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婷
摘 要:话语标记语是各类型语言中的共项,在人们的日常表达中是一种高频使用的语言形式。对话语标记语的研究,国外学术界大致从五个视角进行探讨;国内的主要研究成果可以分为四类。就目前研究成果和发展趋势来看,汉语话语标记语研究还需在概念、类别、跨语言、方言和理论等方面有所创新和突破。
关键词: 话语标记语;研究现状;展望
一、引言
在言语交际互动中,存在着一些在传统语法分析中不被重视、不易解释的表达方式,这些表达式以往仅被认为具有虚义,不影响话语结构,似乎可以删掉。不过,它在语言交际中如同路标,标示了语篇信息的发展,使语句间具有紧密的关联性,帮助缩小受话人的推理范围,从而引导受话人按说话人的意图正确理解话语意义,在话语交际中为话语理解起指引标记的作用。例如:
(1)用什么方法在炒作,用什么方法囤积?你看,先是捏造散布涨价信息,囤积居奇,哄抬价格。(媒体语言语料库,新闻1+1)
(2)媒体在报道这个统计数据时,特意引用了一个说法:事实上,我国目前有将近60%的城镇雇员人数不在统计口径里面。换句话说,假如企业有一百人,只统计其中40人就把他当成100人的人均数公布,恐怕是统计数据误导了人们的视线。(媒体语言语料库,朝闻天下)
(3)?? ???? ???? ??? ???, ?? ???? ?? ???? ?? ?? ?? ??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也就是说,任何事物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韩国EDU标准字典)
(4)I was packing, cleaning the house, and visiting friends, in short, it was a busy week.(我在整理行装,清扫屋子和访友,总之,这是繁忙的一周。)(现代美国英语平衡语料库)
在例(1)~例(4)中,“你看”“换句话说”“?? ????”“in short”,具有以下一些特点:增删不影响话语内容;反映了说话人的元語用意识;能帮助受话人理解信息;具有动态的语用功能。学界将这类表达称为“话语标记语”。话语标记语广泛地运用于各类型语言中,对它理解和使用恰当与否,有时甚至成为评价一个人语言能力的一部分。因此,对这一语言现象进行考察研究,既具有理论意义,又具有实践价值。
二、话语标记语界定
很长时间以来,话语标记语的名称和定义并没有在学界达成统一认识。“话语标记语(话语标记)”只是它众多名称中使用得较为普遍的一个,其他名称还有语用标记语、提示词、小品词、连接词、话语指示语等。对于话语标记语,国内外学界在以下方面已达成了共识:话语标记语能通过多种方式调控言语交际的互动性,它本身没有或很少载负意义,不直接构成话语的命题内容,在言语交际中只通过语境、情景线索或者依附于自身的常规语用意义而被理解。话语标记语只为话语交际意图的理解提供信息标记,表现说话人的元语言意识,从而对话语理解起引导或制约作用的程序性意义。
何自然是较早将话语标记语理论介绍和引入国内的学者,面对国内纷繁不一的界定,他从狭义、广义两个方面进行了归纳。何自然(2006)指出,“从狭义的角度来说话语标记语是在互动式言语交际中从不同层面上帮助建构持续性互动行为的自然语言表达式;从广义角度来说,话语标记语指书面交际和口语交际中表示话语结构以及连贯关系、语用关系等的所有表达式。”他的这一观点得到学界的广泛认同。
三、国外话语标记语研究
对话语标记语的研究,在20世纪50年代的西方学界已初见端倪。Randolph Quirk在一次题为《随意的交谈——日常日语的一些特征》的讲座中,首次明确谈到了一些在日常口语中反复出现的“修饰语”,如“you know”“you see”“well”等,他认为这些经常出现的标记具有重要价值。同一时期的Fries在《英语的结构》中将功能词细划为了15类,其中:K组(well,now,oh,why)、L组(yes,no)、M组(look,say,listen)和N组(please)也是这类词语。1977年,《语用学杂志》在荷兰创刊;1986年,该杂志首次以特辑形式介绍各国语言的话语标记研究(当时使用的术语是particle)。1987年,Deborah Schiffrin的《话语标记》问世,此书被公认为是本领域的开山之作。1990年,《语用学杂志》正式以话语标记为主题出了第二本专题特辑。1998年,在加拿大召开了首次以话语标记为主题的“话语联系与话语标记”国际研讨会。2011年,《linguistic(语言学)》杂志为这一研究专门出了一期特刊。之后,话语标记语研究在语言学界迎来一个大发展时期,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话语标记,并使它有了向多学科、重应用方向的发展趋势。
