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摩天营救》的景观叙事

张文艳 王智莉 (河北北方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北 张家口 075000)

商业特效大片在21世纪之初经历了一个快速发展时期，从单纯的视觉奇观的创造，到视觉震撼与心灵震撼的双重建构，都令商业特效大片的视觉特效在不断推陈出新的过程当中更趋多元化。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动作特效大片经历了一个黄金发展期，但随着魔幻电影与科幻电影的兴起，3D与4D数字技术对视觉特效的不断创新，动作特效大片在视觉上较为逊色，失去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逐渐沦为魔幻与科幻电影的陪衬。在漫威超级英雄系列电影称霸商业电影市场的背景下，罗森·马歇尔·瑟伯执导的动作电影《摩天营救》无疑是独树一帜的作品。影片将犯罪、动作、冒险等元素再次融合，使其成为一部传统意义上强调紧张情节与视觉特效的商业大片。《摩天营救》的故事内容虽然简单，但是在视觉景观的不断变换下迸发出强大的艺术冲击力——不仅是视觉上的，同时也是精神上的。于是，该片并不亚于同时期的其他视觉大片，成为同时期院线影片中的风格独特的作品。

一、景观之于动作冒险电影的叙事功能

视觉大片这一概念始于20世纪末期，电影受到数字技术发展的带动呈现出无与伦比的旺盛的生命力，电影创作方式的拓展促使电影艺术类型多元化，也促进了电影语言的发展与变革。相较于传统的语言叙事电影来说，视觉大片更加强调镜头画面的直观性，画面决定一切，具有最高的叙事话语权，也向观众无声地传递着丰富的信息。动作冒险类商业大片兴盛于商业大片时代的开端，介于数字技术刚刚开始加速发展的初始阶段，动作明星在电影中表演的惊心动魄的动作情节构成了一种视觉奇观，也成为动作景观的一种，在当时的电影院线及市场中极具商业价值和受众吸引力。亚洲的成龙主演的一系列电影和好莱坞的碟中谍系列电影等，都是动作冒险类商业电影的经典作品。

电影艺术源于科技的发展，科技也是推动电影艺术发展的重要动力源。同时，科技也在逐渐颠覆着传统的电影叙事语言，改变着电影的美学特征。新世纪之初的十几年当中，数字技术将视觉特效推向了极致，视觉特效大片几乎成为当今世界最流行的电影类型，甚至主导着当今电影的美学潮流。观众被视觉大片的惊奇画面深深吸引，也体会到了视觉特效带来的直观性与便捷性，于是数字技术也催生了专属于自己的美学特征。

景观叙事这个概念由来已久，可以说是伴随着图像时代而诞生和发展的。电影工作者在利用数字技术创造奇观化视觉形象时，我们可以认为其在制造一个个的视觉景观，不同的景观具有不同的视觉特征与文化特征，其背后代表了文化象征与精神暗示，在视觉景观的不断铺排过程中，观众顺着导演给予的视觉信息路径读懂电影故事，吸收并理解了视觉景观背后的内容。对动作类冒险电影来说，往往会选择一些具有文化标志性的、视觉形象独特的建筑景观，并将其与文化内涵相融合，制造出独一无二的视觉景观，从而为观众制造与众不同的视觉审美体验。如汤姆·克鲁斯主演的碟中谍系列电影，几乎每一部都会选择不同国家的独一无二的具有奇观效果的建筑物，高空对决，极限运动，都与奇观化景观相融合，给予观众独特的文化审美体验。

罗森·马歇尔·瑟伯执导的《摩天营救》将主题集中在家庭、亲情方面，退伍军人威尔勇闯火海拯救家人成为最大的噱头和看点。影片几乎将视觉景观的叙事功能发挥到极致，视觉景观的变化成为推动情节发展的绝对叙事动力。片中的世界最高建筑物明珠塔是核心景观，在失火之前，明珠塔代表着财富与权力，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代表了国家形象，人们为明珠塔参天的外形与复杂的内部结构而惊叹不已；而失火之后的明珠塔则代表着恐怖与危险，因为想要灭火唯有依靠这栋科技建筑的内部消防系统，依靠传统的消防系统是无法扑灭火灾的，这也为威尔以极限运动一般的救援方式做了铺垫。明珠塔在片中也如此起到了景观叙事的功能，观众通过景观的变化就能获得相应的信息，导演并不需要演员用语言交代细节，观众就能自行推断出叙事内容。

二、“明珠塔”作为核心景观的叙事功能

动作冒险电影通常也可看作景观电影，导演通过创作不同的景观丰富影片视觉内容的同时，景观也常常被当作“角色形象”对待，某种程度上与主人公进行博弈，正如神话故事当中的与自然战斗的战士一般，动作冒险类电影中的英雄人物对抗的同样是危险的环境，只不过从远古时的丛林转换成为现代化建筑。纵观经典的动作冒险类电影，其中不乏这样的现代人造景观，例如布拉德·伯德执导、汤姆·克鲁斯主演的《碟中谍4》拍摄地选在迪拜，世界第一高楼迪拜的阿里法塔成为该片最重要的景观，汤姆·克鲁斯徒手攀爬阿里法塔成为该片最经典的场景。阿里法塔不仅作为影片故事内容推进的主要场景，当汤姆·克鲁斯饰演的特工伊桑·亨特在室外高空攀爬时，随着镜头视角的不断旋转、变换，伊桑·亨特身处的环境以及所面临的危险统统交代给观众，此时完全是伊桑·亨特和阿里法塔之间的对决，不需要语言叙事，完全依靠景观叙事。

