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佳
(北京语言大学 对外汉语研究中心, 北京 100083)
常用词的历史考察是整个汉语词汇史研究的重要内容,对常用词的研究可以让我们探寻汉语词汇演变的规律,从而推动整个汉语词汇史的研究。“卧”曾是汉语的常用词,其语义演变的过程同时涉及人类两个非常重要的语义场——睡眠和卧躺。词汇具有系统性,通过对“卧”这个常用词的历时考察,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卧躺语义场和睡眠语义场的历时变化。“卧”相当于英语中的“lie”,该动词和“sit”“stand”等被称为非位移性动词(at-rest verbs)或躯体动词(posture verbs)。这类动词在许多语言中都具有隐喻拓展(figurative extension),引申为表处所(location)和方位(orientation),同时具有语法化为时体标记的倾向[1]。通过对“卧”的历时考察,我们也可以观察汉语中这类动词的演变趋势。
目前汉语界对“卧”的关注较少,与之相关的研究有谭代龙[2]、杨建军[3]、蒋绍愚[4]、汪维辉[5]。以上文献大都只将“卧”放在睡眠语义场中进行研究,兼顾考察其睡眠义和卧躺义的有杨建军[3]。受前贤的启发,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本文拟系统深入地对“卧”的语义演变以及“躺”对“卧”的历时替换进行梳理和考察,从历史演变的角度解释“卧”语义演变和词汇替换的动因机制。
“卧”始见于“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孟子·公孙丑下》)对该句中“卧”的不同理解,反映出学者们对“卧”的本义的不同看法。焦循认为“寝于床,卧于几”,段玉裁持相同观点,在《说文解字注》中将《说文解字》中的“休也”改成了“伏也”,并引用了焦循的解释。这一看法影响很大,辞书中“卧”多据此立“伏着休息”一义。而杨树达[6]对《说文解字》“臥,休也,从人、臣,取其伏也”进行了阐释:“余谓古文臣与目同形,卧当从人、从目。盖人当寝卧,身体官骸与觉时皆无别异,所异者独目耳:觉时目张,卧时则目合也。”汪维辉[5]149援引学者们对“卧于几”中“几”的考察和对“卧”字形的考察,赞同杨树达[6]的观点。
我们考察了“卧”在战国时期代表文献中的用法,发现“卧”主要表示睡觉。如:
例1 广成子南首而卧。(《庄子·在宥》)
昭侯必独卧,唯恐梦言泄于妻妾。(《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人将卧,吾将不敢卧。(《吕氏春秋·博志》)
例2 心卧则梦。(《荀子·解蔽》)
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庄子·内篇》)
卧,知无知也。梦,卧而以为然也。(《墨子·经上》)
而伏着东西休息,只见于“卧于几”,没有其他文献可以支持,所以我们赞同“卧”的本义是表示睡觉的看法。
同时在文献中也偶见表示卧躺的用法。如:
例3 昔赵宣孟将上之绛,见骫桑之下有饿人卧不能起者。(《吕氏春秋·报更》)
令发之日,士卒坐着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孙子·九地》)
