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炜作品的诗性与人性

2019-11-15 04:09云南经济管理学院
长江丛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张炜诗性意境

■丁 淼/云南经济管理学院

张炜开始文学创作已经将近40年,期间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其诗歌、散文和小说数量众多,代表作为《你在高原》、《九月寓言》、《古船》,评论文章也超过了3000万字,如此巨大的评论数量和创作量,在当代作家中十分罕见。张炜的作品具有多义性,其内容深沉、复杂、丰富,文学形象的生长性为其作品增添了魅力和神秘,留给了读者无限的参与空间和想象维度。构建和共鸣是作品价值的突出体现,张炜作品可以带给评论者以多角度和多层面的思考,人性和诗性是其作品的最鲜明特征。

一、作品的诗性

张炜在文学创作中,始终秉承“真”与“诗”相融合的原则,其所有作品都含有诗性的成分,可以说,诗就是其艺术源泉,也是张炜创作的初衷和终点。张炜作品中所具备的“诗性”,体现在其对艺术的独特审美,具体表现为精神美或者立意美,张炜总是从审美的角度描述景色、事件和人物,这是他对自然和现实生活的审美关照。张炜从不渲染色情、暴力和血腥场面,这种清新的艺术风格有别于“审丑”作家,虽然“审丑”也是一种艺术表现视角,利用审丑反衬审美,实现对美的捍卫和肯定。但是通过对众多审丑作品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很多打着“揭露”、“反思”、“本质”、“人性”旗号的审丑作品,最终都将欣赏丑、展览丑和展示丑作为最终目的,字里行间充斥着作者“嗜血”和“发泄”的快感,在惟妙惟肖、血淋淋和赤裸裸中获得心理满足,甚至为了一些读者的低级趣味而故意增添“重口味”。这种创作形式与张炜作品的“诗性”格格不入,张炜坚持自己的艺术之路,不趋时、不媚俗的捍卫审美追求,他的作品都是以诗意温暖读者、浸润心田。

例如在张炜的代表作《古船》中,张炜虽然也通过大量篇幅描写人性的丑恶、残忍和扭曲,但是其与“审丑”作品存在本质区别,张炜并没有在描写中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通过艺术角度将个人的情感和思想融入到作品中,以正面的方式对读者进行思想引导。

张炜作品中所蕴含的“诗性”,更加体现了其作品的诗意表达和人文内涵,促使其作品风格与众不同、别具一格,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重要的存在。其诗意表达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其作品中永远涌动或者流淌着韵律感,语言的跳跃流通、时空的交错纵横、故事的起伏跌宕,都具有如诗一般的韵律和节奏;第二,张炜在文学创作中,更加注重意境与意向的渲染和设置,这种空灵蕴藉般的意境,促使其作品摆脱了泥实窠臼,形成诗一般的品质和律动;第三,抒情性是张炜作品的最显著特征,包括小说作品也更加强调情感抒发,这是其诗意表达的重要特征。

从其作品语言角度分析,个人认为,其作品在阅读中可以带给读者以起伏跳跃、平滑顺畅的感觉,具有较强的爆发力和节奏感,如微风拂过海面,具有诗的韵律和情感。其语言效果得益于对文学的研究,强调语言的节奏和声韵,这种诗性的语言表达符合我国传统文学的美感。在文学创作中,张炜虽然强调不必像汉赋唐诗一般讲究格律,但是也注重了语言的平仄以及节奏韵律。同时,张炜的语言具有新鲜感和动感,善于使用分句进行角度和节奏的变化,读者在阅读中会感受到文字中蕴含的动感,整部作品也变得更加活泼。例如在《海边的风》这部作品中,其中的每一段朴实文字,都充分体现了其平实朴素背后的角度、平仄以及节奏之美,带给读者以阅读的享受和心灵的共鸣。

个人认为,意境创造是张炜作品中“诗性”的完美体现,从“古船”中博大浑厚意境,到“芦清河”中的唯美清纯意境,其将思想、情感、人物和自然充分融合,进而形成了蕴藉、空灵和震撼的意境。作品中的思想、语言、人物以及故事,仿佛都是为意境而服务,一些难言而深邃的思想蕴含在意境中,读者可以自由的去感悟和理解,赋予了作品以生动性和吸引力。例如在《家族》这部长篇小说中,其创造了多个充满灵性而特征鲜明的意境,如洋槐花、玉兰树以及枣红马,都代表了不同的意象,洋槐花美丽动人、如火如荼,仿佛是平原喷射的无限热情,既是凝固的乡愁,也是甘涩的回忆;玉兰树挺拔高大,洁白无瑕,是坚韧与美丽、忠贞与纯洁的象征;枣红马象征着传奇,是灵魂的自由飞腾。这些意境与事件、人物以及环境相结合,进而形成了空灵澄澈、朦胧含蓄的不同意境,赋予了作品更加动人的诗情和深刻的思想。

