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自然的美—斯多葛学派美学探究

■

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一、斯多葛主义美学的背景

公元前三百年，古希腊城邦小国寡民的局限性愈发明显，古希腊的政治军事实力逐渐衰退，城邦的衰落导致古希腊人民的精神思想产生了变化。“那个自由的时代终究已经过去，他们要面临的是一个屈服与混乱的年代”(凌继尧，2005年，第163页)人民不再追求纯粹的理性与智慧，而是追求对内心的宁静和幸福。在此基础上古希腊开始盛行两种思想：一种是伊壁鸠鲁主义即极端享乐主义，要尽量少的改变自然，珍惜眼前的事物，人类最美妙的幸福是充满了持续性的享受，避苦趋乐。第二种则是犬儒主义。主张人们要追求普遍的善，为此必须要抛弃一切的物质享受和感官快乐。这两种思想一种“玩世”，一种“弃世”，斯多葛学派在此之间提出了它的主张即物物而不为物所物。意思就是即享受现实美好，有洞察其转瞬即逝，人世无常人生应追求有德性的生活，并等待命运的裁决。尽人事、听天命。因此，斯多葛学派不像之前的古希腊传统的美学思想那样“从客观的比例和秩序出发审视和追求现实生活中理想的美，而是更多地从主观角度出发追求美的本质”(参见文苑仲)。

二、斯多葛学派伦理学中的美学思想

斯多葛派把哲学分成了三大类：自然哲学、逻辑学和伦理学，并且用比喻指出了其中的关系：把哲学比做一个大的田地，那么逻辑学是围绕田地的篱笆，伦理学是果实，自然哲学是土壤和果树，三者不可分割地统一在一起。在这个比喻中，伦理学中是最“果实”，是最重要的部分。斯多葛派的美学思想也是在其伦理学的基础上形成的。斯多葛派伦理学的基本概念是“自然”，即道德就是过顺从自然，顺从本性的生活。自然的过程完全是被自然律所支配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预先决定了的，安排好了的，要发生的一切都必须发生，偶然逃脱的机会是没有的，反抗也是没有用的。所以，顺从理性就是服从宇宙不可变更的“规律”、必然性，实际上也就是服从神的意志，做到了这一点，他就是自由的。

因此，斯多葛派的美学思想也是遵从伦理学的框架的，是一种“顺从”、“自然”的美。美德也就在顺从理性的条件下产生，从这种观点出发，斯多葛派主张人不应为诸如“快乐”、“烦恼”、“欲望”、等激情所支配，激情是荒唐、夸张的感情，是灵魂不符合神的意志所产生的非理性情绪，我们不仅要节制激情，而且要努力达到“不动心”的理想境界。这样才能合乎理性，顺从理性;能如此便是善，便是道德，否则便是恶，美德与罪恶是截然对立的。合乎理性之后，美德等同于完整的善。而美也就是“具有一切所追求的数或具有完美的比例。美有四类，即公正，勇敢，秩序和智慧，美好的行为是在这些形式中完成的，同样，丑也有四类，即不公正、怯懦、混乱和愚蠢。但是美的最独特的含义是指使其拥有者值得赞扬的善，简而言之，即指的赞扬的善。虽然在另一种意义上它是指一个人适当功能的良好能力；美的再一种含义是指给事物以优美的装饰，就像我们说只有有智慧的人才是善良的、美丽的一样”(苗力田，1990年，第164页)所以斯多葛派认为当美和善具有完美的比例的时候。美和善就可以统一，而道德上的美就是真正的善。

而斯多葛派的“比例、适度”等美学概念与古希腊传统的美学精神存在着很大的区别。古希腊人的比例和适度主要是在数学和几何学的观念上建立的。在他们的宇宙观里，宇宙就包含着“和谐、数量、秩序的概念”。毕达哥拉斯以“数”作为宇宙的组成和整体。宇宙是一个静态的，绝对符合数学比例的整体。是一种理性之上的和谐。所以古希腊时期的美是一种静态比例上的美。而斯多葛却认为宇宙的本性是理性，是万物的主宰。斯多葛派的创始人芝诺认为，“神”、“自然”、“天意”是宇宙的灵魂，宇宙是完美的、理性的。“和谐”、“适度”是自然意志的表现，美应当遵循自然的规律。所以“自然”在斯多葛派的体系中已经不再是传统的审美客体。而变成了一种审美主体和审美的标准。在古希腊的传统美学的理念之中，自然都是审美的客体。例如柏拉图认为现象世界是只 是理念世界的摹仿，所以美也仅仅是现象世界在主观世界的反映。亚里士多德也仅仅是发展了柏拉图的观点，认为艺术是创造性的摹仿，艺术是一种合乎情理的状态，而艺术又是来源于自然的。所以自然也仅仅是一种审美的对象。而斯多葛派不仅继承了亚里士多德的模仿说，还加入了一些神秘主义和泛神论的色彩。并将自然与审美的关系联系的更加紧密。

斯多葛派还指出了美的存在领域，苏格拉底认为美是一种效用，有用的事物就是美的。而斯多葛派把美放在了效用和道德之间“美在生活中可以起积极作用，也可以起消极作用，但是它不取决于这些作用，他在本质上是中立的，是无沾无碍的”(凌继尧，2005年，第73页)斯多葛认为人追求功利的过程应当是尽力而为的，而人们追求美的幸福感与追求功名所带来的满足感也是不同的。斯多葛派将美和善、美和效用区分开来的美学思想，极大的推动了哲学美学的进步“同时，他们把精神美、道德美等同于德行，因而等同于善，并使他们很大程度上有别于美学的美，高于美学的美”(凌继尧、徐恒醇，2005，第167页)

三、斯多葛派的艺术美学

在纯粹美学的艺术理论上，斯多葛派给艺术下了个定义“艺术是根据经验和以生活中某种有用的东西为目的，共同结合起来的概念体系，艺术的善是可靠的艺术，即美德。他们声称：艺术是由共同运用理解构成的一个体系，是产生于精神的知觉”(范明生，1999年，第671页)二在艺术创造方面，斯多葛派还是继承了古希腊的传统艺术美学，认为艺术是对自然的模仿。并进一步的发展。塞内卡发展了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在“质量因”、“形式因”、“动力因”和“目的因”的基础上，认为事物的原因还有第五种—“范型”。范型主要是针对艺术创作所提出的，它表现了艺术家在创作时关照的对象，它既可以是现实的事物，也可以仅仅是艺术家所想象的事物。范型这个概念强调了在模仿自然的过程中人的主观能动性所发挥的作用，在创造艺术作品的同时，也应当在客体中寻找相关的事物。艺术应当是经过人的主观意识，对本身不完美的世界进行改造和升华努力去创造一个美的艺术世界。到了斯多葛学派的晚期，代表人物奥勒留在《沉思录》中讲美的理论进一步的发展，充分肯定了“一切美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因为自身而美，赞扬不能作为一个组成部分进入其中，因此，它不由于赞扬就变好或者变化”自此，斯多葛派的美学观点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体系。

四、结语

斯多葛派的美学观点始终围绕着“自然”和“本性”而展开，顺应世事的变化，保持内心的宁静，从而就能够获得德行和完全的善，也就获得了美的体验。服从宇宙不可变更的“规律性”和必然性，服从神的意志，达到一种宁静而又和谐的美。

斯多葛主义的美学经过了数百年的发展，不仅继承了古希腊传统美学的精华，在希腊城邦巨变的过程中提供了精神支撑。也为新柏拉图主义美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同时也是西方美学史上的一个重要环节，在人类思想历史中也留下了浓重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