据蒋绍愚[4]412-417,“寝”在先秦和东汉时也具有卧躺义。我们认为“卧”和“寝”在睡眠概念场中的所指使其更易引申出卧躺义。因为睡觉是一个复合事件,其中包括卧躺(动作)—卧躺着(状态)—睡着(状态)三个阶段。“寝”和“卧”泛指睡觉,如例1;也能很自然地表示其中任何阶段,如例2则是表达睡着这个阶段;还可以表示第一、第二两个阶段,即表示卧躺这个动作及其持续的静止状态,如例3中的用例。“卧”的这种事件阶段复合性类似于现代汉语中的“挂”类动词。而其他表示睡觉的词,“寐”“睡”“眠(瞑)”都是指入睡状态(至少在本义上),则不易像“寝”“卧”引申出卧躺义。蒋绍愚[4]417认为这两个语义场是有联系的,“睡觉”概念域的“寝”“卧”的引申义就进入了“躺卧”概念场。这种概念上的联系为后面“卧”进入“卧躺”语义场提供了内在条件。
汪维辉[5]148认为“卧”在战国时期出现,和“睡、暝”都是这一时期新出现的表示睡觉的词,但“卧”的用例最多,从战国后期开始逐渐取代了“寝”在睡眠语义场中的地位。
汪维辉[5]150对“寝”“卧”“睡”“眠(暝)”在《贾谊新书》《史记》《论衡》三部文献中的使用情况进行了抽样调查,表明两汉指“睡觉”用得最多的是“卧”。我们对三部文献中“卧”的使用情况进行了考察,发现主要有两种用法,一种表示睡觉,如:
例4 斥候者望烽燧而不敢卧,将吏戍者或介胄而睡。(《贾谊新书·解县》)
遂徒行而于山中居,饥倦,枕御膝而卧。(又《先醒》)
行数里,醉,因卧。后人至,高祖醒。(《史记·高祖本纪》)
天虽见妖,卧有凶梦,犹灭妖消凶以获福。(《论衡·异虚篇》)
韩昭侯醉卧而寒,典冠加之以衣,觉而问之。(又《幸偶篇》)
另一种是表示卧躺,如:
例5 僵卧以发诏书,天下孰不知?(《贾谊新书·淮难》)
汉王病创卧,张良疆请汉王起行劳军,以安士卒。(《史记·高祖本纪》)
呼人示之,人皆伤心;惠帝见之,疾卧不起。(《论衡·雷虚》)
昼日光明,人卧亦觉,力亦复足。(又《偶会》)
根据统计,在三部文献中“卧”的睡眠义和卧躺义的用例数量比分别是5∶1、4∶1、9∶5,“卧”的睡眠义在这一时期是其主要语义。但从《史记》到《论衡》,卧躺义的用例有较明显增加,我们认为这可能和东汉佛经的流行有关。东汉佛经中存在大量“卧”表示卧躺的例子[5]155。
例6 身羸不能坐,当倾卧便倾卧。(安世高译《长阿含十报法经》卷下,237b)
当其死卧地,犹草无所知。(《五阴譬喻经》,2/501b)
便自宛转卧地,啼哭大呼。(支娄迦谶译《道行般若经》卷9,472b)
便以栀子黄面,委卧称病。(《杂譬喻经》卷上,4/504b)
佛经的口语性较强,当中土文献中的“卧”还主要表示睡觉义时,佛经中的“卧”已开始广泛地表示卧躺义,并且还影响了这一时期的中土文献,使中土文献也呈现出这样的趋势,而这种趋势又极大地影响了“卧”的语义演变和汉语睡眠、卧躺语义场的演变。
在佛经的影响下,从东汉开始,“卧”表示卧躺义的用例逐渐增加。六朝到隋唐宋时期是“卧”的语义和用法发生重大变化的时期。
汉末三国时期,无论中土文献还是佛经在表示睡觉时,仍是“睡”“眠”“卧”混用,“眠”的使用逐渐增多,但“卧”的使用频率最高。从晋代开始,中土文献里“眠”的用例迅速增多,已经在“睡”“眠”“卧”的竞争中占据了上风。根据蒋绍愚[4]416和汪维辉[5]155的统计,到南北朝时期,“眠”已成为表示睡觉义最核心的词。徐通锵[7]指出:“通常情况下,一个词在其相应的语义场内部竞争失败之后,就会逐渐被这个语义场的其他词所覆盖。不过,在有些情况下,词汇系统会从整体上进行协调,其结果就是使这个词进入新的语义场中进行新的竞争。”
