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与“量”，“数词”与“量词”，以及“常数”与“常量”

杨大卫

摘 要：根据《物理学名词》（2019）和国际科技术语委员会（CODATA）推荐的“量表（2018）”以及量纲分析，并且通过中西语言特点对比，由“数”与“量”谈及“数词”与“量词”，论述了区别“常数”与“常量”的原则，表明将“constant”一词译为中文时，如果它所代表的物理量有量纲，则应译为“常量”，反之则译为“常数”。说明在中文科技术语中，常数与常量的区别是明确的、可规范的。

关键词：常数;常量;中文科技术语

中图分类号：N04;H83;O4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9.04.008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Number and Quantity， Numeral and Quantifier， Constant Number and Constant Quantity//YANG Dawei

Abstract：According to the Chinese Terms in Physics （2019） and the CODATA Recommended Values of the Fundamental Physical Constants： 2018 and the dimensional analysis， and comparing Chinese and Western language characteristics， corresponding the “number” and “quantity” to the “numeral” and “quantifier”，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principle to distinguish the “constant” as “number” or as “quantity”. It is clear that when the word “constant” is translated into Chinese， it should be translated into “constant quantity” if the parameter has dimensions （units）， otherwise as “constant number”. It shows that the difference between “constant number” and “constant quantity” is clear and normative in the Chinese technical terms.

Keywords： constant; Chinese scientific terminology

2019年3月，经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审核批准，第三届物理学名词审定委员会正式公布了《物理学名词》（第三版），同月由科学出版社出版。

2019年5月20日，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发布了由计量学名词审定委员会提交的《国际单位制7个基本单位中文新定义》，其中“千克”“开尔文”“摩尔”的定义见表1。

对比《国际单位制7个基本单位中文新定义》（以下简称《中文新定义》）和《物理学名词》（第三版）中与constant（“常数”“常量”）相关的术语（见表2）。

英文名词constant译为中文，有两种译法。第一种，常量，又称常数。第二种，两个义项，①常量;②常数。显然，第一种，无视常量与常数的区别，而第二种，意味着常量与常数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在物理学中，常数只有数值没有单位，仅是一个纯数（或者说单位为1），例如精细结构常数（α=1/137.035 999 084）。而常量既有数值又有单位，例如真空中的光速（c=299 792 458 m/s）。总之，量=数·单位，“常数”和“常量”二者具有本质的差异。

这一点在国际物理学界是有共识的。国际科学技术数据委员会公布的CODATA Recommended Values of the fundamental physical constants：2018[1]， 在第一栏“Quantity”中既列出有量纲常量（dimensional constant）如普朗克常量（Planck constant），又列出无量纲常量（dimensionless constant）如精细结构常数（fine structure constant）。前者量纲指数不为零，可简称常量;后者量纲指数为零，称为常数。从这个视角看，表中所列全部“the fundamental physical constants”均收在“Quantity”栏内，总称为“量”，其中常数仅仅是这些量的子集，是（广义）常量中无量纲的那一部分。既然我们把无量纲常量称为常数，从不称它为常量，当然也就更不应该把有量纲常量称为常数。就像不可以把fine structure constant译为精细结构常量一样，同样也不应把Planck constant译为普朗克常数。

审定某一具体的physical constant，要根据是否有单位来确定它是常量还是常数，不应一见到constant就全都译为常数。由于h =6.626 070 15×10-34kg·m2·s-1， k =1.380 649 ×10-23kg·m2·s-2·K-1，NA=6.022 140 76×1023mol-1，都有相应的不可或缺的单位，所以它们都是常量，而不应译为常数。

在审定名词时，中西文化的差异，对思维是有影响的。英语中虽有number（数）和quantity（量）二词，但英语词类（总共十类）中有数词而无量词，概念上并不重视数与量的区别，对于constant number（不变的数，常数）和constant quantity（不变的量，恒量），西方看重的是其“不变的”属性，故统称constant（此处constant为名词，而在前两个词组中它是形容词）。而汉语词类（总共十二类）中，既有数词又有量词，将数词与量词结合，很容易理解量与数的区别，

概念上很容易分辨“常量”和“常数”。所以，对国人而言，我们在名词审定工作中，不能不考虑此间“常（不变）”的究竟是“量”还是“数”。

在西方文化影响下，许多人自青少年始，就习惯将constant称为“常数”，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或思维定式，不去思考它的实际属性，“究竟是量还是数呢？”当年听到赵凯华先生（北京大学教授）主张区分常量与常数时，自然有点抵触情绪。尤其对于《物理学名词》将Avogadros number审定为阿伏伽德罗常量①，就更加反感了。虽然道理上明白数与量的区别，但在感情上有障碍，认为是多此一举。不过，静下心来想一想，是规范第一，还是感情第一，其实大家一定同意理性地遵守规范应该比感性地顺从“习惯”重要。

作为名词审定工作者，既然区别量与数有明确易行的原则（量=数·单位）可循，那么循其“实”而称其“名”，何乐而不为呢，又有何难处与坏处呢？这种区分在全国中学物理教学中就早已实现。如果按《中文新定义》所定，继续把h、k、NA都称为常数，进而纳入国家标准，那么中学物理教材中的“普朗克常量”（图1）今后是否都要改称“普朗克常数”呢？显而易见，大家都不希望去做这种名不副实的事情。

以上，由“數”与“量”谈及“数词”与“量词”，论述了“常数”与“常量”的区别原则。可以看出，在名词审定和规范化工作中，科学地区分常量与常数，既有据可循，又简单易行。这不仅是对物理常量本身所具有的客观属性的反映，也是中华文化优势的体现。

注释

① 我和我的许多同行，认为若仿表1定义“以单位mol-1表示的阿伏伽德罗常量NA的固定数值6.022 140 76×1023”为阿伏伽得罗数则更好，而阿伏伽德罗常量应为Avogadro constant的译名。

参考文献

[1]CODATA Recommended Values of the Fundamental Physical Constants：2018[EB/OL].[2019-06-10].https：//physics.nist.gov/cuu/pdf/wall_2018.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