灾难类电影制作有了前所未有的便利条件。影片《流浪地球》在此时应运而生,依赖于我国数字技术的成熟条件,以其独有的创想维度与非凡的视觉图景为观者架设了一座末日体验的桥梁。

一、拟像现实与影片叙事的融合

电影自诞生以来,其独特的镜语叙事功能就与现实产生了特定的关系,由于电影终究是由人为主导的,是由人的主观意志决定的,那么银幕下的现实也并非客观现实,所以就算是完全忠实于客观现实世界的纪实类影片,其体现在镜语叙事下的现实依然具有主观性质,而并非真实的客观。电影中的现实可以是虚构的,也可以是夸张强化的,更可以是凭空创造的,然而无论如何,这种现实既非真实又无限使自己构建出真实样貌,达到使观者认同其构建出的现实虚像,形成拟像现实。在电影的多种类型片中,拟像现实或多或少都有介入,但是在需要创设视觉景观的科幻类型影片中,拟像现实却是一直等到了数字时代的来临才蓬勃兴起,在胶片时代,技术的匮乏使当时的影片更多倾向于利用摄像机拍摄现实环境,对于电影与现实的关系而言,电影无法完全自主地构建“拟像现实”,“现实”还是更依赖于镜头与客观世界,这时的镜语叙事功能虽然具有主观性,然而这种主观是面临着种种限制的,拟像现实无法趋近于观者认同的真实,反而会困顿于冗繁的后期制作,可想而知,当时在这一条件下制作科幻灾难类电影的难度。电影具有其特有的艺术魅力,这种魅力体现在电影镜语表达的主观性书写上,数字时代的来临是对电影制作技术的革命,为当代科幻灾难类电影提供了技术支持,拟像现实的自主构建使传统的镜语表达纳入到了新的美学程式。当“现实”可以被臆想创造,以主观“现实”的拟像形式出现在镜语中,其独特的美学价值也得以彰显。“拟像现实”使电影真正摆脱了客观约束,可以对主观“现实”进行自主构建,曾经只能在文本中熠熠生辉的奇思妙想与视觉图景终于在电影中展现,电影语言的独特视觉魅力焕发出勃勃生机。

影片《流浪地球》取材于科幻作家刘慈欣的中篇小说,故事设定于2075年,人类发现太阳内核极速老化而行将毁灭。在此绝境之下,人类组成联合政府拟订了“流浪地球”计划并开始了针对太阳系的逃离,然而逃离的过程艰险异常,地球在接近木星时受木星引力的影响,即将突破洛希极限,地球行将毁灭,人类在绝望之际利用行星发动机喷射离子点燃木星,最终使地球成功地逃离继续踏上流浪之旅。《流浪地球》作为一部制作精良的科幻灾难片,影片中利用数字技术构建的拟像现实与镜语叙事的融合,使作者在文本中创设的末日图景极近“真实”地呈现在银幕中,末日灾难的终极命运考问在完美的拟像现实展现中获得观者认同。在影片中,为了真实地体现流浪的地球在木星引力下所产生的灾难效应,镜头在地面景观与星体景观中来回穿插,当刘启带着韩朵朵从地下城来到地表之时,影片以刘启等人的视角展现了一个脱离太阳后的冰冷世界,数字技术构建的灾难效果使观者眼前如同人间地狱,人类只能在零下83摄氏度低温下的地表移动,大型运载车在极度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艰难前行,当抬头仰望时,看见的早已不是曾经的浩瀚星空,巨大的木星横压在人类头上,这些景观将观者逐步代入到影片语境的拟像现实中,镜头切换至领航员航天站视角,由航天站所看见的星体景观更加震撼,木星引力作用下地球被牵住,形成气态的引力线,地球则在行星发动机的推力作用下产生蓝色气焰,这一地木结合的非凡景观不但拥有开创性的构想维度,也以其数字技术的精致描摹而趋近于视觉真实,拟像现实使观者如同身临其境,与影片中的人类共同经历这一场灾难逃亡。

二、数字特效与末日景观书写

科幻灾难片依赖于数字特效,是由其本身的叙事背景与美学特质决定的,科幻灾难类影片立足于现实灾难与臆想灾难的书写,究其命题本身而言是对人类命运的终极悲剧言说,对于这一深刻命题的诠释则必然需要趋近于真实末日景观的拟像表现。对于科幻灾难电影而言,灾难视觉图景构建是其语言系统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决定观者观影体验的核心部分,甚至可以说,缺少了灾难景观的书写科幻灾难类电影甚至无法存活。基于此,数字特效的拟实与奇观特性已成为科幻灾难类电影博得观影认同的重要砝码。综观近些年具有影响力的科幻灾难电影,无不以其震撼的视觉效果来彰显影片分量,经典灾难影片《后天》中讲述了温室效应造成气候异变,地球将变入第二个冰河纪,在严重的水患与低温下,人类灾难如期而至,影片利用数字特效将都市湮没于洪水冰河,代表美国象征的自由女神像甚至都被冰封。数字特效展现的非凡奇观使观者骇然,也使其成为灾难电影制作水平的衡量标尺。在另一部世界级灾难片《2012》中,世界末日的到来引发了地震、海啸、飓风与火山喷发,影片以主人公视角引领观者感受到了震撼的末日图景,纽约的街道与大桥从地面掀起,地震引发了无数的板块断裂,都市的高楼大厦轰然倒塌,海水肆意蔓延,整个都市一片狼藉,瞬间成为废墟。依赖于数字特效的先进技术,这些灾难景观被书写得极具末日色彩,使观者有如亲临在末日现场,感同身受这一场人类浩劫。

