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忆甜
摘 要: 艾芜的《南行记》系列短篇小说中,描写了许多缅甸人物的形象。本文审视《南行记》中出现的缅甸多民族文化和人物的描写,运用比较文学形象学的研究方法,分析作品中的缅甸克钦族、傣族和缅族的不同生活环境及人物形象。
关键词: 人物形象 多民族 克钦族 傣族 缅族
人是民族的主体,是文明的创造者,人物形象是整个异国形象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1]。相比自然风景、都市景观,异国人形象更能引起他国人的注意,它是异国形象中较核心的一部分。异国的民族形象一直是形象学中重要的研究领域,研究者从一个国家多民族的历史情况下可以看到很多关于异国形象的变迁和发展。多民族形象和他们之间不同的文化习俗可以让国人对异国的看法发生误解或变化。
《南行记》屡次出现的缅甸是一个多民族国家,艾芜的《南行记》出现关于缅甸的缅族人、克钦族人与傣族人(缅甸称为掸族)的描写。缅族是缅甸人口最多的主体民族,分居在缅甸全国许多地方。克钦族人主要居住在缅甸北部克钦山中,他们性格强悍、豪爽倔强,有一种想与世隔绝的民族意识。傣族人主要居住在缅甸掸帮和克钦帮,傣族作为缅甸第二大民族,他们的文化和思想在缅甸广泛传播。
《南行记》系列作品不但表现了在不同民族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多民族的文化背景下,在社会各层苦苦挣扎的缅甸的多民族形象,而且让读者了解了缅甸多民族文化下,不同民族之间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人物形象描述和不同的思维方式。其实形象学中的形象并不针对所有层面的“文学形象”,只是研究一国文学中对异国形象的塑造或描述,这种形象体现了一种跨民族、跨文化的性质。《南行记》艾芜对跨民族、跨文化的描述让读者感受到缅甸的异国形象和多民族文化。贝茨在《关于比较文学式的性质、任务与意义的批判研究》一文中,把不同国家和人民的相互评价看作比较文学(形象学)中的首要任务,并强调“探索民族和民族是怎样相互观察、赞赏或指责,接受或接触,模仿或弯曲,理解或不理解,口陈肝胆或虚与委蛇”[2]。《南行记》中艾芜塑造了缅甸三大民族在殖民时期的命运、历史文化、民族意识和特征。《南行记》中出现的缅甸三大民族不但使读者了解了国家被外国侵略者占领时候的缅甸的多民族文化下的人物形象,而且了解了他们在乱世中如何与他国人相处的历史社会现实和本身文化生成的多元化和人格化的特征。
一、坚强而和善的“克钦族人”形象
《南行记》中常常出现艾芜曾居住过的克钦山。克钦山位于缅甸北部,是缅甸的少数民族克钦族人主要居住的地方。这个山脉跟中国云南边境连接在一起。艾芜从四川到云南,从云南边境进入缅甸克钦山中开始他在异国的流浪生活。他在一路上接触了很多克钦人,与他们成为好友,一起奋斗而成长。艾芜在《南行记》中描述了性格强悍、豪爽倔强、助人为乐的克钦族人形象。我们在《在茅草地》中可以见到样子丑陋却心地善良的克钦族小伙,他虽然不懂作者的语言,但是帮作者帮到底。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刚见面的时候小伙丑陋的样子让叙述者“我”心中有悸,但是他热情带领“我”去找洋学堂的时候,“我”慢慢地对刚才心里对他的排斥感到羞愧,然而可以看出外表丑陋、内心善良的民族形象深刻地印在“我”的心中。艾芜晚年回忆起克钦山中的茅草地的时候曾说:“茅草地在我的生活中的确起过很大的影响,我在那里劳动过,病倒过,受过压迫剥削和侮辱,也认识过不少劳动人民和下等人物,得到过他们及其亲切的关怀。”[3]艾芜和他们一起打拼过,一起被洋人和走狗们欺压过,一起咒骂过这个无情的世界。因此,从上句话中可以知道艾芜对这些人的感情和他们对自己亲切、关怀的对待的感谢。