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全
我与老伴都已年近七旬,是与祖国同命运、共成长的一代。抚今追昔,我们深切地感受到昔日之苦、今日之福。
从我小时起,每逢过年,家门上都要贴个大福字。究竟什么是福?我始终茫然,直到上小学读书时买了《新华词典》一查才知道,“生活、境遇愉快美满”就是幸福。然而一年一年地祈盼,一年一年地追逐,还是愁吃、愁穿、愁住、愁钱……不知幸福离我们有多远。
童年时,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我家与老伴家同住在一个生产队,每天吃的啥?玉米叶子淀粉、苣荬菜粥(所谓粥,很少有米粒,多是清水煮苣荬菜),苦不堪言。吃葱蘸的大酱都没有,只好戳咸盐花,一天饿得直发晕。天无绝人之路,记得当年村后河涨大水,河里出了大量的鲫鱼、麦穗、小白鱼等各种鱼,人们以鱼充饥,挺过了饥饿的年代。后来经济好转,仍实行统购统销政策,粮食紧缺,凭票供应。生产队粮食产量相当低,社员们从春忙到秋,一年打的粮食不够分口粮的。当时流传一句顺口溜:“够不够360,不够返销凑。”
自从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才吃上了饱饭。如今生活好了,我们老两口不仅吃得饱,而且吃得好。隔三差五,子女回来就领着上饭店吃一顿,享受各种美味佳肴。有了口福,追求的不是大鱼大肉,而是有益健康的绿色食品。
我与老伴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结婚的,婚后生活相当拮据。当时爱人无工作,靠我每月工资31.5元维持五口人生活。下乡蹲点,没钱买自行车,到村屯靠步行土路几十里。冬天,棉裤只有一條外套裤子,没有换洗的,若洗,只有到大队部,晚上洗过后,搭在炉筒子上烘干再穿。夏日,只有一件白衬衫,脏了,在老百姓家吃过午饭,急急忙忙赶回大队部进行清洗,晌午晒干,下午再穿。
记得爱人为贴补家用去打工铡谷草,尘土飞扬,浑身流汗,穿的一件的确良衣服一上午就脏了。中午回家洗干净,搭在院子晾衣绳上,不知啥时被风刮到地上,让猪撕个大口子,爱人心疼得哭了一场。她的针线活好,一针一针用线补回原样,再穿。那个年代别说没钱买衣服,即使有钱了买块布料也很困难,因为是需要布票的。实行市场经济后,货源充足,还有谁愁买不到衣服呢?就拿我们老两口来说,衣服多得很,挑着穿都穿不过来,因为子女年节给买,换季给买,市场上给买,网上给购,都是令人满意随潮流的、时尚的、上档次的衣服。
俗话说:安居才能乐业。我们老两口刚结婚时没有住房,是借住生产队一个破旧的两间小仓房。能借到这样的仓房,还是借了爱人的舅舅当队长的光。记得住在这个小仓房一些年,已有了两个女儿,我在外地工作,爱人和女儿可没少遭罪。房子冬天透风,夏天漏雨,老鼠每天闹个不停,山墙被鼠盗空,坐在炕上就能听到老鼠从墙里跑到天棚上。有一次,爱人与女儿正要睡觉,一只大老鼠从天棚掉到炕上,又跑到地上钻进洞里,吓得爱人、孩子胆战心惊。
我暗下决心,要改变这种境遇,于是挑灯夜战写文章、学习,并于1978年考上了东北师范大学政治系函授生,文章也见诸报端。几年后拿到大学文凭,恰逢当时用人之际,我在1984年由一名普通乡干部调入县委机关,从事文秘工作,并分配给我一套两室一厨50平方米的住宅楼,当时那可是县城里的第一栋住宅楼。工作进城,乔迁上楼,真的达到了“安居乐业”。实行房改后,产权归自己,后来卖掉这个楼,单位集资建住宅楼,老两口又住上了100平方米宽敞、明亮的新楼。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们老两口还追求什么呢?就是健康长寿,多看看祖国迅速发展的美景;健康长寿,每天保持一种好心情,做自己喜欢做的有趣的事。老伴常对老姐妹们说,现在国家政策多好,养老金按月足额发放,并且年年连续涨,不遇天灾大病,谁家还愁没钱花?而我在破产企业退休,住院医保报销的比例更高。
难能可贵的是,国有好政策,家有好儿媳,这都是我们老两口感到最幸福的事。每次我与老伴去省城看病、住院,儿媳总是跑前跑后,起早挂号交费,领着化验检查,每次都让我俩开心满意而归,病自然也就好了一大半。不管有事无事,隔几天婆媳二人就进行一次手机视频网聊,那种亲密劲儿胜似母女,令人羡慕。我喜欢读书、下棋、写点小文章,一天过得开开心心。
在嫩江之滨的小城,我们老两口的生活、境遇愉快美满,随着国家的发展强大,生活越来越好。子女劝我们到他们身边,方便尽孝,但是我们身体硬朗能自立。我借用韩愈的《山石》一句诗回复说:“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靰。”还有比老两口自由自在生活更幸福的嘛!
(摘自《白城日报》2019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