纵观国外的话语标记语研究,大致可从五种理论角度予以述评:
(一)话语连贯角度
连贯角度侧重于研究话语标记语是如何使话语在句法和语义上连贯的,着重探讨了话语标记语的句法特征和语义特征。这一派的代表性学者有Schiffrin和Redeker。
Schiffrin是话语标记语研究领域最有影响力的学者之一,她的《话语标记》被公认是20世纪80年代这一领域最重要的一部著作。她在语言学领域首先确定了“话语标记语(discourse markers)”这一术语,并给这一术语下了一个较为模糊的定义:“一种括隔(类似于用括号分隔开内外内容)交谈单位的连续性依赖成分。”她着重分析了“and”“because”“but”等11个话语标记,从共时角度考察了它们的用法和分布。在她看来,话语标记是一个符号,方便听话人了解说了什么,话语即将向哪里发展,是否即将结束,前后话语衔接是否有不恰当的情况出现等。她认为,话语标记的功能在于加强话语的连贯性,连贯就是“构成话语中的相邻单位的关系”。她还提出了五种话语连贯模式:交换结构、行为结构、概念结构、参与模式、信息状态。Schiffrin的模式之所以影响深远,不仅是因为她提供了多种话语连贯模式,而且也能帮助我们理解不同的话语标记在语言和语言使用中的作用。然而她没有进一步阐释这五种话语标记间的关系。她指出,一些话语标记只关系到两个句子的语义现实,而另一些话语标记则关系到句子的逻辑层面或言语行为(语用)层面。语义特征在她的话语连贯模式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需要指出的是,虽然Schiffrin也强调语用关系,但是她只聚焦于11个话语标记在话语中的局部连贯(local coherence)功能,并没有进一步分析话语标记如何在更高的语篇层面(global level)上来指引听话人。
在Schiffrin的研究基础上,Redeker进一步推动了话语标记研究的发展。Redeker(1991)修正了话语标记(她称之为话语操作语)的核心意义(core meaning),她认为,话语操作语的核心意义是在于它能明确对语义表述所起的本质作用,限制、约束对上下文的理解。作为语篇连贯的标记之一,话语操作语是一个大类,她认为,需要给这个表达成分下一个更加清楚的定义,而不是把它限制在一个随意选择的集合中。她指出,话语操作语就是一个词或一个短语……它们的主要功能是用来把听话人的注意力带到一个特定的、即将要说的话语的某种关联中。也就是说,话语标记最基本的功能是让受话人注意即将说出的话与现实语境的某种特殊的关系。在考察了Schiffrin五种模式中的11个话语标记后,她认为,信息状态和参与模式没有其他三类那么界限分明,可以合并为一类,由此提出了三个会话层面:概念结构、修辞结构、序列结构。每一个话语标记都参与这三个层面,但是总会有一个与语境最为关联的层面占据主导地位。
总之,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话语标记语的语义特征和功能主要是为了话语中的连贯关系。他们认同这样一些背景假设,比如,如果语篇、话语是连贯的,那么就肯定有连贯关系存在,不同的话语标记反映了不同的连贯关系。然而,这一角度并没有从心理学上解释为什么说话人会选用特定的话语标记语表达潜在的连贯关系,也没有说明话语标记语在语篇上是如何为受话者指引话语连贯关系的。因此,像Unger这样持反对意见的学者,就认为从连贯角度分析话语标记语并不恰当。
(二)句法—语用角度
句法—语用的视角则强调话语标记的语法和句法属性,如它们的词性、句法位置、句法搭配和制约,Zwicky(1985)和Fraser(1999)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学者。
Zwicky认为,话语标记在分布、韵律、意义上都具有语法特殊意义,主张将话语标记与其他功能词区别开来。话语标记经常处于句子之间,引导对话的进行,常以语音停顿或逗号与上下文分隔开来。因此,话语标记的语用意义大于语义意义。