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从《山官》中出现的卖柴的克钦族男女身上看到克钦族人的旺盛的生命力。这些克钦族人生活在深山里、与树林相依为命,无论男女都在残酷又现实的社会下不得不出来劳动。但是他们都很吃苦耐勞,拥有旺盛的生命力,不像城市里的人们那样矫情、慵懒而堕落。他们虽然没有要追求的目标和希望,只为每天能吃饱饭而在深山里奔波,但是他们活得潇洒,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此外,庄严却和善的克钦大官的形象表达了艾芜对克钦族人的重视和尊敬。《山官》中艾芜对克钦地方官的描写充分体现了缅甸克钦族山官的老实、和善而强壮的人物形象。在英国人统治的社会下,山官只是英国统治者为了安慰当地人而设的傀儡官员,大多数山官为奉承英国人而欺压百姓,但是这一位与众不同的克钦山官却是为自己的民族利益着想的好官,艾芜在作品中表现了对他的尊敬。研究者认为形象学的重点就是挖掘异国异族形象中的文化蕴涵,寻求隐藏在其创作背后创造者的形象,研究由异国异族形象身上所折射出来的“自我民族的意识、价值观、生活观等。当然也包括创造者的个人感受和评价态度等”[4]。《南行记》的创作者艾芜在作品中以叙述者“我”的身份不断反映他在克钦山中的生活经验,而且在中华民族的视角下分析克钦族人对生命的价值观和独特的人物形象。
二、勤劳而朴实的“傣族人”形象
《南行记》中的缅甸多民族社会中傣族人形象是值得读者关注的。傣族是缅甸第二个大民族,傣族女人在缅甸被誉为“最勤劳的妇女”,艾芜《南行记》中的傣族人形象最明显的是勤劳与朴实。
在《我诅咒你那么一笑》中艾芜描写挑土产到八幕去卖的傣族妇女,她们队伍里大部分是女子,但是她们穿梭在充满瘴气、危机重重的克钦山中,挑着装满杂货的大框子,过着非常艰苦的日子。艾芜将亲身经历与傣族女人人物形象的特点融合起来给读者描绘傣族人惬意生活的画面,也反映出他们的原始性格和风味。他们虽然过着艰苦的生活,但是不觉得累,而是很潇洒自然地征服苦难。他们这样的乐观的心态和旺盛的生命力把叙述者“我”感染了,“我”在欣赏他们的同时觉得他们给了“我”力量支撑让“我”在这个深山的店中继续生存下去。除了以上勤劳的形象以外,家还描写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和情感,他很欣赏傣族人把生活过得很潇洒的性格,他们到哪里都把那里想成自己的家,就像自己在家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一样。无论辛苦与否,他们总是带着微笑面对世界,这些形象都值得作者向傣族人学习。艾芜还表示这个茅草地所在的山谷连着周边的群山,像远古的梦境一样寂寞,但是这些傣族人从山上走下来之后,山谷里的店子里里外外通通换上了热闹而欢愉的氛围。
艾芜还在《我的旅伴》中描述了傣族人在生活上的辛苦奔波,挑着土产去都市做买卖,虽然过着这样辛苦的生活,但是傣族男女不失乐观的心态是作家值得学习的。艾芜还描述在他见过的缅甸少数民族中傣族女孩是最清秀的、最老实的,艾芜在作品中将这些女孩出浴时候的模样形容成水仙,让读者想象到她们不仅有着纯真朴实的心灵而且有着仙女般的面孔。艾芜非常好奇这样的穷山恶水中怎么能生出一朵朵美丽的花,除此之外他也很惋惜她们艰苦的生存环境。他感慨这样美丽清秀的女孩子不应该在这种地方生活。最终,这样心地善良朴实的民族受到英国剥削者的伤害的时候只能默默承受、忍气吞声、无力对抗,展现了傣族人的人物性格和他们生存的生活方式。
艾芜的《南行记》中的民族形象不是作家仅凭一点新闻报道就用想象力塑造的所谓的民族形象,而是用流浪时期的回忆和他接触过的傣民族与他之间的友谊和感情去写,所以他在描写傣族人形象的过程中流露出浓厚的情感,让傣族人的形象更突出、细腻而精彩。
三、勇敢而沉静的“缅族人”形象
