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川
对面走南闯北的姑娘二十二岁
她的孩子将在今年学会说话
“那你做奶奶就是四十来岁”
“也不一定,如果他三十多岁才结婚的话”
她说一句话,要咂一下嘴
仿佛人生阅历可以通过咂嘴的次数
与轻重来体现
戴眼镜的十岁小孩与破旧的脏皮鞋是两个极端
对死亡的遗惧与对爱人的思念是两个极端
而我,处于两个极端之间
承受着双份的分裂感
后来,我躺在中层卧铺上
两个省份的树、泥土和空气从我头顶接连跑过
车厢“吱呀”一声,我感觉自己快要破窗而出
成为众多风景中的一份子
成为一棵树、一粒尘土,大山的一部分
是我渴望的归隐方式
我躺在大地之上,躺在青山的一寸土地之上
日日与天空相对打坐,看看谁能先参悟出
白云变幻的奥秘
青山下
八個汉子肩上抬着的棺材晃来晃去
躺在棺材里的外公也晃来晃去
列车在轨道上晃来晃去
我闭上眼,不想姑娘,也不想白云
感受到泪水在眼眶里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