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子

文 张红樱

他深爱大自然，大自然给予他最大的包容，他也给予大自然发自内心的赞美、热爱和保护、回馈大自然的责任、行动。

相比每天穿梭在钢筋水泥丛林的都市人类，身处这样的场景，就是所谓的拥有了“诗和远方”吧——大地广袤，群山连绵，映入眼帘的每一帧画面都是无需修图的大片。白天，看到的是碧空如洗；晚上，看到的是星河璀璨。幽深森林，树木参天，小河潺潺，野花摇弋，这都不是电脑桌面，而是身临其境浸入式体验。如同人类始祖——类人猿一般，在悬崖峭壁上攀援、栖息，唯有阳光，风和鸟的相伴……这是当下热映电影《徒手攀岩》里所呈现的主人公Alex的生活场景，他长年游走在世界各地，挑战各色悬崖峭壁，是攀岩界的大师级传奇人物。他的生活极为简单素朴，每天居住在房车里，携带满足最低生活需求的日用品，每餐吃素食，一个塑料瓶能用很多年。有很高收入的他，和女友安家去买冰箱，固执地选了小容量、够用的那款。但是另一方面又极其慷慨，开创了一个扶助不发达地区的慈善基金，每年拿出收入的1/3用于给这些地方引进太阳能清洁能源项目，给穷人带来光明、动力。这，就是真正的“自然之子”吧！

这部《国家地理》出品的纪录片，豆瓣评分高达9.1，2018年全球公映以来，已获第72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纪录片、第43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第91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等16个奖项。一部反映小众极限运动的纪录片，何以让人热捧？徒手攀登酋长岩，堪称攀登界的“登月级别”，高度逼近一公里的整块花岗岩，有的平面如同玻璃，或者只有“酒窝”可以借用，而攀登者不采用任何保护措施，仅仅借助山体表面的突起和石缝，用自己的身体，用手指和脚尖，去完成攀登，难度和危险可想而知。《徒手攀岩》是人类首次徒手登顶酋长岩的珍贵记录。时长101分钟，记录成功登顶部分只有20分钟，但已经如同悬疑战争科幻类型片一样，让人投入，手心冒汗，惊心动魄。其余的部分，真纯的爱情，兄弟连般的友情，如同温情的文艺片，纯美动人。

一部纪录片，竟然能让人有沉迷的感觉，走出影院，久久难以出戏。有接触一项极限运动带来的新鲜刺激感，有一个成功励志榜样带来的预料中的感动，还有，是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击灵魂深处，而我，也被激发，想要重新审视和探索一次人生。在网上浏览观感时，发现很多人有类似的想法，有网友戏称这是一部探究攀岩群体动机的猎奇片，也有网友感受到这是在和我们一起探讨怎样选择，又要如何成长？也许，这才是这部片子真正的野心，而观众也都体会到了。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而立之年就封神的Alex，搓着手晃着悬空的双腿，坐在房车车沿，眼睛明亮，微笑着，这个“85后”大男孩完全就是羞涩少年的模样……Alex是你我一样的普通人，并非上帝的宠儿，也非总有神助，只是，他按照自己的愿望，努力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何以成就这样的人生？我捕捉到三束力量的光芒——

第一个关键词“生命力”——Alex的母亲非常了解孩子，认同孩子的职业选择，认为只有在攀岩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生命力”。在整部片子中，“生命力”这个词就像无处不在的标签。登山、漂流、攀岩等极限运动，危险系数极高，“不拍挑战极限，就怕遇到极限”，Alex认识的圈内人，不幸遇难的消息接踵而至，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还能够这么幸运。那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既然明知那是死神蹲守的地方，还要冒险前往，搏命一试？就Alex来说，首先这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乃至生命形式，从小有自闭症、社交恐惧症，攀岩让他和自己独处，攀登的状态对于他就是“安全港”。母亲的教育给他太大的影响，母亲说“差不多就是失败，做事就要追求完美”，攀岩就是Alex能够取得成就、达到完美、证明自己的平台。还有就是崇尚“勇士精神”，直面挑战，去征服，去彰显自己的力量。影片中出现了不少Alex的同行，虽然没有探究每个人为何出发，但这也许就是同行们最为志同道合的地方吧。死亡既然是每个人最终的结局，为何不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做热爱的事，走自己的路，大胆去试炼，发现挖掘自己的潜力，迸发出生命异彩？而此生只为一事而来，有不趋众随流的勇气，有自成一家的豪气，才不负此生不负己吧。而正是像Alex这样的人，以个体的探索，证明了人类的智慧、能力边界还有无限的可能，彰显了人类的丰盈蓬勃的生命力！

第二个关键词“自律力”——用了3小时56分钟，Alex成功登顶酋长岩。但是，这个愿望的实现过程极其漫长。且不说儿时就开始的每天几小时的攀岩训练，也不说为攀岩事业而中途放弃了名校的学业。在攀登酋长岩之前，Alex已经年少成名，成功徒手攀登了月华拱顶等几处岩壁，攀登酋长岩是业界和他的 “终极目标”。从2009年开始梦想徒手攀登酋长岩，他朝思暮想，做了1000多次多种尝试。后来又驻守岩下，专门准备了一年半的时间。其一是严苛的体能训练，让人印象最深的是，房车车门上方有一排洞孔，他用手指发力身体悬挂，动辄就是一小时以上。其二是严谨的记录分析，借助绳索攀爬过近60次酋长岩，每次都详细记录下各线段的特点和可利用的地势，并对发力受力进行分析，进行心理模拟等等，最后达到胸有成竹、轻车熟路。其三是严酷的训练演习，反复尝试不同的岩点，研究攻克最难的区域，受伤打着夹板，也要去岩壁上试炼。追求卓越完美，从而在无绳索保护的情况下保证万无一失，成功是必然的。而在他成功登顶之后，下了山，又照常在房车里开始了日常训练。连节目组都惊住了：这样巨大的成功之后，一般人，不是就休息了吗？

第三个关键词“包容力”——一部惊险主题的片子，包容的光辉闪耀其中，毫无违和感。家庭对Alex是包容的，童年的他被发现性格有缺陷，父亲引领他在攀岩运动中，找到安全感和快乐。母亲尊重他的一切选择，并能真诚地感谢他在每次挑战前从不通知自己的做法。女友桑桑对Alex是包容的，虽然她爱他，希冀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即使百般担心，也为了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喜欢看他笑”，而理性选择不去阻止、干扰他。前辈同行、包括拍摄组，同样都是攀岩届的高手们，给予了Alex极其专业、系统的帮助、支持，兄弟般的至真情谊。相比Alex徒手攀岩，拍摄组也付出了超长的代价，跟拍多年，据说积累了7000多个小时的素材，而且也是冒死拍摄，但是，他们克服困难，生命至上，一切按Alex的要求来。即使在2016年第一次徒手攀酋长岩过程中，Alex感觉状态不对，中途放弃，摄制组所做的，也就是默默收兵，来年再战。包容力在Alex那里得到充分的回响，从未受伤的他，在和女友最初相处的几个月里，就因为女友不专业的协助而受伤两次，虽然连同行都感觉“不吉利”，但他没有选择分手。游历世界各地的经历，让他发现世界存在的差异和差距，他选择伸出援手，去帮助更多的人改善生活、改变命运。他深爱大自然，大自然给予他最大的包容，他也给予大自然发自内心的赞美、热爱和保护、回馈大自然的责任、行动。

焕发生命力，把握自律力，拥有包容力，让我们把只此一次的人生，活出自己的精彩、自己的节奏和自己的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