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瑟瑟
对破小坡并不了解,平时偶尔读到他的作品,80后青年诗人中倾向于内心的一位。这次读其作品,总体印象是一个平静的诗人在写平静的诗。平静的诗,语言细腻,进入诗的方式自然,弥散精神的光晕。
破小坡以观察事物的方式写作,使其作品没有陷入这个年龄段的空转,词语的空转与技术的光滑,是当前一批年长诗人与年轻诗人的毛病,并以此为诗歌的標准与有效性写作的尺度,这样的判断实在太糊涂了。还有一种是加入凌空高蹈的社会性批评或底层苦难式的诉求,引起读者强烈的共鸣与网友的狂欢,后者虽然比前者要有思想性与批判性,但我希望往个体内心拉一下,拉到当代诗歌精神的内部,不要在当代诗歌外部打转。这两种题材类型化的写作,如果都把写作姿态放平到关注人的感受,消除诗歌概念化与主题化的目的,就会让写作这件事变得更加真实自然。
破小坡的观察是个体真实的感受,没有“词语的空转与技术的光滑”,也没有“凌空高蹈的社会性批评或底层苦难式的诉求”,这样就让其写作不在“引起读者强烈的共鸣与网友的狂欢”的行列中,破小坡将会走向何处?我不得而知。我现在看到的是破小坡的平静。
平静是一种中间的状态,既不痛苦又不狂喜,而是趋于客观的态度,客观是现代性的基本形态,不客观容易走向反现代性一面。“词语的空转与技术的光滑”容易获得传统审美普遍的好感,在古典汉语强大的修辞文化中被认定为正统的写作。“凌空高蹈的社会性批评或底层苦难式的诉求”,是在前一种问题下暂时的策略,貌似纠正了“词语的空转与技术的光滑”,因为它“引起读者强烈的共鸣与网友的狂欢”,但出现了更严重的问题,批评界与读者所渴求的“痛感”里面隐藏了更加明显的审美功利目的,甚至让当代诗歌回到了朦胧诗的北岛时代。反现代性的结果并没有人注意到,当代诗歌如果在“痛感”这样的层面上打转,那只是打转,只是浅层感观的社会性需求的满足,没有让当代诗歌往前走一步。
当代诗歌原地踏步踏太久了,悄悄往后撤退也无人正视。“原地踏步踏”与“哨悄往后撤退”让诗歌审美的保守者很舒服,很满意,终于没有了当代诗歌语言艺术的任何探索了,现在没有自己的想法与写法的才是最好的诗人与诗歌,与那么几个诗歌标准保持一致,复制其经验,模仿其写作,成了当前一批年长诗人与年轻诗人的最爱。
我不能对年轻的破小坡有更多的要求,我看到其写作来自于生活细微的感受,每一首诗都有敏锐的第一手感受,而不是二手经验的转述,保证了诗歌的真。《小城的雨》如同在雨中诉说,没有高蹈的词语,没有流行的空洞,把诗的姿态压到最低,与生活平行,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在观察,这是一种生长的诗,可以倾听的诗。《鸟鸣是最好的早餐》《清晨》都是对声音的捕捉,都是可以倾听的诗。
在平静中感受世界的变化,破小坡的写作是自然细雨,是鸟鸣的苏醒,但我想如果往前多走几步,不要止步于自然细雨与鸟鸣中,虽然我们就在自然细雨与鸟鸣声中。安徽诗人如果走出安徽诗歌的影响,舍弃精致的修辞与小心翼翼的抒情,打破共同的意象给当代诗歌修造的牢笼,敞开大门,让安徽诗歌之外的异质进来,诗歌现有的趣味就会改变。我喜欢改变,破小坡应该属于可以改变的写作者,开辟通向外省的诗歌道路对于破小坡或许是时候了。恰好破小坡生在安徽,对于不在贵省的诗人来说,同样有必要开辟通向未知诗歌经验的道路,当代诗人在己知诗歌经验的路上走得太无聊了,太没有前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