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光明

1.顺达家具厂 日

字幕：20世纪90年代初。

七月的中午，烈日炎炎，几个拉人力车的师傅坐在阴凉处，狼吞虎咽地吃着简单的盒饭。

不远处走来一个牛高马大、皮肤黝黑的男人：我说，你们谁吃完了？这有个活儿，谁去跑一趟？

几个人都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愿接这活儿。

男人摇了摇头：平常总抱怨赚得少，这活儿来了都不愿意接，还总说让我多照顾你们。哎！

男人说罢转身就走。

这时传来一声：赵总，我去！

秦子川在一旁看着。

赵伟刚转过头，看到李万升放下盒饭，抹了一把嘴走上前来：我去吧。

赵伟刚打量一眼李万升，把手中的字条递了过去：行，这是地址，别拉错地方了，回来给你结账。

李万升接过字条便动身：得嘞，您就放心吧。

赵伟刚瞥了一眼剩下的人：有空你们多向李万升学学，别整天一个个就只知道抱怨。

2.吉天市街道 日

李万升骑着人力车拉着一车货，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街边门面处。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看手上的字条，向前驶去。

3.门面房前 日

李万升从车子上下来，看到紧闭的大门，皱起眉头看了看手上的字条：没错啊，就是这里啊！

李万升透过窗子向屋子里张望。旁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你干什么？

李万升连忙转过头：哦，我是来送货的。这东西放哪儿？

女人看了一眼旁边的车子：人都出去了，你等会儿吧。

李万升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便推着车子到旁边的阴凉处停歇。

中午的街头，人渐渐多了起来。街对面驶来一辆小货车停在了一家商店门口，两个穿黑色背心的人朝着商店内大声吆喝起来：张师傅，你订的货到了。

商店老板连忙从里面跑了出来：哎呀，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能送到呢。

货车司机用毛巾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是啊，本来是明天送货的，可你这不是着急要嘛。

商店老板笑了起来：是是是，这两天生意不错，压的货全卖没了。真是辛苦二位了！

货车司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张师傅这是进货单和价格，你核对一下看看数字对不对。

商店老板接过字条说：不用看，都这么熟了还看个什么劲儿。走，进屋给你们结账去！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向商店内走去。

这一切都看在了李万升的眼里，他看了看自己的人力车，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门面房来了几个人，打开了门锁。

李万升连忙跑了过去，指了指身后：老板，这货是你们的吧？

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说：哦，对对，师傅你是刚到吗？

李万升正欲说什么，又被男人打断：行，这个放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几个去帮忙抬一下。

几个人过来开始卸货。

李万升在一旁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

4.顺达家具厂某办公室内 夜

赵伟刚在办公桌前数着一堆零钱：来，这是这个月的活儿钱。

李万升接过零钱皱起了眉头：赵总，能不能再多结一点儿？

赵伟刚：啥意思？

李万升：上次那个活儿也没给我结账，再加上这次的，这确实有点少了……

赵伟刚接过话来：这不少了，厂里啥情况你也知道，今天这活儿不都给你了吗？平日里哥能照顾的都照顾你，人要懂得知足吧？

李万升苦笑着：今天是因为……

赵伟刚打断李万升的话：行了兄弟，这么多人呢，哥也有难处。下次吧，好吗？

李万升不再说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

5.顺达家具厂外 夜

李万升走出家具厂，看着手里皱巴巴的零钱。秦子川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拍李万升：他们对谁都这样，没办法，谁让咱命苦呢！

李万升抿了抿嘴。

秦子川：就是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能到个头，啥时候咱们也能吃点香的喝点辣的，轻轻松松过着体面的生活就好了。

秦子川的这番抱怨仿佛刺激到了性子直率的李万升。

李万升：大川，想不想过好日子？

秦子川怔了一下：想啊，当然想啊！我连做梦都想。

李万升点了点头：敢不敢和哥闯一次？

秦子川眨巴下眼睛：啥意思？

李万升：咱不干这个了，自己开个店，行不行的试一试。

秦子川：哥，你说笑吧？我也就发个牢骚，咱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

李万升严肃起来：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秦子川咽了一口口水。

李万升：光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得拼得闯，咋样？咱试一试？

秦子川：哥，我大川虽然能耐不大，但仗义那是没的说。你要愿意干，兄弟我就跟着你，要试咱就试试，试试呗，成了咱一起，输了我陪你。

李万升点着头重重拍了拍秦子川：得，那么现在当下只有一件事儿了。

秦子川疑惑地问了起来：还有啥事儿？

李万升转过头：说服你嫂子。

6.李万升家 夜

李万升的妻子苏春芳端来一碗面：什么？怎么这么少！

李万升摆了摆手拿起了筷子。

苏春芳凑了过来：万升，不是我说你，你这每天给他们拼死拼活的因为什么啊？

李万升神情黯然地吃了一口面：算了，大家都不容易，多点少点就别去计较那么多了。

苏春芳生气地：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事儿，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嘛。靠这点钱，咱俩拼死拼活一辈子在这城市也买不起一套房子！

李万升停下来吃面：咱不买房子了。

苏春芳立刻转过脸：啥？

李万升看着苏春芳，又重复了一遍：咱先不买房子了。

苏春芳惊讶地：不买房子咱们住哪儿？总不能这么生活下去吧！

李万升擦了擦嘴：现在咱们有多少积蓄？

苏春芳瞥了一眼李万升：你干吗？

李万升：多少？

苏春芳转了下眼睛：大概有个千儿八百的吧，离买房子还差着远呢。

李万升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像差不多了。

苏春芳：啥就差不多了？

李万升转头对苏春芳说：照我这么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明天把钱全部拿出来吧。

苏春芳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

李万升：我看现在的商店生意不错，咱们选个好地段，开个副食品店，做点小生意，怎么样？

苏春芳：副食品店？

李万升：对，总比现在我这样拉活儿强。

苏春芳：得了吧，别到时候捡不到芝麻，把西瓜也丢了。我看啊，就先这样踏实干得了，看看再说，别一时兴起就随便胡思乱想！

李万升：这怎么能是胡思乱想呢？试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试一定会失败。这条路我得蹚一下了！

苏春芳：可是……

李万升：哪有帆船不经历风雨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苏春芳不再说什么，皱起眉头瞥了一眼李万升。

7.万升食品店 日

两个伙计踩着梯子挂着一个大木牌：万升食品店。

李万升在不远处大喊：左边再高一点……哎……好了好了。

秦子川骑着人力车过来：哥，这些货放哪儿啊？

李万升指了指商店内：你嫂子在里面。(转头喊)春芳，把货归置一下。

苏春芳闻声走了过来：哟，大川来了啊。

秦子川笑了笑：嫂子，这些东西放到哪儿？

苏春芳：里面还没收拾出来，先放到门口这儿吧。

秦子川开始卸货：嗬，我说这进展速度真够快的啊！

苏春芳看了一眼李万升：那可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做什么事情都这么风风火火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商店就开起来了。

秦子川笑了起来。

李万升：这算什么风风火火，想当年我们在部队当兵那会儿，大晚上睡得着着的都能立刻爬起来去执行任务。

苏春芳摇了摇头：这句话啊从你部队复员后就没断过。

李万升：那可不就是这个理嘛。

秦子川：我哥这是对部队感情深。

李万升点了点头：当过一次兵，受益一辈子。磨炼出来的意志那是经过钢火淬炼过的，做事就得这样。

苏春芳：行了行了，赶紧忙点正事儿吧，这还有好多活儿呢。

李万升和秦子川相视笑了笑。

一个骑着二八型自行车的老人路过店门口，扶着眼镜看了一眼牌子：这是新开的食品店？

李万升转过头：啊，对，老师傅，今天刚开张。您需要点什么呀？

老师傅：大米有吗？

李万升：有，有，都是刚下来的东北米。

老师傅看了一眼李万升：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李万升：对，俺家是河南农村的，来这儿做点小买卖。

老师傅点点头：哦，那我来一袋大米吧。(回头看了一眼自行车的后座)可是我这儿好像也放不下吧？

李万升：老师傅，没关系，您告诉我地址，我给您送过去。

老师傅高兴地：那真是太好了！喏，前面那个第一个家属楼，一单元一楼就是，好记。

李万升：得，您先回去，一会儿我这忙完就送过去，到时候再结账。

老师傅：好好好，不急。

秦子川：哥，你可以啊，还没开张就做成一个买卖。

李万升：怎么没开张？牌子都挂上了就是开张了。

秦子川：就是不明白你怎么答应给人送货上门呢？买大米哪有管送货的？

李万升：事在人为，我们刚开始做，就应该比别人多付出一些。再说，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你不送良心上过得去吗？做生意亏点赚点都无所谓，关键是良心可不能打折啊！

秦子川点了点头。

苏春芳在身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轻轻地笑了。

8.吉天市街道 日

赵伟刚和几个拉活儿的工友在远处看着李万升的新店，董小四说：赵总，你看就是这个店。

赵伟刚吸了一口冷气：他李万升可以啊，我还在想他不拉车干什么呢？原来是打这算盘啊！

董小四说：可不是嘛，他还带走了秦子川。平日里你对他多好，现在说走就走不说，还挖了你的墙脚，这口气兄弟我都忍不下。

赵伟刚点了点头：行，他李万升厉害，来日方长回头再说，咱们走！

董小四恶狠狠地瞟了一眼远处的食品店，跟着赵伟刚走了回去。

9.万升食品店 日

秦子川正往商店里搬着货物。

李万升把三轮车停到了门口，拍了拍手：把大米送过去那老师傅可高兴了，说什么都要给我送货费。

秦子川凑了过来：那你要了吗？

李万升：怎么能要呢，说给人送过去怎么还问人要钱呢，说一就是一。

秦子川：你走那么会儿工夫，又来了几个人在这儿买东西。

李万升：是嘛！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咱们赶上好运气了。

秦子川：这买的人还挺多，喏，嫂子在里面给人算钱呢。

李万升朝商店里看了过去，几个人正从店里走了出来。

李万升觉得他们似曾相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几个人把东西放到一辆三轮车上，便匆匆离开了。正在李万升纳闷时，苏春芳兴奋地走了过来：今天也不知是什么风，开张生意居然这么好，一下子就来了这么一笔大单。

李万升皱起了眉头：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谁家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