缅甸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缅甸人民经过了千年的封建社会以后1885年被英国人殖民。殖民时期生活在都市的缅族人在物质生活上有很大的提高,但是精神生活却受到了伤害。
《卡拉巴士第》中艾芜在仰光看到的缅族女孩的严肃的表情和对社会失望的幽怨的精神诠释了缅族人在殖民时期的民族精神。国家被残酷掠夺,民族被分省统治的殖民社会下缅族人露出“深沉的苦闷”和“忧郁的心情”。作品中作家表现了缅族老人对世界的冷漠和对生活的沉思,老人的态度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让人难以亲近的感觉。而且体现了有钱人家美丽的年轻女子的心理状态,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在世上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是她跟其他同龄人不一样,有着静寂的神色和对世界充满绝望的幽怨的眼神,而且缺乏一般少女应该拥有的那种活泼爱笑的神情。艾芜对这位女子充满好奇心,他在作品中接着描述这位女子对爱慕她的鲍渥尔那样的外来者感到排斥,她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严肃地对待每件事情和每个人,也就是说当时的仰光不知道有多少人像这个小女子一样表面享受着荣华富贵、内心却闷苦而行尸走肉地生活着,也许这就是缅族人民在当时的心理状态。
除此之外,《南国之夜》中缅族农民老头子重复的祷告表示了缅族人对国家独立的渴望,因此艾芜对缅族人的民族精神表示同情和尊重。缅甸人民在英国殖民时代50多年以后变得麻木、忧郁,痛苦的岁月让他们不得不见识了自己国家面临的真实情况。这样他们的心中点燃了国家独立的烈火,民族团结的意识也在他们心中熊熊燃起,这团火不能被江水冲走,也不能被海涛打熄。然而老头子在自我呢喃着的话语中体现了缅族人民对过去缅甸国王的期盼及缅族人民不管男女老少都对国家的独立抱着的很大的期盼和希望,折射出緬族人宁愿在封建社会下生活也不愿意在他国人的统治下生活的民族精神。
笔者通过艾芜《南行记》小说中的缅甸多民族人物的叙事和描述表明缅甸的多民族形象和克钦族、傣族与缅族的不同形象特点,揭露中国文学作品中缅甸人物形象描写的基本状况而发掘这些多民族人物形象是关系到当时缅甸历史的重要元素。
四、结语
从以上人物形象描写方面看,艾芜不但阐述了缅甸不同民族的外貌的独特、穿着的独特、言语与行为的独特,而且让读者了解了丑陋的外表下的善良的心情和卑贱的生存环境下苦苦挣扎的独特的精神和勇气。《南行记》中的多民族形象和文化,有很多地方值得读者欣赏,比如克钦族人坚强而老实的个性、傣族人勤劳而朴实的气质、缅族人勇敢而平静的心境等。民族形象是民族观念的重要外在表现形式,一个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如何被看待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这样可以从分析各种民族形象和他们的文化了解他们在一个国家生存的价值。因此,通过缅甸民族形象的考察,有助于我们对与之关联的缅甸民族观念有正确的认识。
参考文献:
[1]孟华.中国文学中的西方人形象[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144.
[2]胡戈·狄泽林克,著.方维规,译.比较文学形象学[J].中国比较文学,2007(3):152-163.
[3]艾芜.艾芜集:在茅草地[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1:123.
[4]吴家荣.比较文学新编[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133-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