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桓球
摘 要:借助巴特勒的性别操演学说及其相关的身体理论研究成果,在反思传统男女社会性别刻板印象的基础上,结合娱乐圈的超女和美男现象,诠释当下以中性风格为审美特征的男女社会性别角色和性别期待的内涵。
关键词:性别操演;身体理论;性别角色;中性风
西方性别研究指出: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是双性同体,都按照一定的社会规范和个体认知以及生活目标操演着自己的性别角色,人类的生物性别并非必然地决定其社会性别,生物性别和社会性别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所谓性别角色是指由于性别不同所产生的符合一定社会期望的品质特征,包括男女两性所持不同态度、人格特征和社会行为模式。性别角色刻板印象是传统的、固化的性别角色,强调男性应该有阳刚之气,集中体现坚强、勇敢、自主、有抱负、有力感和竞争性等特质, 女性则应有阴柔之美, 应该有温柔、贤惠、软弱、有依赖性等特质。这样的性别角色刻板印象在人类漫长的社会历史和文明演进中,全面深入渗透甚至左右着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发展的方方面面。然而,随着人类社会的日益发展,在现当代男女两性的性别角色呈现了向性别角色刻板印象相反的方向发展的趋势,有些人将此称之为“ 阴盛阳衰” 、“男人女性化” 和“女人男性化”。这一现象的出现, 使得性别角色与人们的性别角色期望值之间形成很大的落差, 从而造成了部分男性和女性的心理失衡, 带来了失望、烦恼和痛苦。譬如在中国,80年代出现了女性“寻找男子汉”的呼声,男性则渴望女性能回归为象“刘慧芳”那样温柔贤惠,有涵养,感情细腻,富有牺牲精神的传统女性角色。
从传统的性别角色形成过程来看,男女之所以在性别角色方面出现了如此强大的反差, 主要是由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因素所决定。在生产力落后、满足生存需要的物质匮乏的年代,人类为了谋得生存发展社会形成男人狩猎、女人采集和养育孩子的两性分工, 由此进一步造成了父权制下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与歧视。狩猎塑造了男人的粗犷、勇猛和智慧,父权制使男人成了社会、家庭的主宰的同时,也要求男人承担起责任和成就意识。养育孩子使女人变得温柔、富有同情心、善解人意, 受压迫和歧视使女性变得依赖软弱、逆来顺受。
后现代主义性别研究代表人物巴特勒指出性别是“心照不宣的集体协议,同意去表演、生产以及维系明确区分的、两极化的性别的文化虚构”。(巴特勒:183)。也就是说,在有形的生物性别特征的身体背后是无形的观念,人们的行为和活动需重新演绎和不断演绎业已确立的“常识和规范”,从而愈加强化了这些“常识和规范”对人类行为和活动的操控施为作用。“在不同的两性中存在天生的相似性和一定的可塑性”。因此,所谓男性和女性的特征并不依赖于生物学的性差异,相反它是特定社会的文化条件的反映。
时至今日,大众的性别审美早已颠覆了传统的社会性别角色形象及其期望。在娱乐圈走性感路线的女明星纷纷将中性风格融入到她们的穿着打扮中,展示着她们硬朗帅气的一面,另一方面,则是花样美男、都市玉男大行其道,成为时尚楷模,越发带得整个时尚圈都开始重刮中性风。纵观《绝对唱响》和《快乐女生》,中性风呈现强劲回潮之势。事实上,中性一直是时尚的经典潮流,它从未退出过时尚舞台,每一季都呈现出超越性别的别样魅力,中性可以是优雅的,也可以是性感的,又可以是青春逼人的。最明显的一个例证就是各类选秀比赛的标配——中性形象(陈琰娇:57)。比如在2005年湖南卫视举办的第二届超级女声大型选秀比赛中,冠军李宇春、亚军周笔畅以清秀帅气的形象打破了女歌手长发的甜美传统形象,以中性嗓音吸引了大批粉丝,在总决赛的短信投票中高票胜出。而在2010年湖南卫視的另一台大型选秀比赛“快乐男声”中,来自成都唱区的刘著则以出位的女性化装扮和女性化声音一跃成为排行榜上的热门人物,也使得“伪娘”形象广为人知。相对于男性阴柔娘炮而难登大雅之堂的非主流形象,女歌手的中性形象则在各类选秀比赛中频频亮相且成绩斐然,倍受追捧。女歌手除了通过短发造型与活泼气质等外在中性形象来丰富舞台魅力之外,还依赖于歌手个人音色的多样性,声音与形象符号共同塑造的中性风格。娱乐圈里某些头号女演员所谓“范爷”、“周公子”之类的别称也备受粉丝和媒体推崇,这些女明星也公开表示对这些男性称谓的好感和接受。