苏春芳：这挣不到钱不是，挣钱了也不是。你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秦子川：是啊，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还不开心呀？

李万升舒展了眉头：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吧。走，今天早点关门，我们找个地儿好好庆祝一下。

秦子川大笑起来：这才对嘛。

苏春芳张罗起来：哥几个辛苦了，走，李老板今天请客喝酒！

伙计们纷纷雀跃欢呼起来。

苏春芳：你们先走，我去锁门。

10.某夜市大排档 夜

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角落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瓶啤酒和几盘小吃，李万升端起酒杯：我说几句啊，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开张，就有了不错的成绩，相信我们的店会越来越好！来，庆祝我们今天首战告捷，咱们走一个！

秦子川嚼着嘴里的食物：必须越来越好，我一口干了啊！

11.街边 夜

赵伟刚和董小四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在街道上。

董小四指了指前方：赵总，前面这家排档听说不错，一到晚上人都往这里来。

赵伟刚：得，那就在这儿吃点喝点吧。

说罢，一行人向夜市摊走去。

12.大排档 夜

放下酒杯，李万升凑近了一步：大川，这将来日子好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苏春芳看了一眼秦子川。

秦子川轻咳了一声：说实在的，我就没想过这个，要是真实现了，我就回老家娶媳妇儿，再盖个大房子我就满足了。

李万升把手伸了过去：中，我记住了，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再苦再累我一定要帮你实现。

秦子川点了点头：哥，我大川跟着你，苦累咱不说。

李万升笑起来：但这致富路上咱也一个都不能少啊，来，咱哥俩再喝一个。

俩人碰了杯大口喝起来。

秦子川放下酒杯，盯着远处喃喃道：怎么哪儿都能碰到他们。

赵伟刚一行人走了过来：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万升兄弟吗？

李万升转过了头：赵总，真是巧啊！

赵伟刚大笑起来：你说咱这缘分真是怎么割舍都割不断啊！

李万升：是啊，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坐吧。(转头)大川，再去拿几把椅子来。

赵伟刚阴阳怪气地说道：哎，不急，我可不敢和你一起坐，你回头再把我这几个兄弟给挖走了，我这就损失大了。

董小四：是啊，我们这厚道人可不敢跟你们坐。

李万升笑了笑。

赵伟刚摆了摆手：兄弟们，咱们走。

赵伟刚等人走后，苏春芳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秦子川：我就知道碰到他们准没好事，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厚道人！

李万升：算了算了，今儿大好日子，咱不去计较那么多了，咱们接着吃。

苏春芳：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那里面有几个人像是在店里见过，你以后可得注意点儿啊。

秦子川：是啊，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李万升并没有理会，转头大喊起来：老板，再烤上十串。

秦子川吃着嘴里的东西比画着：这家老板从新疆来的，在这儿开了好久了，这串啊真不错！

李万升笑了笑：等以后咱们去新疆吃吃正宗的羊肉串，可好？

秦大川：哎哟，那可太好了，说实话，我还真是一直想去呢。

李万升点了点头，眼神向远处望去，皱了皱眉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13.万升食品店 日

李万升正在招待着客人。

两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扶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中年男人面色惨白，低声呻吟着。

其中一个人大叫道：老板？谁是这家店的老板？

李万升走了过去：我就是，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年轻人打量了一下李万升：你就是啊？(往后退了一步嗓音高了起来)大家来看啊！这家店卖黑心油，我表哥就是吃了这家的油，连着好几天上吐下泻！不得了啊不得了！

李万升被激怒：朋友，这话可不是随便讲的，我这销售的都是工厂合格产品，你这样诋毁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拿着半壶油走了过来：你看，这就是在你家买的，颜色这么黑，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李万升打开盖子闻了闻：这油有问题，不是我家卖的，你看这些才是。

李万升从后面拿了一桶新的食用油。

秦子川：我看你们存心找茬儿是不？

年轻人：哟，做黑心生意还不能让人举报了？

苏春芳凑在李万升的耳边：昨天买了好多东西的就有这几个人，但是这油肯定不是从咱家出去的。

李万升点了点头。

秦子川情绪激动：你说谁黑心呢？再说一遍试试？

年轻人：就是我说的，怎么着吧！

这时，赵伟刚和董小四走了过来。

李万升一把拉回了秦子川。

赵伟刚故意四处看了看：我说万升啊，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做食品生意做的是良心啊！

李万升笑了笑：为这点小事劳得赵总大驾，真是荣幸！你说这油是从我家买的，可有什么依据吗？

年轻人说道：这还需要什么依据吗？包装贴纸都是一样的。

赵伟刚：对，除非你敢喝一口就说明这油没问题。

李万升笑了笑：要喝我也是喝自家的油，你拿来的这个是被调包了的。

赵伟刚：行啊，你敢喝这事儿就算完。

李万升瞪着赵伟刚：这可是你说的。

围观的群众多了起来，议论纷纷。

李万升打开瓶子，却被秦子川用手挡住：哥，你疯了？这是生油！

李万升一把甩开秦子川的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赵伟刚瞬间脸色突变，大口地咽起了口水。

李万升抹了下嘴巴：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伟刚看得目瞪口呆：李万升，算你狠！我们走。

董小四：赵总，这么便宜就放过他了？

赵伟刚大怒：你懂个屁！一群废物，都赶紧给我滚！

一伙人狼狈地匆匆离开。

围观群众纷纷拍手叫好。

14.河边 夜

李万升和秦子川吹着凉风，畅聊着未来。

秦子川：真没想到店里现在生意能这么好。

李万升望着远处的灯光，轻轻地笑了笑。

秦子川：哥，当初你咋就想到干这个呢？

李万升：我也是多长了一个心眼，了解到了市场需要。

秦子川：说句实话，我大川没怎么佩服过谁，要说佩服还就数你，喝生油那次真是绝了，咋就那么狠呢？

李万升笑了笑：为了生存，没办法啊。明明知道对方是来找你事儿，你不喝能过得去吗？

秦子川：你知道是赵伟刚搞的鬼？

李万升点点头：谁是你的对手心里还能没点数吗？

秦子川伸出了大拇指。

李万升：等过几天店里闲了，你就回家一趟吧，去看看爹娘，顺便再物色个媳妇儿。

秦子川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走了谁来帮你？

李万升：这不是新招了俩伙计嘛，够用。你就回你的，少操我的心，多操操你自己的心，这不还有你嫂子嘛。

秦子川点点头：那行，我回头准备一下。哥，你对未来有啥打算吗？是不是再把这店给它扩大一下？

李万升眯着眼睛：这个我还没想好，但是人得往前看，等有点底儿了我想开个厂子。

秦子川：开厂子？

李万升点点头。

秦子川：那就难喽。

李万升：再难也要想，要不怎么说是梦想呢？

秦子川：为啥想开厂子呢？

李万升：成就一番事业，然后就去捐款做慈善，帮助穷人。

秦子川眨巴了一下眼睛：那咱该帮谁呢？

李万升：谁穷咱就帮谁。

秦子川疑惑起来。

李万升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秦子川，眼神望江而去。

15.万升食品店 日

老师傅又骑着自行车路过：万升啊，再给我家送袋大米吧。

李万升疑惑地问：张师傅，不是前几天才买了一袋米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老师傅：嗨，这不是女儿要回来了吗？我那小孙子也要来，我多准备一些。

李万升点了点头：懂了。

老师傅：啊，对了，再拿一桶油。你别送了，让伙计送吧。

李万升笑着说：不碍事，我习惯了。

老师傅：哎，怎么没看到小秦啊？

李万升：哦，他回老家了，过些时日再回来。

老师傅点了点头：哦哦，那你一个人够忙的了。

李万升：还好。

老师傅：那行，我在家等你啊！

李万升：得嘞，您慢走。

16.张师傅家 日

李万升骑着三轮车来到了张师傅的楼下，恰巧碰上来送液化气罐的小伙子。

李万升站在门外听着俩人的对话。

小伙子：老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您家送气儿了。

张师傅不解地问：什么意思？你是要不干了吗？

小伙子摆了摆手：厂子效益不好，要倒闭了，我们没地儿干了。

张师傅推了一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整钱：你拿着，不用找了。

小伙子连忙拒绝：不不不，多出来这么多，这怎么行呢！

张师傅：拿着吧，你们真不容易！

小伙子听到这话便不再坚持，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李万升看到这儿走上前去：张师傅，这是你要的货。

张师傅掏出钱递给李万升。

李万升指了指身后：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师傅说道：嗨，一直给我家送液化气罐的小伙子，人特好，说他们厂子要倒闭了。

李万升点了点头，告别后匆匆地走了出去。

17.小区内 日

李万升从楼道里出来，看着远处的那个送液化气罐的小伙子，连忙跨上自己的三轮车在后面追了起来：小兄弟，你等等——

小伙子放慢了速度，转过了头：有什么事吗？

李万升：你们厂子是要倒闭了吗？

小伙子：对，效益不好，没办法。

李万升点点头：你现在是要回厂里吗？

小伙子：是的，我要把这些罐拿回去，怎么了？

李万升：那你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厂吗？

小伙子疑惑起来：去我们厂里？干什么？

李万升：我想去看看。

小伙子打量一番李万升：那行吧，你跟在我身后，一会儿就到了。

李万升笑了起来：得嘞。

18.隆鑫液化气厂 日

俩人来到一处破旧不堪的厂房门口，小伙子指了指身后：喏，这就是了。

李万升连忙致谢。

小伙子：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李万升：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看看就行了。

小伙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李万升四处打量着这个小厂子。斑驳的牌子上写着：隆鑫液化气厂。旁边的墙上写着两个醒目的大字：转让。

19.办公室内 日

厂房的门口有个小门，李万升走了进去，看着办公桌前坐着的文质彬彬、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打扰一下，请问这里谁是负责人啊？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你有什么事？

李万升指了指屋外：你这厂子是要转让吗？

中年男人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啊，对啊，你是想接转吗？

李万升笑了笑：哦，我就是先来问问。

中年男人的神情黯淡下来。

李万升：这个厂子为什么想要转让呢？

中年男人：经营不下去了呗。

李万升：不是说现在这行很火吗？

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李万升：兄弟，我看你是个实诚人，就跟你实话说吧，这行是火，但是竞争激烈啊。

