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芙蓉湾

◎ 李 龙

芙蓉湾位于雷城东边近5公里处，东临东海岛，北接通明海。这里不见芙蓉，只见一个宽阔的环形海湾。因为旁边有芙蓉村，故称芙蓉湾或芙蓉港。听说那里的风景秀丽迷人，空气清新，滨海自然生态保护良好，一个夏日的午后，我与好友陈、李二先生驱车前去探访。

一

太阳还很热。车自雷城出，到北家村时从东北角上了大堤往北走，车速放缓。这大堤巨长，南北延伸数十公里；它高大、气派，是雷州洋田地区的“海上长城”和老百姓的保护神。虽然坝面有点坎坷不平，但很宽。堤坝内外，可见那大小不一的凸起的墓茔。车驶出5、6里，即来到芙蓉湾口。

我们见到的芙蓉湾，是一个巨型的大港湾，面积达数十平方公里。捍海大堤把它截为堤内和堤外两部分。

堤内已经寻不到当年海湾的陈迹，它已被开垦为农田，与东洋田连成一个整体，碧绿绿的望不到边际。一条大海沟自雷城东北直通大海。南面，兀然而起的一段大堤坝十分醒目，那是宋元时期修筑的旧海堤。虽然它被大片禾苗包围，但昂然挺立，气韵不改，是雷州人民千百年来抵御风灾潮患、改造大自然的历史见证。

堤坝之外，有一段缓冲地带，分布着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虾场、鱼塘，有多台打氧机“嗡”、“嗡”、“嗡”地叫，白色的海水被搅起来又冲下去，不断地形成漩涡，充满着生气。

红树林枝繁叶茂，迎风摇曳，紧挨着鱼塘，分布于海岸下面的海滩上，绵延十余公里。它的种类繁多，有木榄、秋茄、红海榄、白骨壤、海漆等。退潮后的红树林，可见发达的根系，牢固扎于污泥底下。它犹如一道天然屏障，保护着堤坝、虾场、渔塘、农田和村镇。

茂密的红树林，把整个大海都遮挡住了，于是我们决定下去大海看一看。

穿过红树林到达海湾的白沙滩，约要走200余米的污泥地。我们沿着已有的脚印向前走，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喷射出来的全是污水，溅到裤腿里象小孩的稀便。来到白沙滩，再也没有遮挡，巨大的海湾展现在我们眼前。

极目远眺，碧水相连，水波荡漾，真有点“茫茫东海波连天”的感觉。数艘小船停靠在西北边的海岸，十余个少年、妇女正在挖海螺、牡蛎、沙虫、海豆芽和捉小鱼、小虾等。他们每人都带着一个小桶或塑料袋，把捉到的海产品装进去。在东南侧，数只机船在作业，哔哔啪啪地作响，一群海鸥在飞翔。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丰富多彩的大海世界。沙是白的，细腻而柔软，与污泥海滩形成鲜明的对比。在积水处来回游动的小鱼和粉色的小虾见到我们来，跳动不停，把海水搅浓去，躲进泥沙里。有一种小螃蟹，土话叫蟛蜞，足钳很大，红红的，见有动静，走得非常快，很可爱。小螺藏在沙里，不挖开沙是看不见的。礁石上面，长满了各种形状的牡蛎。浅搁的海蜇和小鱼死去多时，在暴晒下发出浓浓的咸臭味。沙滩上花的、白的各色螺壳可不少，也有一种尾部尖尖的锥螺壳，有的20公分长。而充斥沙滩的生活垃圾如塑料袋、塑胶泡沫、坏轮胎等随处可见，反衬出保护大海环境任务的艰巨性。

我们在这沙滩里徜徉着、欣赏着和讨论着。

忽然，西北边采海的少年和妇女一个都不见了，正当我们疑惑时，远远听见红树林那边的他们的喊声：“快上岸呀，不然等一下就给海吃去啊！”“给海吃去”，这是这一带的俗语，是指被大海淹没去。嘿，这么广阔的海湾，涨潮也得有个时间呢。我们无以为意，继续边走边聊。

果不虚言，海潮真的来了！海水很快浸过我们的脚面，我们懵了起来。赶紧撤退！

潮水不断地上涨，我们也加快了步伐。待我们回到湾岸时，海水已近膝盖处。如果慢些上岸，我们真的来不及。

涨潮后，宽阔的海湾一片汪洋，潮水不断地拍击着海岸。夕阳透过红树林照射的潮水泛着粼光；成群的海鸟或低飞鸣叫，或落在红树林枝头不断晃动，恰如朵朵白花，绽放在这片红树林上面，场面相当壮观，我们真是大饱眼福。

二

我们从虾场的小路站上了堤坝，遇见一个戴着斗笠的村民。

他年近40岁，悠闲地坐在堤坝上，堤坝下面有30多头硕壮的黄牛在吃草。看场景，养牛人很享受的样子。他主动问我们：“你们是从雷城来的吧？”“是的！”我们说。“下面的牛群是你的吗？”我们问。“是的！”他答道。又说他姓陈，这30多头黄牛是政府拔给贫困户扶持资金买的。他原是一个贫困户，大家把黄牛集中起来交给他养，叫他‘牛司令’。我们“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时，他话锋一转，又问：“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李先生说：“不知。”“听村里人讲，日军攻占雷城就是从这里上岸的，有好多个村民被杀害在这里。”接着，他向我们说起这段历史。

