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手工艺之城——景德镇近十年凸显变化

熊白煦

陶溪川创意园前身 宇宙瓷厂 2015年

景德镇市陶溪川创意园 2019年

Jingdezhen is the capital city of porcelain in China.The handmade craftsmanship is the core of the city and manufacturing porcelain only for over a thousand years.This article is trying to explain what is happening in recent ten years of the handmade communities in Jingdezhen,especially focus on the new and younger generation changes.

安田猛讲座 2017年

今年5月刚在英国Goldmark艺术画廊顺利举办了安田猛先生陶艺个展，展览上的作品都来自安田先生在景德镇十多年来的创作与研究，吸引了许多英国艺术界的朋友，有位来自英国德比大学的Sabestian Blackie教授作为开幕嘉宾发表演讲。在 Blackie教授的演讲中谈到英国70年代工艺文化的概念转变和手工艺从业者们的思维变化；包括当时各大教育机构对工艺艺术课程的追捧与变革。这让我联想到国内近些年来各大美院和部分综合类型院校纷纷开设了有关手工艺术的课程，还有近十年发生在我们身边，有关景德镇手工艺从业者的思维转变与社会产业结构变化给当地带来的影响。

十多年前，来景德镇的人必去的地方是以人民广场为中心的国贸金昌利大楼，里面布满了玲琅满目的陶瓷餐具和各种陶瓷生活用品，还有位于莲社北路可供欣赏艺术瓷的山坡艺廊街。而这些地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早已不是现在人们熟知的去处。如今像三宝谷、陶溪川、雕塑瓷厂，陶艺街等创意街区正在建设以文化旅游，餐饮住宿为一体的综合性城市改造项目，逐渐把全新的景德镇带入到大众的视野中。那么，景德镇在经历了九十年代国营瓷厂的破产萧条，新世纪初优化招商引资政策的推动和大力推广工艺美术瓷的局面后，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近十年创意文化产业的新面貌？而当地的手工艺从业者又是如何适应这种快速的变化呢？记得大概是2005年的时候，景德镇市刚开始建设第一条高速公路。小型机场每周只有三次航班，从南昌开车来需要五个小时，剩下的就是绿皮火车了。交通不便是导致整个城市经济落后的主要原因。记忆里城市是没有无线wi-fi，也没有现代化商贸区，没有刷卡机，没有大型空调，城市整体面貌呆滞不前并迈向老龄化的状态。另外，因为本土熟练陶瓷的工人高度密集以及陶瓷产业结构的历史积淀，景德镇能给年轻人提供的就业机会不多。除此之外，主体产业也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冲击，国营瓷厂改制后留守的制瓷工人和传统陶瓷作坊里的手工匠人们，他们谋生的方式也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中。

陶溪川创意园前身 宇宙瓷厂 2007年

干坯观音雕塑搬运中 2010年

陶溪川创意园春秋集市 2019年

大件瓷拉坯 2008 年

虽说那时，从政府到学院组织的对外交流项目也有一些，但组织形式上不够开放且相对保守。就在这种情况下，乐天陶社，一个怀有理想的艺术机构入驻了景德镇雕塑瓷厂，创办了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和创作理念的国际驻厂工作室。乐天陶社的入驻给当时的景德镇带来了新的视野，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们汇聚在一起，通过乐天的平台来了解景德镇的文化和传统的制瓷行业。他们带来了西方和现代的创作理念，但景德镇的材料与工艺，还有手工业的制作体系与发达地区的差别很大。这就迫使新来的人必须去熟悉本土的传统材料和制瓷工艺，而当地的师傅们也要去理解新的设计，尝试挑战传统工艺，把以前没见过的做出来，并通过不断的试验、磨合与沟通，最终一起完成创作任务。在这种氛围下，年轻人在这种外来文化中得到了新的启发，当地的手工业者们也从中得到经济上的补足。同时，市政对外的交通体系慢慢完善，互联网消费也在加速增进。乐天陶社率先举办周五系列讲座和招募创意市集的活动，邀请其他艺术形式的国际团队来景德镇做公开交流。慢慢地，景德镇的创新氛围打开了一个多元的模式，吸引来许多国内外主流媒体的关注，给整个城市注入了新的发展方向。如今，大量的年轻人和其他国家的艺术家们来到景德镇扎根，市政层面上也针对为全民创业给出了相对的扶持计划。直到2010年左右，以手工艺为主的生产模式遍布整座东城，不计其数的微小型运营场所百花齐放，各种社会业态蒸蒸日上，因此受到政府的高度重视，开始进行城市的全面升级。2011年景德镇市陶文旅项目启动立项，2013年在中央政府的支持下，将原有的十大瓷厂保护起来并加以修建，挖掘有意义的历史文化并做梳理和记录，开创全新的景德镇陶瓷创新产业与生活场景模式。2016年，陶溪川文创园区的开元，现已成为全国以政府主导的大型文旅项目标杆。2018年高铁开通，人流量也多了起来，而陶溪川也是每个来景德镇的人首选的参观之地。在笔者看来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雕塑瓷厂前门 2006年

