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供图黄建鹏
蓝志贵是新中国摄影史上的重要人物,是西藏摄影史1951~1970年西藏摄影的代表人物。他在1958年拍摄的《拉萨节日的欢乐》,1959年获民主德国国际摄影展金奖。同年,又获匈牙利布达佩斯第三届国际摄影艺术展览金奖。
2009年3月,“见证西藏民主改革——蓝志贵西藏1950~1970摄影作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
2010年5月,“回眸经典——中国摄影大师蓝志贵、庄学本藏族摄影作品精品展”在南京博物院展出;
2019年3月29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纪念西藏民主改革六十周年、绽放的雪莲——蓝志贵个人摄影作品展”一百零四幅作品在西藏拉萨市布达拉宫珍宝馆展出。
黄建鹏为本刊提供的蓝志贵在山南参加民主改革时拍摄的作品,已成为西藏现代史上的传世之作。有些作品是六十年来首次发表,为读者了解民主改革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提供了影像依据。选发的蓝志贵日记,也是首次公开发表。
蓝志贵于1951年作为摄影记者,随十八军进藏,在西藏工作拍摄了二十年。他拍摄了解放军进军西藏、康藏公路建设、执行维护十七条协议、西藏自治区筹委会成立、西藏大跃进、西藏叛乱和平叛、西藏民主改革、中印自卫反击战、西藏自治区成立、西藏文革等一系列波澜壮阔的历史事件。
他也拍摄了西藏的民俗、宗教、文化,还有珞巴人、僜人、门巴人等大量早期影像。这些带有人文视角的影像作品,充分表达了对西藏少数民族生存环境的珍视,表现出了对西藏少数民族生产生活方式的关注与尊重。
《桑登分到了土地》1959年拉加里 (摄影/蓝志贵)
山南市的拉加里(今曲松县)有一片富饶的土地,根据山峦的走势耸立着一组金碧辉煌的宫殿城堡式建筑群,建筑群四周设置了碉堡。这就是著名的拉加里王府。山南王郎杰嘉措是这个宫殿式建筑的主人。王府外,有一片低矮的土房和由破氆氇搭成的帐篷,距宫殿式建筑不远的山坡边上有些破的窑洞,主人的朗生们(农奴们)住在这低矮的房屋、帐篷和窑洞里。
1959年以前,拉加里全县约百分之六十的土地属于大农奴主山郎杰嘉措。他仅在拉加里就占有二十五个谿卡(庄园),十多个牧场及大小水渠和河道。
拉加里王府里住着郎杰嘉措及他的母亲等五口人,却有六十多个朗生。王爷每年在拉加里地区收地租的粮食近一千吨,拉加里境内的所有农奴自带牲口和口粮,得不到工钱的朗生为山南王劳作。
1959年6月至8月,蓝志贵随军管会工作队到山南的拉加里,见证并拍摄了西藏的民主改革,这段历史上很多重要的影像瞬间都是由蓝志贵拍摄的,《委员索郎登珠啊,请问如何分配土地》《分发衣物》《丈量分得的土地》《六十九年来的第一件新衣》等都是反映这一时期的名作。
蓝志贵在拉加里还拍摄了西藏历史上最广为人知的桑登系列作品:《桑登求乞》《桑登欢迎平叛大军》《桑登分到了土地》,这三幅作品通过一个人的经历完整的展现了那一时期西藏底层人民的人生变化。
二十七岁的蓝志贵拍摄的桑登这一系列作品,展现了他对社会变革非凡的洞察力。
《桑登分到了土地》这幅作品,蓝志贵对人物表情的瞬间把握,使这类作品不仅反映出重大事件的历史感,同时在摄影语言的表达方面也具有极高的艺术成就。画面中的人物表情与手拿藏文书写雕刻的桑登田的木牌遥相呼应,构成了一幅完美的几何构图人像。一次性构图简洁明快,没有多余的景物,突出了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它是一幅能进入观众心灵的作品。这幅作品已成为西藏现代史上的重要瞬间。
《丈量分得的土地》,民主改革时期由于缺少长尺子,用绳索、细布带做刻度来丈量土地的情景。
《欢乐的草原——庆祝民主改革的胜利》,农奴分到土地后在草原上欢庆民主改革的胜利场景。
人民解放军和军管会工作队一到拉加里,立即访贫问苦,给贫苦农奴发放无息农贷和救济粮,以及一部分酥油、盐、茶叶等。部队官兵在两个月中就出了一万四千多个劳动日助民耕地、送粪、除草、浇水、修水渠等,使拉加里全县在叛乱平息后不荒一亩土地。部队还帮助农奴修房屋、修桥、治病、理发、改善卫生条件,处处渗透了他们对藏族同胞的热爱,使拉加里人民深深感动。