我们对“卧”在《搜神记》《世说新语》《古小说钩沉》中的用法进行了考察,发现这个时期“卧”主要有三种用法,一种是表示睡觉。如:
例7 乃以药饮女,女即安卧,不知人。(《搜神记》第3卷)
谢遏夏月尝仰卧,谢公清晨卒来,不暇着衣,跣出屋外,方蹑履问讯。(《世说新语·排调》)
赵伯公(类林作翁)为人肥大,夏日醉卧……既醒,了不觉。(《古小说钩沉·笑林》)
太原王仲德年少时……草中卧,忽有人扶其头呼云:“可起啖枣。”王便寤,瞥见一小儿。(又《幽明录》)
一种是表示卧躺。如:
例8 僚乃仰天叹泣,脱衣上冰,卧之。(《搜神记》第11卷)
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①人问其故,答曰:“我晒书。”(《世说新语·排调》)
高坐道人于丞相坐,恒偃卧其侧。(又《简傲》)
王子敬在斋中卧,偷入斋取,幞装,一室之内,略无不尽。子敬卧而不动,偷遂复登床,欲有所觅。子敬因呼曰:“偷儿,青毡是我家旧物,可特置不?”于是群贼始知其不眠,悉置物惊走。(《古小说钩沉·裴子语林》)
向晨马死,众宝还卧,如欲眠。(又《述异记》)
还有根据语境两种理解皆可的情况。如:
例9 遂卧尸旁,数日,与令俱起。(《搜神记》第29卷)
子敬始卧,闻其言,便惊起曰:“所望于法护。”(《世说新语·伤逝》)
裴先向壁卧,闻王来,强回视之。(又《容止》)
桓豹奴病劳,冷无毡可卧,桓车骑自撤己眠毡与之。(《古小说钩沉·俗说》)
据我们考察,这一时期“卧”的卧躺义的用例逐渐增多且多于睡眠义,表明睡眠义主要由“眠”表达之后,“卧”的睡眠义开始“降级保留”②,专指睡觉的前两个阶段,即表示卧躺这个动作和卧躺之后的静止状态,该语义逐渐为其主要语义。我们也看到这个时期“卧”睡眠义的用例也依然较多,且在语法上,基本都是作核心谓词,说明“卧”在此时仍未退出睡眠语义场。且这一时期“卧”有很多两可的情况,这种现象也表明“卧”的两个语义功能在发生竞争交替,处于过渡阶段,所以两种语义模糊不稳定。“卧”在六朝时期的使用情况见表1。
表1 “卧”在六朝时期的使用情况③
“卧”在六朝时期表示卧躺义的用例逐渐增多,但睡眠义仍是其重要的语义,其仍属于睡眠语义场。而在隋唐宋时期,“卧”基本完成了主要语义的变化更替,从睡眠语义场进入卧躺语义场。我们对“卧”在《王梵志诗》《敦煌变文》《朱子语类》《刘知远诸宫调》的使用情况进行了考察,发现“卧”主要表示卧躺义。如:
例10 来去不相知,展脚阳坡卧。(《王梵志诗·生即巧风吹》)
尸枥阴地卧,知堵是谁家?(又《天下恶风俗》)
遂即卧于芦中,咒而言曰:“捉我者殃,趁我者亡。”(《敦煌变文校注·伍子胥变文》)
行似破车声,卧如枯树倒。(又《降魔变文》)
尚书乃处分诸将,尽令卧鼓倒戈,人马衔枚。(又《张淮深变文》)
公归去仰卧思量,心必不安。(《朱子语类》第53卷)
妻儿伤中身偃卧,俺逃命走(无)那。(《刘知远诸宫调》第十三)
这时“卧”均是作核心谓语,出现的句法环境也较多,同时有许多“仰卧”“偃卧”这类仍在现代汉语书面语中出现的用法。之前在诗歌中出现的用以指物横躺的用法,已经拓展到一般文体中,如例10中的“卧鼓”,也表明这时卧躺义已发展为主要语义。
同时,“卧”表睡眠义的用例依然存在。如:
例11卧毡若重从抌(抛)却,□□轻时任意留。(《敦煌变文·李陵变文》)
卧身席是汝妻送,洗面水令贤子添。(又《舜子变》)