全面抗战开始后，日军多次派出飞机轰炸雷州，并派军舰到此游弋、刺探。1943年2月13日，13艘日舰突入雷州湾，在芙蓉湾到通明港海面游弋，附近村民飞报国民党海康县政府。却被当局以“扰乱治安、谎报敌情”为由扣押起来，他们对日军的侵略毫无戒备。

16日，是农历正月十二，雷州城乡新年气氛仍很浓。凌晨一点，人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准备游神。将近拂晓，一艘巨舰悄悄驶近雷州湾。经过舰、艇换乘之后，各登陆艇乘着潮水分别向双溪口、芙蓉湾和通明港三地飞奔而去。窜入芙蓉湾的日军，村民们一点都不觉察，他们像往常一样准备出港捕鱼，赶着新年卖个好价钱。突然，“呯呯！”“呯呯！”“呯呯！”……，枪声四起，炮声隆隆，村民们还未反应过来，就成了日军枪炮下的冤魂和炮灰！

接着，他们向雷城进攻，国民党海康县政府溃逃。早上九点，雷城被占领。

此时人们才如梦初醒：日本渡边少将率领的48师团山田联队侵雷日军，在汉奸符永茂的接应下突袭成功。

当时的《大东亚战争日志》是这样记载的：“皇军广州湾に进驻。南支军部队は、海军部队ならひに口行部队と密接なゐ协力の下に，二月十六日，雷州半岛东海岸に奇袭上陆を口行し，雷州县城を攻略。十九日には遂溪を占领，きらに二十一日，佛国租借地口局と完全なる谅解の下に广州湾に进口。”《申报》是这样报导的：“二月十六日，明月皎洁之下，日本军在雷州东海岸奇袭登陆，同时又占领雷州半岛。”

日军占领雷城和雷州半岛后，揭开了雷州人民不怕牺牲、保家卫国、反抗日本侵略者的序幕。

听着“牛司令”的话，我浮想联翩，70余年前的远去枪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这时，一阵春风吹过。“牛司令”问陈先生：“为什么日军要选择这里上岸呢？”陈先生说：“因为这里是雷州湾进入通明海的门户，地理位置很重要。”我东眺水深数十米的浩瀚海湾，西望直通雷城东北的海叉，北家与芙蓉二村列其南，韶山与孟山二村峙其北，四村与海湾互为犄角，不禁赞叹陈先生的高见。

今天，战争的伤疤已为时间所凝固，但我们不能忘记当年的血泪和惨痛，不能忘记那曾经的耻辱和“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古训。

三

如果说，过去的芙蓉湾是雷州一段屈辱史，那么，如今的芙蓉湾正书写着雷州人民的崛起和复兴。

海风轻吹，斜阳映照。我们与“牛司令”作别，沿着芙蓉湾的大堤北行一里许，来到正在建设的通明海特大桥工地。

工地里一片繁忙，货车和船只往来不停。我们走近辅桥的铁桥头，见有一株爬上值班室墙顶的长势旺盛的木豆，那粉红色的花朵十分夺人眼球。我们向站在桥头的一位管理员打招呼，并询问大桥的规模和建设情况。这位管理员约摸50岁，穿着一条灰色的短袖。他十分热情地给我们介绍起来。

他说：“这座大桥始于东海岛民安镇西海岸，止于芙蓉湾口北，全长5.762公里，主桥为跨径146米+338米+146米的斜拉桥，西引桥为71孔移动模架现浇箱梁，是粤西最长的跨海特大桥。”他吸了一口水烟筒，指向湾口下面的红树林说：“大桥初步方案是从湾口中心区经过，因出于对那160多亩红树林生态的保护，最后决定移来这里。”

他继续说，承建这座大桥的是中交二航和保利长大二大有限公司，由于这里常处于台风、雷暴、热带风暴区和红树林自然保护区，建设难度很大。为确保工程质量，专家们采用钻孔灌注主墩桩基办法，桩径达2.8米、孔深146米，创造了‘国内最深超长桩基’的大桥记录。同时，为了避免台风期对施工的影响，主墩承台采用套箱整体吊装工艺，1万方混凝土的施工仅38天就完成了，开创了国内海上大体积承台施工第一速度。今年6月30日，随着主桥最后一块叠合梁吊装到位，大桥顺利合龙，整个工程很快完成。这一切都浇灌着各专家和技术工人们辛勤的汗水，他们是大桥建设的功勋之臣！

时间回到2015年9月，广东省政府做出了建设东雷高速、发展雷州半岛经济的决定。通明海特大桥是东雷高速的关键，建成后东海岛与雷州往来只在30分钟内，缩短行程约1小时，彻底改变两地的交通状况和投资环境，把雷州融入“大湛江都市圈”。它宛如一条腾飞的巨龙，舞动在浩瀚的芙蓉湾，预示着雷州的新崛起！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的谈话暂告结束。我们离开了工地，也离开了芙蓉湾返城。

今天有机会领略了如此美丽的海滩、红树林群落、捍海大堤和顺利合龙的通明海特大桥等景观，心情大好。虽然只是匆匆一行，但印象十分深刻。希望政府借芙蓉湾虹桥卧波这个新景点，把生态保护和人文景观结合起来，把陈瑸纪念馆和芙蓉湾生态旅游结合起来，书写时代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