李万升疑惑起来：竞争不是好事吗？把厂子好好管理一下不就得了。

中年男人瞟了一眼李万升：哪有那么简单。你要是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儿，我劝你少打听。喏，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吧。

中年男人递过去一张名片。

李万升接过名片知道了中年男人的名字：崔保华。

从厂子里走了出来，李万升深吸一口气，骑着车向远处驶去。

20.李万升家 夜

李万升拿着一沓关于液化气技术的杂志看着。

苏春芳不解地问：万升啊，你啥时候对这个又感兴趣了？

李万升沉默不语。

苏春芳在一旁说：看看就行了，别整天研究那些不着调的东西。

李万升猛地站起身来：春芳，你说咱们开个液化气厂咋样？

苏春芳摸了摸李万升的额头：你疯了吧？

李万升神情激动：现在正是市场需要，这行业一片火热。

苏春芳：不是刚开了个店吗？你这又是闹的哪出啊？

李万升：这就是商机啊，谁知道商机何时到来呢？

苏春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个大盘子。再说，这瓶瓶罐罐的，多危险！我看你就踏踏实实经营咱这小店吧。

李万升凑近一步：这行业刚开始流行，如果我们这次能抓住时机，那么以后必将前程似锦！

苏春芳瞥了一眼李万升：这前前后后的得需要多少钱？出了事怎么办？不要一时兴起就想一出是一出的。

李万升：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呢？钱的事我向朋友们借一借，咱们再凑一凑，不就出来了吗？

苏春芳：哼，说得倒简单，咱们的钱全开食品店了，哪还能再拿出钱开厂子？总之，我不同意！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李万升：不同意我也要做！我们不应该满足于现状，要向前看，要向前冲！

苏春芳气得把头转向一边。

21.万升食品店 日

李万升翻出了电话本，打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22.公用电话亭 夜

李万升眉头紧锁地在电话亭里打着电话。

站在街对面的苏春芳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23.万升食品店 日

秦子川从老家回来，看到门口的李万升正打着电话借着钱，不解地问：哥，你借钱干啥？

李万升怔了一下：哟，大川，你这啥时候回来的？

秦子川：我刚到。

李万升：都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歹去接下你啊！

秦子川挠了挠头：一个大老爷们有啥接的？哥，你这是啥情况？

李万升看了看电话本：哦，我想开个厂子。

秦子川：开厂子？开啥厂子？

李万升看了一眼秦子川：液化气厂。

秦子川：这好好的店不开，干吗去开液化气厂啊？

苏春芳走了过来：大川回来了啊！你好好劝劝你哥，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秦子川凑了过来：哥，咋回事？

李万升转动一下眼睛，拉着秦子川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秦子川：啥地方啊？我这刚回来……

还没等秦子川说完，李万升拉着他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出去。

24.隆鑫液化气厂 日

李万升指着不远处：看到没有？就这个厂子。

秦子川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李万升：这家厂子效益不好，想转手，咱们把它盘下来，以后这街坊邻居的液化气咱全给它包了。

秦子川茫然地看着李万升：这能挣钱吗？人家都做不好，咱们就能行了？

李万升继续说：你想想，这有多少住户？

秦子川回头张望了一下：这能有多少个住户？根本不够开厂的。

李万升在地上比画起来：以这儿为点，咱们画个半径，这么一圈是多少个住户？

秦子川蹲下来仔细看着：这，这就不少了。

李万升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咱把它盘下来，认真做，肯定比咱那小店要有前途。

秦子川咂摸了下嘴巴：这做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食品店咋办？

李万升：等厂子开起来就把它盘出去。

秦子川：哥，你有几成把握？

李万升伸出了三个手指。

秦子川：三成？

李万升点点头。

秦子川惊讶地说：三成你还怎么做？

李万升：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嘛。创业哪有没风险的？没风险那叫创业吗？

秦子川点了点头：那现在还差多少？

李万升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秦子川倒吸一口冷气。

25.李万升家 夜

李万升为秦子川接风，在家里张罗了一桌热菜，吃到一半儿，李万升问：大川，这次回家感觉怎么样？爹娘身体怎么样？

秦子川：挺好的，家里还给说了个媳妇儿。

苏春芳笑了：是吗？这可太好了。

李万升：那姑娘怎么样？漂亮不？

秦子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还行吧。

李万升给秦子川碗里夹了一口菜：看到你有着落，哥这心也就放下了。

秦子川却放下筷子，皱起了眉头。

苏春芳：大川，这高兴的事儿你怎么不高兴呢？

李万升见状问起：是啊，是有什么心事吗？

秦子川眨巴了下眼睛，从脚下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纸信封。

李万升看了一眼苏春芳：这是啥？

秦子川看了看李万升夫妇：这是两万块钱，是家里给我准备娶媳妇用的。哥，你现在想开厂子，这能凑一点是一点吧。

李万升生气道：大川，你这算什么！我怎么能要你这钱呢？我开厂子是我自己的事儿，可不能耽误你这终身大事啊！

秦子川口气也硬了起来：到这节骨眼了说啥你的我的，拿着干就得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成了咱一起，输了我陪你！

李万升：我说什么也不能要你这钱啊！这不比别的，这是你娶媳妇的钱！

秦子川：你现在这样，我哪有心情娶媳妇！你要真为我想，就把这个厂子顺顺利利地开起来，经营好，咱们来个轰轰烈烈地创业！

李万升：可是……

秦子川：别可是了，拿着吧！

李万升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就算拿着你这两万也无济于事，还差一半呢。我看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也许是我一时冲动了……

苏春芳猛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向里屋走去。

李万升和秦子川相互疑惑地看了一眼。

苏春芳把一个布袋放到了李万升的面前：这是我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钱，想好就干，别犹犹豫豫的。这平日里风风火火的，现在倒像个姑娘家似的。要折腾你就折腾吧！

李万升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苏春芳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秦子川端起了杯子：这下都成了，来，走一个吧。

李万升端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完放下杯子起身要往出走。

苏春芳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万升：去打电话，明天约崔保华！

秦子川和苏春芳笑了起来。

26.隆鑫液化气厂 日

崔保华走到厂子门口，拍了拍李万升：大兄弟，这厂子现在成你的了，你得好好经营啊！

李万升点了点头。

工厂的工人们都来了，目送着崔保华。

崔保华回头看了一眼厂子：万升兄弟，看在我低价转给你的分上，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李万升：崔总你说。

崔保华指了指身后：这些弟兄们是和我开厂时就认识的，人都不错，你看能不能把他们都留下来？

李万升拍了拍崔保华：崔总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这些兄弟一口吃的。我还要带着他们走上致富的道路呢。

崔保华笑着点点头：我崔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了不少的人，像万升兄弟这么仗义的真是没见过几个。行，这样我就放心了，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李万升点点头：后会有期！

崔保华转身而去。

工人们纷纷走上前去。

李万升转过身来看到工人们的眼神，万千感慨：从今天开始，由我带领大家走上致富的路，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把这个厂子办得红红火火！

人群里有人说：说得轻巧！这厂子都换了好几个厂长，哪个来了不都是这样说的？你们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吹电风扇，哪里懂得这些？

李万升：兄弟们，我李万升也是农民出身，深知大家的期望与艰辛！只要大家勤劳敢干，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大兄弟你叫什么？

那个男人说：于振国。

李万升：好，振国兄弟，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去送这罐子。但是，厂子问题众多，重新开张之前我们需要好好整理一番。

说到这里，李万升看到人群中站着给张师傅送罐的那个小伙子：你叫什么？

小伙子说道：房景平。

李万升点了点头。

秦子川走了过来：哥，那咱们现在咋整？

李万升看了一眼牌子：就从这牌子开始改变吧，换牌子！

27.隆鑫液化气厂 日

李万升带着工人们在门口挂起了大牌子：鼎庆液化气厂。

工人们把液化气厂打扫得干干净净。

李万升看着这一切，眼里闪烁出点点光芒。

秦子川说：哥，这下我们就大干一番了！

李万升轻呼了一口气：这才刚开始，马虎不得，任重道远啊！

秦子川看了看李万升，点点头。

28.液化气厂 日

李万升听着厂子里的工人们做着工作汇报，在笔记本上写下发现的问题与漏洞。

李万升带着员工们检查设备的安全情况，重新粉刷了拉罐的三轮车的油漆。

一辆辆装着液化气罐的三轮车驶出厂子门口，向千家万户奔去。

29.张师傅家 日

房景平背着罐子敲着张师傅家的门，张师傅打开门看到了眼前的小伙子很惊讶。

房景平笑呵呵地：张师傅，我又来给您家送罐了。

张师傅：你们厂子不是倒闭了吗？

房景平：现在又重新开业了。

张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啊？

房景平把罐子放到了地上：我们老板啊，把厂子转让给李万升了。

张师傅：哪个李万升啊？

房景平：就是那个开食品店的李万升啊！

张师傅张着大嘴点了点头：来，给你钱。

房景平把一半的钱退了回去。

张师傅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房景平笑着说：我们老板说了，答谢新老顾客，前一周都是半价。

张师傅笑了笑：原来这样啊！

房景平转身离去。

张师傅扶了一把眼镜，喃喃道：真是不简单啊！

30.厂办公室 日

李万升在办公室里接着来自各小区的订购电话，好不忙碌。

眼看着工人们全部出去工作，自己手里又有一摞子订单，李万升决定自己去送罐。他拿了件衣服走出了办公室。

31.液化气厂 日

李万升大喊：大川，大川。

秦子川跑了过来：哥，啥事儿？

李万升：你盯着厂子，我送罐去。

秦子川：什么？你去送？

李万升指着手上的字条：现在大家伙儿都没回来，这么多单子，只能我去送了。

秦子川：送罐可累呢。再说，这么多单子，你一个人也不行呀。

李万升：这有啥，别人能干咱有啥不能干的。你留在厂里，有啥事招呼着，我送完就回来。

秦子川：好吧。

李万升：啊，对了，关于那个新技术，你多留点神，尽早把它搞明白。

秦子川点了点头。

32.一组镜头

李万升按照单子上面的地址，把液化气罐送到了各家各户。

真诚的笑脸、热情的服务态度，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的李万升获得了顾客们的一片好评。