Fraser是本学派最有力的倡导者。他分析了一些话语标记的句法格式,发现这些标记并不是在所有句法格式中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它们并不能独立地组成某一句法类别。早期的Fraser认为,只有那些可以引导一个独立句子的才算是话语标记。与Schiffrin涵盖非谓(Non-verbal)语话语标记不同,他强调话语标记只能是这样的词语表达(Linguistic expression):第一,可以通过上下文意义来丰富的核心意义;第二,能够指示说话者想表达的暗含在前后话语间的关系(不像Schiffrin所认为的仅是说明关系)。不同于之前“只有那些可以引导一个独立句子的表达才算是话语标记”的界定,后期的Fraser用了一个更为宽泛的说法:“引导两个独立信息的表达式”。他认为:第一,话语标记是具有语用词汇意义的表达式,可能是连词、副词或者一些特殊的介词短语,指示了话语片段S2和S1的一些关系;第二,它们有一个程序性而非概念性的核心意义,对它们的理解可以从语言和概念上的语境中得到;第三,话语标记有两种类型:一些是通过话语片段S2可以表示部分S1的意义;另一种是话题的转换。Fraser的理论框架是以句子的意义为核心的。他特别讨论了前一句话中的意义是如何用语用标记承接到下一句话中的,他指出,“由话语标记引导的话语片段S2和话语片段S1之间是有关系的,这种关系正是由话语标记来体现的”。Fraser将话语标记分为两大类:引导信息的和引导话题的。第一类与片段S2和S1表达的信息的某方面有关,这又可分为三小类:对比标记、阐述标记、推理标记。第二类是引导话题的,作用在于话题的管理,即提示话题的转变。Fraser(2009)指出,话题标记是一种话语管领标记,这些表达如“incidentally”“before I forget”“if I might continue”,都是所正在生成的话语结构的元评论。这篇论文考察了它们在话语中的四种用法:返回前一话题;继续当前话题;偏离当前话题;引进新话题。
句法—语用这派学者认为,话语标记不仅是一种语用类别,还是一种句法类别(syntactic class),如Fraser建议应将话语标记作为语法中独特的语用类别,因为它对话语的解释力很强,并且在句法上也有一群类似的同类成员。总的看来,他们重视话语标记语法和句法上的特点、分布和韵律,但是对语用功能关注较少。
(三)认知—语用角度
认知语用学的理论基础是D.Sperber和D.Wilson的关联理论。认知—语用角度正是基于这一理论提出的。他们认为,话语标记语可以制约语义关联,因为它们制约了受话人对话语的理解。也就是说,话语标记语解释得越清楚,对预计上下文效果就把握得越好。运用关联理论研究话语标记语的学者有Blackmore、Rouchota、Adersen等。
从认知—语用角度进行研究的学者中,Blakemore是最有代表性、最具影响力的。她认为,话语标记语从词汇层面上限定了认知语境所暗含的话语片段的关联性。因此,应将话语标记视为词汇对上下文的制约。她指出,至少有四种由标记表达的信息可以被制约:上下文意义的派生;以更好的证据,加强存在的假设;反驳存在的假设;直接表明后接话语(1992)。与Fraser不同,她认为话语连贯并不取决于阐述、解释、重述、对照等连贯关系,对话语的理解并非是连贯的副产品,而是听话人寻求最佳关联的结果。
Rouchota(1998)的观点与Blackmore有所不同。她认为,话语标记语是说话人提示受话人通过语境中的编码信息,按说话人期待的方向理解话语。并不是所有的话语标记都有相同的意义类型:一些有概念意义,一些有程序性意义;也不是所有的话语标记在交流中都起相同的作用,一些帮助阐释话语内容,另一些起限制作用。基于关联理论的分析,她在《话语的连接》中还提出了一些问题:它们连接什么?它们是连接之前的話语单位还是邻近语句?她在比较了两种研究思落后发现,话语标记都起限制作用:对连贯论,话语标记限制的是连贯关系,受话人或读者为了理解要对话语作出回顾;对关联论,话语标记是用来限制理解过程的,它帮助引导受话人或读者通过语境和语境效果理解话语意思。
所有持关联理论的学者都只研究一些单独的话语标记,这些话语标记多为“so”“but”这样的逻辑连接词,或是“therefore”“however”这样的连接副词,通常都不超过两个话轮的长度。与连贯论相比,关联论从心理学角度对话语标记的使用作出了更为合理的解释。随着关联理论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从这一角度出发研究话语标记,并在话语的生成、理解上发现很多限制作用。
(四)顺应角度
顺应理论角度是基于Verschueren(1987)提出的顺应理论形成的。经丰富和修正后,在她的Understanding Pragmatics(《语用学诠释》,1999)著作中正式确立。
