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格雷夫斯的后现代主义装饰思想研究

刘昌辉 刘勇

This paper first elaborates Graves’ decorative thought and characteristics of decorative style, then analyses the reasons for the formation of Graves’ decorative style and decorative thought, and finally analyses Graves’ contribution to architectural design and the limitations of his decorative style.

引言

20世纪60年代，随着美国建筑师罗伯特·文丘里在其著作《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针对密斯的“少即是多”提出了“少即是烦”的口号，后现代主义建筑运动开始兴起。后现代主义反对现代主义尤其是国际主义的“千篇一律”风格，后现代主义强调装饰性、艺术性、人文性。到了20世纪70年代，建筑界涌现出一批以迈克尔·格雷夫斯（Michael Graves）为代表的后现代主义建筑师。迈克尔·格雷夫斯是美国著名的后现代主义建筑大师，代表作有波特兰大厦、休曼那大厦、迪士尼系列建筑等。格雷夫斯的作品以古典主义装饰、拼贴性、隐喻主义、新地域主义和人文性等特点而闻名，这些特点是以装饰为基础而呈现出来的。虽然格雷夫斯是著名的后现代主义建筑大师，但是关于其装饰思想和方法研究的文献却很少。本文选取格雷夫斯不同时期的代表性作品，通过对格雷夫斯作品的风格和装饰的分析，总结出格雷夫斯的装饰思想和装饰方法。

格雷夫斯的装饰思想和方法的形成过程

图1 汉索曼住宅

格雷夫斯从小喜欢画画，他曾在辛辛那提大学学习建筑，后又转学到哈佛。大学毕业后，他又以客座研究员的身份在罗马待了两年。在这两年时间里，格雷夫斯阅读了大量的建筑和艺术书籍，深入考察了欧洲各个地区不同时期的建筑风格，对古罗马和古希腊的文化有了深切的感受。从罗马回来后，他接受了普林斯顿大学的聘请，在普林斯顿大学任教并开始建筑创作。格雷夫斯早期的建筑作品受到柯布西耶的影响，70年代初，他被评为“纽约五人”之一。“纽约五人”由当时出版的一册书——《五位建筑师》而得名，由于这五位建筑师的作品大都具有现代主义的简洁形象，所以当时被戏称为“The Whites”（白派建筑师）。虽然格雷夫斯早期受到了现代主义的影响，但是他逐渐对冷漠现代主义感到厌烦，后来另辟蹊径形成一套独立的拼贴装饰思想。当然格雷夫斯的装饰思想也不是突然改变的，即便是在他设计风格最朴素时期，他的建筑作品也包含着一定的折中性。从20世纪70年代起，他逐渐转向“色彩建筑”，开始追求颜色的魔力。从20世纪80年代起，他的作品中又逐渐显现出古典主义、“隐喻”精神和“图像建筑”思想。到了80年代末，格雷夫斯开始关注人文精神和地域主义。

格雷夫斯装饰思想和方法在建筑作品中的应用分析

从20世纪60年代起，格雷夫斯设计了很多类型建筑，本文选取了其60～90年代设计的具有代表性的6个建筑来分析格雷夫斯的装饰风格、装饰思想、装饰方法以及装饰思想形成的过程中受到的影响因素。

1.汉索曼住宅

汉索曼住宅（Hanselmann House）是格雷夫斯在1967年为汉索曼夫妇建造的住宅，如图1所示，建筑由钢筋混凝土和玻璃等建造，整体外形简约，具有典型的现代主义风格。这一时期的格雷夫斯受到柯布西耶的影响比较大，虽然汉索曼住宅总体上还是一个现代主义建筑，但是局部还是具有装饰性和折中性，比如说室内的装饰性壁画和建筑结构部分的装饰色彩。

2.波特兰大厦

波特兰大厦（The Portland Building by Michael Graves）是格雷夫斯最有影响力的作品，建筑总高15层，底面是三层基座，基座的形状可以使人联想到古希腊式的万神庙基座，基座上镶嵌着墨绿色的瓷砖。基座上方是四面张贴米黄色瓷砖的墙面，在正立面11到14层中央有一个楔形，这个楔形的形状类似古罗马拱顶的石砖。在楔形的正上方，是一个简化了的万神庙。在楔形的下方，是玻璃幕墙，玻璃幕墙中间有12个棕色线条，这是是抽象化的希腊石柱。柱子上方是突出墙面一层楼高的装饰部件。建筑整体采用小型有色玻璃窗户，因为当初格雷夫斯在设计这栋建筑的时候，美国正处于能源危机时期，采用小型有色玻璃窗户在当时是首选的。