每相(想)夫人辞家出,夜夜寻看房卧路。(又《十吉祥》)
荀子亦言:“心卧则梦,偷则自行,使之则谋。”(《朱子语类》第16卷)
先生召诸友于卧内,曰:“安卿更有甚说话?”(又第117卷)
这里的睡眠义主要包括引用古语或者构成相关名词的语素,如“卧毡”“卧身席”“房卧”“卧内”等,有继续语素化的趋势。《朱子语类》共出现24例表示睡眠义的“卧”,其中有21例都是出现在古语或相关名词中。这些都表明睡眠义的进一步衰落,只残留在一些固定用法中。所以结合数据和语料的分析,我们认为卧躺义已是其主要语义,“卧”已经归属于卧躺语义场。
“卧”从睡觉语义场转入卧躺语义场主要有两大原因。一方面,“眠”在六朝时取代了“卧”在卧躺语义场中的核心地位,要想不被要求经济性的语言系统淘汰,它必须找到新的语言职能,这是它离开卧躺语义场的原因。另一方面,汉语中还没有专门表示这一概念的词,而“卧”本身就具备表达这一概念的语义基础,于是“卧”刚好利用这些条件进入了卧躺语义场。
王力[8]对“躺”的解释是:“晚起字,身体平卧。又作死的婉辞。”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躺”出现的准确时间,但是《集韵·荡韵》把表示“躺下”的“躺”写作“踢”,所以 “躺”最晚在宋末已经出现。“躺”从一出现就非常明确地表达卧躺义,它的出现增加了汉语表达卧躺义的方式。但正因为它们具有相同的语义功能,语言又要求经济性,所以它们之间必然会产生竞争。下面对这组词的竞争替换过程进行考察研究。
1.元明时期
我们对“卧”在《西厢记》《喻世明言》《初刻拍案惊奇》中表示卧躺义的用法进行了考察。
例12 你明博得跨凤乘鸾客,我到晚来卧看牵牛织女星。(《西厢记》第2本第3折)
床上卧了两个多月,翻翻覆覆只是不愈。(《喻世明言》第1卷)
听闻贵盖灸火疼痛,使妻坐卧不安。(又第3卷)
只是哀哀啼哭,卧倒在床,起身不得了。(《初刻拍案惊奇》第22卷)
小女庆娘卧病在床,经今一载。(又第23卷)
这一时期“卧”在表示卧躺义时,多以语素的形式出现在一些沿袭下来的用法中,如例12中的“卧看牵牛星”“卧病”“卧倒”“坐卧不安”等,这些用法也保留到了现代汉语中。卧躺义的用例在三部文献中出现的数量分别是12、15、13例,而以语素形式出现在固定用法中的用例分别是6、8、7例,说明“卧”的卧躺义用法逐渐开始以语素形式残留在固定用法之中。
我们对“躺”在这三部文献中的用法也进行了考察。
例13 从到京师,思量心旦夕如是,向心头横躺着俺那莺儿。(《西厢记》第5本第一折)
公子来到绣阁,只见牙床锦被上,直挺挺躺着个死小姐。(《喻世明言》第2卷)
只见自己身子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乳婆坐在旁边守着。(《初刻拍案惊奇》第37卷)
看那床上果有个死人躺着,老大惊惶。(又第39卷)
与“卧”主要出现在固定用法中不同,“躺”基本都与动态动词“着”或“在+处所”等近代汉语新兴语言成分搭配使用。“卧”和“躺”在元明时期的使用情况见表2。
表2 “卧”和“躺”在元明时期的使用情况 (次)
从表2的数据来看,“卧”在这一时期仍是表示卧躺义最主要的词,因为人们在接受和适应一个表达时需要一些时间,一个语言单位在竞争替换时也需要较长的时间。但“躺”一开始出现就在卧躺语义场占据了重要的地位,逐渐取代“卧”作核心谓语的用法,而“卧”只出现在固定搭配之中。
2.清代时期