《摩天营救》当中的“明珠塔”同样以世界最高建筑物为背景而存在，从某种程度上与《碟中谍4》中的哈里发塔如出一辙，耸入云霄的明珠塔一方面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现代科技孕育的产物，代表着高度发展的人类文明，无论是其外形，还是内部巧夺天工的设计，都作为一种科技之美的代表存在于影片当中。明珠塔的主人赵隆基在介绍自己一手打造的人类建筑奇观时，镜头跟随赵隆基的介绍在明珠塔内部游走，由外向内逐一呈现明珠塔的外形与细节构造，从视觉上呈现明珠塔浓缩的科技文明与人类智慧。毫无疑问，明珠塔代表了人类对科技知识的掌控力，代表了人类科技文明的骄傲。

另一方面，由于明珠塔俯视众生的绝对高度，也暗示着发生危险的可能，一旦大楼中发生危险，则意味着很难从中逃脱。而影片《摩天营救》则将这栋世界最高建筑与火灾、营救联系在了一起，凸显出了影片的冒险类型片意味。同时，看似无懈可击的明珠塔却被犯罪分子轻易掌控、攻击，也是从另一个角度讽刺了人类对科技的绝对自信，是一次对高度发展的科技文明的反思。退伍军人威尔在各种不可能的情况下，勇敢地闯入火势蔓延的明珠塔拯救家人，他的这一行为也可看作是人类与自己一手创造的科技文明产物相抗衡的过程。当电梯已经无法使用时，威尔利用吊车悬臂的钢索荡入大楼内，这一行为极具人类在原始丛林的参天大树之间行动的意味，只不过这里置换成为摩天高楼。

由此可见，《摩天营救》中的明珠塔作为主要的景观，远远超出了其作为建筑本身的功能，既象征了人类智慧与科技文明，又包容了丰富的主题内容，同时也在叙事进程中获得了叙事功能，与主人公威尔的互动过程中传递信息、推动叙事，完成了影片最核心的景观叙事。

三、文化景观的辅助叙事功能

新世纪的十几年是中国电影市场迅速发展的一段时期，中国电影市场已经崛起成为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与北美电影市场之间并没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好莱坞电影在中国电影市场上的表现早已体现出中国电影观众的强大文化消费能力。因此，诸多好莱坞电影都将中国文化意象融入电影创作当中，或者是彻底用中国文化元素创作，同时也有一些电影企图用擦边球的方式融入中国元素，讨好中国观众，这些都是中国电影市场扩张的变相体现。

电影《摩天营救》直接将故事地点设置在中国香港，世界第一的摩天高楼明珠塔也颇具象征意味，某种程度上象征了迅速崛起的中国大国形象，但更多的是象征了急速发展的科技文明和卓越的人类智慧。明珠塔以绝对的高度俯视着脚下的维多利亚港和香港，代表了凌驾于大众文明的科技文明。同时，中国香港作为主要的故事发生地也使影片运用中国元素顺理成章，例如，明珠塔的造型灵感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龙与珍珠，外形正如同一条从地下蹿升飞天的巨龙口中衔着一枚硕大的珍珠，极具中国传统文化的韵味，同时又具有现代科技的美感。在明珠塔的内部，《摩天营救》的美术设计更是在多处运用中国美学，如室内色彩的调配和家具设计，流线型的旋转楼梯，以及大楼主人赵隆基在顶楼的房间更是运用了丰富的中国元素，如房间采用了中国传统建筑的对开式大门，门口的石雕和门上的龙纹样，都表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美学，只不过片中所呈现的文化景观不再是过去猎奇般的东方美学呈现，影片已经将传统文化美学与现代文化景观相融合，使其既有传统的美学韵味和地域的文化美学特征，同时又兼具现代美学，给予观众多层次的审美体验。

因此，无论是《摩天营救》中呈现的中国香港大都市的人文景观，还是明珠塔内部的文化景观细节，以及外部的龙与珍珠的文化意象变形，都起到了重要的辅助叙事功能。《摩天营救》从真正意义上将好莱坞动作冒险故事搬到了中国香港拍摄，东方文化也不再是仅仅起到陪衬的作用，而是道恩·强森饰演的退伍军人威尔与之相抗衡的景观对象，威尔不仅发挥了人类身体的动作极限，也展现了人类的智慧光芒。片中的文化景观增加了全片的视觉吸引力，为该片增添了独特的美学特征，这些都促使该片在院线市场上成为一部独一无二的作品。

四、结 语

电影《摩天营救》将景观叙事与动作冒险电影相融合，并将景观的功能性发挥到了极致，无论是从叙事的角度而言，抑或是从感官刺激和视觉审美的体验而言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片中的主角威尔因在一次行动中失去了一条腿而退伍，退伍后的威尔成为一名安保人员，却被卷入一场毁灭性的犯罪活动中，从火海中救出受困的家人成为他的唯一目标。虽然影片的叙事内容简单，叙事线索单一，威尔被陷害成了犯罪嫌疑人，不顾警察追捕冲入火海拯救家人，但影片在塑造燃烧的摩天大楼的视觉景观过程中，将威尔救人的危险性放大到了极致，威尔挑战身体极限从外部进入火海成为影片景观叙事的高潮部分，即便是没有对白，观众通过视觉和背景声音获得的信息量与感官体验都是巨大的。因此，《摩天营救》不仅仅是威尔一人的独角戏，明珠塔作为主要的视觉景观和文化景观也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二主演”。该片也表现了动作冒险类大片依旧持有其特定的市场份额与受众群体，人与景观博弈的结构框架与魔幻、科幻类电影的景观叙事是截然不同的，毫无疑问这种动作场景更具真实感，而不是科幻电影中的虚幻，这种真实感也是视觉特效大片带给观众最纯粹的感官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