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云姝
拾一本花间派诗词集,书页翻飞,我听见一段回荡百年的低吟浅唱,嗅得一缕留香千岁的脂粉芬芳。在行间字里,梦回千年前一段后蜀时光。
唐末黄巢之乱,极目千里,无复烟火。天下分裂割据,豪杰并起,各占一块宝地。自后唐举兵灭前蜀,又是一轮政权交替,马乱兵荒,风云变幻一场,终是以后唐明皇帝授孟知详为西川节度使暂告一段落,而孟氏次年建都称帝于成都,年号明德,自是后蜀立。孟知祥病逝后,其子孟昶即位,孟昶政治上留心政事,劝农兴教,是时后蜀经济文化一时兴盛,军事上无心外侵,自居一方,得安宁一时。
而中国文化传流至此时,自中唐之后就已出现深刻的转型,安史之乱及后来的藩镇割据,使盛唐的积极用事的豪情化为灰烬,与此同时,都市经济的繁荣,市民阶层的壮大和市井趣味的蔓延,使士大夫由政治理想的憧憬而转向世俗的享乐,由功业的追求而转向花间樽前,眼界由天地人生而转向更为细腻的官能感受和情爱的追求。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花间派诗词如泉涌现出来。
花间词,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夸春艳以争鲜。花间词人,广会众宾,时延佳论。而期间最负盛名莫属温庭筠、韦庄、牛希济几位了。
春日,蜀地万物复苏,景色秀美,熏风拂面,杏花满枝。或透过韦庄的笔墨,瞧一对陌上少年与天真少女;赏一段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看一片如织游人,似月皓腕。或和着温氏的低吟,感受一位蜀地姑娘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的慵懒愁苦,独登楼,空盼天际归舟的深切思念。或随着牛氏的词句,读一个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的痴情故事。
人说花间词只是娱宾遣兴,自耽于美,可是花間体无论是独到创新的视角,还是精绝自然的音律,或者是柔美婉约的词句,都是它不可取代的特点。花间词更因其短小的体制、长短参差的句式、跌宕起伏的结构,能够形神俱到地折射出碎锦般跳荡的直觉印象,传递深微、曲折的感情律动。花间体第一次将民间词的散乱无序改造为“声声而自合鸾歌”“字字而偏谐凤律”,将词体从宫体倡风的下里巴人中,升华为阳春白雪的士大夫词作。而在这蔚然大观的花间词派中,诗人间也各具特色,若说温词更多的是华贵的金玉之气,那么韦词则多一分疏朗秀美之致。百花齐放,各具其美。
花间派词人透过自己的慧眼,描绘出一幅千年蜀地风光,通过细腻的笔触,留存一段百岁流芳词话。而花间词,是这中国文化漫长历史中一簇不会熄灭的火焰,带着一片巴蜀魂,恒远长流。
(作者系成都市实验外国语学校<温江校区>学生)
(责任编辑 葛星星)