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兴
郑板桥,清“扬州八怪”之一,原名郑燮,字克柔,号理庵,其诗画书均旷世独立,人称"诗画书三绝”。他生性豪爽,正直风趣,不拘小节,鄙视流俗。他辞官回扬州以卖字画谋生。他为自己卖字画立了两项原则:
其一,明码标价,只收现银,拒收礼物。于墙上贴一张润笔告示,如,大幅6 两,中幅4两,小幅3 两,书条对联1 两,扇子,斗方5钱,云云。为的是应对求字画者过多而难以应付的局面,避免或减少虚情假意的俗套,礼重礼轻、赊欠纳账的纠缠。
其二是,他一般卖字画不给人题上款。如他在字画上替你落款,即写上你的名或字号,称你为某某兄或某某先生,那就是对你印象极好,另眼相看了。郑板桥秉性耿直,近民情,恶权贵,不愿卖字画给权贵富人,更不用说题上款了。
郑板桥喜欢游山玩水,尤爱吃狗肉,视狗肉为上乘美食。谁要是送他一碗狗肉,他就会送一幅字画给对方作回报,不用付润笔了。正是这个嗜好,使他上了一次当。扬州有一个巨富盐商叫王德仁,字昌义,家财万贯,他富极无聊,也想托风附雅。为此很想得到郑板桥题有上款的字画。他深知郑板桥秉性和嗜好,便心生一计,以喷香“狗肉”为饵,诱郑板桥上钩。
初秋的一日,风和日丽,郑板桥游玩到了一座山上。中午,郑板桥感到人乏腹饥,这时不远处飘来一股狗肉香味,郑板桥凭其特有敏感性,很快找到了狗肉香源。只见前面竹林中有三间草屋,屋中坐着一道貌岸然的白发老人,正和一童子用红泥火炉炖狗肉。
郑板桥见状,口水直流三尺,对老者说“你也喜欢狗肉”,老者曰:“世间百味狗肉为最佳,你也是个知味者。”并让童子盛肉酙酒,邀郑板桥对面而坐,痛饮大嚼。俗话说:人逢知己千杯少。酒醉饭饱后的郑板桥以对方为知己,见草屋四璧空空,便主动为老者写一字画,并按对方要求署以“昌义”的上款,以还主人酒肉之盛情款待。
事后,郑板桥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后经查明,果然中了盐商巨富王德仁之当,但已悔之晚矣!
郑板桥,人中之杰,聪明绝顶,其卖字原则,折射出不附世俗、不媚权贵的秉性美德。但是他在喷香狗肉面前却显得苍白无力,自毁规矩,让盐商巨富轻而易举地如愿以偿。
郑板桥贪吃狗肉而上当,颇发人深省。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郑板桥之上当,根子在其自身,因为贪吃狗肉使其所立的卖字规矩存在严重缺陷和弹性,留下了为人可利用的空隙,削弱了“防人之心”的警惕性。当他大口喝着美酒,嚼着喷香狗肉时,在他脑海里“知已”的范围就被无原则地放大了,即凡爱吃狗肉者都成了他的知己好友。这样,使原来自己所定的卖字画条例即刻在脑海中荡然无存,结果难免上当受骗。
人都有兴趣、爱好,只要不违背社会准则,在正常范围内,都允许存在和得到社会尊重。社会是复杂的。一些本来属于个人正常范畴的兴趣和爱好,有时常常会被人拿来利用,作为拖人下水的软肋和抓手,迫使人就范,以实现其不可告人目的。春秋战国时,春申君因贪色而中计葬送了生命。西汉灌夫,为人耿直,官至太仆,只因贪怀而让人诬告而亡。清和珅就是因贪财,富可敌国而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人是由动物进化而来的。人身潜伏着兽性。在特定条件下,就会激活兽性,邪恶上扬,使原来正常的个人兴趣、爱好等病态化,蜕变为“贪”。为官者一旦患上了这类“贪病”,如贪文物、财产、酒色等,则意味着人正滑向犯错乃至犯罪的邪途。
当今社会,不少贪官本来并不坏。他们走上自绝于党和人民之路,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被人投其所好(个人兴趣、爱好或正常需求,如名利、性爱等),抓住了身上软肋,激活、扩大其内心邪念,使之完全失去自控力,最后成为千古罪人。故为人者,尤其为官者,为增强自身肌体免疫力,避免被居心叵测者揑住软肋,上当受骗,“上贼船”,一刻也不可放松自身学习,牢牢把握住兴趣、爱好和正常需求之度,使正念始终主导自己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