根据顺应理论,语言的使用是一个连续的选择过程,语言的变异性、可协商性和适应性是语言使用的三个属性,语言使用的三个研究角度是顺应性的语境关联、结构对象及顺应过程的动态显著性。动态顺应是最重要的语用研究核心,动态跟语境和结构之间的性质、发展相关。顺应性的语境关联大致分为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交际语境可以从心理、社会、物理三个层面进行分析,可以将其视为静态的语言外现实;语言语境则是顺应性语境关联的另一个方面,需要研究衔接、互文性和连贯性。
持这一观点的学者认为,话语标记语是一种语言顺应过程中的“元语用意识”(meta pragmatic awareness),话语标记的使用是语言交际策略的双重选择,反映了语言使用者对语境的顺应。顺应理论将语用定义为“综合了认知、社会、文化的一种语言现象”,提供了一种研究话语标记语的新视角。从某种程度上说,顺应理论从更为宏观完整的角度阐释了话语标记语的作用。
(五)互动角度
话语功能语法学家和会话分析学家组成了互动语言学研究的主要队伍,代表人物有Couper-Kuhlen Elizabeth、Margret Selting、Emanuel A. Schegloff、Sandra A. Thompson、Cecilia E.Ford等。
这派学者强调要从语言原本的自然栖息地(natural habitat) ——社会互动出发,以“综合互动观”为基础,重新诠释语言现象及其本质,其核心理念是:语义、功能、句法结构之间存在互动性,三者是在交互过程中自然“浮现”的产物,并随着交际的开展而不断变化。他们强调指出,语言的意义、功能和句法结构并非事先既定的,而是始终处于建构、变化过程中,交互主体间的“互动”正是其建构、变化的驱动力。与之前研究角度有所不同,它更关注在实际交流过程中动态而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况,侧重使用真实自然语料进行实证研究。由于话语标记产生于言语交际互动中,具有动态语用功能,因此,已有不少学者将这一新兴理论运用于这一领域,并建立了多模态的语料库资源。从早期对英语、日语、汉语的探讨到目前对广东、海南临高等自然方言口语话语标记语的探讨,互动角度研究已逐渐成为新的研究热点。
四、国内话语标记语研究
话语标记语在20世纪90年代末传入国内。此前国内学界多从语法学、篇章语言学和修辞学的角度,在词语层面探讨这一特殊语言现象。话语标记语引入国内后,学界开始从语篇、话语等层面展开研究,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我们对1998~2019年4月发表在核心期刊及CSSCIC期刊上的有关话语标记语研究的论文进行了统计,共有383篇,这些论文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一)介绍和综述
关于话语标记语的理论介绍和相关综述的论文,有9篇,占总数的2.3%。如何自然和冉永平(1998,1999)对关联理论的语用照应与关联进行了评介,探讨了关联理论指导下话语联系语的语用限制,并介绍了国外话语标记语的研究成果和一些独特的话语标记语,如“well”“you know”“I mean”等。这些论文引起了很多学者的强烈关注。孙利萍(2011)从语用功能、位置、构成、基式与叠连等角度,对话语标记语的类型作了梳理;王立非等(2015)运用文献计量分析法,考察了国际会话分析进展;姜占好等(2017)评述了2000~2016年的国外儿童语用习得研究;钟茜韵(2017)对话语标记语演变研究所依据的理论作了评介;方梅等(2018)介绍了互动语言学,强调以互动视角进行汉语研究;王强(2018)介绍了交往行为理论视角下的元话语标记语等。
(二)宏观理论研究
有关话语标记语宏观理论研究的论文,有49篇,占总数的12.7%。如何自然、莫爱屏(2002)基于关联理论,解释了话语标记语对语用照应上的制约作用。冉明志(2008)探析了话语标记语的元语用功能;殷树林(2012)讨论了话语标记语的性质特征、定义及形成过程;杨国萍等(2016)从语法—语用角度,对话语标记语进行了深入探讨;张曼等(2017)探讨了书面语域中元话语标记语的功能和分布等。这些研究借鉴了国外理论的研究视角,对汉语话语标记语的定义、特征、功能、认知和演变等不同侧面进行了考察与探讨。
(三)应用研究
话语标记语在语言应用和二语习得领域的研究论文,有83篇,占总数的21.7%。这些论文大都是将话语标记语放在语言的日常使用语境或对外汉语教学、翻译、庭审等特定领域,进行应用研究。如刘丽艳(2006)分析了跨文化交际中话语标记语的习得与误用;唐斌(2007)探析了话语标记语“其实”及其英译的语用功能;阚明刚等(2013)通过对话语标记语体的对比,探讨它对汉语教学的启示;孙炳文(2017)从翻译的角度,阐述法庭中译员对话语标记语选用可能会影响语码转换和司法公正等。