格雷夫斯在这栋建筑中引入了他对颜色和肖像的热爱，在这座建筑的正面有花环，这象征着欢迎的标志。波特兰大厦不像现代主义建筑那样枯燥和无聊，具有典型的色彩对比和装饰特征，虽借鉴古典主义装饰元素，但又却别于古典主义建筑繁琐的装饰，在建筑的整体构成和颜色处理上，借鉴了俄国构成主义手法。波特兰大厦整体色调对比明显，建筑的色调运用隐喻手法，三层基座的颜色为绿色，象征着大地，玻璃幕墙的颜色为蓝色，象征着天空。

格雷夫斯的波特兰大厦方案一经公布，便引起广泛的争论。有的建筑师说这栋建筑是附庸时尚的奴隶，是对现代设计的反叛。但是格雷夫斯得到了菲利普·约翰逊的支持，他高度赞扬这栋建筑大胆地借鉴古典主义的装饰元素，特别是借鉴古典主义装饰语音，使建筑脱离了现代主义的影响，走向多元化和装饰化。事实上，波特兰大厦建成后，它很受美国人民的欢迎，虽然它外表看起来有点奇异，但是它是遵循建筑常规理论建成的，现在已经成为波特兰市的代表性建筑。

3.休曼那大厦

1985年建成的休曼那大厦（The Humana Building）是格雷夫斯另一个代表作品，休曼那大厦入选了《时代》杂志评选的20世纪80年代十大建筑系列。如图3所示，休曼那大厦比例均匀、温婉，在墙面上仍有古典主义柱式元素，屋顶是玛雅金字塔的抽象形式，建筑的每一个立面都是不同的，但是四个立面都在顶部和一个金字塔形相遇，四个立面都覆盖着粉红色的花岗岩。北立面的外部画廊与主要街道店面完全齐平，以向古老的市中心建筑致敬。凉廊前面的露天部分有一个大喷泉。大楼顶部的大曲线用作观景台，是大楼的最外点，在这里可以看到俄亥俄河和城市主要街道。建筑中使用的33000多块花岗岩来自许多国家，建筑物的挂毯般的颜色似乎随着白天光线的变化而变化，夜间的泛光灯使建筑物成为路易斯维尔地平线的一个亮点。

休曼那大厦体现了格雷夫斯的隐喻主义思想。“隐喻”是指建筑师通过特殊的建筑造型和空间处理方法,或者引用历史片断来暗示建筑与传统文化,人与自然、历史的关系。格雷夫斯曾说过：“隐喻是将一个能指的形式从一个所指转换到另一个所指上去，将含义赋予后者。”隐喻主义大致可以分为四类：1）用整个建筑外观来隐喻。2）用抽象的建筑来隐喻。3）引用古典元素，并加以拼接、变形、改变形式和材料等。4）运用装饰来隐喻。在波特兰大厦和休曼那大厦中，格雷夫斯运用了第三种隐喻手法来显示历史的延续。

图2 波特兰大厦

4.迪 士尼世界度假村海豚和天鹅酒店

1987年格雷夫斯设计了迪士尼世界度假村海豚和天鹅酒店（Walt Disney World Dolphin & Swan Hotels）。酒店位于美国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中心西南部。酒店明亮的外表、大胆的几何体积和动物形状山脚使他们区别于许多奥兰多平凡的度假建筑。建筑物的外部涂有桃红色和蓝绿色，外墙上点缀着小窗户，还有大型的植物和波浪壁画，室内也装饰有壁画，墙面的壁画为蓝色植物叶子纹样。主楼的两端是呈对称样式的海豚，海豚身上覆盖着香蕉叶。海豚酒店的整体颜色为黄色和蓝色，这两种颜色正好代表了佛罗里达地区阳光、沙滩和海洋等景观气候颜色，体现了一定的地方性建筑色彩。天鹅酒店的屋顶动物为天鹅，天鹅身上有抽象的波浪条纹。天鹅酒店的占地面积要比海豚酒店小一些，酒店整体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为略微拱起的主楼，第二部分是两个机翼楼。两个机翼楼顶部为两个蓝色的扇贝雕塑，借鉴佛罗里达潮湿的热带景观。天鹅酒店的墙壁上画了波浪形的壁画，屋顶上装饰着与建筑名称相对应的动物，使得远道而来的客人很容易辨认出它们。

这座酒店是格雷夫斯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设计的作品，这时候格雷夫斯开始关注建筑的地方人文性色彩。在酒店的设计过程中，格雷夫斯和他的团队采用“图像建筑”（figurative architecture）的方法来描述能够表现人类社会神话和人文的建筑，以设计奥兰多独有的建筑。他认为建筑的属性应该是由故事的讲述、记忆、憧憬等构成的场景给人的一种归属感，所以迪士尼度假世界度假酒店里装饰了很多动物、海洋和植物场景元素，以形成叙事性感觉。