33.某小区楼道内 日

李万升终于送到了最后一单，他按照单子上的地址来到了二楼敲起门，却始终没人来开，他只好又扛着罐子匆匆下楼。

34.某小区 日

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和送液化气罐的师傅徐志强吵了起来。

中年女人：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哪有不送上楼的？

徐志强：这送上去都要加钱的。再说，你家住四楼，谁都不愿意去。

中年女人嗓门高了起来：以前别人送罐不都送上楼吗？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

徐志强态度也横了起来：那是以前，现在这是我们厂新出的规矩，要想送上楼就得加钱！

中年女人：你这不是坑钱吗？怎么订的时候不说啊！

徐志强：订的时候你也没问啊！

中年女人生气地：你这人……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

徐志强：你说谁不讲道理呢？

正在这时，李万升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听到俩人的争吵并没有理会，而是往自己的三轮车方向走去。

中年女人看到李万升扛着个大罐子，便叫道：师傅，你等等。

李万升转过了头。

中年女人问道：你是送液化气的吗？

李万升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中年女人看了一眼徐志强：你们厂子订罐给免费送楼上吗？

李万升：这是肯定的啊，只要在我们这里订的罐，全部免费送上楼，不管几层。

中年女人点点头：行，那我就在你家订一个，你帮我送到四楼行吗？

李万升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徐志强看着李万升。

中年女人说道：不是说不论几层都管送吗？

李万升：这没错，可是这是别人订的罐子，只是这家人不在。

中年女人：嗨，那你一会儿再来一趟不就得了，这个罐子先给我，我这着急用呢。

李万升眨巴了下眼睛：行吧，四层左手还是右手？

中年女人：左手。

李万升又回身进了楼道里：得嘞。

中年女人对徐志强说：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转头向楼上走去)

徐志强气得脸色发紫，把头转向一边，看到不远处的三轮车上写着“鼎庆”二字。

35.某小区楼道内 日

李万升把罐子放了下来：就是这家吧。

跟在身后的中年女人指着左边：对对。

中年女人打开门，李万升把罐子放在了门口：需要我给你抬进去吗？

中年女人掏出二十元钱递给李万升：不用了，放在门口就行了。

李万升只拿了一张十块钱：我们厂子新开业，在做优惠，罐子一律半价。

中年女人开心地：还有这样的好事？那我以后就在你家订了！

李万升点了点头往楼下走去。

36.某小区 日

李万升从楼道里出来，往自己的三轮车的方向走过去。

等在一旁的徐志强说：我说大兄弟……

李万升转过了头。

徐志强：你是头一次拉活儿吧？

李万升：对，怎么了？

徐志强：你刚才坏了规矩你知道吗？

李万升皱起了眉头：规矩？啥规矩？

徐志强：别人家都收费，就你不收费，这还不是坏了规矩？

李万升：打开门做生意，公平竞争，这给人送上楼去本就不应该收钱的啊！

徐志强看了一眼李万升：得，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徐志强骑着车子扬长而去，李万升摇了摇头。

四楼的中年女人正趴在阳台上看着这一幕。

37.成刚液化气厂 日

徐志强火急火燎地跑到二楼廖成刚的办公室里：刚哥！

廖成刚正在看着报纸，瞟了一眼徐志强：啥事啊？这么慌慌张张的。

徐志强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水：不好了，出事了！

廖成刚合上了报纸：出啥事儿了？

徐志强：一个新厂子把咱们的客户都抢走了！

廖成刚脸色大变：啥？

38.鼎庆液化气厂 日

李万升骑着三轮车回到了厂子里，工人们正在吃着盒饭。

秦子川：哥回来了。

李万升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秦子川见状：早跟你说过，这活儿你干不了……

李万升摆了摆手：给你交代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秦子川摇了摇头，李万升叹了一口气。

39.鼎庆液化气厂外 日

徐志强指着不远处：刚哥，就是这个厂子！

廖成刚眯起了眼睛：没听说过啊，这不就是个刚开的小厂吗？你确定没看错？

徐志强：我亲眼所见，错不了！

廖成刚眯起了眼睛：那就老规矩吧，查清楚他往哪个小区送，咱们就去哪个小区，价格比他便宜一半，就不信挤对不走他！

徐志强：刚哥，你这招够狠，多少个厂子都被咱们整趴下了。

廖成刚：那可不是，像这种小厂扛不了几天就散了，等着看好戏吧。

电话响了起来，廖成刚接听：啊，是妹子啊。什么？你啥时候过来？行，你到了跟哥说，哥去接你。好吧好吧，那你自己多注意点啊。

挂了电话，徐志强问了起来：娟娟要来？

廖成刚：在娟娟来之前把这事处理了。

徐志强点了点头。

40.新疆南疆某村 日

村民古丽娜扎急匆匆地跑到了村主任办公室：主任，不好了！

村主任巴哈买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古丽娜扎：木沙江大叔的眼睛好像看不清东西了！

巴哈买提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他人在哪里？

古丽娜扎：在他家院子里。

巴哈买提连忙披上一件外衣：走，快带我去看看。

41.办公室内 日

秦子川把一沓子订单甩在了桌子上。

李万升：大川，这是什么？

秦子川：真是气死我了！

李万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秦子川：我们的订单全被客户退回来了，改订另外一家厂子的罐了。

李万升：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秦子川：听说是一个叫成刚液化气厂搞的鬼，我们去哪个小区送罐，他们就去哪个小区，价格比我们便宜一半。

李万升：居然有这样的事儿！我们的价格已经很低了，比我们还低那岂不是一点利润都没有吗？

秦子川：可不是嘛。我听说他们的厂长是叫一个廖成刚的人，都是用这种方法把小厂子挤对走的。人家厂子大，亏个一时半会儿不要紧，可是我们这些小厂子就扛不住了。

李万升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秦子川：照这样下去，厂子没两天就黄了，得想想办法啊！要不咱们也把价格降下来？

李万升摇摇头：这里面肯定没那么简单，容我想想。

42.木沙江家 日

巴哈买提和古丽娜扎来到木沙江家，院子里围满了村民，不远处的木沙江正在用水洗着脸，情绪暴躁。

巴哈买提上前询问：木沙江，你怎么了？

木沙江抬起头来：主任？是你吗？

巴哈买提焦急地问道：是，我是巴哈买提。你这是怎么了？

木沙江眯着眼：我的眼睛视力模糊，看不清东西！

巴哈买提扶着木沙江：不要着急。你先慢慢睁开眼睛，看看能看清楚东西吗？

木沙江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我会不会失明啊？

巴哈买提：先不要着急，也许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木沙江情绪焦躁地：不，不，不！

巴哈买提示意其他村民去安抚木沙江的情绪。

古丽娜扎凑近一步：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村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得了木沙江这种病了！

巴哈买提表情凝重：看来得想办法解决了。

古丽娜扎：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找过医生，说是水质的问题，可到头来还是治不了啊！

巴哈买提叹了一口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只能派人去北京找专家来帮忙了。

古丽娜扎：去北京？

巴哈买提点了点头。

古丽娜扎：那派谁去呢？

巴哈买提托着下腮思考起来。

古丽娜扎：让库尔班江去怎么样？全村就属他的汉语最好了，沟通应该没问题。

巴哈买提看了看古丽娜扎。

43.某小区 日

李万升骑着拉罐的三轮车来到小区门口。

正巧碰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她问：师傅，你这一罐气多少钱啊？

李万升笑着说：二十元一罐。

大妈点了点头：给送上楼吗？八层。

李万升咳了一下嗓子：没问题。

正在这时，两辆货车开了过来。

徐志强从车上下来：一罐气十元，包送上楼啊！

大妈走了过去：你们这一罐气十元？

徐志强：对啊。

大妈：怎么这么便宜？别人家都卖二十。

徐志强：那说明别人家黑心呗，我们做的是良心生意。

大妈看了看：行，那给我来一罐吧，送到八层。

两个工人开始卸起罐来。

李万升走了过去：朋友，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要做你自己的生意也不能伤害别人的利益吧？你这明明属于恶性竞争……

廖成刚从车上下来：谁恶性竞争了？大家打开门做生意，谁的价格低，大家就买谁家的罐，我们是良心做买卖，怎么就恶性竞争了？

小区里很多人都闻声赶来看热闹。

李万升点点头：我们的价格虽然没你们的低，但我们的罐是货真价实的。

廖成刚：你说你真你就真了？

李万升：那我问你，一罐气是多重？

廖成刚：二十公斤。

李万升：一个空罐是多重？

廖成刚：五公斤。

李万升：好，满罐总共是25公斤。今天，咱就当着街坊邻居的面，称一称便可知道谁真谁假了！

说罢，李万升从三轮车上搬下了个大称。

廖成刚被李万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李万升先是把自己的罐放到了秤上：24.8公斤。

转头对廖成刚说：该你了。

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廖成刚的身上，廖成刚咽了一口口水。

李万升：怎么了？心虚了吗？

廖成刚：谁心虚了？称就称！

廖成刚示意徐志强拿了一个罐放到了秤上：15.7公斤。

围观群众大惊失色，纷纷议论起来。

李万升：我说你价格怎么这么低呢，原来缺斤少两啊！

廖成刚慌张起来：你这秤一定有问题！

李万升：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是我先称的，敢较劲就别怕输不起啊！现在不知到底是谁黑心！

围观的群众都订起了李万升的罐，把廖成刚一行人冷落在了一边。

廖成刚上车匆匆离去：好你个李万升，你有种！

李万升望着车子的背影，笑了。

44.货车内 日

徐志强灰溜溜地开着车子，廖成刚坐在副驾上，瞟了一眼倒车镜，咬着牙说：这个李万升！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45.李万升办公室 日

李万升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接着订购电话，盒饭放在一边都顾不上吃。

秦子川笑着走了进来：哥，现在咱的业务多繁忙啊！

李万升点了点头。

秦子川：估计这下廖成刚他们都快气爆了。

李万升：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管别人。

秦子川：我真是觉得出了口气，这心里啊，舒服！

李万升递过去一沓子订单：哎，对了，下午记得让兄弟们去把这些单子送一下。

秦子川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这么多啊？

李万升：订单多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嫌烦？

秦子川：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的存量没有那么多了。

李万升疑惑地：啥意思？

秦子川：现在订单太多，而我们的设备又太落后，每天也就生产那么多量，供不上这么大的需求啊！

李万升：那就升级咱们的生产技术！

秦子川走近了一步：那得多少钱啊！如果要升级生产技术，那我们生产线上的一切都得换，光是运输工具就必须是卡车，咱这三轮车得全部淘汰。你想想，这是多大的工程？

李万升：再难也要往前走，企业要发展就不能满足于现状。

秦子川：要不我们等等再说？我看现在也挺好的，大不了不接那么多订单就是了。

李万升：那怎么行！如果发现困难就选择逃避，那我们还能走多远？咱们在这儿止步不前，人廖成刚那没准想着法儿来超过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秦子川沉默不语。