现在的景德镇新业态里面，仍然是青年人居多。他们不一定完全都会做陶瓷，但都是因陶瓷而来。曾经我问过几位做布艺、银器，甚至是木器的市集摊主们，为什么会选择来景德镇？貌似他们做的这些手艺，在国内的其他地方会有更好的材料资源。那几位年轻创作者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他们说做手工艺并不是个发大财的行当，选择是因为喜爱和自我生活方式的理想状态。来到景德镇是因为这里聚集了很多有着共同价值观和理想的人，这样的氛围让他们感觉到在追寻自我价值的生命过程中不会显得那么孤单。他们的话又让我回想到5月的英国展览上采访Goldmark先生的问题。这家英国的老牌画廊做了近五十年，早年在伦敦因二手艺术书店和经营欧洲现代大师绘画而出名，是家做纯艺术的画廊，现在艺廊里有三十多个工作人员，内部业务扩散到了音乐、雕塑、影像等艺术领域，画廊的运营模式越来越年轻态。当我问到为什么会选择陶瓷这个媒介时？如何维持画廊的活力？Goldmark先生说，很早以前他就想在画廊里做陶瓷，因为他个人非常喜欢，而且看到身边有在推广陶艺的人做的并不够好，就有了想自己推广的念头。刚推广陶艺板块的时候是他自己先垫资，到现在已经能够自负盈亏，甚至是盈利了，他说这是他想留给年轻人去探索的领域。英国也有自己的陶瓷历史，这样传统的材料被现代人作为艺术表达的媒介，总给人一种很熟悉却又很新鲜的感觉。Goldmark先生说会继续推广陶艺作家，目前这个趋势已占有他们画廊20%的业务比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其他材料的手工艺术品介入。

景德镇陶瓷厂（50年代的厂房）

景德镇三宝国际陶艺中心 2017年

景德镇三宝篷讲座 2018年

景德镇三宝篷外景 2018年

忆千年手作工作室

景德镇乐天陶社周六市集 2019年

塔希提木漆艺工作室 2019年

结尾沿用一句Goldmark先生的话：Hasten slowly, the quicker to arrive.中文意思或许能够翻译成厚积薄发吧。任何原创性的制作形态，特别是手工艺术形态都要很长时间的积累。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技术上的精进与思想上的改变，还需在传统材料的基础之上发觉新的事物，不断反复的实验，才能有符合当下现代社会需要的物品出来。景德镇无疑给外来人提供了千年制瓷的养分，而外来人的观念与传统技艺的结合给景德镇注入了新的血液，孕育出新的生命。精神的传导是种能动力，当这种能动力从量变转向质变的时候，理想就真的很重要，现实也会由此而变得更加充盈饱满。在此希望读到这篇文章的朋友们有机会来景德镇，可以从更宽阔的角度去看待景德镇的变化，从而得到更深刻的体会。

景德镇乐天陶社国际驻厂工作室 2006年

南作器手作工作室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