5.埃 及米拉马度假酒店

米拉马度假酒店是格雷夫斯1995年设计的，如图5所示，酒店位于埃及艾尔古纳，酒店的主要建筑材料有传统的土砖和灰泥。米拉马度假酒店是一座拥有400间客房和配套服务设施的五星级酒店。酒店坐落于红海之滨，周围是水域和海岸，酒店的每个房间都可以观赏到优美的景色。酒店还精心设计了泳池，泳池包括成人泳池、练习池和儿童泳池。格雷夫斯邀请当地工匠制作了其设计的玻璃灯具，地毯和其他家具。

图3 休曼那大厦

图4 迪士尼世界度假村天鹅酒店

米拉马度假酒店是以埃及传统的结构方式和材料来建造的，客房的屋顶是砖拱顶和圆屋顶，建筑整体粉刷红色和黄色水泥饰面。酒店的体量、材料、外墙和室内外装饰等特征都是对当地建筑传统和古埃及建筑元素的诠释。倒置或者截断的金字塔和戏剧性的柱子无处不在，格雷夫斯以多变的形式和细部处理，创造了一个独特的建筑，以独特的手法反映了艾尔古纳地区的沙漠和大海的文脉。酒店在许多方面唤起了古埃及艺术，它融合了阿拉伯和地中海风格，使之成为世界一流的建筑杰作。

格雷夫斯的装饰思想及方法内涵

一、 色彩建筑

从20世纪60年代起，格雷夫斯开始转向“色彩建筑”，他善于将建筑物的不同结构部分装饰不同的颜色，并将这些部件重新组合起来，形成分离的画面，格雷夫斯的这一装饰手法和俄国构成主义手法很相似。因为这种方法是类似调色盘的色彩变换，所以采用这种装饰方法建成的建筑多具有趣味性和活泼性。

二、 古典主义拼贴

格雷夫斯的很多作品中具有古典主义元素拼贴的感觉。他从历史和传统中选取某种或数种典型的建筑形式母题、部件或元素,随后对其进行发展、变化、错位、移接、重新组合和连接，然后再将不同的外立面设置不同的色彩。格雷夫斯在波特兰大厦和休曼那大厦就运用了这种手法。所以美国建筑界评论认为格雷夫斯的作品是趣味性和庄重性的结合，这正是因为格雷夫斯的第一种方法和第二种方法结合的结果。

三、 隐喻主义与人文主义

格雷夫斯还善于撷取古典主义元素和其他风格元素，并将这些元素进行重新设计，使他们呈现出一种“貌合神离”的“隐喻”感觉。当然他也批评现代主义建筑冷漠、无法表达情感的抽象形式，他强调“图像建筑”手法来表述人类神话、仪式的人文建筑，他认为建筑的属性应该是由故事的讲述、记忆、憧憬等构成的场景给人的一种归属感。

四、 新地域主义

在格雷夫斯后期设计的一些作品中（如米拉马度假公寓、艾尔古纳高尔夫度假酒店和台湾史前文化馆）还可以看出新地域主义思想，他着重强调个体建筑是整体建筑的一部分。格雷夫斯试图从场地、气候、都市文脉和传统习俗等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探寻出建筑生成原则，从而使环境中的建筑获得归属感与场所感。

图5 米拉马度假酒店

格雷夫斯的贡献和装饰风格的局限性

格雷夫斯的建筑发源于现代建筑，它具有现代建筑的理性和反传统性，但又不完全拒绝传统，他将装饰、传统元素、理性等融为一体，形成自己独特的新风格。他的这种将多种风格融合在一起的手法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以至于他的很多学生和年轻建筑师也没有能完全掌握，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格雷夫斯的风格很难被模仿，很难成为大众风格。但是其装饰风格和设计思想打破了国际主义个性的丧失和空间歧义，其人文主义和地域主义思想隐喻了社会的历史和文脉。如果说菲利普·约翰逊和罗伯特·文丘里是后现代主义的理论指导者，那么格雷夫斯则是后现代主义的有力实践者。在国际主义风格席卷全球的时候，格雷夫斯通过对自然主义、现代主义、古典美术与建筑、立体派绘画、新地域主义和人文主义的融合，促进了建筑设计的蓬勃和多元化发展。

结语

本文通过对格雷夫斯作品的研究，论述了格雷夫斯装饰风格的演变，介绍了格雷夫斯的“色彩建筑”和“拼贴”两种装饰方法，阐述了格雷夫斯的隐喻主义、人文主义和地域主义思想，最后总结了格雷夫斯对建筑多元化发展做出的贡献和装饰风格的局限性。格雷夫斯作为后现代主义建筑大师，我们应用辩证法的观点看待其装饰思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力争为我们的城市环境增添光彩，为我国的设计行业多元化发展做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