(四)微观研究
有关具体话语标记语的微观研究的论文,有238篇,占总数的62.2%。从数量上不难看出,这是国内话语标记语研究的主流。这些论文大多是运用国外某一理论,着重对某个或某几个话语标记语的语义、特征或功能进行描述并探讨其演化历程。如方梅(2002)分析了“这”“那”在北京话中的语法化现象;刘丽艳(2006)探讨了话语标记“你知道”的使用模式与认知功能、刘丽艳(2009)阐述了“这个”和“那个”的语法化及其使用的影响因素;李宗江(2009)论述了“看你”类的意义及主观化演变历程、李宗江(2010)描述了“我說”类的演变历程;董秀芳(2010)认为,“我告诉你”来源于完整小句;朱军等(2014)分析了“那什么”的话语功能;李秉震(2016)对“关于”的语用功能进行了探讨;胡承佼(2016)对“倒好”的功能和意义进行了阐释,等。
近些年国内话语标记语研究,还呈现出从典型个案向类的发展趋势。这些研究从意义、功能或性质等方面对话语标记语进行分类,考察具有同一类属性的话语标记语的异同点。如张旺熹、姚京晶(2009)阐述了汉语人称代词类话语标记语系统的主观差异性;金鑫(2010)考察了让步话语标记语的演变;杨才英、赵春利(2012)探讨了焦点性话语标记语;周明强(2015)分析了断言类话语标记语的语用功能和认知特征。不过,从论文数量上看,还不是很多,共有31篇,仅占第四类研究的13.7%。
五、话语标记语研究展望
从现有文献来看,学者们对汉语话语标记语概念、功能和演化方面的探討,为今后研究打下了坚实基础。不过,话语标记语虽然逐渐成为研究热点,但关于它的界定、分类、特性等,仍有诸多不清楚的地方。就此而言,话语标记语尚处于研究的初级阶段,要将研究引向深入,还需要在以下方面有所突破:
厘清概念
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和发展,话语标记语的研究范围和对象在不断地扩大,但对于话语标记语仍然缺乏有说服力的严格定义,话语标记语的内涵与外延不明,它与语用标记语、叹词、插入语、连接词等的关系仍然没有厘清。
基于类的系统性研究
在个案研究占主流的基础上,需要从“类”的角度进行系统性分析。学界目前已有“自上而下”向类的研究的趋势,有的将话语标记语按语义功能分为坦言类、委转类、超预期类等,有的按语言形式分为“X的是”类、“X不X”类、“所V/可V”类等。这些分类都具有较强的主观性,分类标准也不统一,使得一些话语标记被纳入不同的类别反复研究,另外一些标记语则始终被忽视。总的来看,需要建立合理的分类标准,归纳出汉语话语标记语的层次和系统,科学有效地考察具有同一类属性的话语标记语的异同点及不同类属话语标记语之间的关系。
基于类型学的跨语言考察
话语标记语是一个各语言都有的语言共项。通过语言间的比较研究,能更客观全面地认识本体。在语际维度上,国内对不同类型语言间话语标记语的实证性对比分析严重不足,更缺乏从大类角度切入的宏观研究。
基于方言语料的考察
作为一个地区民众所使用的共同语,方言是一种重要的语言资源,它负载着该地区丰富的社会历史文化内容。方言是人们每天实际使用的真实语料,它像“活化石”一样记录和保存着语言演变的历史过程。我国有着丰富的方言资源,但是对方言中话语标记语的研究仅有8篇论文。方言中话语标记语的研究有待深入和拓展。
理论创新
认识与实践、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之间是辩证统一、互存互动的关系。理论创新是在原基础上的提高和发展。创新理论更适应于客观规律,对实践的指导作用更强。要做到理论创新,首先,要借鉴当下的学术前沿成果。目前,国外互动语言学方兴未艾,它以互动观为基础,关注动态而真实的语言运用,可以说,它与产生在言语交际互动中、具有动态语用功能的话语标记语,有着天然的理论契合性。国外互动语言学与话语标记语的结合已初具雏形。相比而言,国内基于该框架的话语标记语研究尚未引起学界的足够重视。其次,要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汉语作为和印欧语完全不同类型的语言,有着自身的鲜明特征与演进历程。目前,汉语话语标记语研究都是基于国外话语标记语研究的不同理论视角展开的,在将国外理论与汉语实际相结合的同时,应构建符合汉语特点的汉语话语标记语理论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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