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祥伍
“青青子衿”“绿衣黄裳”,《诗经》以质朴而诗意的笔调,记下了草木染。90后女孩易小曼,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邂逅草木染,从此一见倾心,幽居于安仁小镇,每天跟植物交流,与色彩对话。
“毕业后想要做什么?”面对这个问题,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的易小曼有些迷茫。于是,她决定休学一年。“休学不是耍酷,而是无法忍受不知目的的生活。”
为了挣路费,易小曼先在长沙的一家画室里打工。四个月后,她离开长沙,背着简单的行囊上路了。她先后到过昆明、丽江、大理、香格里拉和成都。行走中易小曼无意间发现了草木染,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司空见惯的花草树木,都可以用来为衣服上色,留下沁人的清香。
回到学校后,她设计了一系列草木染的服装作品作为毕业设计。因为条件的限制,她没有机会深入研究草木染,“但草木染像一颗种子埋进了我心里,等待时机萌芽。”
大学毕业后,易小曼顺利在杭州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她对草木染的牵挂仍然没有停止。经历了一段思想斗争,易小曼踏上了学艺之路。她辗转来到贵州省的丹寨县。丹寨是贵州高原大地上的一颗明珠,这里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富集地,仅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有七项。这里的蜡染(草木染的一种)很有名,建有一个国家级蜡染技艺传习所。
传习所里存放着大量植物染料,四处弥漫着独特的清香,易小曼很快喜欢上了这里。苗族阿妈们随意地运用花草与织物,就能点画出天地山川、飞禽走兽,让她大开眼界。她在丹寨一待就是三个月,专心学习蜡染技艺。
在丹寨的经历,让易小曼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冲动爆发了。掌握了染色技法后,她决定找个地方自己琢磨琢磨,将心中的设想变成产品。
易小曼来到川西的安仁古镇,在一座公馆院落里,建起工坊——“青红染”。
“靛蓝的蓝靠养,不靠染。”易小曼说。靛蓝制成后,还不能直接用于染布,因为它本身无法着色,需要加入碱水、酒等静待发酵,才能成为有附着力的染料。
“神奇的是,靛蓝像人一样有心情好坏,照料它们需要格外体贴和耐心,否则就得不到最好的靛蓝。”因而那段时间,易小曼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看靛蓝,如果缸里开满了靛蓝花,一天就会有个好心情。
除了研究技艺外,易小曼还会抽出时间,从当季植物中萃取颜色。安仁的野外,院子的墙角,到处是可以采摘的新鲜草木,五月的艾草,六月的茶叶,七月的丝瓜叶……
采摘回来,将叶子剪碎,在锅里浸煮以提取色素。同一种植物,水温、浓度、媒染、面料等因素共同作用下,每一次调制出来的颜色都不相同。易小曼有了一个浪漫的想法:“将这些颜色按年份保存,像茶叶和酒那样,以后翻看时就很容易回想起。”
易小曼尝试制作了第一款作品——围巾。这些蓝得让人安静的围巾刚一面市,就披抢购一空。一位客户反馈说:“在每个凛冽的清晨,只要把脸埋进围巾里,就能被大地和草木的芬芳温暖包围。”
初次试验即获成功,易小曼有信心去尝试植物染和生活用品更多嫁接的可能性,她陆续做出了灯罩、背包等产品。不久,易小曼又设计出一组以南风为主题的门帘,分别取名春聆、见花、新叶、草长等,用以表达她对时节的理解和感受。
除了潜心研究蓝染,易小曼还在不断地探索其他草木染的方式。
染布并不难,重要的是创意。易小曼设计了一款名为“青山团扇”的产品。制作时如果用布料,难以达到染色效果,最终她选择了纸扇。但在纸上染色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就会染坏,能得到清晰的图案并不容易。而纸又有很多种,生宣、熟宣、半生宣等等,不同的材质、裁剪纹路,最后的成品都不同,需要用心把握。
易小曼不厌其烦地尝试,一种材料不行,就换一种。在折损了近两百把扇子后,终于做出满意的作品。
随着口口相传,“青红染”被越来越多的人喜爱。易小曼也越来越忙,产品设计、养缸染色、网店发货、互动授课,每件事她都亲力亲为。虽然“脚步稍微有些慌忙”,但这正是易小曼想要的生活,为此她内心笃定,辛苦而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