李万升：你有空打听一下，全国哪里的罐装技术最成熟，我们就去哪里引进技术！

秦子川依旧无所表示。

李万升又强调了一遍：我在问你话呢，你听到了吗？

秦子川点了点头：知道了。

李万升起身：行，你歇会儿吧，下午我去送罐儿。

46.木沙江家 日

巴哈买提：我看行，就是不知道库尔班江他愿意不愿意。

古丽娜扎：主任，库尔班江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是咱村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有啥困难，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去帮忙。

巴哈买提：可是这次事关重大，不比平常啊！

古丽娜扎：我去让库尔班江过来一趟，咱们跟他说说这事。这是关于咱们村的大事，他肯定会答应的。

巴哈买提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让他来一趟吧。

47.某十字路口 日

李万升骑着空荡荡的三轮车，看到前方路口处围满了路人。走近一看，发现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躺在地上，满脸是血。

李万升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说道：不知道啊，听说是被车撞了，司机跑了。

李万升：那怎么不把人送到医院去？

男人：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听到这儿，李万升拨开人群，把姑娘放到三轮车上便往医院奔去。

48.廖成刚办公室 日

廖成刚看了看表：这也差不多该到了啊！

徐志强：要不要我去车站看看？

廖成刚摆了摆手：再等等吧，我妹不让接。

徐志强便不再说话。

49.医院 日

急诊室的大门打开，医生摘掉了口罩：谁是病人的家属？

李万升走了过去：大夫，什么情况？

医生：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李万升：我……我……

医生皱起了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失血过多需要立即输血。

李万升：哦哦，那就赶紧输血吧，救人要紧。

医生回头看了一眼：但是需要时间。

李万升：什么意思？医疗费你不用担心……

医生摇了摇头：病人是AB血型，我们医院没有这个血型的血袋，得从其他医院调，这个需要时间。

李万升立即挽起袖子：那得等到啥时候啊，抽我的！我就是AB型血。

50.廖成刚办公室 日

廖成刚接起桌子上的电话，脸色大变：什么？

51.医院大门口 日

汽车一个急刹车停到了医院门口，廖成刚和徐志强立即从车里跑了下去。他们在大门口遇到了正在往出走的李万升，俩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理睬谁。

52.医院楼道内 日

廖成刚找到了医生：大夫，大夫，我妹她怎么样了？

医生疑惑地：你妹妹？

廖成刚着急地：廖成娟！我是她哥。

医生：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廖成刚和徐志刚对视了一眼：哪个人？

医生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去办公室里说吧。

53.库尔班江家 日

四十岁的库尔班江正在院里拾掇着自家的果树，古丽娜扎在大门口喊：库尔班江，库尔班江？

库尔班江拨开树枝：哦，是古丽娜扎啊，什么事儿这么气喘吁吁的？

古丽娜扎：村……村主任让你过去一趟。

库尔班江：村主任找我？啥事？

古丽娜扎：是让你去北京的事。

库尔班江：去北京？

54.医生办公室 日

医生把眼镜放在了桌子上：现在病人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病人失血过多，是一位好心人把你妹妹送了过来，并且为她输了血。

廖成刚着急地问：那我现在能看看我妹妹吗？

医生摇摇头：还不行，病人现在依旧需要观察。

廖成刚点点头：大夫，你说的那个好心人在哪里？

医生：走了。

徐志强：走了？

医生点点头：对，他说什么也不愿留下名字。

廖成刚：那他长什么样子？

医生挠了挠头：挺壮实的，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廖成刚跟旁边的徐志强说：强子，想想办法，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医生：你们真是该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这位好心人，病人失血过多耽误抢救就会有生命危险，还好是有惊无险啊！

廖成刚点了点头。

55.新疆某村主任办公室 日

库尔班江推开门，坐在桌子前的巴哈买提连忙起身：你来了，快坐快坐。

库尔班江一脸茫然：主任，你找我来是啥事啊？

巴哈买提给库尔班江倒了一杯开水：木沙江的事你知道吗？

库尔班江：木沙江？他怎么了？

巴哈买提叹了一口气：他的白内障又变重了，现在眼睛都看不清了。

库尔班江：什么？怎么会这样？

巴哈买提摇了摇头：村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得这种病，咱们当地医院又看不了，只能干着急。

库尔班江：有没有查查原因，到底是什么引起的呢？

巴哈买提：有人说是水质的问题，也有人说是气候的原因。谁知道呢？

库尔班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啊！我们得想想解决的办法。

巴哈买提点了点头：对，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库尔班江：找我？我又不是医生，能有什么办法？

巴哈买提摆了摆手：不是让你去想办法，而是让你去找能解决办法的人。

库尔班江：医生不都说过了吗？他们治不了啊。

巴哈买提：对，所以我们要去找能治这病的医生。

库尔班江：去哪儿找？

巴哈买提：北京。

库尔班江：北京？那你打算让谁去？

巴哈买提：你。

库尔班江：我？我怎么去找？

巴哈买提：你以前当过汉语老师，咱们村的汉语就你最好，交流沟通都是最方便的，所以我们经过商量，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库尔班江：我……

巴哈买提继续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我们也是在和你商量，你要不想去，我们也没有办法。但这事关咱村所有人的健康，我希望你能有所担当。

库尔班江：从这里到北京得多远啊？

巴哈买提：经费问题你不用担心，村里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

库尔班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去了北京我该怎么找医生？

巴哈买提：北京有很多医院，你到了那儿多问问就可以打听得到。

库尔班江深吸一口气：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试试吧。我何时动身？

巴哈买提：当然是越快越好。

库尔班江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下。

巴哈买提握了握库尔班江的手：拜托你了，我的兄弟！

56.鼎庆液化气厂 日

秦子川正在指导着工人们进行灌装技术改进，看见李万升拖着虚弱的身子回到了厂里，便转头对工人们说：大家伙儿辛苦了，就到这儿吧。

秦子川朝李万升走了过去：哥，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李万升：哦，路上处理了点儿事。

秦子川凑近李万升打量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万升：没有，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不碍事。

秦子川：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李万升摆了摆手：不用。对了，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秦子川笑了起来：我正要告诉你呢，这次可终于打听到了。

李万升眼睛一亮：怎么说？

秦子川：目前做灌装升级技术好的，在北京。

李万升：北京？

秦子川：对。

李万升点了点头：那就赶紧给我订一张去北京的车票。

秦子川：啥时候的？

李万升：今儿晚上。

57.新疆南疆某村 夜

隆重的送别会正在进行着。

村主任巴哈买提语重心长地说：库尔班江，到了北京以后，你一定要问清楚治疗白内障的方法和费用，如果能引来北京的专家那就更好了。总之，你这次肩上的任务很重啊！

库尔班江点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不辜负大家伙儿的期望！

巴哈买提：知道你明天要走，村里大伙儿自发地都过来送你了。

库尔班江转头看着村民们，眼中闪着泪光。

巴哈买提端起一碗清水：咱村就这条件，就当给你送行了。来吧，我的兄弟，祝你一路顺风！

库尔班江端起大碗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58.火车上 夜

夜深人静，李万升望着车窗外的夜色，眉头紧锁。

59.医院楼道 夜

楼道内空无一人，廖成刚从廖成娟的病房里走出来。

徐志强走进楼道，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廖成刚，上前小声问：睡了？

廖成刚疲惫地点了点头。

徐志强也坐了下来，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廖成刚见状问道：我说你这傻笑什么呢？

徐志强凑了过来：不瞒你说，刚哥，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廖成刚瞥了一眼徐志强：都这时候了，你能有啥好消息？

徐志强：李万升这下可是惨了。

廖成刚：怎么说？

徐志强：他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改进什么罐装技术，结果现在把自己坑了进去不说，这后面啊，还对运输车辆有要求，得是咱们厂子的130货车才行，他们那个破三轮根本行不通，现在正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廖成刚笑了：那他现在人呢？

徐志强：听说是去北京引进技术去了。估计这下啊，经营不善，他们很有可能就倒闭了。

廖成刚满意地点点头：这算是个好消息了。

60.火车上 夜

虽是深夜，依旧有人在车厢里嗑着瓜子聊着天。

库尔班江的头靠在车窗上，身后几个打牌人的争吵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库尔班江。

库尔班江回头望了一眼，揉揉眼睛，看了看表，从行李里拿出干馕啃了起来。

61.北京西站 日

李万升从车站里走了出来，望着眼前这个大都市，豪情万丈。

一个手拿宾馆广告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住宿不？

李万升看了一眼上面的价格，摆了摆手，走上街头打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说：我马上就要交班了，你去哪儿啊？看看顺路不？

李万升递上一张字条：我去这个地方。

出租车司机看了看：行，那上来吧。

62.出租车内 日

李万升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出租车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师傅，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李万升点了点头：是的。

出租车司机：听口音就不是咱北京人。

李万升笑了笑。

出租车司机：来旅游？

李万升：来办事。

出租车司机：咱俩还真是有缘，我这交班好几个顾客都没拉成，你去这地方离我家不远，正好在一个道儿上。

李万升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傅，从刚才那火车站到这地儿有没有公交车可以直达啊？

出租车司机：有啊，576就是，个把钟头就到了。

李万升点了点头。

63.鑫发液化气厂大门口 日

出租车来到一处空旷地停了下来，司机说道：喏，这就是。

李万升看了看计价器，付钱下车。

李万升皱起眉头打量着四周，这里人烟稀少，大门紧闭。他走上前去敲大铁门。

铁门慢慢打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不客气地问：你找谁？

李万升笑着从兜里拿出了名片：哦，同志你好，我是鼎庆的总经理李万升，我来找你们的老板。

肥胖男人：我们老板不在，你有啥事儿吗？

李万升：我是来谈合作的。你知道你们老板去哪儿了吗？

肥胖男人：你这人真有意思，老板去哪儿我们怎么知道啊。

说罢，肥胖男人准备关门。

李万升拉着门说：同志，我是真有重要的事找你们老板，你能告诉我他啥时候回来吗？

肥胖男人打量了一眼李万升，虽说他西装革履，可气质不太像个商人，于是说道：老板出差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李万升：过几天啊？