在对“卧”和“躺”在元明时期的使用情况进行统计之后,我们也考察了它们在《醒世姻缘传》《绿野仙踪》《儿女英雄传》的使用情况。“卧”在三部文献中部分用例如下:
例14 门前柱上又贴一条示道:“本堂示谕附近军民人等,不许在此坐卧喧哗。”(《醒世姻缘传》第5回)
何至于寝食俱废,坐卧不安?(《绿野仙踪》第5回)
把个安老爷忙得茶饭无心,坐卧不定。(《儿女英雄传》第2回)
这时卧躺义基本是以语素形式存在于固定的用法之中,如“坐卧”“坐卧不定”“坐卧不安”,继续保持前一阶段“降级保留”的趋势。根据统计,“卧”的卧躺义在三部文献中出现的数量分别是8、9、12例。同时,“卧”还作为表示卧躺义的语素出现在一些专有名词中,如“卧牛子”“卧蛋”“卧兔”等,这也表明其语素化的趋势。“卧”在这一时期的这两种用法趋势一直延续到现在,所以我们看到“卧”基本都是作为语素出现。
而“躺”则都是作为核心谓语动词出现,继续和动态助词“着”“了”及“在+处所”的介宾结构等新兴语言成分搭配使用。
例15 衙门里上了公座,说声打,人就躺在地下(《醒世姻缘传》第18回)
手内提了那把大刀,刀上血糊淋拉的,地上躺了两半截人。(又第28回)
那犯人躺在地下,只不答应。(《绿野仙踪》第26回)
月光之下,只见拐角墙后躺着一个人。(《儿女英雄传》第6回)
卧”和“躺”在清代的使用情况见表3。由表3可知,到清代,在表示卧躺义时,“躺”的使用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卧”的用例,且“卧”为数不多的用例都是存古的固定用法。此时在表达卧躺义时,“躺”已经替换了“卧”,在卧躺语义场中“反客为主”。
表3 “卧”和“躺”在清代的使用情况 (次)
李宗江[9]59提到:“一个比较古老的词,背着比较沉重的旧的组合关系的负担从而面对新兴的成分反应迟钝,这毫无疑问是它的致命弱点之一。”“卧”从战国时期就开始表达卧躺义,有很多固定的搭配,如“坐卧不安”“仰卧”“卧病”等,但是面对近代汉语新兴的语言成分,如动态助词“着”“了”及“在+处所”结构等却反应迟缓。而近代才出现的“躺”不会受到固有用法的约束,可以自由搭配这些新兴语言成分使用,于是逐渐替换了“卧”成为卧躺语义场的主导词,“卧”则“降级保留”在固定搭配中。同时这些存古的固定用法使得“卧”带有文言色彩,只能出现在书面正式语体中,这也符合汉语文白分流的趋势。
“卧”在战国时期的主要语义是“睡觉”,逐步发展成为两汉时期睡眠语义场的主导词。六朝末期,随着它在睡觉语义场中竞争失利,卧躺义逐渐成为其主要语义,并在隋唐宋时,成为卧躺语义场的主导词。到元代,随着“躺”的出现,它开始和“卧”在卧躺语义场中展开竞争,到了清代后期,“躺”已经基本替换“卧”,成为卧躺语义场的主导词。经过一次衍生性演变和替换性演变,“卧”的睡眠义和卧躺义都以语素形式保留在固定搭配中。通过对“卧”“躺”的历时梳理,我们尚未发现其具有隐喻拓展(figurative extension),也没有语法化为时体标记。
注释:
①此例“仰卧”和例7中的“仰卧”不同,前者表示睡觉的姿势,而后者是躺的姿势,这也表明“卧”主要语义的变化。
②“降级保留”指旧词作为句法单位消失后,作为构词语素会长期保留,如“卧具”。
③为了更好地确定“卧”两种用法,我们只统计“卧”单用的情况,不统计和其他表示睡眠义的词连用的情况,如“眠卧”“寝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