蓝志贵一一记录下了这些历史瞬间。
《欢乐的草原——庆祝民主改革的胜利》 (摄影/蓝志贵)
《拉加里肥沃的田野》1959年 (摄影/蓝志贵)
《山南拉加里王府全景》1959年 (摄影/蓝志贵)
1959年6月底,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中央民族大学的前身)的藏族姑娘拉宗卓玛(汉族名为何桂仙)来到山南拉加里王府,参加西藏的民主改革。
7月1日,蓝志贵在日记中描述了他见到拉宗卓玛围红纱巾时的印象。
我在蓝志贵访谈时,他告诉我,拉宗卓玛作为参加民主改革的一位藏族干部,将红纱巾包在面前,感觉很怕灰尘,他觉得这样会影响干群关系。“我一定要找机会帮助她。”
当晚,群众和干部一起看露天电影时,正巧这位蒙红纱巾的姑娘坐在他前边,他们相识了。这位姑娘性格很开朗大方,对蓝志贵也非常有好感,不时用藏语问他问题。
姑娘觉得蓝志贵是藏族人。
“我不是藏族,你问的藏语,正是我会的。我真的只懂一点点。”
这样一来,姑娘认为蓝志贵谦虚,更赢得了姑娘的好感。
看了一会儿电影,姑娘就要求去看蓝志贵的宿舍。蓝志贵带她来到了他的宿舍,他们谈了很多,蓝志贵知道了拉宗卓玛是云南藏族。经过几小时的交谈,双方加深了好感。
第二天,拉宗卓玛随蓝志贵及解放军一道参与搜山,寻找躲在山中的叛乱分子。午餐时,两人坐在山中的小溪边,流水轻轻地从他们身边流过,拉宗卓玛在蓝志贵面前非常放松、调皮,她将一些石头和树枝装满了蓝志贵的衣袋。将蓝志贵的钢笔藏在她的发辫上,使他到处都找不着,当蓝志贵发现钢笔在她的发辫里时,他并没有去拿回,而是希望他的钢笔能在她的发辫中多待一会儿。
这时,蓝志贵从她的头发中闻出了清香。一瞬间,蓝志贵喜欢上了这位藏族姑娘。
没过多久,拉宗卓玛告诉蓝志贵,她的上级刚刚做了决定,要调她到朗县的金东区任职,明天早上就要离开拉加里去朗县。
蓝志贵一夜未眠,一见钟情的姑娘马上就要离开。
天刚刚亮,蓝志贵就到拉宗卓玛住地门口转了一圈,等她,一定要送她。
拉宗卓玛看到蓝志贵在窗外,也从屋里跑出来,他们在院内走着。
蓝志贵问:“你会给我写信吗?”
拉宗卓玛很肯定地说:“会的,我一定会给你写信。”
蓝志贵一直等到拉宗卓玛他们这队去朗县的人马一同出发。
他一直骑着马,跟随着队伍,送了拉宗卓玛很远。
在拉宗卓玛的同事们眼里,他们俩恋爱了。
左图,1959年8月19日,朗县,民主改革时期蓝志贵与拉宗卓玛恋爱时的合影。(摄影/蓝志贵)
右图《别碰!这是我家分到的衣物》1959年,拉萨(摄影/蓝志贵)
右下图《政府给山洞里的农奴安家》1959年,拉加里(摄影/蓝志贵)
以下选编的日记是蓝志贵1959年7月6日至8月20日在拉加里、加查、朗县,民主改革期间撰写的日记。
这些日记是首次公开发表。
我精选了一些他恋爱时写的日记,将这些日记和他的摄影作品一道发表,能使读者和研究者了解那一时期更多的工作与生活。这些日记,记录了蓝志贵在山南和林芝收获爱情的很多细节。
车仁班荃老阿妈对我的印象很深,见到我总是露出无门牙的嘴,说个不停。你问东她说西,真好玩。她说着说着就向我跳起舞来,莫看她的年纪大,跳起舞来,很轻盈浪漫,以她长年吃粗粮和野菜的身体,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将来分得胜利果实加上吃好点,就会更年轻的,那种轻盈浪漫的才能会表现得更丰富。对车仁班荃的性格,我要好好地观察。
1959年7月6日(于山南拉加里)
这几天工作少些,我的心总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绊住,早晨起床后总在小窗边,注目地望着河边那块树荫遮着的小天地。那里像烧着一堆火,我的身体冷了起来,想到那里去烤烤。
阳光穿透树枝,射在潺潺的小河上,我的心被那一丝的波纹搅动着,心在红火中燃烧。不!我一定要给她写信,来表达我燃烧着的心,我的愿望,多少年来没有产生过的想象,今天尽落在她的身上。要写信给她,告诉我对她的爱慕,我喜欢她,我愿做她忠实的朋友和同志……
1959年7月12日(于山南拉加里)
