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真
我不为月亮还未离去而惶惑
我也惰于惊叹那突然发生的日出
那被突然剥夺的一个叫昨天的日子
平静的海面白得形同概念
让我想起你,让我想起那山谷
微微腾起的白色水雾。人们清醒或者
混沌。看不清它的瑕疵,那海面就像
一只整晚擦拭的瓷碗……我如此贴近
它的易碎。一切如此简洁、宁静
就像蛋壳在碗上
取出了自己的另一副本体
他们爱着灰色的云,在父亲煮出鼎沸的锅里
形同一些坏掉的土豆泥,一块块失去形状的芋头粉
他们爱着飞翔,他们的双手是两枝遥远的树杈
他们知道深渊,在飞翔里他们谨记如何掉下去
如何体谅一场坠落的人生。在一个名叫莉莉安的小女孩
比耳膜还要薄弱的童年里,她的父亲就像一块裂开的机翼
她的母亲是被度过的冰川纪,现在晦暗、贴满了
金色的裂隙。那裂隙数次击中我父亲的晚间
他做了一场大梦,一处比天空深邃的炉子
发出不属于它年龄应有的聒噪,人们要为它忍住哭泣
我时常路过刷了一半白漆的行道树
我喜欢它们。它们的口哨有着轻快的脚注
就像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为一切事物
动容。在那个酷暑,它们湿润
荫蔽着流浪的人们。而我只有一把
狭隘的雨伞,不能和它们共享。黑夜不曾
指证我让它们负担着的困顿。炊烟不曾指证我
对它们的灼伤。死亡不曾指证我
将嵌入它们的身体,黄昏不曾指证我
用生活在它们背上一遍遍擦拭。那一扇
锃亮的窗户,它的边框不曾指证我
即将飞来一只金色的鸟,我不能给它
坦诚的栖息……像一个故乡放弃了它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