身体是文化和性别角色的重要载体。身体所携带的文化意义通过不断施为性的演绎实践而得以强化和维系巴特勒称这种演绎实践为“述行”(performativity)。述行的特征主要有:第一,身体的操演具有反复性。反复是巴特勒在著作中多次 强调的,身体的行为和活动就是不断地“重复演绎”,是“重新经验已经在社会中确立了的一套意义”(巴特勒:183)。意义通过身体的不断实践而得以固定。身体活动的重复性不仅是个人行为,同时也是集体行为,共同固化为某一社会或文化关于性别概念和角色的界定。第二,身体的实践具有规范和约定俗成性,它既受到社会和文化中各种“习惯”的规约,又再次对身体的实践制定新的规范和“习惯”。身体在反复实践那些业已在社会中确立的意义体系的同时,也“是这些意义得以正当化的世俗形式以及仪式化的形式 ”(巴特勒:183-184)。换言之,身体通过仪式化的述行给予了意义以合法性和正当性,促使意义隐藏在各种日常表征之下。与此同时,身体的述行也由于以遵守意义为前提而呈现出仪式化的特征,这种仪式化过程进一步构建了关于性别的所有期待和幻象:“性别的效果是通过对身体的风格程式化而产生的,因此我们对它的理解应当是:它是使各种不同形式的身体姿态、动作和风格得以构建一个持久不变的性别化自我的假象的世俗 方式。”(巴特勒:184)。在当下科技日新月异的历史文化语境下,中性形象和中性风格的流行恰恰彰显了巴特勒关于上述身体述行的仪式化过程。出于反传统的性别观和实现女性独立自主价值观的需求,中性成了比过去任何一种女性形象都更易实现更可流通的气质标签,如果说过去女性形象通常更强调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位置,那么新中性形象则更强调自我的展示和在整个文化结构中的位置。对两性气质的吸收和包容让新中性形象从审美观上部分超越了传统的性别二元论和刻板的社会性别角色,也让越来越多的女性愿意加入到新中性形象的塑造中来。尽管这种塑造暂时还只表现为性别期待中的一种形象符号,但或许也提供了想象一种中性社会的可能性。从内在气质到外在装扮,身体在今天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文化载体,女性如何对待自己的身体,如何打扮它、改造它、展示它构成了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反映了女性在新时代被标记和身体述行的仪式化方式。由于“超级女声”、“快乐男声”、“加油,好男儿”等选秀娱乐节目的大力炒作,越来越多的青少年纷纷效仿选秀明星的服饰、言语和行为,逐渐使这一现象成为潮流(陈琰娇:56-58)。
在巴特勒看来,一系列日常行为制造了关于性别身份的“假象”,并通过身体的“姿态、动作和风格”而得以构建,由此性别并不是简单铭刻在物质性身体之上的属性,而是身体述行的结果,是身体述行营造的空虚的、无形的幻象,并具体化为各种日常行为和操演。因此上述的中性风、中性形象塑造和中性审美的社会现象,都是男性女性在特定的历史语境中,基于各自的目标和需求而对内在双性特质的一种外化表现,是一种性别操演行为。无论男女,身体并非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生理存在,而是带有父权文化价值及其界定和区分性别特质的社会载体,不同性别的人仅仅是依照某些社会规范和文化习俗从事着不同的性别实践而已(刘岩:129-133)。
参考文献
[1]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宋素凤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9.
[2]朱迪斯·巴特勒.身体之重:论“性别” 的话语界限.李钧鹏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1.
[3]陈琰娇.从“女扮男装”的革命叙事到“霸气总攻”的性别期待——跨媒体叙事中的新中性形象.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7,(2).
[4]刘岩.女性身体的文化规约与意义重建——巴特勒和伊里加蕾的身体书写.外国文学,20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