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鑫
提起赵开坤先生,人们会马上想到他那意境悠远、气势纵横的油画风景作品。先生的油画风景作品在国内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但殊不知先生的油画静物作品或大气磅礴的“摩托车”或温婉雅致的“花卉”,在他绘画生涯中同样有着不可忽视的学术地位和艺术价值。
赵开坤的课很轻松,虽话少,但画多;风趣幽默,身体力行,讲评作业最是“一针见血”。看似不着边际,却将真知融于言行,他曾在课堂上聊到过他画一些静物题材的初衷:“我非常喜欢那些人们用过的老物件,它们的样式、结构沉淀了那个时代的社会特征,那上面饱含了人们的生活痕迹。”可见,赵开坤对“生活”体悟之深,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最佳诠释。
一束束花儿,从鲜画到干,仪态万千;一辆辆摩托车,曾经为他服役,汗马功劳;老缝纫机、老自行车、老理发椅、老收音机、老电话机、老打印机……无一不是历尽沧桑,甚至能在你凝望神交之时,似乎喃喃而语地倾诉过往。沉淀了岁月,浸染了光阴,在一块块颜色掩映中,在一根根线条交织中,赵开坤将他从老物件那里倾听而来的私语,用他独特的理解,付之于笔刀,徐徐道来。无论老物件的经年留痕,或者绿植的生生不息,皆为赵开坤对生活的态度和人生的感怀。
赵开坤早期的油画静物亦如其油画风景,同样受到苏派技法的影响,但能通过时间轴研究其作品可以发现,赵开坤的独特风格之雏形最早应源于静物写生。例如在赵开坤“与自然对话”回顾展中的油画作品《窗》,油画作品《窗》完成于1987年,画中以窗台摆放的一束野花为主体,衬以敞开的木质窗户以及远处的楼房和树木,绘画语言一改往日的笔触色块形式,以线条的表达为主,别开生面且富于节奏变化,并配以淡绿的色调,夏日的闲情与对现实生活的美好憧憬跃然而见。无疑,线才是最接近原始绘画冲动的表达手段。线条在画面中纵横交错,首尾缠绵,贯以生机,或妖娆柔美,或矫健蓬勃,使那一束花诠释出新的生命气息,永恒地定格在画布之上。这既是赵开坤对油画语言的探索,也是自我情感的准确表达。
1999年的油画作品《草筐里的花》,之所以将此幅画拿出来研究是因为这幅画在赵开坤的绘画生涯转型期作品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学术地位,是极其具有表现主义画风的上乘之作,赵开坤很好地整合了构图、色彩、材料、语言等几个方面的力量,使画面效果达到了一种“打铁”与“绣花”兼顾的程度。首先,从构图上看似位居正中的花卉被桌面的倾斜以及花卉摇曳的枝条弥补了“居中构图”的肃穆安静,相反带来的是“静中有动,动中取静”的构图,色块与线条多一分不能多,少一分不能少;其次,在色彩上采用了对比色、互补色的对比关系,加之纯度与明度的丰富变化使画面效果既强烈刺激又和谐稳定;第三,局部“提神儿”的地方甚至用管装油画颜料挤、怼在画面上形成悬殊的材料质感,使画面产生强烈的视觉效果对比,有些线是用刮刀趁湿勾勒而出的,这些大胆的材料尝试在上世纪末也是少见的;第四,画中有很多局部已经向“符号化”转换,点、线、面的表达手段已经从心所欲并带有作者的情绪,仿佛让观众听见了花卉的倾诉。
《老式缝纫机》《老式照相机》《老式打字机》系列油画是新世纪时期赵开坤的代表作,画面更加成熟。以《老式缝纫机》为例,首先,作品材料运用已经不仅仅拘泥于颜料、画笔和画刀,自动喷漆、纸质黄历的粘贴等综合材料的运用,使画面有了鲜明的新世纪时代感和视觉冲击力,在材料的运用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从心所欲状态;其次,画面的静物形象造型也更趋向于生活中的“物象本质”,直抓重点、要点、节点,这是在造型本质高度概括的提炼过程。点、线、面的构成已经形成高度的统一,自由奔放而又不失婉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藏巧于拙。第三,在构图上和笔法上能看出画面受中国传统绘画的构图、笔法及散点透视的影响,如唐代画家张璪所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并跨越画种,是中西合璧的艺术探索。油画艺术在一个画家身上的成长似乎也存在“平正与险绝”的反复造化,这或许只是一个小的开始。
赵开坤耕耘画坛数十载,兢兢业业,以身作则。他在随笔中写到:“饭一口一口地吃,画一张一张地画,饭有吃饱的时候,画也总有画好的时候。”可见,勤奋是一个画者成长的必要条件;“绘画的理念是通过绘画技艺表现出来的,而技艺的获得在于每天平凡的工作”,也是赵开坤经常以“手艺人”自比的真实写照,并“倾尽一生,与自然对话”,用自己的方式与自然交流并记录于画布。自然既有风景也有风物,无论是赵开坤的油画风景或者油画静物都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