拉加里农奴的新生,第一阶段的拍摄工作总算结束了,第二阶段已拍了一部分,搞这个画集(画册)真比生孩子困难,我为什么平时不多学一些藏话呢?现在工作困难少多了,团里和县委又没有翻译同志帮助我工作,只好一面学藏话,一面工作,学一句算一句,在学藏话中出了不少的笑话,如问一个老阿妈:“你的孩子们上学没有?”结果她听成是“生孩子痛不痛?”多大的笑话啊!只好向老人道歉。
1959年7月16日(于山南拉加里)
第二阶段的拍摄工作在困难重重中完成了。拉加里三反双减工作结束后,就要开庆祝会和总结工作,在8月底才能进行土改,抽这个空子下部队去趟吧,把毛主席送来的苹果送到连队去。最好是送到朗县的七连去,因为七连在贡波热战斗中(平叛战斗),打得好,一排一班的两个班长,我要将苹果交到他们的手上。
完成朗县的几个连队的采访任务后,抽空再看看桂仙,把问题谈妥(恋爱关系确定,作者注),再回到朗县完成第三阶段的土改拍摄。
1959年7月25日(于山南拉加里)
《桑登求乞》1959年,拉加里(摄影/蓝志贵)
《六十九年来的第一件新衣》1959年,拉加里(摄影/蓝志贵)
《查路条的藏族儿童团员》1959年,拉加里(摄影/蓝志贵)
《解放军与藏族群众同吃同住》1959年,拉加里(摄影/蓝志贵)
从拉加里向朗县出发。
四〇一团给我一匹瘦马,(他们)担心会在路上背马过山,第一天它倒走得不错。翻过背当拉,绿树成林,青稞芳香,好像比拉加里盆地好些。他们有的同志说,在气候和生产方面,有天地之分,我看这样说法太夸张了,拉加里有它美丽的地方,加擦也有它美丽的地方,看起来过了背当拉,到里缘,岭连岭,田地连田地,但是加擦的苍蝇像马蜂包一样(一群群的)。
沿着雅鲁藏布江边,气候还不错,但气候再好,我总感到不如拉加里清秀凉爽,天高地厚,使人舒适。再往前走走,去看看雅鲁藏布江边。
1959年8月6日
我乘着轻风,
跨越险路深谷,
轻风啊!请您迈开飞毛腿!
幸福甜蜜的时刻在等待着我。
1959年8月12日于郭如郎杰
雅鲁藏布江的流水,
日夜跑在我的前面,
江水啊!请您给她
捎封信,
就说我去了。
1959年8月13日
《毛主席送来的苹果》专题报道完成了,轻风送我到了朗县。朗县周围的人们在收割青稞,工作人员也在帮助(藏胞收割),男的,女的,我都全看了一遍,就没有我熟悉的背影,难道她不在县委机关,多么使我失望……
1959年8月14日(于朗县)
在朗县的警卫排里,一面工作,一面等待她,已经四天了,仍然不曾见到她的影子,排里的战士们都知道了我的心在想什么,常与我逗乐。但又谁知道我,在外表我总是沉着认真地工作,心却不能使我安静,它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多需冰凉的冷水渗透,溶解一下,大门朝东方,每天我不知要在大门望多少次?这点恐怕门岗会清楚的。
1959年8月16日(于朗县)
今天拉多区开斗争大会,各区都派来了代表,她会不会来呢?
从中午起,我就假装去洗洗衣裳,免得引起战士们逗乐。小溪一道道地趟过,衣一件件地洗净,为她准备的桃子,一个个地打下来,一点两点直到六点,几乎每个骑马人目光都在向她们搜寻心中的影子,您怎么还不到来。
一会走向东头的山口,一会走向东山口,只听小溪,咚咚!微风唰唰!面前的青草踏死了一片又一片!一时坐在草地上,一时卧在草地上,草花芳香,她来了吧,睁开对准方向的花眼,她来了,一个骑着马的女同志和两个男同志,越走越近,越近越不像她啦!又是一阵失望。
心被这一切折磨碎了,眼望穿了……
金东区李书记告诉我,她为了服从组织的需要不来朗县了,并给我一封信:“志贵,我们不是常说,服从组织的需要吗?现在我要在行动中这样做,因为我们这没有多的通司(翻译),我如果走了,没法工作,所以不来见您了。我想反正我们俩的心已经在一起了,不见面也没啥,常写信就行。”
是呀,应该服从组织的需要,我也应该服从组织的需要,我的组织没在这,如果自己决定单为私而去,是无组织的表现,单为私去往返要耽误五六天,不去了,多写信来弥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当我决定不去金东,这时团里的王政委来朗县,知道了我的情况后,准了我去看她的假,谢谢政委的关心。
1959年8月18日(于朗县)
带着激动的心,单人独马在寂静的丛林中行进雨天的路,一定一天赶到,那是通向金东的道路?