肥胖男人：后天才能回来。

李万升：哦，谢谢你……

话没说完，门就被肥胖男人“砰”的一声关上了。

李万升转过身，拿出钱包，里面稀少的钞票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64.公交车上 夜

夜晚的公交车上十分空荡，李万升靠在窗子边打着瞌睡。

乘务员大喊道：前方到站西客站，要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准备下车。有下车的旅客吗？

李万升猛地坐起身来：有有，我下车。

公交车停靠在站边，李万升揉揉眼睛下车了。

65.北京西站 夜

李万升来到候车室，看到长椅上到处躺满了人，有的是候车的旅客，有的是一些流浪汉。李万升找到一处空椅，脱了外套躺了上去，很快便呼呼睡去。

66.北京西站 日

大清早，李万升就被嘈杂的人声所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拿起衣服走了。

67.某报亭 日

李万升来到车站门口的报亭：老板，打个电话。

老板指了指电话。

李万升拨通了电话：喂，春芳，我是万升啊。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苏春芳的埋怨：你可终于知道打个电话了，真是着急死我了！你在哪儿呢？到了吗？

李万升：早就到了，一直在忙，所以就没顾上打电话。

苏春芳：那你住下了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万升：挺顺利的，我们正在谈着呢，人家公司给我安排的地方，可热情了，你就别操心了。

苏春芳：那你办完事就赶紧回来。

李万升：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挂了电话，李万升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通：大川啊，是我。

电话里秦子川的声音：哎哟，哥，你这咋才来电话啊？

李万升：别提了，一下火车就在办事，这好不容易腾出点工夫。厂子现在怎么样？

秦子川：还是老样子。不过，现在又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李万升：什么问题？

秦子川：我们的运输工具是三轮车，现在无论是从成本和时间上都比别人家的要差，罐子送不过来，好多以前的客户都退订了。

李万升：什么？

秦子川：你别着急，我已经让兄弟们加班加点了。不过，这也是暂时解燃眉之急，具体的还得等你回来再解决。

李万升呼出一口气：好吧，厂里你就多费点心，我在这儿把事儿办完了就回去。

秦子川：要是人家看不上咱，不愿意与咱合作，你就回来吧，别勉强了。

李万升：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李万升惆怅地挂断了电话。

68.鑫发液化气厂 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铁门再次被打开，还是那个肥胖的男人，他把头伸出去看到又是李万升：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李万升：同志，我想问问，你们老板回来了吗？

肥胖男人：不是跟你说了吗？后天！后天！

李万升：我是真有着急的事儿，你能给你老板打个电话告知一下吗？

肥胖男人不耐烦起来：这是催的事儿吗？

说罢，肥胖男人狠狠地关上了大铁门。

李万升呼出一口闷气。

69.某天桥处 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万升来到三环边上的天桥处，望着桥下的车水马龙，眼里荡起了涟漪。

70.北京西站 夜

从新疆开来的火车驶入了北京西站。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库尔班江四处张望着走出了出站口。

库尔班江在报亭买了一张北京地图，坐到一处长椅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库尔班江抬头看了看车站上面的大钟，已是深夜，正准备起身时，他看到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人正用衣服铺着简易的床铺。

李万升一只胳膊挂着西装外套疲惫地走了过来，坐在了库尔班江旁边的长椅上，两个长椅挨在一起。

库尔班江躺着看了一眼李万升，翻过身去。

李万升说：同志，能不能往那边移一点？

库尔班江没有理睬。

李万升又重复道：同志，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往那边移一点？

库尔班江瞥了一眼李万升：是我先到的。

李万升：你这同志好不讲道理，你先到的也不能占着两个椅子啊！

库尔班江爬了起来：你这人真奇怪，你睡你那边，我睡我这边，碍着你什么了？

李万升指着椅子说：你自己看看。

库尔班江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两个椅子的中间，便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点。

李万升这才躺了下来。

夜色越来越深，车站的人也所剩无几。

李万升被库尔班江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气得爬了起来。李万升起身的动静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库尔班江。

库尔班江爬起身来：你干吗啊？大晚上的在这儿一惊一乍的？

李万升瞥了一眼库尔班江：你说怎么了？你呼噜声打得那么大，还让不让人睡了？

库尔班江：我说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前面说我占着你位置，现在又嫌弃我打呼噜，要是这样，你去宾馆睡得了。

李万升无言以对，气得把脸转了过去。

库尔班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我打呼噜也不是故意的啊，多少年了就这毛病，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我这性子直，你别往心里去。

尴尬的气氛得到了一丝缓解。李万升慢慢地转过头来：得，其实也没多大事儿，既然咱哥俩都醒了，那就都别睡了，聊聊天吧。

库尔班江：瞧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饿了，来一个。

库尔班江从行李里拿出馕饼递给了李万升。

李万升：这是什么？

库尔班江：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好吃着呢，你尝尝。

李万升接过馕饼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嗯，还真不错。

库尔班江笑了起来。

李万升这才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黑黑的眉毛，挺直的鼻子，稀疏的胡须，大大的眼睛。他不禁问：朋友，你是从哪里来的？

库尔班江：新疆。

李万升：新疆？

库尔班江：对，是不是很远？

李万升点了点头：那你来北京做什么？

库尔班江：是来咨询医院的事。

李万升：咨询医院？

库尔班江：治疗白内障的医院。

李万升看了看库尔班江：我看你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比我的都水灵。

库尔班江摆了摆手：不是治我的眼睛，我是来帮我们村里人问的，好多人都得了白内障，村主任就让我过来问一问。当然，能找到是最好的了，找不到也没办法。

李万升点了点头：哦，为什么不在当地治呢？

库尔班江：你不知道我们那个地方，这种病根本治不了，就得去大城市才能治。

李万升：那为什么这次就你自己来啊？怎么不把他们也都带来呢？

库尔班江：谁知道做这个手术多少钱呢，我先来打个头阵，问问情况。如果手术费太高，我们也做不起，就只能寻求义诊的帮助了。

李万升：真是不容易。

库尔班江：谁又是容易的呢？这就是生活啊，只有不停地往前走。

李万升点了点头。

库尔班江打量着李万升：哎，我看你西装革履的，怎么会在车站过夜呢？

李万升笑了笑：怎么？穿西装就不能睡车站？

库尔班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不去开个宾馆，非要来这里睡呢？

李万升：出门在外，能省两个就省两个吧。再说，我这大老爷们的，哪里还不能将就一下？

库尔班江点点头：那你来北京做什么？

李万升：哦，我是做液化气厂的，来这里是学习新技术。

库尔班江：怎么样，顺利吗？

李万升摇摇头。

库尔班江拍拍李万升：永远不要失去希望，因为你不知道希望何时会到来。

李万升点点头：总之，在这里能遇到个说话的伴儿，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库尔班江把水壶递了过去：来一口吧。

李万升拒绝道：我不喝酒。

库尔班江：这不是酒，是水。

李万升接了过去。

库尔班江：咱们两个外地人能相遇在外地，这还真是缘分啊！

李万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随着俩人爽朗的笑声，天渐渐亮了。

71.火车站 日

车站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库尔班江看了一眼窗外：天这么快就亮了。

李万升揉了揉眼睛：是啊，咱俩可真能聊，说了一个晚上。

俩人又笑了起来。

库尔班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就又得各忙各的了。

李万升：是啊，认识你真有意思，今天晚上你还来吗？

库尔班江：来，你呢？

李万升：我也来。

库尔班江笑了起来：好，那我们今天晚上继续吃馕喝水聊天。

李万升点点头：那我们就此告别了。(准备要走)

库尔班江仿佛想起了什么：大兄弟，你等等。

李万升转过脸来：怎么了？

库尔班江：有机会啊，你一定要去新疆看看，新疆可美了，天也比这蓝。到了就来找我，我把我的地址给你。

李万升正欲说什么，库尔班江把写好的字条递了过来。

李万升拿着字条念：库尔班江？

库尔班江：对，是我的名字。

李万升拍了一下脑门：光顾着聊天，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伸出右手)李万升。

库尔班江笑着握手：那我以后就叫你万升兄弟。

李万升点点头：保重！库尔班江兄弟！(转身离去)

库尔班江喃喃道：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啊！

72.某医院 日

库尔班江来到门诊处：你好，我问一下，治眼睛的医生在哪里？

值班护士：二楼第一间就是眼科。

库尔班江往楼上走去。

值班护士在身后大喊道：哎，同志，你还没挂号呢。

库尔班江又走了回来：挂号？

值班护士：是的，你看病不挂号怎么看啊？

库尔班江：可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咨询的。

值班护士：不管你干什么，都要先挂号的。

库尔班江：哦，那挂吧。

值班护士：五元。

库尔班江：五元？怎么这么贵？

值班护士：今天的是专家号。

库尔班江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五元钱递给了值班护士，拿上单子向楼上走去。

73.眼科办公室 日

库尔班江走了进去，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医生正跟病人说着：你先回去服用这些药，有什么不舒服的再过来好吗？

病人：好的，谢谢你了，朱大夫。(起身离去)

朱福春点了点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库尔班江：同志，你是哪里不舒服？

库尔班江连忙坐了下来：大夫，你是看眼睛的吗？

朱福春：你自己挂的啥号你都不知道吗？这里是眼科。

库尔班江：哦，没找错就行。

朱福春：你眼睛哪里不舒服？

库尔班江：我眼睛没事，我是过来咨询的。

朱福春：咨询？

库尔班江：对，咱这医院能治白内障吗？

朱福春：可以，你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库尔班江：算是吧，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

朱福春：那这说明已经很严重了，需要立即治疗。

库尔班江：那这种手术一般要花多少钱？

朱福春：这个得看具体的情况，但不是一个小数目。你为什么不把病人带来呢？

库尔班江：太远，而且生病的人有好几个。

朱福春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库尔班江：我是从新疆来的，我们村好几个人都得了这种病，当地医院治不了，所以就让我来这儿先咨询一下，最好能带专家回去。