张炜的诗性来源于其生活的经历和大自然的熏染,张炜家庭出身较为特殊,其童年在孤单中长大,从小生活在僻静的树林和海边中,与自然为伴,大自然就是张炜童年的玩伴。自然赋予了张炜诗性的灵感,是其创作文学作品的思想源泉。例如在《午夜来獾》这一作品中,其讲述了一只獾夜夜翻墙的故事,其中蕴含了张炜对生命、对自然的理解和感悟,带给他诉说的诗情和激情。

二、作品的人性

“人性”是其作品的又一重要特点,在张炜的文学生涯中,人性挖掘是其坚持的重要方向,挖掘和揭示人物的精神世界,进而唤醒读者对人性的思考,是其作品的鲜明特征。很多评论者和读者对张炜的“人性”特征给予了不同的评价,一些人批评其为道德理想的失败,一些人赞扬其是社会的良心。在我看来,张炜所奏响的人性,是一曲委婉而日行渐远的挽歌,是对文化乡愁的表达和抒发。

个人认为,如果仅仅简单的将张炜作品中体现的“人性”等同于“道德感”,未免是一种片面的理解,人性与道德虽然存在一定的契合点,但有时却属于梳离关系,道德受到社会形态和时代特点的影响,而人性却恒久不变。张炜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但是并不是说明其作品中的人性依托于时代,张炜作品表达了对人性的深广忧虑、执着呼唤以及强烈追求,其对人性的挖掘和探索,达到了普通作家无法企及的广度和深度。

其作品中蕴含的人性充满了对丑陋的批判和对美丽的赞扬,其贯穿于整个创作生涯中,例如作品《海边的雪》,老渔民金豹虽然性格与名字一般暴躁,但是心灵却是纯洁而善良的,他饱经苦难,利用自己的双手在海边盖起了一个小屋,在暴风雪之夜为了拯救了两个青年,点燃了用于生活的鱼铺,一辈子的积蓄也在大火中化为乌有。

孔子说:“人之初、性本善,”对于童年经历困苦的张炜而言,其更加珍惜他人的温暖、关心和善意,因为在挣扎、战栗和困难中,一个人哪怕心智再坚强,也会感觉到无助甚至绝望,他人的一个善良举动或者善意延伸,都会对心灵带来莫大安慰。也正是源于这种小心翼翼的珍惜,张炜对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具有高度的抗拒和警惕心理,张炜渴望善良、拒绝丑恶,其热爱一切自然馈赠的事物,对美、对友谊、对自然具有无限柔情。

张炜作品中有关人性的书写,其表现为对人类行为和历史的反思,如果说批判假丑恶、弘扬真善美,是张炜的人性基准和道德追求,那么对人类行为和历史的反思与批判,则体现了一位文学家和思想者的人性高度和觉悟。历史是由人类书写,所有的历史事件都属于人类行为和欲望的结果,历史错误是人性的悲剧和荒谬,批判历史的过程,也是反思人性的过程。

例如张炜的经典作品《古船》,则充分体现了对历史的批判和反思。张炜通过塑造隋抱朴这一人物形象,对人性、对苦难、对历史进行了深刻反思,拨开覆盖在历史上的层层尘埃,让原本愈合的伤口重新展示在读者,这种不掩饰、不苟且,只为了唤醒人性。隋抱朴质问苍天,这种血腥的历史谁来买单,其是答案早就蕴藏在张炜诉说的人性中,一切历史的苦难,都是人性欲望所造成的,任何对历史的批判和反思,都是对人性的批判和反思。

又例如在《家族》这一长篇小说中,其将人性的批判和反思深入到了历史和人性的深处。这部作品描写了宁家和曲府两个家族的悲剧。两个家族四代人的信仰、经历以及个性各不相同,但是命运却惊人的相似,而导致悲剧的根源在于人性。历史上涌现的政党或者政治团体,其主张和理论都是由人执行,虽然同一政党的追求和信念相同,但是由于人性的复杂,每个政党人员的追求和信念却存在差异。《家族》这部作品的结尾,充分体现了人性的可悲和复杂、历史的矛盾和荒谬,带给读者的撞击是无情且强大的。

张炜笔下的人性并不单单指向社会,自然界也是其探讨人性的重要角度。在他的所有作品中,都体现了其对生命和自然的敬畏与挚爱,在张炜笔下,远河远山、天空原野、玉米地、葡萄园、芦清河、大海滩,都是其心中敬爱的母亲,他不厌其烦的反复诉说自己对自然的迷恋和赞美。基于对自然的热爱,我们可以发现张炜作品中充满了城市和乡村的主题,例如《黄沙》、《古船》、《童眸》等,其将城市与乡村进行了鲜明的对比,其中彰显的人性是返璞归真的自然,揭露了城市的虚伪、丑陋、嘈杂以及喧嚣。张炜并不是在赞美乡村,其是在歌颂自然。

三、结语

总而言之,人性与诗性是一体两面,二者在张炜笔下实现了高度融合,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结合紧密。从人性与诗性的关系角度分析,人性是诗性的落脚点和出发点,诗性则是人性的终极追求。在张炜的文学创作之路中,坚守是作品的主旋律,这种坚守不仅源于人性和诗性,更是饱含了对自然、对社会、对文学、对美的赞美和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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