这时,赶上一位开会的金东委员,他好像了解我的心一样,看了相片后,高兴地指着小何笑起来:“我的朋友,工作同志——拉宗卓玛。”要带我一天赶到金东,真好!
见到她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呢?小何一定瘦了,心思虑重重,不觉到了贡阿拉山顶,在丛林的拐弯处,一句熟悉的声音使我愣住了。渐渐地见到面孔,她真的来了,望着她那瘦黄深陷的面孔和眼窝:“桂仙!”“您……,怎么来了呢?”她低下头“您怎么来了呢?”“团政委准假要我来看您……”“书记准假一面有事,一面去看您……”
我们相会在贡阿拉山顶,话,多么漫长,但不知说什么好,在树丛中安静下来,撒开马缰绳。(她骑的白马,我骑的黄马。)
加洛——一个理想的村庄,遍地的野花,低头含羞地迎接着客人,山中小溪流入柳丛。我们静静地坐在丛中,没有烦恼和忧虑,只有纯真的爱,织成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洁白的花瓣连结着心蕊——燃烧着的心弦,通向丛林深处。
黄马和白马绞在一根绳上,并头同吃一窝青草,它们的主人并肩遮盖在一件雨衣下,手握在一起……,落叶打在头上,野草中的含羞花,合上了含羞的眼睛,马头调向远方……
啊!为什么这样的甜,难道这就叫爱?大自然的每朵花,每根小草,每条枝藤,都在赞颂我们的爱,小溪和山泉,以及头上的小鸟,为我伴奏着幸福的交响曲……,我们表白了永恒的心愿。
1959年8月19日(于加洛)
贡阿拉颂 1959年8月19日
高山悬岩踏过千万,
没有贡阿拉高陡威严,
你挡住了拉宗的身影,
你挡住了拉宗的容颜,
却挡不住爱神的心弦。
威严的贡阿拉呵!
请你别嫉妒蝶花之恋,
当你的岩石化为尘土,
当你高悬的身躯毁灭,
我们的爱情依然忠贞。
威严的贡阿拉山呵!
雾纱罩着的石头心肠,
怎晓人间的理智情恋,
你那圣洁的泉水,
只是根源的洁净,
我和拉宗的爱情,
都是党培育的信念……
我太倾心于狂热了,似乎这世界就是我们两个跳动的心弦,应当清醒一些,之所以有这样满意结局,是党给我们的环境,我们都是党培育的共产主义种子,使这两颗种子长在一条蔓上,开花结果,发光,发热。没有这,爱情没有生芽,没有热血,只不过是一个冰冻的小天地。
仙这样说过,我也是这样想的:“爱情不是花前月下的散步,更不是园中亭台的叹息!”它只不过是我们人生向着共产主义前进中的伴侣,爱与工作、斗争、生活融为一体。从爱的血液里,鼓舞工作、斗争、生活,思想的进步,又从工作、斗争、生活思想的进步中,增强爱的血液,这是我们今后要做的,这恐怕才能叫作真正的恋爱观吧!
我们坐在一起,夜——为什么像一支穿进黑幕里的火箭一样,闪一下就天亮了,伙伴像催促主人赶路似的嘶叫起来!我像是做了一个甜蜜的梦,不!这不是梦,是仙在我的身旁。仙啊,我们马上就要分离了,我多想和您像现在一样同坐十天十夜。不!工作,人民的工作需要我们暂时的分离。
晶亮的露珠,是我们分离的眼泪,每根小草,每穗青稞,每张低垂的树叶,都掉着一颗颗亮晶晶的眼泪,伴我送行,我的心像大地一样装满着离别的泪水,但我们与平时一样的欢笑,我怕仙看出我的心情和我一道地伤心。我决定送仙到沿嘎村,这样我们两眼相守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1959年8月20日
我数十次与蓝志贵访谈聊天时,他多次谈到与拉宗卓玛的爱情,谈到1960年初拉宗卓玛得知他得了肝炎,依然强烈要求到拉萨照顾他,并决定尽快与他结婚。他当时,考虑到自己有病,不能传染给她,希望等病养好了再说。但拉宗卓玛非常执着,依然决定1960年2月和他结婚。
蓝志贵检查了身体,在医生的许可后,与拉宗卓玛完婚。
黄建鹏
2019年6月9日完稿于南京莫愁湖畔
《分发衣物》1959年,拉萨(摄影/蓝志贵)
雍布拉康坐落在雅隆河谷东面的一座小山上,是传说中的西藏的第一座宫殿。(康凯/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