朱福春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是想寻求义诊支持是吗？

库尔班江：对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74.鑫发液化气厂 日

李万升再次敲开了工厂的大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个肥胖的男人。他一看到李万升便立即不耐烦了起来：怎么又是你啊？

李万升笑呵呵地说：同志，你不是说今天你老板回来吗？回来了吗？

肥胖男人：没有，你好歹等到下午再来啊！

肥胖男人狠狠地关上了门。

李万升只好在工厂大门边等待，左顾右盼，神情焦虑。这时，从远处驶来一辆黑色奔驰轿车，让他的双眼亮了起来。

75.眼科办公室 日

朱福春皱起了眉头：我们医院前不久才刚刚结束一个义诊，现在好像也没听说有去新疆的安排。

库尔班江：大夫，那你能不能向医院申请一下？我们村的人都等着呢。

朱福春：跨省义诊不是医院单方面就能决定的，这得需要社会各界的支持才可以。这样吧，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向院里申请一下，但是什么结果我就不好说了。

库尔班江：好好，谢谢你，大夫。

库尔班江在纸上写下地址递给了朱福春。

朱福春看了一眼：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库尔班江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医院。

76.鑫发液化气厂 日

从奔驰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往厂子里走去。李万升上下打量着他。那男人也看到门口的李万升，问旁边的人：这人是干吗的？

肥胖男人小声说：何总，这人说是来找您的。

何鑫发：找我？

肥胖男人：对，说是来谈合作的。

何鑫发回头望了一眼：不见，赶紧把他打发走。

肥胖男人：我之前就让他走，他偏不，一连在这儿等了三天。

何鑫发：你说什么？

肥胖男人：他在这儿等了三天，每天都来。

何鑫发又回头望了一眼，挠了挠头：那怎么还不让人家进来喝杯水呢？

肥胖男人皱起眉头：何总，您什么意思？

何鑫发摇了摇头向李万升走了过去：这位朋友，听说你在这儿等了我三天，有什么事儿吗？

李万升眯起了眼睛：你是……

何鑫发伸出了手：我是鑫发的负责人何鑫发。

李万升张着大嘴：哦哦，终于把您等来了！(从包里拿出了一沓资料)我是鼎庆液化气厂的李万升，想从您这儿引进灌装技术……

何鑫发眯着眼睛：听你口音，是河南人？

李万升愣了一下：啊，我是河南濮阳人。

何鑫发张着大嘴：那咱这是近老乡啊！

李万升：怎么？

何鑫发：我老家是安阳的。

李万升：哟，那可真离得不远啊！

何鑫发激动地说着：在这里能碰到老乡真是缘分。快快，咱们进公司聊。

说着，俩人走进了公司。

肥胖男人看到此景，对着李万升微笑了起来。

77.何鑫发办公室内 日

何鑫发指着沙发热情地：万升兄弟，快请坐。

李万升坐到了沙发上。

何鑫发：万升兄弟，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李万升：哦，何总，我……

何鑫发：别何总何总的，都是老乡，见外了不是？叫我发哥就行了。

李万升：行，发哥！

何鑫发笑了起来：哎！

李万升拿出资料：我在吉化市开了一个液化气厂，设备过于陈旧，满足不了市场所需，所以这次是专门来找何总，不，发哥引进技术来了。

何鑫发：那你想升级什么技术呢？

李万升：灌装技术。

何鑫发点了点头：这可是一个大工程，整个生产链都要升级，你可要想好啊！

李万升点点头：时代在进步，厂子要发展，光是靠老技术肯定是不行的，要想尽办法去突破，就算难也要往前走。

何鑫发大笑起来：好！说得好啊！看来咱俩不仅是老乡，性格也很相似啊。你大老远来的，今天晚上我要给你接风洗尘，咱们好好喝几杯！

李万升：那这合作的事……

何鑫发：就冲你这干劲儿，我也得帮你一把不是。没的说，我给你找最好的技术人员去帮你，万升兄弟尽管放心！

李万升高兴起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

何鑫发大笑起来：谢啥谢！我这人就信缘分，谁让咱俩有缘呢！

78.火车站 夜

库尔班江来到火车站，看到长椅上没有了李万升的身影，有些失落，轻快的步伐也变得缓慢了起来。他走过去坐了下来，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长椅。

79.某饭店内 夜

何鑫发和李万升正在一个包厢里吃饭喝酒。

何鑫发举着酒杯：万升兄弟，咱们真是有缘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老乡，我今天真是高兴！来，咱们再走一个，欢迎你的到来！

李万升婉拒着：发哥，不能再喝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何鑫发：这点算什么，咱们今天一定得尽兴，不醉不归！

李万升刚喝了一口就想吐，连忙跑出包厢。何鑫发大笑了起来。

80.饭店卫生间 夜

呕吐之后，李万升来到洗手池边洗了一把脸，从兜里掏出纸擦脸。之前库尔班江写给他的字条掉在了地上，李万升并没有发觉，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走了出去。

81.火车站 夜

车站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库尔班江焦躁地坐在长椅上东张西望，找寻着李万升的身影，他手里拿的是明天早上返回新疆的火车票。

82.某饭店内 夜

李万升喝下一杯酒：发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要回去见一朋友。

何鑫发招呼道：着什么急，咱哥俩今天一定得一醉方休，来，再走一个……

83.某饭店外 夜

李万升喝得酩酊大醉，被两个大汉扶出饭店。何鑫发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说：一定要把我万升兄弟安全地送回酒店。

两个大汉说道：何总您就放心吧。

大汉把李万升扶上了白色的高级轿车。

何鑫发点了点头，坐进了后面的黑色轿车里。

84.火车站内 夜

库尔班江躺在长椅上，望着天花板，紧锁眉头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手里紧紧地攥着火车票。

85.火车站内 日

天亮了，库尔班江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旁边空空的长椅，听到车站的广播响起：“去往乌鲁木齐的列车开始检票，请您……”

库尔班江连忙抬头看起车站里的大钟，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车票，看了看车站的四周，便咬着牙向检票口走去。

86.某宾馆内 日

躺在床上的李万升伸了个懒腰，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他连忙坐起身来，打量着房间。

李万升拉开窗帘，强烈的光线让他挡住了眼睛。他低头看了看手表，顿时大惊失色，拿起衣服便往外奔去。

87.城市街道 日

李万升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还没等司机说话，他便进车急道：师傅，快，火车站。

88.火车站内 日

乘客们在检票口前排着长队，库尔班江边向前走边不停地回头眺望着。眼看着离检票口越来越近，依旧未见李万升的身影。

89.火车站外 日

出租车猛地停了下来，李万升掏出一张整钱：不用找了。

李万升拉开门向站里奔去。

90.火车站内 日

库尔班江排队走到了检票口，头却不停地四处张望着。

检票员：同志，请把你的票给我。

见库尔班江没有反应，检票员又重复了一次：同志，请把你的票给我。

身后的乘客嘟囔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到底走不走啊？

库尔班江叹了口气，咬了咬嘴唇把手里的车票递给了检票员。

李万升跑了进来。

库尔班江转头回望，一眼就看到了李万升，高高地举起了手。

李万升看到了举着手的库尔班江，在人流涌动的车站里他艰难地移动着身子。

库尔班江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大喊道：再见了！万升兄弟！打电话。

李万升没有听清库尔班江在说些什么，看懂了库尔班江的手势。他突然想起了那张字条，伸手在兜里找了起来，突然，脸色大变，找不到那张字条了。

李万升立即抬起头，已不见了库尔班江的身影。

李万升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中尽是遗憾与失落。他呆立在原地，紧紧地攥着两个拳头。

91.鑫发液化气厂 日

何鑫发在合作协议书上盖上了章：这就好了。

李万升拿起协议书看了起来：这……这就好了？

何鑫发大笑起来：要不呢？祝我们合作愉快！

李万升激动地握着何鑫发的手：合作愉快！

92.火车上 夜

李万升坐在硬座上，他把手上的协议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透过车窗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

93.某商店 日

李万升打着电话：刚到，我马上就到厂子里，等我。

李万升挂了电话走出去，在门口碰到了徐志强。

徐志强瞥了一眼李万升走进商店：老板，给我拿包烟。(自语)这大早上真是晦气，碰到他了……

有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晦气了？

徐志强闻声转过头：哟，这不是方大夫吗？你怎么在这儿啊？

方大夫：中午要加班，我来买点吃的。

徐志强转头对商店老板说：多少钱，都算我的。

方大夫：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

徐志强连忙把钱递给了商店老板：方大夫，别客气，你治病救人的，我这病人家属的这点回报算什么。

方大夫便不再坚持：廖成娟恢复得怎么样了？

徐志强点了点头：基本上快好了，多亏了您啊！

方大夫：当时输血不及时我们恐怕也无能为力，要谢也得谢刚才那个人啊。

徐志强：刚才的……哪个人？

方大夫：就是你一进门碰到的那个人。

徐志强：和他有什么关系？

方大夫：当时献血的就是他啊，也是他把病人送到医院的。

徐志强大惊：什么？

94.鼎庆液化气厂 日

工人们都兴高采烈地出来迎接李万升。秦子川说：哥，你可回来了，大伙儿都念着你呢。

几个工人纷纷说：是啊是啊。

李万升笑了起来：走，大家进屋说。

众人簇拥着李万升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厂子里。

95.成刚液化气厂 日

徐志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刚哥！刚哥！

廖成刚转过身：我说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别这么咋咋呼呼的，咋那么浮躁呢！

徐志强：刚哥，我找到那个人了！

廖成刚：哪个人？

徐志强急道：就是救咱妹妹的那个人啊！

廖成刚眼睛一亮：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徐志强：哥，你先别急，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不？