影片《流浪地球》有其独特的创想维度,将人类的末日危机拟定于太阳趋于爆炸,地球开始了星际逃亡,而灾难也由其逃离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地表温度骤降,人类躲避至地下城,而遭遇木星引力更是雪上加霜,地球即将毁灭。在影片中,数字特效技术的大量运用使这一灾难创想具有了令人信服的言说力量,当刘启一行人在恶劣的地表环境中驾驶运载车前行时,地表已是零下83摄氏度的低温,随着镜头的逐渐推进,银幕展现出巨大的行星发动机星罗棋布,诠释着人类正在进行的逃离壮举,当众人路经上海时,看到的上海已经成为被风雪侵蚀的废墟之城,残存的东方明珠电视塔与上海奥运大厦也即将被冰雪湮没,整个世界已然是一番末世光景。而在航天站刘培强的视角中,则完全是一种趋于静态的星体奇观图像,在木星引力作用下地球被牵住,形成气态的引力线,地球则在行星发动机的推力作用下产生蓝色气焰,两个星体之间产生的独特关系被构建在一个画面中,既有着震撼的视觉体验,同时也是地球行将毁灭的末世景观。借助于数字技术,影片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观影体验,视觉效果的饱满使影片的末日景观得以完美书写,也使其成为划时代的国产科幻灾难影片。

三、数字时代本土化元素植入

在影片《流浪地球》问世之前,国产科幻灾难类影片并不多见,这类影片更多产自于美国,如比较典型的《后天》与《2012》,在这些影片中,体现更多的是美国符号的植入,如美国大都市纽约、曼哈顿的毁灭,象征美国自由精神的自由女神像的倒塌,世贸大厦与金门大桥的湮没等,这些视觉图景虽然震撼,然而对于国内观众来说,依然稍有一些陌生感,本土化元素会给观者更强的现实体会与情感认同。在我国数字技术并不成熟的过去,对于科幻灾难题材的特效表现是有很大难度的,再加上没有好的剧本支撑,所以在本土科幻灾难片这一领域一直以来鲜有问津。然而伴随着作家刘慈欣在科幻创作领域的异军突起,数字技术的趋向成熟,本土科幻灾难电影也随之绽放出应有的光彩,随着《流浪地球》的成功,影片弥补了科幻灾难片中本土元素这一缺失,同时也展现出我国数字技术领域的巨大进步。

在影片中,能够看见很多的本土化元素植入在灾难场景中,如在北京三号地下城中随处可见的符号标语,中式的小餐馆与麻将桌,当刘启带着韩朵朵从地下城来到地表,看到了在极寒的条件下已经沦为空城的北京,曾经繁华的首都早已被侵蚀成冰封之城。另一处体现本土元素植入的是当刘启与王磊上尉一行人赴杭州运送火石路经上海时所见到的废墟,作为上海地标形象的东方明珠电视塔虽然饱受灾难侵蚀,依然以比较完整的形象矗立在众人眼前,只是塔的后半身已经完全埋进厚厚的冰层之中。影片借用刘启与韩朵朵等人惊愕绝望的眼神,姥爷对往日上海的追忆,结合数字特效拟合成的废墟陡壁,将此时上海的末日景观书写成难以置信的荒凉,崖壁上满是文明的遗迹,校车、路标指示牌、钢架结构的大厦高楼与老城区建筑残骸,而在另一侧的崖壁也是同样的情况,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的文明被堆积成山,掩埋在数字技术构建的末日冰壁之下。影片中本土化元素的植入获得了观者的情感认同,本土视觉图景展现的极致效果也提升了本片的审美高度。当然从现实情况来说,本片在数字技术的层面与欧美科幻灾难片还有很大差距,而如何缩小这一差距,则是当代电影所要面对的重要课题。

四、结 语

随着数字时代来临,技术的成熟使国产科幻灾难类电影迎来了黄金发展期,影片《流浪地球》在此时应运而生,其成功也绝非偶然,声名鹊起的科幻小说作家刘慈欣赋予了本片独特的创想维度与美学高度,使本片奠定了优秀科幻灾难片的审美基调,依赖于先进的数字特效展现更是使本片大放异彩,数字技术实现的拟像现实使作家在文本中熠熠生辉的奇思妙想与视觉图景极致地展现在观者视野,而拟像现实与镜语叙事的融合,让曾经只能在脑海中构想的末日图景以极近“真实”的景观形态呈现在银幕中,末日灾难的终极命运考问在完美的拟像现实展现中获得观者认同。依赖于数字特效的先进技术,影片中的灾难景观被书写得极具末日色彩,使观者有如亲临末日现场,感同身受这一场人类浩劫。本土元素的写入让观者更是有了一种集体无意识的身份归属于情感认同。数字时代下《流浪地球》的独特美学是由数字技术的高度与影片的创想维度共同构建的,是由数字特效产生的震撼视觉图景支撑着文本中那些奇特的构想,无论是在领航员航天站中看到的地木相连瑰丽景观,还是在地球表面所经历的末世灾难,抑或是上万台行星发动机组成的壮观景象,这一切特效与影片叙事的结合使人类命运的终极悲剧触动着每一位观者的心弦,也使观者认同了地球流浪所付出的灾难代价。《流浪地球》作为一部现象级国产科幻灾难片,填补了国内科幻灾难电影制作领域的空白,也为国产电影引领了新的方向,对未来科幻电影发展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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