廖成刚：谁？

徐志强：李万升！

廖成刚脸色一变：谁？！

96.李万升办公室 日

秦子川看着协议书，高兴地说道：有了这技术，咱还有啥愁的！哥，还别说，我真挺佩服你的，干啥都有信心干好！

李万升点了点头：那么，现在我们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

秦子川脸上的喜悦消失：这技术虽说解决了，可是……

李万升：可是什么？

秦子川：咱们的运输工具如果得不到更换，可能还是有心无力啊！

李万升皱起了眉头。

秦子川接着说：这不比别的，其他好几个厂子现在都换成货车在送罐了。

李万升叹了一口气。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口轰轰隆隆地来了数辆大货车。

李万升闻身走了出去。

97.厂门口 日

廖成刚戴着墨镜从车上下来。

李万升皱起眉头：廖成刚？你来干吗？

廖成刚摘掉了墨镜：我来报恩。

李万升：报恩？什么意思？

廖成刚：你送我妹到医院的事我都知道了。

李万升怔了一下：哦，只是恰巧碰到而已，换作谁我都会这样做的，你没必要放在心上，请回吧。

廖成刚点了点头：行，你真行！我廖成刚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就凭你把我妹妹送到医院输血不留名字这事儿，我佩服你李万升是条汉子！(走近一步)我听说了你现在的困难，这十辆车是从我厂子里调来的，你尽管拿去用。

李万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车我不能用，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会想办法……

廖成刚：我说万升兄弟，你说这话是不是就磕碜我了？比起你救我妹妹，这几辆破车算什么。如果你愿意，咱俩的疙瘩到今天就算了了。

李万升看了看廖成刚。

廖成刚：以后你李万升的事就是我廖成刚的事，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廖成刚伸出了手。

李万升被这番话所触动：老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李万升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你若拿我当朋友，我一定视你为手足！

廖成刚大喊：好！好！

俩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厂子里的工人们都欢呼雀跃起来。

廖成刚转头对后面的车队喊了起来：兄弟们，都开动起来吧！帮我万升兄弟分忧！解难！

十辆卡车轰鸣着开进了厂里。

李万升和廖成刚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仿佛正是江湖所说的“一笑泯恩仇”。

李万升仰头望着天空，意气风发。

98.一组镜头

工人们穿着统一的工服、开着统一的车辆给千家万户送去液化气罐。

液化气厂换了牌子：鼎庆集团。

李万升成立了公司党支部，积极鼓励员工入党。

秦子川喜气洋洋地娶了媳妇，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李万升开始了他的公益事业：抢险救灾、捐资助学、治病救人……

99.某酒店大厅 日

字幕：二十年后。

公益活动“光明行”新闻发布会正在举办，台下围满了记者。

主持人：现在有请鼎庆集团董事长李万升先生上台讲话。

热烈的掌声中，李万升走上台前：朋友们，很高兴能和大家分享这份喜悦。我们一路走来实属不易，能有今天的成绩，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而这些人曾经都给了我温暖，所以今天我们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回报社会，去温暖社会，这就是我们的初衷。

掌声一片。

一位男记者问：为什么每次抢险救灾、公益活动您总是要亲自带队？这里面有什么思考吗？

李万升笑了笑：我是一个党员，是党教会了我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作为一名党员，就应该起到带头作用。如果要说思考，想必这就是了。

一位女记者站了起来：请问李总，为什么这次活动的地点要选在新疆？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李万升怔了一下：二十年前，我在北京火车站遇到了一个朴实的维吾尔族兄弟，是他告诉了我新疆的美丽，同时也让我了解到了新疆人民的朴实，所以，我们也非常关注新疆。

女记者：那您的这位朋友现在在哪里？

李万升摇了摇头。

女记者：那么，这次的活动也是为了寻找他？

李万升：这位兄弟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永远不要失去希望，因为你不知道希望何时会到来。

说罢，李万升走下台去，掌声响起。

秦子川凑了过来：哥，专家都到齐了，手术的事也都安排好了。

李万升点了点头。

秦子川：我们和当地政府取得了联系，发现一个问题。

李万升停下了脚步：什么问题？

秦子川：麦西村的白内障患者有些多，而且有一部分已经近乎失明。这样，我们花费的费用就会大大增多。要不要，换一个村子？

李万升皱起了眉头：大川，你这是什么话！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你怎么还想着绕道而行？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就失去了“光明行”的意义！不要忘了，我们为什么而出发！

秦子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100.阿孜古丽家 日

阿孜古丽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家门：爷爷！爷爷！

迪力夏提走了出来：女儿，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阿孜古丽：哦，爸爸，我刚从村里得到消息，说是有一个专家团队要来咱们村做白内障义诊手术，爷爷的眼睛可就有得治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躺在床上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丝笑容。

迪力夏提：当年你从北京回来，无功而返，全村人都指责你，到后来你渐渐不喜欢和人说话，致使现在说不了话，爸爸，你受了多少委屈啊！

老人拍了拍迪力夏提。

阿孜古丽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爸爸，在一旁眨巴着眼睛。

101.李万升办公室 日

秦子川拿着一个病人的资料走了进来：我们和当地政府进行沟通后，首先选择了几个重病的患者进行手术，这是病人的资料。

李万升接过资料翻了一页便皱起了眉头。

秦子川见状问道：怎么了，哥？

李万升：没，没什么。

秦子川点了点头：行，那我先去忙了。

李万升又低头看起资料，喃喃道：库尔班江？库尔班江？

102.某村广场 日

县委领导、李万升在广场上参加“光明行”活动开幕仪式。

县委领导：现在我宣布，“光明行”正式开始！在此，我们要由衷地感谢李万升先生！

现场响起了热烈掌声。

县委领导：请收到通知的家属尽快与我们沟通。

人群中的阿孜古丽举着手：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手术通知？

县委领导：你的家属叫什么？

正在这时，秦子川上来有事叫走了李万升。

阿孜古丽说：我的爷爷啊。

县委领导：你爷爷叫什么？

阿孜古丽：库尔班江。

阿孜古丽的话李万升并没有听到。

103.阿孜古丽家 日

阿孜古丽兴奋地跑回了家：爷爷，咱们可以做手术了！

库尔班江眯着眼。

阿孜古丽：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公益活动，人家现在要给咱们免费做手术了！

库尔班江在纸上写道：这是真的吗？

阿孜古丽点着头：是的，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东西了！

库尔班江吃力地在纸上写道：这真是太好了！这个人叫什么？我们以后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阿孜古丽想了想：李……

迪力夏提：阿孜古丽，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阿孜古丽：爷爷，你等等我，我去一下。

库尔班江点点头，不觉笑了起来。

104.某办公室 日

李万升握着义诊医生们的手：同志们，我能做的也只有出手术费用，剩下的就全拜托你们了！

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说道：李总，您就放心吧，“光明行”也是我们的心头肉啊！

李万升点了点头。

105.某医院病房 日

病房里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库尔班江坐在病床上，医生正在一层一层地解着他眼睛上的纱布。

库尔班江的眼睛感到了越来越多的光。他紧闭着眼睛，头上冒出了汗珠。

医生：老先生，可以了。

库尔班江默不出声。

在一旁的李万升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阿孜古丽拍了拍库尔班江：爷爷，勇敢一点。

库尔班江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由黑暗变为模糊，由模糊再变为清晰。他兴奋地说：可以了，我可以看清楚东西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阿孜古丽指着旁边的李万升说：爷爷，这就是咱们的恩人。

库尔班江渐渐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他突然张着大嘴，紧紧地握住了李万升的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阿孜古丽见状，立即递过去纸和笔。

库尔班江在纸上写：万升兄弟！是你吗？

李万升看不懂维文，看了看阿孜古丽。

阿孜古丽翻译道：万升兄弟……是你吗？

李万升不知所措：怎么？你认识我？

库尔班江激动地写着：二十年前，在北京的火车站，你忘了？

阿孜古丽：二十年前，在北京的火车站，你忘了？

李万升仔细地打量着库尔班江：你……你是库尔班江大哥！

库尔班江流泪写道：是我！我的兄弟！我是库尔班江！

阿孜古丽翻译着：是我！我的兄弟！我是库尔班江！

李万升也流出了泪水，转头对阿孜古丽说道：库尔班江大哥怎么会变化这么大？他到底怎么了？

阿孜古丽：库尔班江是我的爷爷。他当年从北京回来，没有找到义诊治疗，全村人都指责他。渐渐地，他就不愿意和人说话，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时间一长就不太会说话了。后来，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白内障，越来越严重，就成这样了。

李万升转过头：库尔班江大哥，怪我，怪我啊！

库尔班江摆了摆手，紧紧地搂着李万升。

俩人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幕看哭了在场的所有人。

库尔班江在纸上写下：万升兄弟，我对你说声“谢谢”，是你让我重新见到了光明！

阿孜古丽：万升兄弟，我对你说声“谢谢”，是你让我重新见到了光明！

李万升：库尔班江大哥快别这么说，这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功劳。

库尔班江笑了起来，向阿孜古丽比画着什么。

李万升赶忙问：库尔班江大哥说什么？

阿孜古丽笑道：我爷爷说，今天晚上要好好地宴请你们，继续二十年前的友情！

李万升大笑：好！好！

106.麦西村中心 夜

村民们跳着麦西来甫，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库尔班江端起一碗酒，在纸上写下：来，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阿孜古丽举起酒碗：来，欢迎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大家喝完酒放下了碗。

库尔班江向四周看了看，一手握着李万升的手，一手写了一段很长的话，放下笔，情绪激动抹起了泪。

李万升看了看阿孜古丽。

阿孜古丽看着库尔班江写下的维文翻译了起来：今天，我库尔班江有两喜。这第一喜是我的眼睛重新见到了光明！这第二喜是我又见到了二十年未谋面的万升兄弟，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万升拍了拍库尔班江：二十年前，当我创业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个人跟我说了这句话——永远不要失去希望，因为你不知希望何时会到来。这个人就是库尔班江大哥。我李万升有今天的成绩归根到底是党和人民的培养，所以我自然要回报社会、回报人民，我和库尔班江大哥的这份情我也将会铭记一生！

库尔班江摆了摆手，在纸上写下：啥都不说了，共产党亚克西！万升兄弟亚克西！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阿孜古丽：共产党亚克西！李万升亚克西！

周围的人大笑了起来。

李万升看了看众人，说道：虽说这次手术很成功，但是“光明行”依旧困难重重啊！

库尔班江：什么意思？

李万升打量下四周：这边儿太大，不知还有多少需要帮助的人。

库尔班江：有我。

李万升：你……

库尔班江：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你一起去做公益，一起去做“光明行”！

李万升：什么？

库尔班江：既然我的眼睛已经好了，我也要帮助更多的人重见光明，感受我们的兄弟之情，感受到共产党的亚克西！

李万升眼角含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